18

開車能有什麽難的，以前又不是沒開過。

盡管這樣想着，我還是有點兒緊張，他坐在副駕駛上告訴我離合剎車油門一類的東西，雖然在之前的兩個月裏也學過，但是現在才有機會上手真正駕駛，畢竟車子多出來了。

這輛車上只有些分散着安放的食物和衣物，以及小苗和周康坐在後面，在我第三次踩錯了油門之後，他忍不住開始念叨。

後座的小苗開始笑，他轉回頭去疑惑道：“笑什麽？”

小苗很不客氣：“你果然很控制狂呀。”

他抿着唇仰起頭看我，我迅速地收起了眼底的認同神情。

他眯起眼睛，我盯着腳底下的東西詢問道：“哪個是剎車來着？”

“……”他坐直了身子，“愛踩哪個踩哪個。”

“……”我細微地嘆氣。

“峰峰。”

“幹嘛？”

“我錯了。”

“……晚了。”

周康表示忍無可忍：“我去坐阿路那輛車吧。”

小苗拽着他：“周大哥你別走呀，我不要跟阿路一輛車。”

“你留下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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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我一個人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多不好。”

“……”他翻了個白眼，我又不小心猜錯了剎車，很好，那另外那個就是油門了，于是我連忙踩了下去，踩得太狠，他手忙腳亂地撲過來轉我的方向盤，險險擦過靠前那輛車的尾燈。

坐在後面驚魂未定的周康怒了：“你倆後邊來，我開！”

我表示很無辜，都說我對力度感覺的掌控不太好了，油門踩到底是個意外而已。

換到了後面坐在座位上時我舒了口氣，大隊人馬總算是可以出發，我把頭伸到兩個前座椅的中間，看着周康的駕駛繼續學習。

沒過一會兒扒在椅子上的手腕就被拍了下。

他沒好氣道：“手才剛好，別扒着。”

我只好好好坐回去，往他那邊擠了擠。

他斜睨着我：“你最近有點兒奇怪。很粘人啊。”

有嗎？

大概只是因為林林總總的回憶加起來想通了很多，想通了如果以前這一切沒有爆發的時候有那麽多阻礙那麽多考慮，現在大概只剩下生與死這一項不同，既然如此的話，當然要在能在一起的時候好好黏在一起。

而且，或許生與死這一項不同也沒有那麽要命。

我伸出手蹭了蹭他的臉，看着他臉上勾勒的笑意，也緩緩地彎起了嘴角。

“等下次停下來找多一點兒汽油，再試試？”

“好。”

車子開的大方向是西北，因為那邊人煙比較少，換言之危險也會少一些。駛出了山區，加上氣候漸涼，地域漸漸開闊起來，公路上除了偶爾碰見的廢舊的汽車，村鎮也愈發地少，為了補充物資我們不得不停下來，不然等到後面連加油站之類的地方都看不到的話就麻煩了。

我們在半天後便碰到了一個小鎮子，房屋的數量大概不是很多，在公路上我們便看到了鎮子入口處游蕩的幾名喪屍。

皮包骨頭是不會游蕩的，所以這裏有沒有和有多少目前還都看不出來。

周康學的就是射擊，準度很好，車子停下來他便上了大卡車的頂子上，準備在旁人處理那些行動緩慢的喪屍時狙擊行動迅速的皮包骨頭。

有幾個已經被車子這邊的聲音吸引而走了過來，我戴着帽子下了車，在路過那幾個的時候發現他們轉過頭來看我，不過也僅限于此，只看了一眼，他們便繼續朝前走去。

能夠恢複意識的大概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我雖然不願意看到他們被射殺，可很多時候卻也無能為力。

身後不斷傳來倒下的聲音，他們數個人配合得很好，僅僅是這種數量還夠不成威脅，我并不擔心他的安危，走進鎮子裏，除了游蕩出去的數十個，這裏似乎已經有些空蕩了，大概那些家夥是從鎮子裏面循着馬路上的聲音走出來的，所以大部分都盤旋在鎮口。

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有些皮膚潰爛，行走的速度要快上一些，散發着濃烈的腐臭氣味，意味着他們大概變不回去了。

我繼續朝着鎮子裏面走，過了一會兒，我看到了商店的牌子，窗戶上很多灰土，不過裏面的東西似乎不少。我将門打開了一小半，走進去轉了一圈，明面上沒有發現人。

然後我走到櫃臺後面看了看，也仍舊是空的。

卻還是有一樣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桌子上的灰塵裏有個不大明顯的……手印。

我下意識地把帽子往下拽了拽，走出了這裏，把門關好。

民宅并不需要檢查得太過仔細，外面的動靜不小，如果裏面有東西一定會想辦法出來，聽着房間裏如果有撞門或者撞窗戶的聲音才值得注意，另外需要高度警惕的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好在我路過的兩個飯館和一家小網吧的門都是打開或者撞破的，證明裏面的東西已經出來了。

這裏唯一令我注意的是一座獨棟的二層小樓。

窗戶仍舊是落滿了灰土，但是我看不到裏面的樣子，似乎從窗戶裏面罩着黑色的布一類的東西。

這裏……還有人類嗎？

可是稍微走近了一點兒我又覺得不對，因為我還聽見了屋子裏傳來的那種熟悉的□□聲。

離得近了，甚至可以分辨出那是些簡單的詞彙。

我驚喜地上前拍了拍窗戶，正想着應該說些什麽，下一刻便感覺到脊梁骨上頂着的槍口。

“你是什麽人？”那聲音有一點點顫，還有一點點……稚嫩。

我站直了身子，将雙手舉起來，感謝峰峰找來的長袖上衣，至少我手腕上的傷一時之間不會露出來。

我沒敢轉身，只是盡量讓詞句在唇齒間順溜一些：“我沒有……惡意。沒有武器，只是聽到裏面有動靜。”

“沒有武器你怎麽進來的？”那聲音并不信任，一個腳步聲響起來，我瞥到頭兩邊伸出的兩只髒兮兮的手，那顯然是另一個人，他正上下地檢查着我。

然後他退了一步道：“姐，他真的沒武器。”

我仍舊沒有轉身，只是繼續道：“我的朋友，在外面。你們是被……困在這裏嗎？他們可以救你們出去。”

那個男生的聲音響起來：“你們是什麽人？軍隊嗎？有解決的辦法了嗎？”

說實話，我稍微有點兒頭暈，我一向只有和他在一起時說話才會多些，而且即便說不出來也不會有什麽關系，但是現在如果一句話回答不出，或者讓他們發現我到底是什麽，說不定我就真的會死掉了。

從前無所謂，可現在我不能死。

“我們不是軍隊，只是，普通人。想要找個地方，停下來。”

女孩的聲音響起來：“不行，你們不能停在這裏……”

“姐，你後面……”

我聽到了細微的□□聲，聽到了子彈上膛，那女孩應該是轉了身，我本能地也轉了回去，看着蹒跚走近的那個大約有些年邁的喪屍朝她而去。

她手有些抖，往後退了一步，并沒開槍。

旁邊的那個叫她姐的男孩兒應該是看到了我的眼睛，嘴大張着發不出聲音，我顧不得那麽多，繞到前面推了一下那個老者，聲音放低了些：“不能……吃……”

他看着我，我往外繼續推他，一邊繼續重複道：“不能吃……”

他懂了。

我知道他懂。

我沒有再往外推他，趁着那女孩兒驚訝的呢喃“他怎麽不咬你”的時候轉了個方向——既然這一只有意識，不能讓他們打死他。

顧不得更多，我摘了帽子：“有沒有什麽地方……安置……他？”

男孩兒茫然地點點頭，拍了下姐姐的肩膀：“有，跟我來。”

女孩兒收起了槍，我推着那位老人，跟上了他們。

腕上的手表顯示已經過了快半個小時。

他大概會等得有些急了。

可是……我不能……

周康和小苗會攔住他。我必須要先弄清楚這裏的事情，免得傷害到無辜的人……或者還有救的他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