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那并不是一幅多麽漂亮的畫面。
他們中的很多并不是全無攻擊性,只是對親近的人才會産生微弱的遲疑,或者帶有一定的保護欲,而更多的一部分則已經完全沒有這樣的情緒,只剩下攻擊和采食的本能而已。
我拽着他的一只手,他走到樓梯口彎下腰去,粗略看了下下面的情況。
這座二層小樓裏面的樓梯被破壞了,一層可以把他們關住,而二層則從窗戶那裏搭了個簡易的梯子方便進出。
而住在這裏的幾個全都是孩子。
最大的孩子是十七歲,就是之前拿槍對着我的那個女孩,她叫方瑤,除此之外還有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剩下的四個則全是十五歲上下的男孩子。
他站起身來看向我,那個女孩瞧了瞧我們兩個人,指着我朝他開口道:“他是怎麽變好的?這是可以治愈的嗎?”
我變好了嗎?我已經可以治愈了嗎?腦子裏偶爾閃逝的咬噬的欲望讓我并不确認這一點。
他也沒有回答,只是開口詢問道:“你們幾個孩子為什麽會在這裏?”
答話的仍然是方瑤:“我們是在外面上初高中的孩子,是放假在家的時候出的事情,幾個男孩子在打球,我和小雪去叫他們回家吃飯,可是鎮子裏突然亂哄哄的……父母為了保護孩子,被抓傷……被咬傷……我們幾個躲了起來。而後一切就都變了。”
之前跟着她的弟弟看着姐姐有點兒難過的樣子忍不住接話:“我們一開始想要離開,但是鎮口那裏聚集了太多的……我們過不去,只好找地方安頓下來,我們幾個男孩子放哨的去各個小賣鋪或者小超市拿食物,是有一次在超市,突然發現小光的媽媽沒有咬他,也沒有讓別人咬他,才決定這麽做的。”
旁邊的幾個孩子此刻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問道:“他們到底還有沒有救?不會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永遠都是這樣的狀态吧?他們還會好起來的,是不是?”
我松了他的手,也走去了樓梯口那裏。
他跟在我後面,詢問道:“怎麽了?”
我搖搖頭,發出幾聲□□,以及簡單的單字,看着下面的反應終于想起了一個問題,于是轉回頭來有些焦急地詢問:“你們……喂過,他們?是不是?”
方瑤的弟弟大概是被我的語氣吓到了,有些結巴地應道:“鎮子上的活雞活鴨……是喂過的,別的,他們不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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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明白過來,皺着眉道:“暫時別去喂他們,生食……對他們的恢複不好。”
幾個孩子左右看看,似是有些後悔。
可是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我不知道是我的表情還是眼神變得更靈活了還是什麽,我還沒想好怎麽說,他已經不解地看着我詢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我想了想,點點頭,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那個女孩兒。
他朝那個女孩招手,然後我們三個下到了窗戶外面的空地上。
夜色很濃,外面不時有風掃過,他大概是有點兒冷,雙手環在身前,我走到上風口,這才看着那個同樣疑惑的女孩兒開口。
“下面的這些人,能夠有比較強烈的意識的……分開。”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多和人……接觸。”
這究竟有沒有用還很難說,但至少值得嘗試。
但女孩卻果不其然地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那其他的……救不回來了嗎?”
他替我答道:“也不一定,他也是在慢慢改變,也只能給你一些建議而已。”
說罷,他又轉過頭來:“我們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是不是?”
他居然問我這個問題?
我只好點頭,隊伍裏因為我的存在已經漸漸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這件事應該去告訴他們。
我肯定之後,他便開始試圖安撫那個女孩的不安。
比如告訴他我們這一隊的情況,比如說明我們的态度,讓她不要害怕,并告訴她如果可以,或許也能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口齒伶俐的讓我很是驕傲,很快,那個女孩便點頭同意了。
他微笑起來,帶着一股讓人放心的力量,視線瞥到我這裏,略微地揚起了一條眉毛,似乎是在詢問我怎麽了。
我搖搖頭,視線還是定在他身上。
他談完了走過來眯起眼睛:“看什麽呢?”
我還是盯着他:“看你。”
他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似乎想起了什麽,肩膀細微地抖動,抿着唇似乎在笑。
笑什麽?
不等我問,他便彎着眼睛答道:“陳威廉,你死性不改啊。”
???
我又困惑了。
他顯然是不準備解釋,瞧了眼身上沾染的那些東西之後他繼續道:“我自己回去那邊,你照看這些孩子?”
這無可厚非,我答應下來。
他動了動我的帽子,從腰間拿了把手0槍遞給我:“等我回來。”
好。我接過手0槍,看着他走出了小院兒,漸漸消失在夜色裏。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困惑,我算是等到他回來了,還是只是簡單的又和他分開了?
趁着開槍的空檔掰開木板封住的樓房一層的大門,我費力地将那個十三歲的腳腕扭傷的小女孩兒推出去的時候,看到了清晨的光亮。
其他沒有受傷的幾個孩子已經逃到了外面,我遠遠地看到他逆着光跑過來。
我沒有看清他的神情,身後狂躁的同類讓我別無選擇地重新從裏面把門關上,将一切隔絕在了門外。旁邊有神智清明一些的兩只喪屍狠狠地抵着大門,阻止這些家夥試圖出去的行為。
我聽不大清外面的聲音,只聽見阿路似乎拔高了聲音提醒他們鎮子裏面有更多的喪屍走出來了。
我大概也可以選擇走出去。
可是那樣大概只是會害他們腹背受敵,這門經過剛才的動靜未必夠結實,把這些狂躁的家夥關在裏面并不夠現實,除非我能消滅掉一些。
我斷斷續續地開着槍,聽見外面的他大叫了我一聲,下一聲發到一半似乎被捂住了嘴,然後是各種混亂的槍聲。
那段時間在腦海裏很模糊。
似乎有火焰灼燒的聲響和黑濃的煙味刺激着聽覺嗅覺,似乎有汽車引擎的聲音,更多的是我的同類□□嚎叫的聲音。
等到我們兩三個的力量終于解決掉屋子裏其餘被關起來的人,又艱難地挪開堆積的屍體将門打開一條縫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外面除了零散的游蕩的同類,我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那間商店裏對他們有用的東西已經空蕩,周圍沒有車輛。
我終于有些放松下來,疲憊地靠在了櫃子上滑坐下去。
另外兩只對這些貨架沒興趣,看我坐下去,便只是漫無目的地站在原地,也沒有四處張望。
手腕上的表盤因為之前的事情有些髒污,我拿另一只袖口蹭了蹭,陽光從窗戶那裏灑進來,折射到鏡面上,在屋頂形成一個明亮的圓點。
——“William,別晃我!”他擋起眼睛表示不滿。
——“哈哈哈,很好看是不是?”另一個人笑得彎下腰,還是忍不住晃着手腕上的手表去晃對方,像個小孩子似地玩不夠。
——“……”後者瞪眼,拒絕說話。
——“峰峰。”
——“幹嘛?”
——“以後可以的話,我們都戴着好不好?”
——“好不好啊?峰峰。”
——“……好啊好啊,你煩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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