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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宗主德高望重,有您親自作保,那我還有什麽話說,馬上就走。”有人率先說道。
其他人也跟着反應過來,紛紛表态。
“蘇黎,看在戚宗主的面子上,我玉龍錢莊就再給你半年時間。”
“戚宗主,我這就走,也給他半年時間。”
蘇黎一直支起耳朵聽着門外的動靜,聞言心裏又驚又喜,趕緊讓孟興凡打開大門,對着外面的人挨個鞠躬保證。
“多謝各位給我延長時限,多謝多謝,我一定争取早日還賬。”
“蘇掌門,要是半年後還不出,別怪咱們手段狠。”有人路過蘇黎身邊時,黏膩的目光在他全身游走,“難道戚宗主還能護你一輩子?不過你要是跟了我的話……”
林瓜瓜見狀,眉頭一豎就要上前,被蘇黎一把拉住,“放心,我會想一切辦法還賬。”
他長相雖然柔美,但此時神情凝肅,無端添上了幾分寒意。
被那雙漆黑的眸子定定注視着,那人竟然有些不自在,又從鼻子裏嗤笑了一聲,這才轉身走開。
不到半日,宗門外那些帳篷被盡數收起,所有人也都陸續撤離。
一場長達數月的圍困戰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平息。
蘇黎抹了把汗,這才想起幫了自己大忙的戚宗主。
四處張望了下,卻不知道哪位是他,便悄悄問身邊的十八,“十八,給我指下戚宗主,我得去表示謝意。”
十八瞪了他一眼,“你這個也忘那個也忘,癡呆了可怎麽還賬?”
蘇黎趕緊連連稱是,并保證自己只是暫時的健忘。
“戚宗主在我們開門時就已經走了,人家不想見到你。”十八硬邦邦道:“你就別死性不改,再往他眼皮子底下湊了。”
本來還想打聽戚宗主到底是何方神聖,但聽十八這話,他聰明地沒有再問。
這位戚宗主顯然不大待見原身,幫了這麽大的忙後都不等人道謝直接走掉,這是根本不想和自己碰面的意思。
不過想來也是,被人尊為德高望重的戚宗主,一定是位嫉惡如仇,內心卻柔軟而慈祥的老人。
他雖然不齒蘇黎這種仙二代纨绔,但同為仙門,眼見翔龍派被逼到絕路,終于忍不住出手相助。
最後恨鐵不成鋼地離開,只希望自己能記住教訓。
“那我可怎麽感謝他。”見不到人,蘇黎不免有些悵然。
十八看了他一眼,指着不遠處紅楓下的一名着藍色長衫的少年,“戚宗主走了,留下弟子在這看着,你有什麽感謝的話就讓他轉告吧。”
蘇黎走上前,對着那弟子笑道:“今次多謝戚宗主解圍,可他老人家轉眼就離開,令我無法當面感謝,還想請你帶句話。”
“你就轉達說,蘇黎感激戚宗主出手搭救,日後若有差遣,必不推辭。”
那弟子對着蘇黎行了一禮,“蘇掌門,宗主臨走也有話讓我轉告給您。說已經在這座山周圍設下結界,在您還清所有欠款之前,是出不去的。”
蘇黎先是一愣,又趕緊應是。
心裏卻苦笑,戚宗主多慮了,我不呆在這座山裏還能去哪兒啊。
那弟子說完便溫聲告辭,轉身順着石階開始往山頂行去。
蘇黎注視着他的背影,驚愕地問十八,“他怎麽往山上走?”
“因為咱們宗在半山腰,他們禦天宗就在山頂啊,孟師兄和王鐵都是去投禦天宗的時候,被守在路上的師兄們截了胡,拜師後才知道這是翔龍派。”
十八有氣無力道:“不然你認為咱們以前哪能收到那麽多弟子。”
終于能出山門,孟興凡和王鐵趕緊下山買回米菜等物,晚餐做得甚是豐盛。
喝了這麽長時間的醬油拌粥,衆人提起筷子都想掉淚。飽餐一頓後,個個撐得直不起腰,全癱在院中的躺椅上。
夜涼如水,蘇黎摸着鼓脹的肚皮,望着天上那輪圓月,心裏開始犯愁。
這被人堵門的日子算是結束了,可那筆天文數字的欠賬該怎麽還?
因為一些事情,自己從舞蹈學院畢業後就開始做主播,雖然不是特別紅,但有一群忠實的粉絲,收入還過得去。
但這修仙界沒有網絡沒有手機,自己一不能提二不能挑,仙術沒有身無所長,想掙錢太難了。
是去學着做生意還是去種仙藥?
蘇黎長長嘆了口氣。
世上就不該有可樂這東西。
院子一片寂靜,只聽見風吹樹葉的窸窣聲和草叢裏的蟲鳴。
圍牆外終于不再傳來劃拳勸酒的喧嚣,幾人都一言不發,靜靜享受着這難得的靜谧。
“修真講堂要開始了吧?”就在蘇黎昏昏欲睡時,林瓜瓜突然坐起身大聲問道。
修真講堂是什麽玩意兒?這聽上去好像CCTV-10哦,蘇黎的瞌睡被吵醒,閉着眼心裏想着。
一旁的十八也坐了起來,“我看看,好像時辰差不多了。”
蘇黎半眯着眼望去,就見到他從懷裏掏出一面淺黃色的物品。
長方形,小冊子大小,月色下像是一塊玉。
十八伸手在上面戳了戳,随着幾聲古筝輕響,那玉面泛起瑩潤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臉。
十八繼續點着玉面,手指忽上忽下,眼珠也跟着上下梭巡,“今日上午的講堂就沒聽,晚上的可不能再錯過。”
片刻後,那塊玉突然傳出來一道溫和慈愛的聲音:“盤坐寧心,松靜自然。唇齒輕合,呼吸緩錦……”
與其同時,十八臉上的光澤也在變幻着顏色,顯然那玉裏是有畫面在切換。
“真的開始了,辰逸真人已經在開講,我們都錯過了開頭。”他懊惱地拍了下自己腦門。
蘇黎愣住了,瞬間瞌睡全無,腦子裏飛過各種猜測。
這時,剩下四人也全都從懷裏摸出一塊形狀各異的玉石,用手指戳了戳。
那些玉石随着動作都泛起亮光,給他們臉上鋪上變幻一致的色彩,并整齊地發出同一道慈愛溫和的聲音,“丹田氣暖,腎如湯煎。氣行帶脈,煉己功全。”
蘇黎的心快從嗓子眼蹦出來,又驚又喜。
翻身坐起去看林瓜瓜手裏的玉,按捺不住的激動,“這是什麽?”
只見裏面正播放着視頻,一名白眉長須的老道,盤坐在蒲團上,溫和地講着話。
視頻還做了特效,除了邊框一圈小紅花,左下方還有朵大白蓮發着點點銀光。
畫面左側正刷刷冒着彈幕:
【不染紅塵事】:真人今天的講解真是讓我茅塞頓開。
【天邊的雲】:我今日覺得腹部鼓脹,真氣亂竄,不知是不是要提升境界了?
【一念一清淨】:這位仙友,有沒有想過可能是積了食。
【玉枝仙姑】:真人胡子打理了?那些發叉的都沒了。
這是在直播?!
“辰逸真人講心法啊,你平常不是從來不看嗎?”林瓜瓜沒察覺蘇黎的異常,頭也不擡地注視着畫面。
“你手上的是什麽,我看一下。”蘇黎将那玉拿了過來。
穿來後自己就很少出門,竟然不知道大家晚上都在玩這個。如果這世界也有直播,那也算是找着條門路了。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擡起頭,十八更是驚訝出聲,“你的病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連留影玉都不認得,還說自己不會變成癡呆?”
“留影玉?”
“留影玉可以聽真人講仙術,助益修行。平時還能用來和別人聯系,千裏之外卻似就在眼前。”陳子星見蘇黎全然不記得的樣子,耐心解釋。
這不就是手機嗎?!
林瓜瓜伸手想拿回自己的玉,蘇黎卻緊緊握住不松,翻來覆去地查看,眼珠子都要掉進去了。
他啧了一聲,在蘇黎脖子上扯出條項鏈,指着下面的吊墜道:“你有仙機閣頂級匠人做出來的影玉,花了十三萬靈石,還拿着我這個不松手幹什麽?”
那吊墜是塊碧綠剔透的玉石,指甲蓋大小,被串在一條紅繩上。
蘇黎一直認為是原身的飾品,不礙事也就沒摘掉,沒想到這竟然也是個仙界手機。
“我,我也有,那這個怎麽用?”反正已經被當做智障,蘇黎也就無所謂了。開始不恥下問,越來越詳細。
“留影玉和主人心意相通,注入你的一絲靈力就行了。”
蘇黎趕緊摘下項鏈,舉在眼前細看。
玉石吊墜微微晃動,在月光下閃爍着多棱面的光芒。
沉默了半響,他終于絕望道:“靈力又是怎麽注入的?我好像沒有那個東西。”
經過一晚上手把手的教導,蘇黎終于搞清楚,自己不但有靈力,而且還是金丹期。
這個過程中,十八一直在暴躁咆哮,林瓜瓜快将手裏的茶杯捏碎,就連王鐵和孟興凡都忍不住直搖頭。
只有陳子星一直在給他打氣,“掌門,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對,那裏就是丹田,找對位置了,棒棒的。”
原身雖然是金丹期,但那卻是被蘇老掌門用各種天材地寶催出來的,內裏其實是個花架子。
基礎打得不紮實,也沒有多少靈力,空挂了個金丹期的名頭。
不過再不濟,啓動個手機還是綽綽有餘。
當他那項鏈墜子在掌心瞬間變大,并響起了開機的古筝音後,其他人都累癱在了椅子上,不想再理他一句。
只見長方形的玉面漸漸泛起瑩潤的亮光,并出現三個繁體字,仙機閣。
接着又幻化成一只通體潔白的仙鶴從玉中沖出,帶着一條金色的光帶,圍繞着蘇黎盤旋兩圈後,才散成光點逐漸消失。
居然有開機動畫,還是立體三維。
待到動畫漸漸消失,一張靜止的圖片定格在了蘇黎眼前。
雲海邊,懸崖畔,一道身着黑袍的男人背影,正負手而立。
他寬肩窄腰,一條同色腰帶将完美的身體線條呈現出來,更顯高大挺拔。
像是被什麽引起注意,正轉身看向後面。臉廓深邃如雕刻,眼神銳利如鷹隼,帶着棱角分明的俊朗。
這是自己留影玉的鎖屏屏保。
帥得蘇黎挪不開眼的屏保。
這一定是橫掃整個修仙界的超級偶像!
戚無隅進入禦天宗的山門,徑直往自己的一隅園走去。一路上遇見的弟子都畢恭畢敬地問候,他也只是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戚宗主真的好好看啊,就是太冷了……”一名女弟子扶着胸口悄悄對同伴說道:“剛才從我身邊經過時,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她同伴小聲回道:“像戚宗主這樣的仙尊,肯定已經是無情無欲,無愛無憎,冷淡些也實屬平常。”
戚無隅剛剛邁入前院,一只極樂鳥就歡快啾鳴着迎了上去,拖着長而柔軟的尾翼,在空中劃出五彩的弧形。
眼看那雙纖細的鳥爪就要落上肩頭,他看也不看地擡手一擋,将它撥去旁邊,依然面無表情地往前走。
“啾……”望着那頭也不回的背影,被拒絕的鳥兒發出一聲哀鳴,尾翼也喪氣地垂了下去。
剛剛跨進屋子,管家李伯就端着一碗茶水走了進來,輕輕地放在屋中的案幾上。
“宗主,太乙道掌門天衍仙尊遣了信鶴,說又有些不服管教的仙門弟子,在赤淵邊界和魔界的打起來了,還問您今年的宗門比法什麽時候開始。瓊華派紫鳳仙子也送來帖子,邀您同赴下個月的百仙宴。”
李伯接過戚無隅換下的外袍,又從櫃子裏取出一件淡青色長衫遞了上去。
戚無隅接過長衫穿上,口裏淡淡道:“我知道了……”
李伯聞言卻沒有立刻出去,手裏拿着托盤欲言又止地立在原處。
“還有什麽事嗎?”戚無隅系着頸側的盤扣瞥了李伯一眼,雖然還是沒什麽表情,語氣卻帶着溫和。
李伯照料他多年,雖說只是一名管家,但比旁人還要來得親厚。
“宗主,您不是最讨厭半山腰的那人嗎,為什麽還要出手助他?”李伯試探地問道,眼裏帶着一抹深究。
戚無隅已經穿好衣衫,走到案幾旁端起茶飲了一口。
隔着茶水的騰騰熱氣,李伯模糊地看見那張猶如神袛的臉上,依然是冷漠的神情。
冰涼的聲音淡淡響起,“因為他們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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