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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巍巍的一句歌詞唱完,場面陷入了安靜。
蘇黎就那麽光着身子仰着頭撐在石面上,一臉驚駭地微張着嘴。
水珠順着他修長的脖子彙入頸窩,囤在那裏欲流未流,讓戚無隅的視線不自覺落上去,又順着移到了那片白皙的胸脯。
随即就像被燙着一樣飛快移開眼,人也側過身去。
“去把衣衫穿上。”他的聲音很嚴厲。
“哦……”蘇黎這才從驚吓過度的呆滞中稍微回神,僵硬的腦子還轉不動,只服從指令向岸邊走去。
慌亂中又摔倒在水中,雖然潭水剛過腰際,但猝不及防還是被嗆了幾口水,手足并用地爬起來,嗆咳着繼續走。
他下水前将衣物挂在樹上,現在也顧不上去拭擦身上的水,扯下來就往身上套。
直到手忙腳亂系盤扣的時候才慢慢醒過神來。
這誰啊?我在這裏泡得好好的,憑什麽就要聽他的?他有點生氣地想。
“衣衫穿好就走。”戚無隅已經轉過身,站在大石上面朝着這方向。
蘇黎擡頭望了過去,待看清楚那張臉後微微一怔。
這張臉他再熟悉不過了,每天都要看見好多次,正是自己影玉屏保裏的那個男人。
這是一張年輕的面孔,輪廓分明,頭發一絲不亂,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斜飛的眉尾。下巴微微擡起,眼簾微垂睨着他,帶着幾分倨傲。些微暗沉的天色給他的眉梢眼角鍍上一層淡薄的光,整個人看上去冰冷而不近人情。
蘇黎被這人狼狽地從水裏趕了上來,本來還一肚子氣惱,但這時瞧清楚他樣貌後,那股氣也就煙消雲散,整個人平靜下來。
除了心稍稍跳得快了點。
他是個真正的顏狗,對美人從來都很寬容。所以原身的影玉用了這麽些日子,那屏保他也沒舍得換。
瞧在姿色的份上,我就原諒他的沒有禮貌,蘇黎盯着他大度地想着,并考慮是不是要打個招呼。
“你好……”于是他嘴巴快于腦子地脫口而出,并露出友善的微笑。
因為這是九嶷山,而且原身的屏保也是這人,想來他倆是認識的,一聲你好沒毛病。
“我讓你現在就走,聾了嗎?”戚無隅卻恍若未聞,聲音比之前又冷了一份,和他的眼神一樣。
蘇黎眼裏的笑意就漸漸消失了,不管對方的容貌多合心意,這樣的人他也不感興趣。
轉身就朝來時方向走,沒行幾步又停了下來,想起開始那個問題,我憑什麽要走?我先來的。
于是又掉轉頭往回,板着臉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戚無隅本來見蘇黎已經離開,便從水中那塊石頭縱上了岸,沒想到他又突然轉身,并且坐在了自己身旁。
想到自己被這人狗皮膏藥一樣地粘着不放,他心頭隐隐一股怒火騰起。
幹脆今日就不要在這裏練功了,還是回宗門去吧。但是在轉身的瞬間,還是沒忍住輕輕抛了一句,“不知廉恥……”
“你說什麽?你站住!”蘇黎聽見這一句後,騰地從石頭上站起身。
他剛才雖然面朝着水潭,但眼角餘光還是在警惕地留意着身邊人的動靜。
畢竟這是卧虎藏龍的修仙界,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自己須得拔腿就跑。
眼見戚無隅轉身離開,心裏本還松了口氣,沒想到就聽到了那句話。
不知廉恥這四個字貫穿他整個高中時代。
在那些擦身而過的嬉笑裏,在他經過時背後的竊竊私語裏,是他少年時期每晚驚醒的噩夢,給他割上一道道血痕的刀子。
這麽多年過去,今晚他又聽到了。
戚無隅剛才也是在怒氣之下沖口而出,剛出口就後悔了。這恐怕是他這輩子對人講過最重的話,違背了他一貫的原則。
所以在聽見蘇黎讓他站住的時候,就頓住了腳步。
“我怎麽就不知廉恥了?我就是在這裏泡一會而已,而且比你先到,你憑什麽就趕人走,還張口罵人?”蘇黎臉色有點泛白,聲音也微微變調。
戚無隅慢慢轉身,看着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怔。
蘇黎的雙眼皮寬而深,瞳孔深黑,此時帶着蒙蒙水氣,盛滿委屈和氣憤。他的皮膚本來就白,現在更是接近于透明,顏色很紅的唇微微向下撇,像是随時都要哭出來卻又強行忍住。
戚無隅見過他摟着自己不放,媚态橫生的樣子,也見過他哭鬧着要死要活的樣子,卻從沒見過這樣的蘇黎。
就好像這人是真的被冤枉了一般。
“你自己清楚……”他的語氣還是冰冷,卻沒了開始那種刺人的鋒芒。
“我不清楚,我現在要你說清楚。”蘇黎往前邁了一步,貼得近了些。
戚無隅向後退了一步,像是生怕蘇黎碰着他,避之不及。
他垂着眸看他,這距離連那些睫毛都根根分明,眼尾還藏着一粒小小的痣,随着眨眼的動作,時隐時現。
于是又向後退了一步。
一陣寒風吹過,蘇黎還在激動中,死死看着戚無隅,沒有感覺到自己已被凍得汗毛根根豎起。
剛才他沒有擦幹身上的水就将衣服穿上,現在那層薄薄的布料已經被水濡濕,貼在了身上。
戚無隅被那雙眼睛盯着,微微移開視線。他目光向下,停在蘇黎胸前,嘴唇翕動着想開口說什麽。
然後閉上了嘴。
他看見那被水濕透了近乎透明的布料下,兩顆粉紅正在慢慢凸起。
“不、知、廉、恥!”這次,戚無隅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
說完,就用含着厭惡的眼神瞥了蘇黎一眼,轉身大步離去,很快就消失在小路盡頭。
蘇黎還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懵了。
半晌才對着空蕩蕩的前方憤怒大喊道:“你他媽就是個神經病。”
也沒有再逛下去的心思,蘇黎直接回半山腰的宗門。匆匆進了自己屋子,換掉身上的濕衣衫就倒在了床上。
“算了,不要和那種瘋子一般見識。”他一邊勸着自己,一邊又因為回想起那人的話而更加生氣。
在床上翻了幾圈,把頭拱進了被子。動作間,瞧見自己脖子上的影玉在閃光,這是表示有新的束音消息到了。
不用猜,肯定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拿起鏈墜正要解屏,看見了鎖屏圖片。
懸崖邊,天地間,一襲黑袍的男人正凝眉回頭。
雖然蘇黎現在很讨厭這個人,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副長相真是完美地戳中了他各個G點。
但是那又怎麽樣?一條瘋狗,神經病,該删還是得删。
他面無表情地将那張照片換成了一只白兔,又在影玉圖庫裏四處翻找,想将那張原照找到,再扔進回收站。
以前還沒留意過這個影玉的圖庫,現在一翻,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幾百張照片全是男人,各式各樣的男人。
健壯魁梧,俊美秀氣,成熟穩重,陽光跳脫……一網打盡。
讓蘇黎不得不感嘆原身胃口可真好,什麽口味的都吃。
照片內容也是各式各樣,有在匆匆行走着的,有駐足凝視遠方的,還有正在練功舞劍或者打坐的。圖片有清晰有模糊,還有的只有一個背影,看樣子都是不經意間被人拍了下來。
蘇黎不住啧啧感嘆,看來原身不光口味雜,而且還是個偷拍狂。
這些照片裏的主角,以穿着翔龍派門派服飾的居多,是一種淺灰色的布衫。
不過還有很多人穿着另外一種,面料挺括,淺藍色,袖口領子等處鑲嵌着銀邊。
蘇黎根據照片數量判斷,這可能就是山頂禦天宗的弟子,畢竟離得近,方便原身去偷拍。
他用手指快速滑動,發現下面還有很多,一時根本都翻不到底。
這到底是拍了多少,原身該是多麽變态?蘇黎沒有耐心繼續翻下去,準備勾上全選,再來個一鍵删除。
突然,他滑動的手指頓住了。
這一張是有人正浮空在水上打坐,看那熟悉的景象,好像自己開始泡澡那個水潭。
高大的身材,深邃的眉眼,嚴肅的表情,照片裏的人正是今晚遇到的那個神經病。
接下來,蘇黎在很多照片裏都看到了他,有時是在照片角落,有時只是一個側臉,還有的只能看見一個模糊高大背影。
顯而易見,原身在經常跟蹤并偷拍他。
蘇黎沒有興趣繼續看下去,就将圖庫裏所有的照片删了個幹幹淨淨,然後仰面倒在了床上。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變态對變态。
正想着,餘光瞟到手裏握着的影玉一閃一閃,這才想起還有消息沒看。
趴在枕頭上點開束音,相親相愛一家人顯示已有一百多條未讀。手指直接向下滑動,翻到了最後面。
【猛男十八】:這怎麽拍的?我的身子都被擋住了,只從孟興凡的胳肢窩裏伸了頭出來?
【瓜瓜不是呱呱】:有我慘?将我和人吵架那裏拍下來,真氣死了。
【大樂師興凡】:啊哈哈哈【王鐵】:我那是在揀丢出去的鍋鏟,你看這拍得,像對着牆頭上的人鞠躬似的。
【大樂師興凡】:哈哈哈【猛男十八】:你笑個屁啊,滾。
【陳子星】:都別聊天了,辰逸真人開講了,快去聽吧。
【瓜瓜不是呱呱】:走走走,去鏡幛。@酥梨,掌門,去聽講堂了。
蘇黎意識到是在叫自己,連忙回了行字過去。
【酥梨】:我不去了,你們先去吧。
他現在對修仙沒什麽興趣,可不想過那打打殺殺四處降妖伏魔的日子。
只想茍……
還清債務後,就做個普通路人甲,平安地茍完這輩子。
不過他們開始在說什麽?蘇黎好奇地又往上翻去,直到翻到頂,才發現林瓜瓜在群裏發了一篇類似公衆號推送的文章。
标題是《蘇掌門被逼債,戚宗主英雄救美》,下面還有文案小标題:
蘇掌門讓戚宗主的弟子轉告,不管你要對我做什麽,我都應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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