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娘胎帶病醫難治 踏青出游事不平
醫者摸脈也只摸個胎中帶病的結論,只得慢慢調養,切不可大急大怒大喜大悲。慶軻聞後,給嬴政看病的興致反倒更大了,非得要行遍天下尋個能治他的醫者來。
“咳咳,治病之事也不急于一時,此病也無大礙,只是聲音損傷,聽起來怕人了些。倒是慶軻哥哥,你來此地不是為了和人比試的嗎?”慶軻低着頭見嬴政斂眉而談,微揚的眼角彎下來幾分,眸子閃爍如星。再見開合的薄唇,因病弱的關系顏色淺淡,卻不知怎的,好像愈加的……誘人?
“嗯……哦……是……”慶軻只是低頭盯着嬴政瞧,反是忘記反駁治病不急這事。此番神情恍惚盡入了趙高眼底,思及初見時兩人關系,心下倒是比兩個當事人都清明了些。
“栾螢先生之名威遠,若能挑戰獲勝,必能離天下第一更近一步。”嬴政笑顏,卻見慶軻盯着他有些心不在焉,還道他還在擔心自己的病情。
“慶軻哥哥……不如你教我習劍吧?這樣還能強健身體,說不定對病情有些許助益呢。”
“習劍……?好啊。”
自此慶軻便每日教嬴政練劍,趙高從旁陪同,桓齮就癡癡地望着,時而監護下主子,時而欽慕下趙高。
慶軻也不急着挑戰劍客們了,就每日陪在嬴政身旁。
冬過,春至。
慶軻攜嬴政至城外踏青,騎着馬匹慢悠悠地走着。
“想不到你還會騎馬。”慶軻本是想和嬴政同騎的,卻哪知桓齮直接牽了匹馬,将人抱上了馬。
“我家主……咳咳……政怎能不會騎馬,他可是……”
“兄長,我見趙高哥哥前行寂寞,你不如前行和他并騎,可好?”嬴政怕桓齮說漏嘴,出聲制止,自知嘴笨的桓齮也只好幹嘎巴下嘴巴,拽了辔頭向前尋趙高去了。
“不過家裏行商,有些餘財,請人教我們學習罷了,卻是學藝不精。”嬴政攏了攏外衣,縱馬前行。
慶軻控着缰與之并行,聽嬴政而談,反是忘卻了出游本意是踏青,一心只望着嬴政,見他投來的目光,看他斂眉柔笑,恍惚間回答的亂七八糟,卻也不見他怪。
“叔曾同我講過,朝歌內外皆是美景,此來踏青也是見識到了。”
慶軻卻是盯着嬴政,笑道,“的确美。”
待行至游玩處,慶軻先一步下馬,未等桓齮反應便将嬴政抱下了馬。
讓他人見了自己被慶軻抱在懷中的模樣,嬴政臊的紅了臉,腳一着了地就後退幾步,目光轉至別處,“慶軻哥哥,我已不是總角孩童了。”
“我長你五歲,當然知道你年歲了,兄長愛護幼弟有何不可?況你現在年歲還是被人寵着的好,若是現在就事事都獨立自主,成年了豈不是很無趣。”捏捏嬴政那還紅着的臉頰,只覺指間軟肉誘人,恨不得一口吞吃下腹。
關于自己對嬴政突然生出的異樣情感,慶軻曾經思考過,許是初見便傾了心,相識時日愈久,情便愈難自抑。确定了自己所想後,面對起來便坦然。知這世間雌雄媾和為正法,但他的這份情,雖不願說出卻也不會忍耐,得不到不如趁他還在自己身邊時先吃些好處,若日後再無相見,豈不是悔恨終生?
“那邊好像出了什麽事,我們過去看看。”嬴政覺察氣氛有些不對,擡眸見得慶軻神色,一雙盯着他的眸子好像要将他吞吃入腹。眼神瞥開向前,卻見前面老婦人被圍困,正巧解了他的尴尬。
桓齮早覺前方不對,此時嬴政一開口,人就蹿了出去。到得不遠地方,只聽那惡霸欺淩老婦,不知是扯破了他衣裳還是作甚,不肯作罷。
“這耀日正懸的時候,怎的有些個披着人皮的精怪出來欺淩百姓!”桓齮自是看不過這種事情的,提腿一腳窩進跋扈之人胸口,前刻還作威作福模樣的,下刻就被踹到枯樹根下鬼哭狼嚎,讓人見了頗是解恨。
“呔!你是哪個?敢踹你軍爺爺!”這趴在樹下還不忘叫嚣的人不正是前幾日被慶軻一腳踹開的人麽。
桓齮怎能忘了這子對嬴政如何無理,此時更作報仇之心,又欲上前稍施懲戒。倒是嬴政聞聲趕來,揚聲制止了他。
易巡作官役五載,初還抱着顆為國為家的心,可在府衙中的年日改變了他,弱肉強食已是他存活之定理,這朝歌除了他的頭兒以外,還有幾人敢開罪于他。而至今日,被一腳從雲端踹下,惱羞成怒,羞憤的幾欲想将眼前人大卸八塊。
可惜,單槍匹馬贏不過人家,易巡轉身便跑,狼狽至極。
那廂老婦見此間,吓得哆嗦着挪走,不施謝反是将人作瘟疫而避。
“欸!”桓齮見老婦轉身便走還念她是害怕,卻看将神色,那是将幾人作了瘟疫,避而不及。
“哼,好心被作驢肝肺!”怒喝一聲,桓齮便氣得轉了脖子,黑着臉回了席間。
嬴政目及,也只嘆這方百姓因君王所治而不信他人,将人都作禍亂避。若是這天下不是各個君主統治,而是由一人,制定方圓規矩,那天下是不是便不會再這般模樣了?
慶軻摸了摸嬴政發頂,“小小年紀就想太多,成人後多無趣,小孩子還是想些你這個年紀想的事情吧。”
“當今天下烽火遍及,多少無家可歸之人,多少孩童整日思考着怎麽活下去!我……我!”
嬴政未說完,慶軻就一把将人抱起來,像是沒聽到他那般言語,“想玩什麽?”
“你……”
不等嬴政斥責出聲,慶軻便抱着急跑起來,惹得他再也沒了憂國憂民的心思,只一心抓好慶軻的臂膀,免得被那個惡意的家夥甩了出去。
“诶,你說你那個什麽兄弟,是不是喜歡趙高?眼睛黏在上面似的!”慶軻跑累了便将人放下來,看着嬴政紅撲撲的臉蛋有些難以自持,只得轉了視線,卻看見遠處趙高坐于桃樹間,而桓齮遠處癡癡的望。
嬴政一聽便噗嗤笑出了聲,“我那位兄長啊,還作高為女子,癡迷着呢。”
“政沒告訴他?”
“我只見他眼神間傾慕,又未作些失禮的事情,又何必說破。他在這裏只道整日惦念着我,現在終于有了自己想惦念的人,不是挺好。”嬴政一邊說着,一邊起身,耳邊流水之聲,想必是附近有條溪流,正當口渴,便動身尋去,身邊有慶軻跟着,也未向桓齮二人招呼。
慶軻跟在身後,見那毛茸茸的發頂,又難耐心中思緒,便又開口讨些口頭上的便宜,“政這麽小便看得清兒女情長了?那你來看看我,眼神間可有傾慕?”
嬴政悶頭走着沒有回頭,語調卻說明了主人此刻的羞赧,“整日黏在一起連些個距離都沒有,怎能看的清?”
慶軻擡手,架着嬴政腋下便将人抱起,扭過他身子,笑道,“這個距離可好?”
嬴政盯着慶軻笑彎的眼睛,恍惚間都不知道把視線放在何處是好,這樣過于親密的距離,怕是他的王父都未這樣抱過他。反是慶軻,整日摟摟抱抱,不明的還要作這人才是他父嘞!
“這個距離甚好!”
身旁發聲,慶軻皺眉放下了嬴政,擡眼看去,不是剛才惡霸百姓之人麽。
易巡招呼着十幾位壯漢再來圍困,存的便是殺心,此時沒有圍住四人還道是要費二遍事,卻怎想下一秒就變了天地。
慶軻冷笑一聲拔劍而起,聲勢兇猛立刻就吓退了前面兩人,就是這一念間的功夫,劍刃便劈将而去,頓時哀嚎聲肆起。
嬴政怕自己作了累贅,悄聲後退着,卻不想身後竟是山澗,沒了退路頓時心下不安,轉眼望去慶軻處,倒是以一敵百的陣仗,看了無大礙。
眼見帶的十幾人被砍翻一半,尤的幾個身上還挂了半副身長的口子,易巡心下又驚又怒,腿間打顫不知如何是好,私下尋思如何跑路時卻看到後面那個被保護的小個子,惡毒心思頓起。
嬴政遠些就見易巡獰笑迂回過來,本是心中提防着的,哪知那人似乎知道,指揮着剩餘的人一擁而上,饒是慶軻劍法再好,面對這樣人擠人的場面也是有些應付艱難。
嬴政的心立刻跑到了慶軻身邊,恨不得自己也能劈劍禦敵,只一個恍神間,一雙大手就攥住了他的脖頸。
慶軻只聽身後痛呼,怒發揮劍,回頭看将去,卻是易巡被那牙尖嘴利的小人兒咬的一臉苦相。
石礫滾落的聲音驚醒了嬴政,他掙紮着躲避竟忘記自己身在山澗邊,而那個抓着自己企圖利用自己要挾慶軻的蠢家夥居然毫無知覺。
“啊!”這聲雄渾的尖叫明顯是來自易巡,腳下一滑竟然跌落山澗,并連拽着的嬴政一起墜下。
慶軻的心一瞬間揪起,劈開身旁人竟直接縱身跳下,墜落中的易巡已經顧不上再挾着嬴政了,雙手在空中胡亂抓取,好像那其中有可以拯救他的藤蔓似的。
但是,并沒有,時間眨眼而逝,魁梧的身材反是成了易巡先一步步入死亡之澗的利器。
同易巡一樣,慶軻也努力伸着手,只不過他是企圖先一步抓到嬴政,哪怕是死,他也想讓嬴政在他懷裏死去。
抓到啊!一定要抓到啊!
嬴政也費力伸出手臂,哪怕之間間隔着好似永遠的距離,也不棄的努力地去抓住慶軻的手。
撲通——
即便是在冷水之中,嬴政也感到一絲安心,只因為手掌間那溫暖在慢慢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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