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玲珑心思猜身世 骊山夜色感濃情
多年分離,再見時嬴政竟快及弱冠,慶軻感嘆着若白駒之過隙【注1】,當年那個還可以和自己共騎的孩子現在已經可以獨騎與自己并駕了。年幼些真是可愛之極,年長時更是清冷了許多,神形間也多厲色,只道日月逝矣,歲不我與。
嬴政指着骊山秀麗風景侃侃而談,殊不知身旁慶軻早看着他出了神,怕是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麽。
“古傳女娲娘娘在此煉石補天,可見便是一風水秀麗之地……慶軻?慶軻?你在聽嗎?”
“嗯?”
見慶軻也沒在聽,嬴政略有不快,氣道,“我說這地方風水不錯,适合做陵。”
慶軻腦子裏都是冒出來的龌龊事情,也不敢去看嬴政,自然不知道他此時是何表情,只得順着話繼續說下去,“是啊……這地方不錯,以後埋這裏看看山山水水也不錯。”
知這人完全沒看透他所說何意,嬴政也不予他再置氣,思及自己的陵墓便在此建造,如慶軻所說,死後在這風水之地埋着白骨,身邊有摯友陪伴似也不錯。
“不過……這骊山可是個風流地方啊……”慶軻一句話便打斷了嬴政的思緒。
“此話怎講?”
嬴政望着他身側的慶軻,見春風攜着他的發絲飄動在一旁,那劍眉星目煞是俊朗無雙。慶軻回頭一笑,聲音郎朗,“烽火戲諸侯便是在這裏吧。”
“是啊……風流地方,夫妻合葬或許也不錯……”
“不止不止,我看咱倆也可在這兒睡着。”慶軻回身,一把摟過嬴政肩膀指着那遠山綠水。
嬴政被抱在懷中還在發愣,腦海裏反反複複是那句“咱倆”。猛地擡眸去看慶軻,便撞進了那似潭一般的眼睛裏——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沉溺在此,無掙無紮心甘情願?
此時的嬴政已經不是年幼小童,他知那男女之事,知那兒女情長。只是不知道,在此間心怦怦的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慶軻見嬴政面色猶豫,手撫上胸口,還道他哪裏不舒服,板着他身子問詢身體事宜。“怎麽?哪裏不舒服嗎?”
“這裏有些不舒服……”
正欲問之緣由,嬴政卻擡起頭來看慶軻道,“為什麽,最近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會覺得這裏不舒服,不是疼痛,而是……”
這種感覺不好形容,嬴政還在尋找措辭。慶軻卻聽得一愣,這孩子還真是從小到大都在給他驚喜。未等嬴政思考出所以然來,便一把被慶軻抱緊,“我知道……因為我也和你有一樣的感覺。”
心有情,兩相知,悅。
“這……這個時辰了怎的還不回來!”桓齮在院內轉着圈,心中不斷亂想,莫不是嬴政在外又遇到了什麽難事?再思此地乃鹹陽,但凡有些權勢之人便該知道嬴政身份,應不會出這些亂子。可有過落難之事,他心總是難安的。
“莫要轉了,來喝些水,他們不會有事的。”趙高在屋內喚了桓齮一聲,但見那人紅着臉進了屋。
趙高比嬴政還要小上一歲,僅逾十七,但身子骨好過嬴政甚多。此時的趙高風華正茂,加上那副女子與其相比還要遜色幾分的奪魄美色,不論是對桓齮還是他人,都是一份誘惑。
桓齮還是那副看他一眼都要紅上臉一紅的模樣,看得趙高好笑,思及前幾日聽見的事情與幾年在外所見所聞相合,大膽問道,“不知政……是否與王室有關?”
“這……你聽誰說的?怎的可能。”
原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此刻卻堅定的直視着他。趙高自是知道的,有些人會因為說謊而動搖心神恍惚,而有些人恰恰相反,他們會更加堅定,堅定的讓疑問的人不會懷疑。桓齮顯然是後者,而他的堅定來自他的忠誠。
趙高知道,這份忠誠是一把雙刃刀,運用得當,便……
只是他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錯想,永遠不會有利用桓齮的那天。微微一笑,“沒什麽,只是見政平日裏頗有些貴氣,還道我們高攀了。”
察覺到是自己太過敏感,桓齮也撓了撓頭連忙擺手,而後又不忘傻笑着說着自家主上的好。說到一半眼瞥向外漸黑的天,又開始到院子裏轉來轉去的念叨着時辰。
趙高低目斂眉,望着尊中茶湯,怎的也不想世事如自己所想那般。見桓齮耿直正義,也曾盼自己少份心思,就這般不明世事,糊塗度日又何嘗不可?可惜,上天給了他一副玲珑心腸和凄苦身世,便是讓他作那日日算計之人。
飲下一杯涼茶,苦澀冰冷全咽入腹中,一如寓意他這一生宿命。
“我們……不歸去……桓齮他們會擔心的。”嬴政倒是沒想到與人互相喜歡是要做些什麽事來表達的,這不歸家也算在內?
“不歸不歸。”慶軻從馬匹上卸下盂【注2】來,裏面盛的酒是來此地前特地買來的。
嬴政見慶軻不但拿了酒來,還變出兩只觞來供兩人對飲。他從未飲過酒,便小口喝着,入口濃醇,入喉辛辣,免不了被嗆得臉紅。慶軻還笑他,拍着背慫恿他繼續喝下去。
可惜嬴政這七巧玲珑心也不敵慶軻在江湖中的摸爬滾打多年,怎的也不知道這對着喜歡人灌酒,打的是什麽心思。而化身為狼的慶軻也不怕被笑話了去,都放在身邊不能吃這麽多年了,此時已知對方心意,誰人又忍得下去?
三杯下肚,紅雲便已飄上嬴政的臉。那鳳目中已失去平日清冷,迷蒙上一層水霧,眼下發紅似剛剛哭過一般,本就因氣病而含有氣聲的聲音此時也顫顫的,帶着一絲與平日不同的魅惑。
且不論此刻嬴政當真帶着絲媚氣望着慶軻,便是作平時清冷見他,他都會覺把持不住。而此時這般,這猛獸又怎奈蟄伏?
“慶……軻?”見慶軻靠近,嬴政低眉看着他,吐出的氣息都帶着絲酒香。
“政,我也想喝……”
慶軻呼在自己面上的氣息讓嬴政的臉更紅,将手中的觞遞出,卻發現觞中已空。“我……再倒給你……喝……”
“不用,我自己取。”慶軻一笑,手臂一伸便扣住了嬴政的腰肢,唇覆其上。
唇上突如其來的觸感,讓嬴政眨着眼不敢動,嘴更是閉的緊緊的,抓着手中的觞直到指節泛白。
慶軻還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你不張開嘴,我怎麽取?”
“這……”嬴政還在不解,這酒水和自己的嘴有何關系,可還未開口問出,慶軻的唇齒便貼了上來。
而慶軻真如自己所說,唇齒交融中不斷索取着嬴政口中津液。在嬴政口中掠奪,從齒列舔舐而過,與舌糾纏。從未有過此等經驗的嬴政僵直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屏息,只覺胸中發悶,那咚咚的跳動聲在自己的耳中、腦中,乃至整個身體裏作響。
待一吻結束後,慶軻只見嬴政的臉更紅。輕笑道,“酒好,人更好。”
嬴政抓着胸口的衣服,那鳳目睜得大大的,思及那些書中所言男女情愛之事。這可就是其中之一?多年來的求知心思不改,這個時候竟也問出了口。
“哈哈哈……哈哈……”慶軻哪想過與人親熱後會得則個後果,笑着摸着嬴政的頭。
“笑什麽,難道這不算情愛之事?”
見嬴政正色,慶軻更是笑的不停,擺着手道,“不算不算,這不過毛皮,怎的能算進?”
“那什麽才算?”或許嬴政不知道,求知心旺盛,似乎也并不是什麽好事。
“政想知道?”
“當然。”
“好,我教你罷。”
有人教自己聞所未聞之事,嬴政定是樂意的。不過慶軻這邊賣着關子,只道此刻在骊山腳下,無屋檐遮擋,不宜行事,不如先回他在外城的一處院落。
“慶軻,你自己有馬怎的不騎?”嬴政酒喝的似乎有些多,身子發軟的靠在身後的慶軻身上,口中越是吐出熱息,身子便越熱。
“你坐都坐不直了,我自然是要在你身後防你跌下馬去。”慶軻也不急于一時,馬兒不快不慢的走在回程的路上。反正不論回時嬴政酒醒是否,天色昏亮,他要做的事都會做的——他的政要他教導,他怎能食言?
聞此,嬴政便放下心來,安心靠在慶軻身上。不過路程漸近時分,只覺臀後熾熱非常,皺眉回身。“慶軻,什麽頂到我了。”
“尊師也。”慶軻笑道,這一時半刻後“教導”嬴政情愛之事的人不就是他麽。
“尊師?”嬴政更是好奇,這“尊師”是個何許人也,欲回頭看個究竟。卻被慶軻一把抱住,不許他亂動,說是亂動了,尊師會不高興。
見遠處城郭之內,華镫【注3】錯落。
【注1:小科普!“白駒過隙”最早的出處是莊子,不要誤會成《金瓶梅》(當然比金瓶梅還早的也有哈)裏那句哦~所以戰國末期用這個詞語完全OK~】
【注2:盂是戰國時期盛液體的一種器皿,敞口,深腹,有耳,下有圓形之足。至于這玩意為什麽能被裝在馬上帶出來讓慶軻大人借酒耍流氓,就不要在意了!】
【注3:這是個通假字,通的“燈”,戰國時還沒有燈這個字,是用镫來代替的。】
作者有話說:我覺得下一章我要飚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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