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19

周日早上一上車就有空位的地鐵，比起工作日早高峰擁擠的落不下腳的地鐵來講，簡直是天堂。

林秋不到中午就到了吳讓的學校，早就說好由吳讓帶他去吃一家他發現的寶藏燒菜館，鮮紅透亮麻辣鮮香的水煮魚那是一絕，程煦這次沒跟着兩人一起，籃球賽前還有很多準備工作。

飯後吳讓又帶着林秋逛了逛校園，直到看到時間差不多了，兩人才往體育館那邊走。

到門口，林秋剛拉開體育館的門，露出一條縫隙，人并未進去，就被場館裏熱鬧喧騰的氛圍震驚到，轉身看向吳讓，“你們學校籃球賽，都是這麽多人來看比賽嗎？”

吳讓聳聳肩膀，這麽大陣仗他也是第一次見，進去走不了兩步全是人，只好掏出手機給程煦打電話，問他留的座位在哪。

但館內實在太吵了，吳讓對着手機喂喂喂了半天，雙方都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麽，林秋讓他挂斷電話發信息吧，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程煦拿着手機出現在他身邊，對方穿着純白的球衣，露出結實修長的小腿，“跟我來吧。”

林秋和吳讓跟着他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到最裏面，不少同系的男生女生看到程煦突然興奮地大叫，“醫學院加油啊，一定要贏啊！”

有人起哄，就有人附和，越多越多的人靠了過來，林秋幾乎被擠到無法動彈，突然有一只手穩穩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從人堆裏拉了出去。

程煦留給他們位置當然是最好的，林秋就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下坐在了正中間的第一排，熱火朝天的氣氛下，籃球賽還沒開始，他就已經被擠到出汗，細密的汗珠凝在他的額頭，低頭從包裏翻找紙巾，卻翻出準備給程煦的禮物。

竟然把這事忘了，林秋把護腕遞了過去，“這個，送你。”

“這什麽？”程煦接過一看，是一對黑色護腕，直接拆開包裝換上，“謝謝你，我很喜歡。”

“那就好。”程煦的喜悅看得出是真心的，挑選的禮物被收禮的人喜歡，林秋也跟着高興起來。“周五的時候，謝謝你過來接我……”

“周五？”場館裏喧鬧聲音太響，程煦沒聽清林秋後面的話，只聽見前半段，以為對方是問周五他打電話的事，于是湊到林秋耳邊講，“周五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問你周末會不會加班，結果你好像喝醉了。”

原來如此。

那晚同事們會找到程煦原來是這個原因，對方給自己打電話，結果自己醉了後就睡了過去，同事便接過來說了情況，讓程煦過來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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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煦，快過去集合了！”一個高個男生跑過來拉了拉程煦的手臂，程煦沖林秋晃了晃手腕，“我會贏的。”

“加油！”林秋沖他做出打氣的姿勢，剛坐下，吳讓就狠狠地在他耳邊哼了一聲，“哥，你怎麽送程煦護腕都不送我啊？”

“送你做什麽？你又不上場。”

“我不上場又如何，我是你弟弟，我才是你弟弟！”

“嘶——”林秋故意擰着眉一臉嫌棄地看着吳讓，“你不會吃醋了吧？”

“本來就是，哥你又送他東西，又帶他逛湳北，我都沒享受這些！”

“那不是怪你！”說道這個，林秋輕輕敲了一下吳讓的頭。

“你讓程煦跑到機場那麽遠接我，我當然得還這個人情了！再說，我送他護腕是因為前天晚上又麻煩他送我回去，我實在過意不去。”

“前天、周五？他為什麽送你回去？”吳讓不解，“就算你租了他家的房子，也沒雇他當私人司機吧？”

林秋便把公司聚餐然後自己被程煦好心送回家的事全部告訴了吳讓。

“周五晚上我找他出去唱歌，他說籃球隊要訓練，結果哥你那邊有事，這小子倒是跑的快，哼，我這林秋獨寵的弟弟的位置，岌岌可危啊。”

“不用岌岌可危，是本來就子虛烏有。”

“哥！我恨你！”

無論球在誰的手裏，程煦總是全場最吸睛的那一人，前期靠着程煦積極的進攻和隊友默契的配合，上半場結束時已經大比分領先，剛開始觀衆還為了醫學院而歡呼，最後已經變成了程煦的個人秀，場館內不斷響起程煦的名字。

不安的荷爾蒙在湧動，不知今天過去，程煦又得進入多少位少女的夢中，拿起男主角劇本，盡職盡責扮演一位完美情人，上演若即若離愛情戲份。

林秋也有些動容，為了少年在場上揮灑的汗水與不懈拼搏的決心，在比賽結束那一刻他甚至激動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和在場其他人一起，目光聚在程煦身上，看着對方和隊友抱在一起歡呼大叫，享受勝利的喜悅。

觀衆開始退場，因為這次人實在太多了，林秋和吳讓只好先出了場館，在外面等了十幾分鐘，程煦才出來。

他穿着黑色寬松套頭毛衣，底下是林秋第一次見他時穿的那身格子襯衣，比賽的球衣已經裝進了背後那個黑色的雙肩包裏，他剛一出來就有女生沖他跑了過去，遞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彩色絲帶下還壓着一封苦寫了三天修改了無數次的情書。

和對方那包裝精美的禮物相比，自己用塑料袋裝的護腕就寒碜太多了，看來下次再送人禮物，包裝這一塊得多花點心思，外形好的禮物讓人自然而言充滿期待，是一項加分點。

但程煦卻冷漠地拒絕了禮物和女生的表白，徑直朝着林秋那邊走去。

剛剛在場上再帥氣再耀眼又如何，對待女生還是遲鈍愚笨，林秋搖了搖頭，看向吳讓，“你作為室友也別光顧着自己談戀愛，也教教程煦啊。”

“我還教他？”憑着程煦的外表身高，吳讓知道自己這麽做的結果，只能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他性格就那樣，教不會，我不教。”

“你們在說什麽呢？我走過來好像聽見提到我了。”

程煦一臉笑意地看向林秋，吳讓感覺自己被冷落了，伸手攬着他哥的肩膀，“誇你帥，行了吧，是不是已經聽膩了？所以以後都可以省了。”

“聽不夠。”

“哇塞，程煦我今天發現你臉皮有點厚诶！”吳讓拉着林秋往校外走，“我們離這種人遠一點，走，哥，換你請我吃飯去。”

林秋笑着回頭看了一眼程煦，“程煦？不走嗎。”

吃飯途中吳讓接到女友電話，火急火燎趕着去接下午在附近小區做家教的女友，走之前還不忘讓程煦送林秋回去。

林秋推脫都來不及，程煦就一口應下，林秋皺着眉，“我弟又這樣，總是冒冒失失的，你不用管他，你今天比賽太累了，我坐地鐵回去就行了。”

“一點也不累，再說現在開車過去，也用不了多久。”

周日晚上湳北不常堵車，有車一族的大多是上班族，都窩在家裏享受周末僅剩的閑暇時光，因為明天便是恐怖的周一。

程煦駕車直接駛入了小區，停在了林秋家樓下，林秋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對程煦道謝。

“麻煩你送我回來，今天你比賽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林秋打開車門下了車，沖着開了一半的車窗揮手，“回去注意安全，到了還是給我發條信息。”

“等一下。”

程煦迅速松開安全帶，跟着下了車，林秋轉回身看他，“怎麽了？”

“這個，送你。”

程煦張開手，是一條項鏈，銀鏈條上挂着一枚戒指，“是今天MVP的獎品，他們說這戒指要送給……”

程煦頓住，深深吸了口氣，兩眼直視着林秋的眼睛，路燈把人的影子拉得好長，林秋等待對方繼續說下去，可半天沒有後文。

“程煦？”

“這枚戒指會給人帶來好運，所以送給你。”

程煦拉起林秋的手，把項鏈塞給對方，林秋不敢接，“這是你的獎品，我怎麽能收下？”

“我已經有最好的獎品了，這雙護腕，它幫我贏了今天的比賽，你給了我好運，所以我也得還你一份。”

“不行，這不一樣。”林秋想把項鏈還給程煦，對方卻緊緊握住他的手。

“這種事，信才靈，不信就一點意義也沒有，比起那枚戒指，我更相信它。”

程煦又晃了晃帶着黑色護腕的手臂，“不早了，我要回學校了，你不要把它當成負擔，還有，謝謝你今天來幫我加油。”

“程煦……”

“再見！林秋。”

汽車駛遠，林秋無力地握着那枚戒指，刻着MVP三個字母的銀戒有些硌手。

遲鈍如他，也終于發現，程煦對他，似乎有些不同。

他希望是自己想錯，是他想太多。

對方只是出于友情，收獲了一份禮物便還他一份情誼。

周一晨會在各位張嘴哈欠昏昏沉沉中就過去了，林秋整理好筆記本正要起身離開會議室，有人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林秋，先別走！”

無數雙八卦的眼睛盯着他，林秋承受不了這麽多同事的關心，吓得會錯意，“我工作上出了差錯嗎？”

可馬上同事的話又讓他放心，“那倒不是，林秋，上周五咱們聚餐，來接你的那個帥哥是誰呀？嗯~”

女同事沖他挑眉，他記得這個女生不是有男朋友嗎？他入職第一天就聽見對方抱怨男朋友不懂溫柔，交往紀念日完全沒表示，這樣的男友以後也不會記得結婚紀念日啦！

“是我弟弟的同學。”

“同學？”會議室裏八卦協會會員齊齊發聲，“怎麽可能？！”

“對啊，對方從跑車下來的時候，可穿着西裝呢。”

“跑車？”這下換林秋愣住了，“還穿着西裝？”

“對啊，一輛純黑的蘭博基尼，就停在路邊，然後下來一個超級帥的大帥哥！”

林秋反應了兩秒，心突然不聽指揮地加速跳動，這樣一形容自然就不是程煦了，他手指微顫地滑開手機，找到許久前和沈嘉明的一張合照。

“是他嗎？”

“好像是诶，但是這個照片看不太清楚，你等一下喔。”

女同事走到門口，拉過還沒走遠的，那晚陪着林秋的單身漢，“小魏，過來認個人！”

“怎麽了陳姐？”

林秋把手機遞過去，“小魏你看看那天來接我的人，是他嗎？”

“對啊！就是他，一進來吓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哪個明星來了，然後他說他是來接你的。”

“是嗎……謝謝啊。”

“所以林秋，這個帥哥是誰啊？”

得到确認，女生們都來了興致。

“是我大學的同學。”

“他是做什麽的啊？有女朋友了嗎？不會結婚了吧？”

“他……他有交往對象了。”

“啊~果然好男人都被搶光了！可惡！”

既然沒了希望，大家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魚貫地走出了會議室走回工位，剩林秋一個人在那裏發呆。

所以那晚來接自己的人，其實是沈嘉明！

可第二天在商場遇見，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呢？

生氣地責怪他又給添麻煩，或者溫柔的關心他，酒醉後身體還有沒有不适。

都沒有，沈嘉明幾乎是一點關注都沒給他。

林秋開始仔細回想那晚的事，卻只能模模糊糊想起一點片段，他似乎問了對方是不是程煦？

這也太尴尬了，林秋現在真想挖一個坑，自己跳進去！

但沈嘉明怎麽回答的，他卻一點也想不起，對方穿着西裝就代表他可能當時還在公司，卻為了來接他而趕過來，明明是為了不麻煩對方而搬出去，卻立馬就制造了麻煩。

根本做着與初衷完全相反的事！

林秋失落地回到辦公室，他盡量忍住自己的情緒，争取不要影響到工作，但偶爾幾次的失神還是輕易被旁邊的同事發現，女生心思細膩，問林秋在煩心什麽事。

“周五我同學來接我，但是我還沒向對方道謝，加上最近發生了一點事，我和他關系鬧得很僵，所以也不好當面道謝了。”

“這還不好辦？當面不能說，那發條信息給對方嘛，他送你回家，要不，你給他點杯咖啡？我周一都是靠咖啡續命的！”女生咬着中性筆的筆頭，非常努力地幫林秋想點子，“如果你覺得只發信息不夠的話。”

這方法倒是不錯，沈嘉明本身也有喝咖啡的習慣，再搭配一塊不算甜的巧克力蛋糕，對方應該會接受吧？

午休結束第一件事，林秋便點好了下午茶的外賣，要感謝的信息中午就碼好了草稿，等看着咖啡和蛋糕差不多能送到對方那裏，再發出去吧。

突然收到林秋傳來的信息，沈嘉明沒有第一時間就拿過來看，手機屏幕的光又暗了下去，确定了只有一條信息，才拿過來看對方到底說了些什麽。

【上周五麻煩你送我回家了，謝謝。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作為賠禮，點了一杯咖啡和蛋糕送到你公司。——林秋】

竟然還署名了。

沈嘉明心裏起了一股無名火，火越旺心裏越憋屈。

難道那人以為自己會把他電話删了？

笨蛋，就算他真的生氣删除了電話簿裏的號碼，但已經深深刻在腦海裏的數字，他還能不知道是誰嗎？

李秘書輕輕敲響辦公室的門，得到進去的應允後把蛋糕和咖啡送了進來，“沈經理，有人送了下午茶給你。”

“謝謝，你先放在這裏吧。”

李秘書把咖啡和蛋糕放下，轉身就出了門，秘書室裏另外兩個女生要去樓下買咖啡，見她哼着歌回來便問她要不要一起下去。

“我今天不用買啦~剛剛居然有人給沈經理送蛋糕诶。”李秘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人多不了解沈經理呀，他不吃甜食的。所以等下他忙完了一看，哎喲，這誰馬屁又拍到腿上了吧，然後就會叫我進去處理掉，嘿嘿，當然就進我的胃啦~”

另外兩個秘書紛紛表示羨慕，“真好诶，那我們就自己去買啦。”

“嗯嗯，拜拜~”

可是李秘書等啊等啊，心裏的如意算盤打的啪啪響，卻一直沒等到有人找她。

沈經理今天不對勁，以往客戶送了蛋糕或者糕點過來，不管是哪一家名店哪一款産品，多貴多難排隊，不到五分鐘，她就會被叫進去，然後秘書室的大家都有口福啦。

李秘書的好心情一掃而空，無力地趴在工位上，另外兩人已經有說有笑地回來了，看到她沒有精神的樣子上前關心。

“你怎麽啦？”

“低血糖。”李秘書委屈道，“我總算是明白，凡事都有例外這句話了。”

林秋之于沈嘉明，的确是那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