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撐傘
短暫的親吻如蜻蜓點水,只留下一絲柔軟觸覺。小狐貍大概是累得厲害,沒過多久就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白京做了個夢。
夢裏不再是無止境的黑暗與撕心裂肺的痛苦,女孩站在溫暖的光下微笑,輕輕吻上它額頭。
在那一刻,她就是光芒本身。
它被光芒照耀得幾近暈眩,耳邊傳來男人溫和的聲線:“它睡着了嗎?”
等等。
男人的聲音?
小狐貍兀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清澈艷麗的鴛鴦瞳。生有貓耳的少年見它醒來,低眉順目地勾起嘴角:“醒了?”
這。誰。
它知道江月年父母哥哥在外忙碌,家裏時常只有小姑娘一人,眼前的陌生人卻如此大搖大擺出現在她家,難道——
不對不對,一定只是來串門的普通朋友。
它在心裏安慰自己,沒想到下一秒就聽見那人開口:“你餓了吧?我去做飯。”
做。飯。
這兩個字如同晴天霹靂,小狐貍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尾巴直愣愣豎起來。
冷靜,白京,冷靜。
江月年學業繁重,家裏又有錢,指不定什麽時候給她雇了個專門做飯的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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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家夥一定是被聘請的男保姆。
——絕對不是《風流房東俏保姆》的劇本!
“學習很辛苦吧?”
江月年看他一眼,抿唇笑笑:“今天不要再熬夜看書了,早點熄燈休息吧。”
封越非常聰明。據阿統木所說,他不僅在競技場裏磨練出一副絕佳的身手,智力水平也十分出衆,所以才能穩坐貧民街區一把手。
如今他每天都去收容所補課,已然展現出超常的學習天賦。她這句話再正常不過,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趴在窩裏的小狐貍緊緊握住小爪子,從喉嚨裏滾落一聲嗚咽。
居然說了“熄燈休息”……
難道這家夥也住在這棟房子裏?啊啊啊他們倆到底是什麽關系???
心态崩了。
它原以為這裏是自己和江月年兩個人的家,然而劇情完全不是這樣——真正的故事是,幸福同居的男女主人公,還有他們一起喂養的寵物狐貍。
好氣。
“我叫封越。”
貓耳少年摸摸它腦袋,笑得腼腆:“別怕,我會好好照顧你。”
誰要你照顧啦!
白京小臉皺起來,笨拙地伸出爪子,一把抓在對方手背。這本應該是個帶着敵意的攻擊動作,然而它虛弱得厲害,渾身上下什麽力氣也沒有,爪子剛碰到封越就軟綿綿耷拉下來。
像是撒嬌般的撫摸。
一旁的江月年笑得開心:“哇,雪球居然主動摸你,看來它很喜歡你。”
白京:……
才!不!是!呢!
它就是想要狠狠撓這個家夥!它是超兇超兇的壞狐貍!才沒有喜歡!
還有那個長貓耳朵的笨蛋,不要滿臉受寵若驚地繼續摸它腦袋了!被揉禿了你負責嗎!放開啦!
白色的雪團搖頭晃腦,試圖擺脫頭頂溫熱的手掌,與此同時又聽見江月年有些驚訝的聲音:“居然舒服得搖腦袋,它跟我在一起時可沒這麽活潑。”
白京:……
別說了,求你,給它留點臉面好嗎?
“我看到你發的視頻了!雪球它也太太太可愛了吧!”終于熬到最後一節課下課,裴央央小嘴不停地叭叭叭,“只可惜不知道是誰對它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
江月年無聲嘆了口氣:“能回來就好。”
她用病假逃了昨天的課,今天再來上學,還是忍不住滿腦子回憶小狐貍身上的傷。想着想着就過了一天,這會兒天色已暗,到了放學的時候。
昨晚細雨停歇,今天早上豔陽高照,沒想到快放學時又下起了雨,有的學生忘記帶傘,教室裏哀嚎一片。
江月年和裴央央并肩走到教學樓門口,剛撐起傘,就見到身邊閃過一道瘦高挺拔的影子。
秦宴的校服帶着股清冽洗衣液香氣,和雨天的風一起掠過鼻尖。他的傷還沒痊愈,右側臉頰和眼底都有明顯淤青,襯得臉色愈發蒼白,棱角分明的面部線條平添幾分脆弱感。
他也看見江月年,在遲疑一瞬後朝她輕輕點頭,當作問候。
“秦宴同學,”她眨眨眼睛,目光落在他空無一物的右手,“你沒帶傘嗎?”
聽他低低“嗯”了一聲,江月年揚起手裏的小白傘:“你願意和我用一把傘嗎?”
少年的喉結微微一動。
理智告訴他,自己不可以再接受她的靠近。
上次在巷子裏的變故已經差點傷到江月年,當時他意識尚存,還沒到完全無法控制的地步。如果一點點與她接近,當她滿懷着善意與期待來到他身邊——
到那時再無端發狂,只會讓她受傷,就像小時候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把其他孩子揍得鼻青臉腫,從那以後再沒有人願意靠近,望向他的眼神裏滿是厭惡。
他不想讓江月年也變成那樣。
兒時的秦宴渴望着接觸,無比期待有人能将他接納,可如今真正遇到這樣的人,卻又感到了難以言喻的膽怯。
那些人說得沒錯,他只是極度危險的怪物,除了恐懼和災厄,什麽也給不了。
原來真正在意某個人的時候,是明明想觸碰,卻不得不收回手。
他拒絕得果斷,搖頭之後便轉身往前走,淋着雨邁出教學樓。雨點并不大,淅淅瀝瀝落在後背與頭頂,帶來深入骨髓的涼。
周圍的人大多有傘,或是兩兩結伴共用一把,只有他孤零零走在雨中。秦宴對這樣的情景早就習慣,半垂着漆黑鴉睫不去理會。
哪怕心裏有一個卑微又怯懦的聲音小聲告訴他,多希望能有人陪在自己身邊。
放學時的校園格外擁擠,整條道路都是花花綠綠、擠來擠去的傘。有時別人的傘邊會不經意遮住他腦袋,帶來不必淋雨的短暫間隙,但由于步伐不一致,很快就會錯開。
就像現在這樣。
不知道是誰的傘往前露出小小的邊緣,恰好擋在秦宴頭頂。他只當是一個無心之舉,可那傘自始至終懸在頭上,沒有移開的意思。
當然不會有人的步調恰巧和他一樣,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對方跟着他的腳步變換速度,保持不變的距離。
這樣的想法未免太過奢侈,秦宴自嘲笑笑,心裏卻悄悄出現一個名字。
少年屏住呼吸。
仿佛是為了試探,加快腳步。
身後傳來踏踏腳步聲,窸窸窣窣像貓的爪子撓在他耳邊,不管是加速或繞行,那把傘始終小心翼翼停在頭頂。
他始終沒淋到一滴雨。
原來真是這樣。
有人站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撐傘擋去雨滴。
秦宴下意識攥緊校服衣擺,心跳不為人知地加劇。他正要回頭,忽然聽見不遠處一道清亮男聲,似乎是某個同班同學:“江月年,你把傘舉得那麽高,晃來晃去在幹嘛?跳舞呢?”
身後那人的步伐亂了一拍。
“你不懂,這是——”
熟悉的聲線無比貼近地響起,帶了一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停頓好幾秒鐘才繼續說:“風、風太大,把我和傘吹跑了。”
她說到後面,連自己也覺得扯淡,因此聲音越來越小,在雨聲裏快要聽不見。
原來是江月年一直跟在他身後。
那把為他擋去風雨的傘,被她牢牢舉在手裏頭。
向來形單影只的少年長睫輕顫,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此時的笑意卻從眼底滿滿溢出來,帶着內斂含蓄、不易察覺的溫柔。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秦宴向後轉過頭。
他的視線與江月年在半空相撞,吓得小姑娘陡然睜大眼睛,連帶着手裏的傘也抖了抖。
她身旁的裴央央渾身僵硬得像在站軍姿,咧開嘴角幹巴巴笑:“今、今天天氣挺不錯的,哈哈,哈哈。”
好個鬼啦!秦宴同學明明不久前才淋了雨耶!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江月年平複好做賊心虛的情緒,板着臉問他:“怎麽了,秦宴同學?為什麽突然回頭看我們?”
神情茫然又無辜,當真像個沒事人一樣,頗有種“你奈我何”的得瑟感。
……小丫頭。
秦宴被她問得無話可說,只得搖頭再度轉身前行。身後兩個原本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的女孩如釋重負,終于破罐子破摔地開始叽叽喳喳聊天。
裴央央的家就在學校附近,很快就與江月年分道揚镳。她和秦宴恰好順路,後者安安靜靜地走,江月年小心翼翼地跟,滿腦子七七八八的雜事。
雪球被寄養在寵物醫院,封越會接它回家;阿統木催促她快去鲛人那裏刷好感,但如何跟小變态相處,着實是個嚴肅的問題。
她想來想去也沒個準頭,毫無防備地,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抓住衣袖,極為小心地向後一拉——
秦宴側身朝她靠近,一把将江月年拉到自己身後。他動作很輕,但由于前者走了神,當即順着力道靠在他後背,鼻梁輕輕撞上脊椎。
一輛大卡車飛馳而過,濺起地面堆積的雨水,全部灑在少年白淨的校服襯衫。
原來是想幫她擋水。
雨傘在手裏轉了個圈,最終停在兩人中央,旋出大片綻開的水花。他們隔得很近,恰好站在傘柄兩邊,隔着短短的距離,江月年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周身冰涼的水汽與熾熱體溫——
這下子是真正意義上的,在用同一把傘了。
江月年耳根莫名有些發熱,摸摸鼻尖小聲開口:“秦宴同學,謝謝你哦。”
秦宴別開視線,聲音又冷又硬,耳廓卻浮上不易察覺的薄紅:“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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