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現實與夢境(十)

喬喬還是醒來晚了,她昏迷時還是白天, 再次睜開眼睛, 已經是清晨了。

窗簾嚴嚴實實的遮擋着陽光, 喬喬掀開被子就往外跑,因為太過着急, 她開門時剛好與準備進來的靈山撞在一起, 靈山略高一些, 她捂住被撞疼的鼻子後退一步, 不滿的看着喬喬, “你這趕着去投胎嗎?”

喬喬也被撞的跄踉一步,她抓住靈山的手,焦急的問道:“現在是什麽時候?景琰又在哪裏?你知不知道景玉現在怎麽樣了?”

靈山臉色有些尴尬,“你都知道了啊。”

她拉着她走到了卧室外的客廳,打開顯示屏,裏面剛好放映出景琰開會的場景,與喬喬所見的場景相同, 她見大祭司登上臺已經準備念關于景玉的判決書了, 心裏一慌馬上沖了出去。

“欸喬……喬喬你去哪兒!”

靈山沒有喬喬預知的能力, 她只知道A員前五次會議中都一致決定判處景玉死刑, 第六次會議由景琰坐鎮,這次會議會決定景玉的最終命運, 但還不知道最後的結果。

現在是夏季, 喬喬身上的睡裙紗質飄飄, 看着漂亮但有些單薄。靈山見她沒換衣服就跑了出去, 趕緊拿了件外套追了出去,以景琰那種強制的占有欲,要是讓他看到她就這樣出去了,保準她倆都完蛋。

喬喬所在的位置是二樓,跑到景琰正在開會的地方并沒有多遠,不過這裏是政事重地,在加上裏面正在開會,守門的人當然不會放她進去。

喬喬這一被攔也冷靜了許多,她知道自己這樣沖進去改變不了什麽,只是對守門的人說:“你進去告訴景琰,我現在要見他,我現在就要見他,你讓他馬上出來見我!”

這個時候靈山也從後面追出來了,她将外套罩在喬喬身上,見守衛面色為難,于是拉着她退離了兩步。

“你先別着急,這不結果還沒出來嗎?”

喬喬搖了搖頭,面色蒼白,“不,已經出來了……”

此刻的情形已經很明顯了,她當時做的是預知夢,而預知夢可知不可逆,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她再也無力更改。

會議廳內隔音很好,通過話筒的擴音,喬喬只能聽到很隐約的聲音。靈山扶着她坐到不遠處的沙發上,扭頭見A座門外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其中一人,是緊緊抓着鐵欄杆神色擔憂的沛蝶。

“喬喬,沛蝶被攔在了外面,要不要放她進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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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喬縮了縮身子,此刻她最怕見到的人就是她了。她明知沛蝶有多麽喜歡景玉,可和景琰那麽親近的她,卻做不了任何幫助。

這段時間喬喬的巫族能力似乎又強了許多,有時她不需要入夢就能看到未來或過去的事情,只是眨眼的功夫,她的意識進入了會議廳內。

此時中央的最高處坐着的是穿着黑色軍裝的景琰,長長的桌子将兩端隔離的很遠,這場景就像是當初喬喬被廢除公主身份時,喬喬的視線落在坐在最末尾的景玉身上。

他很平靜,平靜的望着窗外的天空,面容淡淡沒什麽喜怒,好似對他即将到來的生死判決毫不在意。

“判決書已出,現在由王儲殿下代景泰陛下蓋上國王印章後,将立即生效。”

被擴大的聲音在廳內一遍遍回蕩,在周圍人的沉默中,喬喬看到景琰從主位上站了起來。他起身走到公布臺上,拿着那枚印章的手停頓了一下,景琰目光穿過排排官員看向景玉。

“大殿,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這一幕是喬喬未曾在預知夢中看到的,她的心提了起來,不由将目光看向景玉,她為他捏了把汗,希望他為自己辯解些什麽。

然而沒有,景玉什麽也沒有做。

眨了眨眼睛,景玉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他對着景琰搖了搖頭,輕聲道:“我……無話可說。”

很輕的聲音,卻萬分堅決,這是他為自己判的死刑,誰也救不了他了。

怎、怎麽可以……

話說到這裏真的沒什麽好猶豫的了,喬喬呼吸一窒,扭頭看到景琰摘下了手上的白手套,從盒子中拿出了國王印章。

“不要……”喬喬想要景琰住手,而景琰也像是有所感應般,真的停頓了片刻。指尖摩擦着那枚印章,就在衆人屏息的時候,他手腕忽然下壓,于是印章與紙面貼合,時光留下這個瞬間,喬喬捂住胸口,意識從裏面跳了出來。

“喬喬,會議結束了。”那一瞬間在靈山眼中不過是幾秒功夫,她見喬喬低垂着腦袋也不說話,于是出聲提醒道。

吱——

雕着金色血莺花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衆媒體官員從裏面走出。喬喬擡頭在人群中搜索着景玉的身影,守門的軍人在看到景琰後上前對他說了什麽,他從會議廳出來,在角落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喬喬。

“怎麽出來了?”

會議廳內的冷氣很足,從裏面待的久了,景琰的身上沾了些涼氣,他走過來蹲到喬喬身邊,見她只穿着睡衣就跑了出來,皺了皺眉,斂着眸色為她将外套蓋牢。

可能是因為情緒原因,喬喬的指尖冰涼。景琰握住時感覺喬喬抗拒了下,他擡眸看了她一眼,将手掌又攥緊了一分,好脾氣道:“這是又怎麽了?”

喬喬坐着,景琰蹲着,這個時候景琰是要比她矮一些的。喬喬抿唇不語,想起景玉應該是從別的通道出去了,掙開景琰想要去找他。

她很想問問他,為什麽那天見到她時什麽也不肯告訴她,為什麽她明明說了景睿要讓他好好活着,他還是不肯讓自己留有一絲喘息餘地。

究竟是他自己不想要,還是景琰不肯給他?

景琰自然不可能讓她離開,牢牢地将人困在身側,他見小姑娘眼角都已經紅了,失笑道:“這是又惱我了?”

喬喬見不得他這種風輕雲淡的态度,瞪了他一眼,她澀着聲音問道:“你真的要讓大哥死嗎?”

景琰自然是知道她因什麽不高興的,他不介意她和他鬧脾氣,可是因為別的男人就對他冷眼相待,景琰神色就淡了。

喬喬此刻哪裏還會管他在想什麽,她見他人蹲在她面前不起一絲波瀾,忍不住道:“你明知道大哥是因為什麽才那樣做的,他和你無冤無仇也從未擋過你的路,甚至甘願成為你和景泰的棋子,最後把王位都讓給你了,而你卻要殺他?”

“喬喬,你別說了……”一旁的靈山見景琰的臉色已經徹底淡了,不由想提醒喬喬。

景琰勾了勾嘴角,仰頭對上氣紅眼眶的小姑娘,他擡手為她把碎發拂開。“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喬喬作勢就要躲他,景琰攔着她将人打橫抱起,喬喬掙紮着弄掉了身上的外套。靈山走過去将衣服撿起,深知景琰的手段,她想要幫喬喬解釋些什麽。“三殿,喬喬現在身體……”

“她累了,我帶她回房休息。”

把衣服罩在她身上,景琰抱着她往回走,她每掙紮一下景琰就會收緊一次手臂,最後等他抱她回房後,喬喬的腰部和手腕都紅了一大塊。

“你真是一點也不乖了。”

景琰嘆息着握住她發紅的手腕,疼惜着為她揉了揉,他警告道:“你要是再不聽話,真惹惱我了別怪我對你不溫柔。”

喬喬怎麽會聽,她只知道景玉要被他搞死了,她不顧疼痛扯回自己的手腕,大聲道:“你把大哥放了!”

景琰揉了揉額角,見她身上出了不少汗,起身調了調室內溫度。

“景琰,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大哥已經夠慘了,你非要置他于死地嗎?”

喬喬見景琰還是不理自己,不由扯開了景琰幫她蓋好的薄被,她生氣的又喊了他一聲,景琰走到了窗邊,索性都不靠近她了。

他這種冷冰冰的态度,氣的喬喬眼淚差點出來。

她生生止住心裏的難過,走到他的身邊,伸臂抱住他。“哥哥,你放過大哥吧……”

她想或許是她剛才太着急了,冷硬的态度根本就換不來景琰的回應。平靜了片刻,她知道景琰最喜歡她乖巧了,壓抑住心中的憋屈她将頭埋入了他懷中,軟着聲音說道:“哥哥,我求你了,你放過大哥吧。”

景琰顫了顫睫毛,垂眸望向懷中緊繃的身軀。

手貼在她的腰上時,景琰明顯感覺喬喬的身體更崩了,她明明那麽抗拒他,如今卻為了景玉硬是過來讨好,景琰冷笑一聲,捏起了她的下巴。

“你倒是為了他什麽都肯屈服。”

喬喬因為長時間昏迷清瘦了不少,下巴被他捏的有些疼,她偏了偏頭掙開,想要踮起腳尖親他。

其實不單單是為了景玉,她是真的厭惡了兩人這種壓抑的狀态。喬喬看的出來,自她醒來時景琰心中就壓着一股火,有時他看她的眼神暴戾又幽深,卻轉眼又對着她笑得溫柔。

她受夠了這種狀态,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将所有的誤會解開。她想,或許景琰之所以這樣對景玉還存在着她的一部分原因,她想讓他安心,想告訴他她心中只有他一人,讓他別再牽連其他人了,可她什麽也沒做成,薄唇相貼的瞬間,景琰半絲反應都沒給她。

“怎麽不繼續了?”

喬喬含着他的唇親了一下,卻被他幽暗的眸色勸退。用指順着她的眼角一路下滑,景琰撫過她的唇角,輕聲道:“你要是早這麽乖該多好?”

“可惜現在——”

“晚了。”

如果說喬喬之前還可以救景玉,那麽她剛才對景琰的冷硬态度,無異于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淵底。

‘宿主,你只是喜歡景琰最初對你的溫柔,可你真的了解過他嗎?’

‘你想過你以後和他在一起要怎麽生活嗎?’

‘就算他再愛你,可那麽強勢的他你覺得你壓的住嗎?你只會被他困的死死的,有時過于溫柔,會讓人産生窒息。’

莫名間,喬喬想起當初書靈對她的勸誡。

心中疼的厲害,可這個時候她想收手已經晚了,景琰是絕不會對她放手的,而她哪怕了解了現在的他,也無法不去愛他,這個時候的她是那麽無措,仿佛被困在了原地,進退兩難,左右都是深淵,而在夾縫中生存的她連動一動都困難。

“我該怎麽辦……”

在景琰離開後,喬喬崩潰的抓了抓頭發。她不想讓景玉死,也不想放棄景琰,她想讓兩人變成最初的樣子,可她現在還失去了書靈,喃喃的喊了聲書靈,她學着今早聚攏了意識,試圖再進入關于書靈的夢境中。

“靈靈,你在哪裏?!”

喬喬沒能在進入那場夢境,她的意識飄入了一片大霧中,周圍霧蒙蒙的什麽也看不見,她走了許久,一邊喊着書靈一邊尋找夢境出口,終于,她得到了書靈的回應。

“宿主,快來救我!”

喬喬停在了原地,趕緊道,“你現在在什麽位置?”

“我被景琰關在了書房地下室,他在鏡子身上不知貼了什麽,這幾日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喚卻無法回應。”

書靈是廢了不少靈力才能和喬喬的意識接軌,時間緊急,它必須把話一股腦的全部說出。

“你來找我時記得戴一面小鏡子,到時候你把鏡面的封印解開後,用以前的方式在兩面鏡子上都滴上你的血跡,我和你這次的接觸會耗費我不少靈力,在這之後我會陷入一段時間昏睡,你不用擔心……我……”

話說到後面,書靈的聲音已經斷斷續續了,幾乎是在它最後一句話結尾時就徹底失去聲息,喬喬試探的喊了喊,沒能再召回書靈。

“靈靈,你別走呀!”

喬喬的意識在幻境中停留的久了就有些頭疼,退出來時她倒在床上,邊揉額角邊回憶剛才的對話,她總覺得……書靈的話應該沒有說完吧。

她才剛剛醒來,對新搬進來的住所并不是很熟悉。先不說書房的位置在哪,她總得找個合适的機會才能進去吧?

而且書靈也說了,是書房中的地下室,關鍵是她要怎樣才能知道書房地下室的入口呢?

麻煩事一件接着一件的來,現在最主要的是她要想辦法和景琰把誤會說清楚,然後在三日內将景玉救出。書靈的事情她現在着急也沒有用,畢竟書房是景琰常去的地方,如果她此刻貿然進去還在裏面東翻西找,很容易讓景琰對她的誤會加深。

到底該怎麽辦呢?

喬喬喪氣的把頭埋入枕頭中。

“……”

景琰政務繁忙,晚上回來的晚早上又起的早,喬喬幾乎見不着他。

今晚喬喬是鐵了心要等他回來再睡,差不多是深夜的時候,景琰終于推開卧室的大門。他進來時喬喬閉緊了眼睛,感覺到他坐到了床邊,她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景琰似乎正坐在床邊看着自己,喬喬在心裏默默地數着,她準備等自己數到三的時候就從床上起來撲倒他,然而還不等她喊到三,就感覺景琰在她身上蓋了層薄毯,又從床上站了起來。

喬喬先是因景琰溫柔的動作一愣,接着又疑惑他這是準備去哪兒,蠢蠢欲動的心安分了一些,她聽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大着膽子将眼睛睜開一點,恰好看到景琰拿着浴袍去了浴室。

咔嚓。

在浴室門被關上的瞬間,喬喬從床上坐了起來。

室內的溫度是景琰調的,冷熱适宜,這薄毯是景琰怕她着涼為她蓋的,喬喬拿在手中往身上拽了拽,心中暖了一瞬,她知道景琰雖然對她有很多誤會,但他還是愛她的。

聽着裏面嘩啦的水聲,喬喬有些困了。她揉了揉眼睛,知道景琰洗澡挺快,于是又躺回了床上。

果然,沒一會兒景琰就出來了,喬喬打起精神,仔細聽着景琰的動作,等着他上床将喬喬抱入懷中的時候,喬喬還是沒有動作,因為室內還開了盞小燈,想起一會兒自己要進行的行為,她準備等景琰關上燈了再行動。

嗒,是燈盞開關發出的聲音。

喬喬眼睛睜開了一些,卻發現景琰又将燈光調暗了,他似乎是準備就這樣睡了,喬喬想起自己眼睛好了後有說過,讓景琰睡覺時幫她留一盞小燈,咬牙将眼睛睜開,她準備就這樣上了……

掰開景琰的手,迅速的翻身趴在他身上,景琰睜開眼睛,詫異喬喬這麽晚了竟然還沒睡覺。

正想說些什麽,景琰就看到喬喬捧住他的臉胡亂親了上來,她要是只親他也就算了,她竟然還準備扒他的衣服,景琰呼吸一頓,偏頭躲避喬喬時不小心讓她親在自己脖子上,他身體瞬間繃緊,趕緊将人控制住。

“你在幹什麽?”

景琰開口時嗓音微涼,他還記得白天的事,以為喬喬這些行為又是為了景玉,眼眸中瞬間結了一層冰。

喬喬瑟縮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解釋又不知該如何解釋,于是她将手覆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在上面吻了一下。

這是誓神禮的動作,幾乎在喬喬俯身的那一刻景琰就僵住了,他眼看着喬喬認真做完這個動作,掐着她的後頸将她拉離自己。“喬喬這是在做什麽?又是在對哥哥進行美好的祝福?”

果然,這才是他對她态度轉變的根源。

喬喬慶幸自己找對了源頭,趕緊搖了搖頭,還不等她開口就看到景琰彎唇笑了一下,景琰眸中氤氲着暗霧,看着她嗓音越來越涼,“那喬喬這是在做什麽?不是祝福,那就是在用誓神禮對哥哥下詛咒嗎?”

“準備詛咒哥哥什麽呢?早點放過你或者趕緊像景泰那樣病死,把王位還給你的好大哥景玉嗎?”

喬喬慌了,她沒想到景琰對她的誤會會這麽深。這個時候景琰落在她後頸上的力道已經開始加重了,她想,如果不是因為景琰對她還有感情,恐怕早就把她掐死了吧。

“不是的,哥哥,你聽說我……”

忍着後頸的疼痛,喬喬想要解釋,景琰将身子坐起一些,看着她挑眉,“不是?”

景琰笑得更漂亮了,壓抑住心中升騰的暴戾,他将喬喬推離自己,像是在看笑話般:“不是祝福也不是詛咒,難不成你想說你從那時就喜歡哥哥了?”

“喬喬,你再這麽騙我,我怕我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

從初得知誓神禮的真相後,景琰心中的暴戾就沒停止過。

真想不管不顧的将她摧毀,她既然那麽怕黑,景琰就想着不如将她永遠留在黑暗中,打斷她的腿,讓她哪裏也去不了;她再騙自己一次,他就讓她多疼一次,他舍不得傷害她,卻不會原諒一個敢欺騙他的人,尤其這個人還是他最愛的人。

重型監獄中是景帝國最恐怖的存在了,景琰還想過,如果她因此就敢生出離開他的心思,他不介意在那裏為她打造一間小房子,讓她聽着外面的慘叫,在瑟瑟發抖的撲入他懷中。

有時候景琰恨極了,真的想讓她疼,讓她疼的對自己求饒,讓她疼到再也不敢欺騙他、離開他。

他知道這樣做會讓她害怕,也知道這樣做會讓她再也不會對自己笑、不敢在軟膩膩的對他撒嬌,所以他清醒地什麽也沒有做,哪怕每日抱着她都需要壓抑着心中的黑暗,他也想繼續寵着她,想讓她對着自己多笑一點。

只要,她不再繼續過分就好。

喬喬根本就不會猜到他心中在想什麽,不過也幸好她什麽也不知道,所以她才能平心靜氣地将後面的話和他解釋清楚。

那個時候的她,的确不愛他,她對他更多的是依賴與喜歡,當時的誓神禮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心念之動,不信鬼神的她壓根就沒想到會起那麽的的作用,就好像她在現實世界經常對她媽媽發誓一樣,說時鄭重是為了保證,其實誰也沒把誓言當做回事。

“哥哥,我剛才對你的誓神禮,是用愛起誓的……”

喬喬想,如果景琰真的這麽在乎這個誓神禮,如果必須要在愛與恨之間做一個選擇,那麽當初喬喬對他那瞬間的心動,就只能是源于愛意。

只不過那時的愛意與如今的愛意不同,那時更多的是守護與親情,如今的是陪伴與愛情。

可其實愛情與親情本身就有所聯系,愛的濃了,兩人自然也就成為最親近的人,喬喬試探的靠近景琰,她見他沒有拒絕,于是将臉埋入了他的肩膀。

“景琰,我、我真的是愛你的。”

或許景琰覺得喬喬那時騙了他,可她沒有。

從頭到尾,除了最開始她剛穿過來時對景琰抱有戒心,因為想要回家還想着如何傷害他讓他加速黑化,可是在接觸之後,這些都被她一點點放棄了,她沒有騙過他,當時也真的是想将誓神禮轉化為普通的祝福給他。

只是她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這個世界對巫族的态度,對巫族最神聖誓神禮的态度。

“哥哥,我錯了。”不管怎樣,喬喬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對景琰說聲對不起。

因為在兩人相愛的過程中,她背負的太多,瞞了他太多的事情,但她沒有辦法的,如今她能補救的就是将最好的自己送給景琰,所以今晚她對他重新做了誓神禮,見景琰對自己的态度有所松動,她起身對上他的目光。

“剛才我用我的性命對神起誓,我一定會永遠愛着你,陪着你,景琰,你相信我好嗎?無論我做出什麽選擇,我都是在為你考慮。”

“包括讓我放了景玉?”

景琰此刻的眸色已經淡了,他挑起喬喬的下巴,看到小女孩眼睛紅紅,噎了一下,喬喬垂着腦袋小聲解釋道:“這個不是,我、我是真的把景玉當成親大哥了,我心疼他的過去,真的不想讓他送命。”

這次她倒是說的誠實了,景琰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他不開口,喬喬自然會擔心他不相信。反正今晚在重新下了誓神禮後,喬喬就準備将自己獻身了,她咬着唇将手放在了景琰衣服上,作勢又要去扒。

“哥哥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景琰按住她亂動的小手,擡眸看她。“你這是要怎麽證明?”

喬喬沒有半分猶豫,只是害羞的放低聲音,趴在他耳邊小聲道:“喬喬準備把自己送給你,好不好?”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了,景琰不可能聽不懂。果然,喬喬看到景琰怔了一瞬,只是他看向她的神色并不是喬喬預料中的激動,只見景琰捏着她的小手讓她松開自己的衣襟,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喬喬準備獻身給哥哥呢?”

喬喬臉紅的更加厲害了,然後她就聽到景琰道:“那你為什麽不脫自己的衣服,反倒是過來扒我的衣服?”

這話噎的喬喬目瞪狗呆,她張了張嘴半響都沒說出一句解釋,景琰拍了拍她頭,低笑着将她抱入懷中。“你還真是哥哥的傻乖寶。”

那晚的最後,景琰并沒有動她。雖說沒有到最後一步,但他該做的什麽都做了,喬喬被他欺負的很慘,最後一氣之下,在他手腕重重的咬了一口。

景琰對她最重的心結就是誓神禮與欺騙,如今兩樣都解開了,景琰對她的詭異态度終于散了。

當喬喬乖乖的躺在他懷中困得睜不開眼時,景琰終于松口解釋給她:景玉的死刑必須要判,三日後也一定會執行。喬喬一聽瞌睡蟲沒了大半,剛想張口反駁,就被景琰親住了。

“這是又要惱了?”

看懷中的小姑娘瞬間變成氣鼓鼓的河豚,他低笑着繼續解釋:“景玉會死,但死的只是身份,從他死的那一刻,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景帝國大殿下了,喬喬,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原本又準備開鬧的喬喬瞬間熄了全部火氣,她詫異的看向景琰。“你的意思是說……讓景玉假死?”

景琰給喬喬順了順背,勾住她一縷頭發在她臉上掃了掃,他點了點頭。“這是景玉自己的決定。”

其實以景琰的手段,想要給景玉洗白并不難,當初讓他下王位的方式景琰給他想了很多種,可景玉卻偏偏選擇了最壞的一種,原因無他,他就是想在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時候,放肆一回。

因為按照景帝國的規矩,主動掀起權勢争奪戰的王子死後只能草草下葬,景玉知道景睿高傲又愛面子,一生的夢想是坐上這王位,所以他不顧衆人勸阻特意為他大肆葬禮,甚至還把最輝煌奢華的A座都變成了白色,他還以國王之禮厚葬景睿。

他知道,如果這些他不再王位上做,那麽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你說景玉沒手段嗎?他是有的,只是他從不喜歡用。

如今他僅用的這一回,就用了一個巨大假象蒙騙了所有人,他報了仇,在王位上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又順利下場,哪怕至此之後景帝國大殿下的名字上将滿是污點,但他褪去了這層皮,也是快樂的。

他其實還可以榮華富貴,擁護景琰稱王在安然的住在這景帝古堡的。

當景琰穿過排排官員給他最後一次改口機會時,景玉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說:他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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