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晏斐站在窗邊。

他的濕發滴着水, 劉海被抓上去,眉骨突出,烏黑的眉毛沾着水跡, 黑眸慵懶。秾麗到極致的五官此刻帶着一種侵略性的野, 致命迷人。

水珠順着發尾滴落,緩緩滑過鎖骨,最終栖息于那深陷的鎖骨窩裏。

而那鎖骨之上綴着一個朱砂痣, 紅得晃眼,旖旎得蠱惑。

再往下是收攏的浴袍,露出的小片胸膛有着隐約的肌肉線條, 漂亮卻充滿力量。

黎書想起那日給晏斐上藥看到的全景, 不禁臉紅心跳。她艱難地做了個下咽的動作,原來男人的身體可以這麽美!

偏生晏斐還挑唇輕笑, 跟妖精沒什麽兩樣了。黎書這樣想。

眼底飄着淡淡的笑意, 晏斐說:“姐姐, 我也洗好澡了。”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 線條起伏異常性感。

黎書的目光完全被吸引, 下意識地摸了摸耳垂, 幹巴巴地說:“哦,那你還挺快的。”

晏斐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挑眉反問:“快?”

眼睫微動, 一寸一寸掃過黎書,別有用心中藏着的是隐晦欲.望。

黎書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語無倫次地解釋:“我不是說你快, 不是……不是指的那方面。”

她一口氣說完:“是說你洗澡很快。”

黎書彷佛是被剝了外衣的水蜜桃,嬌軟可愛,咬上一口便留下深深的齒痕。

晏斐舔了舔後槽牙, 看黎書通紅的臉蛋,還是不忍心再逗她,便沒再揪着這句話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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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書佯裝出一派風平浪靜的樣子,說:“去把頭發吹幹。”

任憑心裏再怎麽翻滾,總之不表現出來就對了。

晏斐再怎麽好說歹說,黎書堅持要他去吹。他別無選擇,只得認命地找來電吹風。

電吹風嗡嗡作響,黎書在手機那頭看着晏斐的身影,忽然感覺有點甜蜜。

喜歡一個人啊,就連看他的背影都會笑。

到深夜十一點,黎書已經睡着了。

攝像頭對着她,所以晏斐能夠清楚地看到黎書恬靜的睡顏。

他早就聽命于黎書,窩到床上去了。原以為他會這樣看着黎書一整夜,意識卻開始模糊,陷入了沉睡。

之後的兩天,黎書白天會來找晏斐,整日跟他在一起。到了晚上則會開視頻陪晏斐聊天,伴他入眠。

晏斐連着幾夜好夢,一副飽食人間月光精華的模樣。

到這天晚上,黎書在進門之前提起:“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你回去吧。”

晏斐勾緊了黎書的手,墨瞳霎時消去流光,只餘化不開的黑。

他說:“姐姐是不是膩了?”

擔心的事終于要來了嗎?是不是這幾日跟他相處讓姐姐感覺到索然無味了?

黎書聽了氣得想打人,蠻力甩開晏斐,“你又亂想!”

晏斐沒再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地去試探她的态度,強硬地把人禁锢在懷裏,嗓音低低的:“那為什麽要趕我走?”

黎書掙紮不開,越掙紮晏斐抱得越緊,她索性不亂動了。心裏仍然憋着火氣。

“讓你回家過年。我爸媽明天就到家了,我出來的時間也會變少。你想一個人過年嗎?你不回去陪你父母嗎?”

黎書氣極了,敢情這幾天對他的喜歡全看不見是吧。直接說了這一大串話,語氣也有點沖。

晏斐讨好似地親了下黎書的唇,眼尾染上些紅,像是他才是被欺負很了的那個人。

“姐姐不要生我的氣。我知道錯了。”

黎書不消氣,轉頭看別處。

晏斐急急地捧着黎書的臉,讓她看自己。他的吻落在黎書的額、眼、鼻、唇,柔柔的。

他沙啞着聲說:“不要不理我,打我也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

黎書心軟得很,對晏斐那更是軟化了N倍,再加上晏斐這樣有一下沒以下地親着她,怒氣便撤下去了許多。

黎書掐着晏斐的腰,又發現擰不起來。

晏斐主動把衣袖撩上去,把手臂伸到她面前,“咬手臂會疼。”

黎書沒好氣地打開晏斐的胳膊,“不咬了,咬了心疼的也是我。”

晏斐得了乖還賣便宜,“姐姐最喜歡的就是我了。”

黎書并沒反駁,橫他一眼,說:“給我記在心裏。”

黎書知道晏斐一時半會兒改不掉這個性子,往後她得多愛晏斐一點。

臘月三十的早晨,晏斐要回B市。

盡管他并不覺得家裏有人需要他陪,但他還是選擇回去。他暫時還想營造出一種他是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的假象。^O^輕^O^吻^O^想^O^想^O^獨^O^家^O^整^O^理^O^

晏斐上車前,黎書一直裝作沒什麽大不了的,還催着晏斐趕快上車。

可是真當晏斐踏進汽車時,她眼睛眨啊眨,竭力控制的眼淚打濕了眼眶。

忽地,晏斐長腿一邁跨下車,往這邊跑來,一把攬住她。

他們倆同時開口。

“姐姐會想我嗎?”

“記得想我。”

黎書帶着哭腔說:“會很想很想。你要記得每天都想我。”

晏斐悄然紅了眼,說:“從這一刻開始,每分每秒都在想。”

汽車揚起尾氣,它載着晏斐回家了。但晏斐的心永遠留在了黎書身上,帶不走趕不掉。

黎書上午送完晏斐,下午又來接父母。

黎謙提着行李,陳相宜則是兩手空空,看到黎書就親昵地喊:“書書,不是叫你不用來接嗎?”

黎書看了眼,爸媽在家呆不久,東西統共就一個箱子。

她說:“爸爸媽媽回來肯定是要來迎接的,爺爺奶奶在家裏可念叨着你們了。”

黎謙在路邊招了個車,司機把行李放到後備箱去。他讓妻子跟女兒先進車,随後自己坐了前排。

他笑着說:“那肯定是罵我們的。”

黎謙跟妻子對視,然後跟黎書開玩笑說:“從你出生,爺爺奶奶就開始罵我跟你媽。”

他也明白,對家人虧欠得多了些。

陳相宜怒瞪丈夫:“罵的可是你一個人啊,不要把我拖下水。”

黎謙大笑,道歉說:“是是是。”

一家人氣氛融洽,和和睦睦地聊着天。

陳相宜心思細,出車站看到自家女兒時就感覺不太對。吃過飯後,她叫上黎書出去散步。

黎謙想跟着去,她沒讓。興許是小女生的煩惱,他一個大男人跟着就不好說了。

氣溫還沒到零攝氏度以下,河水并未結冰,只是幽靜地流淌着,踏上入海的征程。

手插在衣兜裏,黎書靜默地看着流水。

陳相宜問:“是不是有煩心事啊?跟媽媽說說。”

黎書偏頭看媽媽,略顯調皮地眨眼:“沒事。放寬心,是甜蜜的負擔。”

她想晏斐了,僅此而已。

陳相宜訝異地微睜大眼,一連串追問了許多:“哪家的男孩子?長什麽樣?在一起多久了?”

黎書沒有一一回答,她說:“是個很好的男生。時間到了會帶回家的。”

陳相宜心中湧上些感概,慈愛的目光落到黎書身上。不知不覺間,那個小不點竟然長得比她還高了,如今還找到了另一半。

開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愧疚與擔憂。

每年最後一天,人們稱它為“除夕”。無論身在何方,在外的游子會想盡辦法回到家吃一頓團圓飯。

當然,每家每戶吃團圓飯的時間不一樣,有的在中午,有的在晚上。

而黎書家就屬于後者。

屋內燈火通明,電視放着春節聯歡晚會,喜慶熱鬧。

黎謙端上最後一個菜,陳相宜解了圍裙坐到桌邊。桌面擺着數道美味佳肴,黎書趁着吃之前拍了張照。

與往常一般,所有人一齊舉杯。話不多言,因為美好的寄語全在酒水之中,一飲而盡,便算盛宴的開端。

全家歡樂地交談,說笑聲一片。

有人戶點起了鞭炮,炸得噼裏啪啦,調動着黑夜裏的氣氛。窗外挂起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擺,底部的流蘇跳着舞蹈。

晏家這邊卻是全然不同的景象。

偌大的餐廳裏鴉雀無聲。

晏深年坐在主位,晏斐則是坐到了對面,父子倆隔着整張桌子的距離。即使是同處一桌,也沒有交流的想法。

晏斐表情淡得像在完成一個任務,目不斜視地夾菜、吃飯、吞咽。

過年麽,五歲之前,他在海島上,只知道過年會挂紅燈籠,媽媽臉上會稍微開心一點,晏深年也跟着高興;之後的春節,都是他跟晏深年這樣面面相觑地度過,無聊至極。

碗裏多了一塊魚肉,晏斐擡頭看他爸。

晏深年把公筷擱在一邊,說:“年後就開始到公司裏去。”

晏斐不應,默默地挑着魚刺。

晏深年端起酒杯,紅酒搖曳,“你跟那女孩子在一起了麽?”

晏斐撩起眼皮,不鹹不淡地說:“嗯。”

他琢磨不透晏深年這句話的意思,戒備之心頓起。

晏深年不在意自己的兒子是這種反應,畢竟他這個父親不是個好人。

他笑:“放心,我不動她。”

“那姑娘将來要從事制藥行業,像她這樣的年輕女性進去,最開始多少會受到欺負,也許需要熬很久才能熬出頭。接管企業,你就是她最可靠的盾牌。”

晏家的威望無人敢撼動,家産無法估算。

“你可能看不起我的家業,沒關系,進去學點東西也可以。将來自己打拼也行。”

晏深年喝了一口紅酒,等着晏斐的回應。他說的善解人意,其實他跟晏斐都心知肚明,晏家的大梁肯定是要交給晏斐抗的。

他用一輩子的心血打下的江山,不可能交給別人。這樣說只不過在找個借口罷了。

晏斐不抵觸繼承家産這一回事,晏深年說得這些他都考量過。只是有點奇怪,晏深年是不是有些急了?

晏斐沒再說其他的,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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