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黎書雙手握住管彤拿刀的那只手, 用全身力量牽制住她的動作。
這招出其不意讓管彤大驚失色,眼裏迸出歹毒的怨恨,不顧手腕的疼痛, 惡狠狠地向前刺。
她盯着黎書那張光滑白皙的臉, 咬牙切齒道:“都怪這張狐媚臉,去死去死!”
黎書感覺自己抵擋不住,她沒料到管彤的力氣這麽大, 以為很輕松就能搶過來。
誠然,管彤的生理心理都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地步,但這是她心中最後的執念, 頑固得可怕, 使得力量徒增。
管彤也不怕什麽代價,只想毀了黎書。
刀尖不斷刺向黎書, 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 人一般是選擇躲避。黎書往後仰着臉, 背後冒出了冷汗。
手心鑽出汗水, 發酸, 又打滑, 眼見就要抓不住管彤的手腕了。
她也是倒黴,到現在竟然沒有一個人路過。電話也不知道打出去沒。
管彤嘴角一扯, 驟然把刀口往下壓。
黎書右手虎口處被劃了一條口子, 鮮血湧出來打濕了兩人的手。
傷口發疼,黎書咬着下唇,就連唇色都發白了。如果她放開管彤的手, 那麽她肯定會遭到更嚴重的攻擊。管彤估計已經不清醒了,說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也攔不住。
管彤瘋癫地看着黎書, 看到血液反而特別興奮,把刀壓得更深。
啊,要是把黎書整得求生不死求死不能該有多痛快啊。
黎書堅持不住了,鋒利的刀口刺得很痛,血染紅了整只手。她深呼口氣,準備放手就跑。
轉身的瞬間,管彤反應極快,握着刀直沖她的後背。恰在這種膽戰心驚之時,有人從遠處沖過來,一腳踹開管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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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彤肩膀被踢,身體倒退了好幾步。
錢月急切地去看黎書,看到黎書手上流着血的那一刻,臉‘唰’得一下就白了。
就知道晏斐的電話一來便不是什麽好消息!日,要死了要死了!晏斐非得把她劈成兩段不可!
黎書見到錢月也有點詫異,但沒時間去問東問西,焦急道:“錢月,快跑。”
管彤站穩後,發出‘桀桀’的笑聲,握着刀就往前沖,直奔黎書。
錢月左右活動了下脖子,一個後旋踢擊中管彤的手彎,刀應聲而落。
管彤痛得厲害,卻緊着去撿刀。
錢月打得還不過瘾,正想揪着她的衣領提起來暴揍一頓,餘光中卻看見穿着西裝的晏斐到了。
她同情地對管彤說:“好自為之。”
傷了黎書,晏斐下手可就不管你是男是女了。
黎書原本擡着手,看到晏斐之後下意識地蓋住了傷口,交疊着垂下了些。
血還沒止住,順着掌心滴下去。
那滴血染紅了晏斐的眼底,他深深看了一眼黎書,閉眼道:“錢月,帶姐姐去醫院。”
他單手解開襯衫最前面兩顆扣子,細致地挽起衣袖,走向管彤。
管彤雙手握住刀柄,刀尖朝向晏斐,腿肚子不住地打顫。
分明是精致到無可挑剔的長相,可眉宇之間聚攏戾氣,發涼的眼神讓恐懼感油然而生。
黎書看得出晏斐現在的情緒很糟,幾乎到盛怒的邊緣。整張臉已經完全陰沉下來,眸裏無光,平淡到不起一絲漣漪。
黎書見過晏斐這副模樣,也清楚晏斐動起手來是什麽後果。她說:“晏斐,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晏斐頓了會兒,嗓音啞得不成樣子:“聽話。”
黎書說:“不要。”
晏斐冷硬道:“錢月,你站在那兒是當擺設的嗎?”
錢月忙扶着黎書,說:“放心,他有分寸。”
反正會留着一條命的。
錢月怎麽勸也勸不動,硬拉也不敢,頂着晏斐的死亡視線像鹌鹑一樣躲在黎書身後。
你侬我侬的場景刺痛了管彤的心,為什麽黎書就能得到所有?而她卻要落到這種田地!她不甘心!
她扭曲着臉,舉起刀就刺向晏斐。
哈哈,大家一起消亡!
黎書瞳孔驟然放大,“小心!”
晏斐眼眸微動,睨着管彤,他手一動,只聽管彤一聲痛叫,她的那只手便如死物般垂着。
管彤清楚地聽見了自己手骨斷裂的聲音,驚恐得不敢直視晏斐。
晏斐像扔破布把她摔到地上,□□撞擊地面時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管彤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移位了,喉嚨裏冒出鐵鏽味。她匍匐着用左手去拿刀,指甲裏沾滿了污垢。
在她的視線裏,一雙做工精美的皮鞋踩上她的手。那人蹲下身,腳上力度更大,她臉色煞白,連聲慘叫:“啊!”
晏斐撿起刀,然後管彤就見刀好像挽出了花,冷冰冰的刀片只剩下銀色的殘影。
刀有多鋒利她最清楚不過,管彤意識回籠了些,求饒道:“放過我,求求你。”
她的眼淚混着鼻涕流下來,晏斐沉沉的眸光看得她發怵,如陰雨天裏的大霧,卷席着不可名狀的危險。
晏斐随意甩出刀,管彤害怕得緊閉上眼,尖叫道:“啊啊!”
黎書也急得向前走了幾步,發現刀并沒有紮在管彤身上,只是貼着頭皮飛過去了,她松口氣。
管彤的耳垂被割傷,幾縷頭發絲被削下,管彤驚恐得吞了口唾液。
晏斐壓低聲說:“別着急,還沒結束。”
管彤駭然地睜大眼睛,晏斐輕松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彷佛她是卑微的奴仆,晏斐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不用晏斐動手她就能魂飛魄散。
黎書手上還有傷口,晏斐不能多花時間浪費在這女人身上。況且,他不想黎書看到他過于暴力血腥的一面,在黎書心裏,他永遠是那個聽話懂事的男朋友就好了。
在黎書面前壓抑着自己難堪的本性,是他最擅長的事了。
去醫院的路上,晏斐靜靜地挨着黎書,一言不發。任憑黎書怎麽說話逗他,晏斐也興致缺缺。
晏斐恹恹着臉,像一朵焉掉了的花,失去了光澤。
直到後面黎書回到家裏,晏斐還是沉默着。
黎書大概猜得到晏斐的想法,于是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把晏斐拉到沙發上坐着,安慰說:“沒事,就是皮外傷,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晏斐至始至終不敢去看黎書的手,抖着聲說:“還痛嗎?”
黎書說:“不痛。”
晏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包紮白繃帶,眼眸猩紅,痛得呼吸一滞。
他沙啞着開口:“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他眼裏泛着淚光,布滿紅血絲,一直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
黎書哪舍得晏斐這麽自責,這件事說來說去都是施暴者一人的錯。
她堵上了晏斐的唇,吮住他的唇珠,說:“你沒有錯,再道歉就不理你了。”
鼻尖碰鼻尖,黎書笑說:“晏斐小朋友,不許哭。”
晏斐抱住黎書的腰,頭埋在她的頸窩裏,反複問:“手還痛嗎?”
黎書感覺得到晏斐的雙手有些顫抖,她心疼又歡欣,“你親親應該就不會再痛了。”
晏斐好喜歡她的,她也要多多喜歡晏斐。
晏斐知道黎書在說笑,還是珍重無比地捧着她的手,輕柔地落下吻。
他寧願自己被捅得血流成河,也不願看到黎書受到一點傷。如果他們之間的苦難都由他來背負就好了。
姐姐是雲巅的神明,萬丈光芒。若有人膽敢冒犯,便由他悄無聲息地解決。
忙得焦頭爛額的沈予禮不知是從哪裏得到消息,得知管彤拿刀傷了黎書。
他心神不寧地翻動着文件,黎書到底傷得怎麽樣?嚴不嚴重?有沒有送到醫院包紮呢?
還是自己去看看,沈予禮這幾天吃穿住都是在公司,套上外套就準備出門。
助理看他要走,大為吃驚地攔住他:“沈總,您這是要去哪?”
外界只知道沈氏集團近幾天的風雲變幻,其實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已經持續了半月之久,背後的困難旁人無法知曉。
公司管理層的人幾乎吃完年夜飯就回來繼續上班了。沈總跟魏平合夥開發的新産品是屬于智能家居用品這類的,但上市之後引發出很多問題。
有用戶拿回家用,結果發生了爆炸,後來接二連三發生此類事情。他們只好收回已經賣出去的産品,一經細查,發現是設計問題。
他們便仔細琢磨,終于調整到完美的精度後。重新上市又遇到強勁的對手,加上之前的事故,他們的貨根本賣不出去。
投資商陸續撤資,跑得不見人影,資金鏈一下就斷開了。
魏平為了這個項目也耗費了很大財力,覺得救不起來這産業,便提出放棄。
沈予禮不肯,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起死回生。他把自己所有的流動資金投進去,支撐了一段時間。
但市場就是很無情,任你再怎麽努力,它都不會感動。沈予禮虧得血本無歸。
助理還記得沈予禮消沉了幾天,連夜喝酒,對公司的事似乎也沒有那麽上心了。
再後來就是公司與公司之間的較量。
沈氏集團最大的對家就是蕭氏集團,那蕭氏集團剛開始還只是一點小打小鬧,搶他們的客戶與訂單。
卻不想其後愈發變本加厲,處處使絆子。
沈予禮顧及以後的相處,請對方吃飯,問及原因,蕭氏集團的人說:“沈總要過難關,也不必拉其他公司下水。”
助理當時不太明白,回來之後便清楚了。上次管家食品工廠牽涉到沈氏集團,收尾之際正好有人爆出蕭氏集團的小道消息,轉移了戰火。
這件事按理說應該是天衣無縫的才對,卻讓蕭家找到了把柄。
沈予禮起先為了賠罪還忍讓着,在一次競标中主動放棄了看好的地皮。但蕭氏集團緊咬着不放,從各個方面為難沈予禮。
營業額受到影響,公司董事會十分不滿,連同何文厚一起來制裁審判沈予禮,如同豺狼虎豹般兇惡。
現在正是白熱化階段,沈予禮稍微掉以輕心就保不住位置!
沈予禮格開他,說:“我有分寸,有事打電話。”
助理徒生一種無力感,他怎麽可能勸得住沈總呢?算了,聽天由命吧。希望這一次也能如往常一般順利度過。
沈予禮徘徊在小區樓下,煙頭滿地。
該以什麽理由去見黎書呢?或者說他等在這裏,能等到黎書嗎?
眼前驀地一黑,頭上被套上布袋,沈予禮掙紮無果,被人一左一右挾制着上車。
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還不能判斷這是哪方的人。車廂內鴉雀無聲,只能感覺到車在飛速奔馳。
大約半小時後,他又被壓着進了屋。‘咔噠’一聲,是那種老式門關上的特征。
沈予禮摘掉布罩,看清了屋內的擺設。第一感覺就是荒涼。
雨水腐蝕了牆壁,留下道道污痕,白色的牆皮也因此大量脫落。留着一張破爛的沙發,表皮估計是被老鼠啃噬掉了,裏面的填充物露出來,現如今沾染了污垢。旁邊還立着完全生了鏽的鐵貨架。
沈予禮捉摸不透背後之人的目的,只好謹小慎微行事。他貼着牆壁走到門前,試圖打開門。
門被鎖了,完全行不通。
“唔……”
女人的叫喚使沈予禮神經高度警覺。
他循着聲音找到聲源處,破爛的沙發的後面躺着一個女人。她發量多發絲又幹燥,像一把掃帚擋住了她的臉。
不對,那女人肩上怎麽會有傷?沈予禮順勢往下看,一把沾滿血的刀握在女人手裏。
沈予禮心頭一亂,直覺告訴他今晚可能要出事。他必須馬上找到辦法出去。
電話撥打不出去,信號被屏蔽了。
沈予禮氣急敗壞地往身側一踢,本就不牢固的沙發搖搖欲墜。
聽到這動靜,女人醒過來了,她扶着傷口,撐起身子。看到黑色西服,她‘撲通’跪下去,連着磕頭:“對不起,不要折磨我了……”
她全身發抖,瑟縮着肩膀。
沈予禮一聽這聲音有點耳熟,撥開女人的頭發,“管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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