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管彤的額頭非常紅腫, 在這之前肯定做過同樣的事。
管彤看到沈予禮,表情猝然發生了變化,“沈予禮!”
沈予禮約莫猜得出是誰幹的了, 嘆口氣的瞬息, 管彤拿起刀就想捅他。
沈予禮毫不留情地踹開她,“傷黎書的事還沒跟你算帳,又想傷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聽到‘黎書’兩個字的時候, 管彤身子明顯抖了一下,但強撐着說:“呵。”
沈予禮道:“傷她哪了?”
管彤挑釁道:“真可憐,巴着獻殷勤都沒用。”
沈予禮一個耳光打得管彤眼冒金星, 鼻血直流, “苦日子還沒過夠?”
他下手很重,管彤被扇得趴在地上。
管彤緩了好久才拉回意識, 嘴角被打破, 吐字也模糊不清:“看到你活得一樣不如意我就安心了。”
沈予禮俯視着管彤, 冷笑說:“你還真是不知好歹。”
沈予禮結實的腿擡起落下, 接連猛踩管彤的腹部, 幾乎是咬着牙說:“給我記清楚, 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管彤痛得滿地打滾,把自己蜷成一團減輕痛苦, 女人尖銳的慘叫聲環繞在空蕩的房間, 哀恸凄厲。
沈予禮只覺得聽着煩躁,額上因劇烈的動作滲出了汗珠,他叉着腰立在一邊, 呼吸略微有些急促道:“你最好給我識相點,以後再敢出現在我的面前,讓你生不如死。”
管彤猝然吐出鮮血, 竟還從喉嚨裏發出笑聲,氣若游絲道:“我這樣跟死了有什麽區別呢?”
她雙目空洞地盯着陳舊的天花板。世上從沒公平可言,衆人皆大吉,她一身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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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時的沈予禮來說,跟管彤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過得無比緩慢,空氣都沾染了令人反感的氣息。
他快步走到門口,手握成拳大力地敲門板,喊道:“不用躲躲藏藏得了,我知道是你,晏斐!”
半死不活攤在地上的管彤驚恐得無以名狀,晏斐?在哪?她爬着蜷到了牆角。
那個男人沒來吧?
她用手捂住嘴,瞪大的眼裏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沒人回應,沈予禮準備再試一次,管彤突然大聲尖叫,把他驚了一大跳。
只見管彤拼命往後退,即使後面已經是牆壁了,她還擠着身體。仰頭像是在看什麽人,痛哭流涕道:“我該死,是我錯了,放過我吧……”
管彤似乎是産生了幻覺,哭笑無常,自言自語。
沈予禮頓感不妙,眯着眼再重新回想了這一連串的事。忽地,他面目驟然間變得冷沉,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他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聯系到了一起。追溯到源頭,應該便是晏斐當初說的那句“別急,這才剛開始”。
晏斐給他設下好多陷阱,而他竟然愚蠢到如此地步,每一次都掉了下去!
那麽晏斐呢?有這般能力,注定不是平凡人,莫非,他難道……
不,不可能,如果晏斐真是晏家小兒子,又何必大費周章地來對付他呢?
沈予禮壓住慌亂的心神,結局也許不是他想的那麽壞。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出去。
情急之中擡頭卻發現了天窗!
房子高度大概在三米左右,單憑他自己肯定是辦不到的。不過,那張破舊的沙發還能幫到他!
沙發背高八十厘米左右,雖然有點危險,可只要能支撐他一會兒,就有機會逃出去。
沈予禮立刻搬來沙發,外套脫下扔在一邊,踩上沙發背。他努力伸手去觸碰天窗,還有一點距離,再堅持一下。
他緊繃着全身,将下巴收得很緊,手指終于碰到了窗戶。
可能是經久不用,窗戶的鎖有些難開,他每動一下,腳下的沙發就動一下,搖晃得厲害。
沈予禮停下了擺動,等到沙發歸于平靜。他咬牙決定,管不了這麽多了,最壞的後果也不過是受點外傷,賭一把!
他沉着氣用力一拉,天窗竟然打開了!還沒來得及高興,卻徒生事故,沙發猛地發生位移,他腳下站不穩就着摔下去。
然而,沈予禮的眸裏映出更糟糕的事。
沙發撞到了鐵架,他躲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鐵架迅速壓下來。
“呃……”
沈予禮痛苦地悶哼出聲。鐵架本來就有一定分量,誰知上面還有鐵釘,一下就紮進了他的肉裏,淩遲般折磨着他。
如此一來,他根本沒辦法動彈。任他再怎麽折騰,永遠也擺脫不了鐵架。
經過好一番掙紮,沈予禮實在是沒了力氣,心灰意冷地放棄。他不願丢掉彎腰求晏斐,他已經輸掉了黎書,不能再輸掉自尊了。
助理發現他許久未歸,肯定會聯系尚耀傑。他等着自己的人找來。
就在隔壁的房子裏,晏斐坐在一把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監控錄像。
他眼皮子淡淡地撩起,嗤笑:“自作孽。”
漫不經心的笑容中帶着肅殺的戾氣,又輕蔑狂傲,讓跟在一邊的人打了個冷顫。
他怎麽覺着,小晏總比晏老還要狠。晏老好歹還正視一下對手,而這位壓根不把別人看在眼裏,就算看到對方流了血也跟看無聊的默片一樣。
最可怕的是,小晏總非常擅長心理暗示。剛剛在陰黑的密室裏,小晏總恍若地獄之主審判着入十八層的罪犯,他一個鐵血铮铮的漢子都有些怕,更不要說是個女人。那女人哭着喊着求饒,還拿刀往自己身上捅,最後把自己弄暈了。
晏斐起身,吩咐了句:“早上六點開門。”
那人立馬正了态度,恭敬道:“是。”
他目送晏斐離開,爾後看到監控畫面上。
哎,這兩個人招惹誰不好,非要招惹小晏總。啧,真可憐。
管彤精力充沛得驚人,一直窩在那角落神神叨叨的。
沈予禮心神疲憊,雙腿被壓得有些失去知覺,只要不動就不會痛。漫長的時間裏,他竟然平靜了下來。
細想之下,馮家、李家近來不同程度上遭遇到了波折,日子過得很艱難;小門小戶的祝家、劉家也瀕臨破産。
他找不到其他理由,但有一點很相似,馮津勝、李揚雄以及祝漾苒等人都曾參與‘半山腰賽車’事件。
晏斐僅僅是為了黎書就做到這種地步嗎?
沈予禮這樣胡思亂想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難以言說的挫敗。
關于愛黎書這件事,跟晏斐比起來,他确實是微不足道的。
到了後半夜,地板的涼氣侵蝕着後背,讓沈予禮的腿隐隐發着痛。
這是雪地裏留下的後遺症,他這雙腿只要是碰到陰冷天氣便會痛起來,就跟風濕一個道理。
他有些苦澀地想,這也不全都是壞處。起碼一到潮濕的地方,一到下雨天,這腿傷就能讓他想起黎書。那個唯一真心待過他的人,起初是床前明月光,後來是心中一根刺,讓他拔不得愛不起。
隔着天窗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由黑沉變得微明。
門‘咔噠’一聲,吱呀着開了。
沈予禮一夜無眠,臉色有些水腫,他急忙看向門外,但空無一人。
他費力地拿到外套翻出手機,趕緊打給尚耀傑:“來接我,定位發微信。”
手機只剩下10%的電量,必須省着點。
管彤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沈總。”
尚耀傑開車找到這偏僻的地方,看到沈予禮狼狽的姿态有些心驚肉跳。沈予禮如今的地位不低,敢動他的人不多,他到底得罪了哪路人物?
看來,他得做好跳槽的準備,明哲保身才是長遠之計。
尚耀傑帶了兩三個人來,他們鼓起肌肉幫沈予禮搬開了鐵架。沈予禮站起來都成問題,尚耀傑跟另一個人一左一右架着他。
沈予禮嘴巴已經幹裂了,一張一合地說:“先送我去醫院。”
好在開出不久就有一個小鎮,沈予禮擔心太久會讓傷口感染,便先找了個小醫院簡單處理一下。
在醫院短暫地休息了一會,沈予禮恢複了點精神。手機電量沖滿了,但一直沒什麽動靜,沈予禮覺得有些古怪。
他撥打助理的號碼:“公司怎麽樣了?”
助理急得滿頭是汗,趁沒人看着他跑到了廁所,壓低了聲說:“沈總,您在哪?要出大事了,趕快回來。”
沈予禮當機立斷地拔掉手上的針頭,“發生了什麽?”
尚耀傑守在一邊,見狀立馬推來輪椅。
送完沈予禮這一趟,他就另找雇主吧。
助理一五一十地告訴沈予禮公司的變動:“您走後的不久,何先生來了公司,說要見您。”
“何先生說有要緊事講,找來了其他的董事。那些董事一起等了您幾個小時,晚上十點才回去。那些平時對您有好感的董事也有些生氣。”
“何先生今早又來了,這次來勢洶洶,找來了董事會的所有股東聚在會議室裏,說是如果八點半還見不着您,便要……”
助理說到這裏就沒再說下去,沈予禮知道,何文厚老早就想換掉他了。
他心急如焚,對尚耀傑說:“開快點。”
還有一個小時,他一定能趕回去力挽狂瀾!
尚耀傑踩實了油門,車如火箭般飛奔出去。
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
沈予禮忍着腿上的傷,堅持着走到會議室裏,還未開口便瞥到頂替他的人,他驚呼道:“沈久決,怎麽會是你!”
沈久決蟄伏了這麽久,總算奪回了自己的位置,他逼近沈予禮說:“這個位置本就不屬于你。你看,大家都不認可你。”
父親從未想過把公司傳給沈予禮,那份遺囑不知真假。況且他還在服喪中,沈予禮就開始動手腳,一舉奪去公司。這個位置根本就是沈予禮搶來的!
電子屏幕上,支持沈久決的人幾乎占了90%。沈予禮冰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心寒不已。
他累死累活坐到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好像完全沒什麽意義啊。
他看着魏平,艱澀地說:“你也支持嗎?”
這句話其實不用問就知道,魏平占股那麽多,沒有他的支持,百分率不會有那麽高。
魏平說:“抱歉,利益在我這裏是第一位。”
沈予禮連連點頭,好啊,他想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能力,到頭來沒人相信。他以為魏平是信任他的,卻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沈予禮絕望地轉身,維持着身形走出了公司。
再走出幾步,他的腿已經完全撐不住了,痛得入骨。包紮好的傷口估計重新湧出了血,沈予禮突然想笑。
他這輩子到底在活些什麽呢?沒有愛情,沒有親情,沒有事業。
真可笑啊。
無風的江邊,一個男人坐在壩上,身邊一堆酒瓶。
已經是夜裏一點多了,街道上的人寥寥無幾。
沈予禮不停地灌着酒,他只想大醉一場,忘掉所有煩惱。卻不料越喝頭越痛,腦子便越清醒。
他想了很多事,但最終讓他放不下的竟是黎書。
黎書送的那盆巴西木在開春的時候就枯萎了,他明明照料得很細^O^輕^O^吻^O^想^O^想^O^獨^O^家^O^整^O^理^O^致的。
巴西木再也不會開花了,他的愛情在春暖花開的時節死去。
沈予禮喝得有些不省人事,他走路的姿勢微跛。
他嘲笑:“以後當個瘸子算了。”
江水映出他的臉,他卻看到了黎書,他揉了揉眼睛,“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喃暔道:“我最不甘心的是,你從來沒相信過我真的愛你。”
他伸手去撈,只見水面泛出水花,寒冷的江水沒過他的鼻腔。
他沉下去,沒有一點掙紮。
不久,一艘小船路過。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正式下線啦,後面就是書書跟晏弟弟的一些小日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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