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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者便給阿齊阿鄭她們分了吧。”崔氏繼續道。
寧博容:“……”這感覺真是憋屈!
不過,她仍是道:“母親,先留下給你和阿爹,便是不吃,也可給阿桃、阿杏姐姐,再給阿兄帶走一些,餘下的再給阿齊阿鄭就是。”
崔氏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家阿妙真是孝順。”
到底也是留下了一些,但是這些桃李不過是山果,比不得專門侍弄的桃李果子,滋味不那麽美,只能說嘗幾分鮮罷了,是以崔氏只留小半,餘下的都給了寧博裕和阿齊阿鄭帶回,卻細細叮囑只得給寧博容少吃幾片。
至于蘆筍,也就是石刁柏和一些山竹筍,崔氏是一應不贊成寧博容吃的。
“……用油炒過,只加一點點鹽,”寧博容道,“這樣便不是生吃啦,也不寒涼,阿娘,我只吃一點點可好?聽阿鄭說過這好吃,我卻從未嘗過……”
阿鄭摸了摸腦袋,自己也有些愕然,實在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在小娘子耳邊提過石刁柏和山筍好吃了。
當然,小娘子說的做法,她是絕對沒有聽說過的。
可是,寧博容狡猾就狡猾在這裏,阿鄭年紀不大,本身有些木讷,并不如阿齊伶俐,哪怕是她這樣說來,阿鄭也不會懷疑她說謊,只會絞盡腦汁想着自己何時說過。
而同樣的話,聽在不同的人耳朵裏便有不同的意思。
例如阿鄭,只以為自己無意間提起過石刁柏和竹筍可吃,被小娘子記在了心上。
崔氏卻認為是連做法也是阿鄭提及,需知阿鄭并非她帶來的世仆,原崔氏也不曾想自己四十五歲上還能得一女,是以根本沒有合用的小婢女,只得從這翠華山附近找了兩個貧窮農家,買了兩個幼女回家,經她調|教再給寧博容用。
是以,只當這是偏門的本地做法,倒是沒有多想。
這年頭,炒菜也不是沒有,只是吃得少,這年代的人對于油,只做極少的輔料用,炒菜卻是此時極偏門的烹饪手段了。
但哪怕是油,不管是動物油、芝麻油、豆油、菜油,現在都已經有了,寧家的廚房裏,就有一小罐芝麻油,平日裏是調味用的,尚有一小罐不大用的油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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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上的仆婦一聽便懂,這并非多麽複雜的工藝,說起來不過就是油加熱,将“蔬菜”炒一炒,再加些鹽罷了,原本炒菜最難掌握的,就是火候,這個仆婦幾乎從未做過炒菜,只得自己先嘗過,卻覺得這平日裏吃過的石刁柏又或是竹筍,這用油一炒清香鮮嫩,色澤明亮,竟是不管吃還是看,都品相極佳。
待得上了桌,不僅寧盛和寧博裕贊不絕口,連崔氏都吃了不少,炒菜下飯,她連餅都多吃了小半張,就怕積食,等到寧博容嘗了鮮之後心滿意足地睡了,她才在散步的時候吩咐阿桃:“回頭再叫人去采些石刁柏和竹筍回來。”
世人并不愚笨,只是少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蕌頭自唐時便是桌上常見的素菜,她在家時,阿父風雅,時常以草藥嫩芽煎蒸煮食,亦是不錯美味,但是此等翻炒素食之法,卻實在少見。
崔氏本是世家之女,見識不少,思索一番仍然叫來阿鄭詢問,偏生阿鄭魯鈍,一問三不知,只一臉懵懂茫然,崔氏只得嘆息一聲就此罷了。
又尋思着阿齊阿鄭這等侍女不如世家之仆,這樣跟着女兒到底不放心,她便生出了從崔家再要幾個年紀小些的侍女來照顧女兒的心思。
只是念頭一閃而過,雲州距離家中遙遠,無法急于一時。
寧博容卻就此沉沉睡去,待到第二日看到飯桌上多了些素食,不僅僅是石刁柏與山筍,更有一些野菜,皆是用油翻炒來吃,要知道,這年代的油還是相當昂貴的,也就只有崔氏這般細心又聰慧的婦人從寧博容的一句話裏,就大抵明白了女兒想吃的食物,粟米粥配上簡單的炒素菜,再有一些炙烤悶炖的肉食,寧博容終于覺得自己古代的生活是被拯救了。
尼瑪之前那是人過的日子?作為大吃貨國的一員,如果在古代永遠只能吃那些胡餅烤羊肉配上難吃的蕌頭這種素菜,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身為一個小孩子,吃吃睡睡再加上練功,時間總是過得極快,夏天過去,冬去春來,三兩年的時間不過也是一瞬罷了。
這一年,寧博容已然六歲。
作為一個六歲的小朋友,已經不再像是幼時那樣被崔氏拘在屋裏了,從三歲到六歲,寧博容已經再沒有生過病了,你見過武俠小說裏那些武林高手沒事兒發個燒感個冒的嗎?別開玩笑了……
話說,寧博容現在,單手就可以提起崔氏屋子裏沉重的黃梨木椅子好麽!
但是,事情卻沒有多少改變,例如——
“哎呀,小娘子,可別又站在窗口吹風,娘子若是看到了,又要擔心呢。”
“啪”地一聲,窗戶在她面前被關上了。
寧博容:“……”
對她管得這樣嚴的不是她之前的侍女阿齊或者阿鄭,而是去年才從慶和到雲州的崔氏世仆,如同阿桃阿杏一般,随崔姓,名青,時年十三歲,卻比尚且比她要大一歲的阿齊要穩重成熟得多,如今便是阿青帶着阿鄭服侍她,阿齊伶俐,在崔氏屋裏的阿杏發嫁之後,便調到崔氏身邊,由阿桃親自帶着管教,怕也是将來給寧博容備着的。
尼瑪,她現在身體都壯得像頭牛了好嗎?別說是吹風了,就是浸涼水也不會生病好麽!
呃,雖然從表面上,似乎是看不出她身體壯實的,這輩子她是能讓所有女孩子都羨慕嫉妒恨的體質,怎麽吃也不會胖,因為練武的緣故,她吃的食物比普通女孩子要多一倍,甚至比寧博裕小時候吃得還多些,寧盛和崔氏卻并不引以為異,反而只當她身體不好,是要多吃一些,瞧着仍然這樣瘦不是嗎?
沒錯,六歲的寧博容,胳膊仍然很細,雖然看不到臉,寧博容堅信自己不是一臉病容,卻也肯定不會顯得健康紅潤,否則阿青不可能這樣緊張。
“阿青,我無事的。”雖然知道不會有用,她還是辯解了一下。
阿青仍是滿臉地不贊同。
寧博容還想争取一下開窗戶的基本權利,因為開後窗可以直接看到下方的書院,至少比關在屋子裏好,看一眼也舒坦啊,結果那邊阿鄭就掀簾子進來了。
“小娘子,快到娘子那裏去,似乎是出事兒啦。”
阿青不悅道:“何必咋咋呼呼,女子當貞靜,再大的事,也無需如此驚慌。”
阿鄭喏喏,頓時不敢開口了,她見阿青一向是有些怕的,雖然阿青不過比她大上兩歲罷了。
寧博容有些奇怪,乖乖讓阿青在外又套上一件天青色邊角繡花系帶褙子,才被牽着出門去。
時乃初春,但南方的初春已是春暖花開,一路花樹爛漫,寧博容看到不遠處一株白梨,正是落花如雪,美麗極了。
“阿娘。”她一進門,就驚訝地看到寧盛也在。
因是正午,寧博容練武三年,早已不會因走這麽點路而臉紅氣喘了,崔氏仍然趕緊吩咐阿齊打了水來,讓寧博容洗把臉。
“我自己來。”寧博容見阿齊又要絞了帕子給她,連忙道。
幸得她家不是仆從成群的人家,是以寧博容要自己動手,也不是多令人驚訝的事兒。
銅盆裏打了半盆水,寧博容正要将帕子放下去,就見到自己水中倒映的面龐,也怨不得崔氏和阿青至今仍然對自己這樣看顧。
明明身體已然極好,但寧博容這輩子的長相就是如此,哪怕明明沒有啥不開心的,眉目間都不見十分明朗,煙籠眉清水目,年紀雖小卻已透出六七分的清麗秀美,可見長大了必然是個美人,卻偏偏是柔柔弱弱的小模小樣,半點兒都不大氣……
沒錯,嬌、弱、樣、啊!
寧博容忍不住嘆了口氣。
正在對自己的這種長相發愁,就聽到身後寧盛沉着聲音道:“需得快些收拾東西了,此去洛州路途遙遠,不過洛州近京師,阿裕去了便不必回來了,卻是剛好應試。”
“也好。”崔氏應道,“只是阿容身體不好,這舟車勞頓……”等寧博容五歲上,崔氏就已經少叫她的乳名,只親昵或生氣的時候會叫。
寧博容:“……”身體不好……卧槽,她現在身體超好的好嗎?
“無事,馬車中細細布置一番應是沒有關系,妙兒這兩年不也不常生病了嗎?”頂着小閨女“可憐”的目光,寧盛清了清喉嚨道。
崔氏這才嘆了口氣應下。
她原是不怎麽想帶寧博容去的,可是要将寧博容留在這裏,沒有自己看顧,卻又不放心,思來想去,還是一塊兒帶着好了,路上途經慶和,也好回去瞧一瞧,自己的父母阿兄卻是還未見過阿容呢。
寧博容發現自己總算要出門了,頓時高興起來,可直到出發那天,她才知道自己為啥要出門……
原來是寧盛的嫡母,寧立之妻安氏怕是不好了,她原就已經年老,這年頭古人的平均年齡不比現代,老人能活到七十歲都很少見了,安氏已經快八十歲了,這樣一倒下去,怕是不可能再爬起來了,寧盛的長兄給他來了信,說是郎中已讓家人準備後事,恐怕安氏撐不過這個月了,是以寧盛一家才必須從雲州趕回洛州奔喪。
哪怕不是親生母親,關系也淡泊,但再怎麽說,安氏也是寧盛的“阿母”,這是不得不去的,寧盛享有名士之名,更是不能在此上為人诟病,且安氏對他雖不算好,卻也不算壞,是以寧盛去倒也并無什麽不甘願。
寧博容正因為到古代之後的第一次出門而高興地飛起來——
她其實……挺容易滿足的不是麽?
☆、崔家之言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寧博容現在就是這個感覺。為了讓她路上舒服一些,崔氏已經盡力将馬車布置地更好,只是限于這年代的馬車工藝,自然不可能有所謂的防震或者是諸如那些小說裏寫的豪華配置。
這已經是最大的馬車了,車廂卻也只能容納三個人的樣子,馬車底被崔氏鋪上了厚厚的褥子,又細心布置成了榻的模樣,這輛馬車由崔氏和寧博容坐,再加上崔氏的侍女阿桃,而寧博容的兩個侍女加上現在服侍崔氏的阿齊都要在後方放着貨物的馬車裏坐。
因是要趕回老家,還途經崔氏的娘家慶和,所以他們自然要帶上一些送的禮物,裝了滿滿三車,再加上寧盛和寧博裕坐的馬車和崔氏她們這一輛,一次出行,寧家便用了五輛馬車,因一路上還算太平,寧盛只請雲州的友人幫忙,帶着五個佩棍棒的下仆也便是了。
……沒錯,這就是這個年代的,呃,武人水準,便是武狀元,考的也是騎射拳腳,卻絕對不會有寧博容看過的小說電視裏高來高去的風采的。
而盡管這樣,寧博容還是覺得這颠簸的程度,要是上輩子的她,準得暈車!幸好現在她的身體不錯,走了兩天還是活蹦亂跳的,崔氏的臉色就眼見着不好起來,幾乎沒有胃口,幾個侍女中阿桃和阿青明顯表現出了相當高的素質,不僅個人沒有問題,還能服侍崔氏和寧博容,至于阿齊和阿鄭兩個,基本上自己都快病了的樣子,幸好前兩天吐了幾遭,服了兩付藥,明顯好了很多。
“阿爹,既我的初課已然學完,是否可開學經史?”寧博容端坐道,雖然馬車立刻一陣颠婆,她差點兒沒能坐穩。
寧盛好笑地看着小女兒故作嚴肅的面容,疼愛地揉了揉她頭頂的發,“我的阿容果然聰明,便是學《千字文》等,亦比你的蠢兄長學得快些。”
寧博容:“……”爹,我的蠢兄長正坐在你旁邊呢。
寧博裕卻似是沒聽到一樣,恐怕寧盛這樣喜歡打擊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位的心理素質絕對是經過千錘百煉的。
“阿爹,這路途無聊,又不能練習字,不若就給我講《詩經》吧!”
寧博容的啓蒙是由崔氏教導的,身為世族之女,崔氏的文化水平相當不錯,一手小楷尤其漂亮,但身邊有現成的水平很高的校長在,她不利用一下才是傻瓜。
而只聽了寧盛幾節課,她就發現寧盛的教育水平是真·高,怪不得萬裏書院會是四大書院之一呢。
有上輩子應試教育的底子,這輩子練武練出來的耳聰目明,她的學習進度是相當快的,如今識字方面已經沒有多大問題,這對于一個六歲的小朋友而言,水平不言而喻。寧盛甚至隐隐可惜過她是個女孩子,但很快又慶幸起來,幸好是個女孩子好嗎?不然他哪裏來這麽可愛的女兒。
“阿容何以這樣努力?不如阿爹給你講講這沿途的風景如何?”寧盛可不想看着自己女兒這樣繃得緊緊的模樣。
寧博容也不失望,幹脆地答:“好!”
“咦,路上不習字,怎麽阿容手上還綁着沙袋?”
懸腕習字是寧博容的習慣,其實最根本為了掩飾她練武需要的沙袋,特地讓阿青給做了數十個小沙袋,練武的時候悄悄全部綁上,其餘時間則都收起來,只留一個小沙袋綁在右腕上作為掩飾。
女子多半腕部力量不足,所以寫出的字娟秀溫婉,不露鋒芒,寧博容“悄悄”用沙袋懸腕習字的事寧盛開始假作不知,後見寧博容習字進步飛快,這才驚疑,很快就令寧博裕也日日如此練字,甚至讓書院中的學子們每日以小沙袋懸腕習字至少一炷香的時間,果然在“書”這一項上大有進益。
“噢,忘記取下了呢。”寧博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寧盛便也一笑不再說了。
其實古代的路途沒有多少風景好看,更別說現在正是初春,越往北走,越是樹木凋敝,沒有什麽景致可看,但是古代也有好處的,至少天空比較藍,空氣很清新,可崔氏根本不允許寧博容坐在馬車外面……
尤其是後面幾天下起了雨,更是糟糕,官道大多也只是泥道,下了雨簡直無法直視,寧博容也就怏怏的,提不起多少精神,特別是這些日子天天和崔氏在一起,連練功的空間都沒有了,練武的時候覺得辛苦麻煩,這不練了,又覺得渾身不對勁,只得天天靜坐一會兒罷了。
直到半月後,馬車進了慶和城,崔氏的精神狀态立刻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阿娘,這便是阿娘的家鄉嗎?”
“是。”崔氏看着車簾外的街道,眼圈微紅,實則她也有多年未回家鄉了。
沒過多久便有崔氏的家仆來接,因要去洛州奔喪,是以只在崔家住兩晚就走。
寧博容對于崔家這種世家大族還是很好奇的,從小家中不過那麽幾個人,當看到崔家很長的圍牆之後,寧博容就有些驚嘆了。
“阿妹!”
親自到門口來接的是崔氏的兄長崔沛,他的妻子李氏一身盛裝,就寧博容看,腦袋上的珠翠就夠沉的,風格相當華麗,明顯不是漢風,卻偏于唐時的盛裝模樣。
崔氏早已打理完畢,她的着裝一向低調,今日一身素白的荷花紋鑲邊襦裙,上套長至膝的深紅褙子,褙子上繡以白鶴流雲,精致極了,單這身衣服的布料就價值不菲,尤其外套的褙子,乃是南方極少見的流羽緞。
發上也不如李氏華貴,梳單螺髻,插了兩支白玉錾花簪罷了,只一雙耳環吊着兩顆明潤的淺粉色珍珠很少見。
“阿嫂。”崔氏與李氏行過禮,方拉着手親親熱熱地進去了。
寧博容卻敏感地發現,恐怕自己的母親和這位李氏的關系并不怎麽樣。不過,嫂子和小姑子嘛……這個,關系不好也不是什麽很稀奇的事,至少她們表面上還是相當和諧的。
回頭進去崔氏就帶她拜見外祖母,祖父已然去世,當家的自是崔氏之兄,李氏作為宗婦,怪不得如此華貴。
“好、好,這便是阿容吧!”崔氏的母親姓章,乃是崔沛之妻李氏的隔房姨母,但媳婦再怎麽是姨侄女,卻也比不過親生的女兒,連帶的看寧博容就格外慈愛。
章氏滿頭銀發,精神瞧着卻很矍铄,眼睛甚至并不渾濁,一看年輕時就就很精明能幹。
李氏在外時同崔氏挽着手還露出幾分鋒芒,待到章氏的壽年堂裏,立刻就低眉順目起來。
寧博容不得不對這些古代女人變臉的功力感到驚嘆。
……說實話,家裏的環境太簡單,這壓根兒就不給她圍觀宅鬥的機會啊!更別說參與了,寧家小丫頭之間有那麽幾句口角都了不起了,崔氏管家極嚴,丫頭們都不敢惹事兒,口角兩句都怕被責罰好麽!
寧博容乖乖拜見了外祖母之後,章氏便指着堂下幾個少年少女道:“這位是你大表哥崔靖與表嫂田氏,二表哥遠并表嫂殷氏,三表哥禮,然後便是幾位表姐,那位是你舅母的侄子李家兄長,都是自家人。”
寧博容立刻拜見各位兄嫂,又有幾位侄子侄女拜見她這位小姑姑。
崔氏笑道:“我家阿容若非身體不好,早該帶她來拜見母親。”
章氏立刻将寧博容一把摟過,抹淚道:“我可憐的阿容……”
寧博容:“……”
這說哭就哭的……
不過,她側着眼看向旁邊那幾個表哥表姐,三個表哥幾乎都比她大了七八歲有餘,最小的一個瞧着都有十四五了,最大的表哥崔靖更是長子都比她大了,小家夥不甘不願地行了個禮叫了聲姑姑,寧博容笑得格外燦爛。至于幾位未出嫁的表姐,大多也在十四五間,幾乎都已訂了親,只一位十二歲的表姐還未說人家,但也未必不是因為她既是庶出,本身容貌又不甚出衆的緣故。
至于那位姓李的所謂李家兄長倒是和她的大侄子差不多大,都是七八歲的年紀,雖一臉稚氣,卻是劍眉星目,長得着實不差,怨不得連章氏待他都有幾分親近,長得好看的小孩子只要脾氣不是太糟糕,少有人不喜歡的。
“容妹妹。”見寧博容在看他,李睿修立刻一笑。
寧博容:“……”求七八歲的小孩子不要“故作潇灑”好嗎,太雷了!
而且——卧槽,容妹妹,我還靖哥哥呢,求不要這樣叫啊啊啊!
李睿修卻聽不到寧博容心中所想,初見寧博容的時候,他幾乎是眼前一亮,因長這麽大,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小姑娘,一雙眼如天之藍海之碧,漂亮極了。
不僅如此,聽大人們聊,這位容妹妹自小聰慧,時年六歲已是學完了《千字文》,寧郎君已開始授以詩書,又聽聞她自小懸腕習字,竟已初見字型,文靜美麗,端莊識書,實在是太難得了!
寧博容心中吐槽,表面上卻從來是溫良淑靜的,也很坐得住,崔氏教她的禮儀十分拿得出手,于是這姿容儀态看來就格外引人注目,連章氏都誇了好幾遍,寧博容只得做郝然之态。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宴後,即将要出嫁的五表姐崔芳帶她到花園裏去散步消食,崔家的花園極大,初春時候卻也其實沒什麽好看,草木一點兒都不茂盛,崔芳卻将幾株名貴的牡丹蘭草指與她看,以寧博容這樣上輩子草根出身連養個仙人掌都恨不得養死的人來看,反正是沒看出什麽特別的。
崔芳見寧博容一臉懵懂,只當她年紀小,便也不再說了。
不得不說,身為李氏之女,她見姑姑崔氏一身風華,哪怕妝容不盛衣着不鮮,卻氣色極佳,到底比母親用厚厚盛裝掩住的憔悴要好,再怎樣都不能不嫉妒,又聽李氏之言,對崔氏觀感不那麽好,只知道崔氏嫁與一胡姬之子,哪怕當時他已是狀元,身為世族嫡女的崔氏嫁給他仍然是下嫁的,但觀崔氏氣色容貌,卻知這二三十年她過得惬意。
是以,崔芳是帶着兩分炫耀之心的,崔家這份繁華底蘊卻是寧盛如何給也不了的。可惜這位表妹太小了,根本還不懂什麽。
于是,兩人便默默地沿着小道轉過園子。
寧博容撇撇嘴,才不理會崔芳這個初中少女的點兒小心思。
誰知兩人剛要轉過假山,就聽到那邊有聲音傳來。
“……若是你父親讓你去呢?”
“睿修你又不是不知道!萬裏書院算得上什麽,就算去不得國子監,我也要去麓山書院!”
這稚嫩的聲音,顯然是崔靖的長子,寧博容的大侄子崔琮。
寧博容無聲地彎了彎唇角眯了眯眼睛。
……竟然敢看不起我們萬裏書院,呵呵。
☆、貴府真亂
“萬裏書院也沒什麽不好的。”
寧博容挑了挑眉,聽出了李睿修口吻中的輕慢。
“阿容,不用理會他們,我們走吧。”崔芳拉着寧博容的手道。
那邊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寧博容輕輕一笑。
當她沒有聽出崔芳的刻意嗎?明顯,她覺得她的侄子和表弟這樣說完全沒有問題,她的心中,對于萬裏書院也是一樣的輕慢。
這天下之大,在交通極為不方便的古代,自然是廣闊無比的,國子監對于普通人而言或許太過遙遠,麓山書院更是非同尋常,便是四大書院,對于普通學子而言都是聖地。
但是像崔家這種世家大族,卻可以用這種态度來對待父親的心血。
寧博容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麽被點燃了,不就是書院嗎?不就是學校嗎?在現代她出身尋常,好好念完大學,不過是個普通的畢業班班主任,年輕,而且費了極大心力才算是壓下了一群略叛逆的熊孩子——
這是古代!像她的兄長那樣認真努力的學子才是大多數。
有什麽了不起!書院的成績,不就是看科舉麽!不就是——看所謂的教學,看學子的成績嗎?
寧博容心中翻騰不已,卻只是垂下了眼眸。
“表姐,我們回去吧。”
“好。”崔芳看着寧博容笑得嬌俏甜美的面容,不禁有些寒毛直豎的感覺。
“阿容,你不生氣?”
寧博容輕輕道:“表姐,我為何要生氣?”
崔芳皺起了眉。
“我應該為這些不知所謂好高骛遠的人生氣嗎?他們還不夠格。”寧博容微笑着看向崔芳。
崔芳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你說什麽?他們是你的侄子和表弟!”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六歲的小孩子說這個話有什麽不對。
“不,應該說是你的——侄子和表弟吧,表姐。”寧博容慢條斯理地說,雖然有些對不起崔氏,但寧博容實在是對崔家這些人沒什麽好感,唔,不過貌似崔氏也只是同章氏親近而已,對兄長都淡淡的,更別說嫂子李氏了。
“啪!”
寧博容側過臉去,撇了撇嘴,這力道,打蚊子嗎?
她當然是可以躲過去的,以她目前的本事,崔芳這種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打得到她才有鬼,更別說她是個身嬌體弱的大小姐好麽!
但耳朵一動聽到那邊動靜,她卻立刻改變了主意。
只是微微側過頭,就卸掉了崔芳的大部分力道,落在臉上的時候聲音倒是挺響,卻其實一點都不痛了。
……崔芳的力氣,比她想象中還要小。
“阿容!”驚呼出聲的是崔氏。
“阿芳!”這憤怒的聲音來自于章氏。
寧博容無聲地笑了笑。
好吧,她讨厭這個一直向自己吹噓這花園裏有多少名貴的花草,又一邊可惜崔氏嫁出去之後屬于崔氏的暖房如今早已經荒廢的表姐。
就好似崔琮和李睿修輕慢地讨論萬裏書院一樣,表姐可不僅僅是輕慢,她虛榮而且喜歡炫耀。
既然如此,便給她上這一課吧。
“母親。”寧博容沒有哭也沒有鬧,更沒有裝什麽可憐,只是乖乖走到了崔氏身旁。
崔氏憤怒地看着這才有些驚慌的崔芳,冷冷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當年你母親敢打我的耳光,你就敢打我女兒的!阿容她才六歲!如此心胸狹窄,真是愧為我崔氏之女!阿母,我早就說過,給哥哥娶李氏為妻便是一個錯誤!”
章氏的身體平素很好,此時胸口起伏,看着崔芳的眼神極其淩厲。
“祖母,我——”
“住口!”章氏看着她,“不管你有怎樣的理由和借口,你的表妹才剛六歲!一個六歲的小丫頭你都不能容,真是好教養!給我拖到祠堂去!”
“阿母!”分花拂柳匆匆而來的自然是李氏,而四周侍女仆婦見她來了,自是先停下了手。而李氏隐晦地看了崔氏一眼,才趕緊一扯崔芳,“還不快給你祖母跪下!”
崔芳再不敢說什麽了,趕緊跪了下來,冰涼的石板膈得她膝蓋生疼,于是忍不住擡起頭來瞪了寧博容一眼。
卻見寧博容小小的人縮在鬥篷裏,白玉一般的面容上因她一巴掌而微紅的痕跡已經漸漸淡去了,可見打得并不重,但她生得就是一副柔弱模樣,這般蹙眉不說話便愈加顯得楚楚可憐。
“裝什麽……”她嘀咕道,卻并不害怕,畢竟有她的母親撐腰呢。
章氏已經平靜下來了,看着李氏的眼神讓李氏都有些害怕了。
“現在這個家裏,我說的話已經不管用了。”她拍了拍仍然扶着她的崔氏的手,“阿璎,你明日便走吧,如今這崔家,我做不了主了,甚至不能給阿容讨回公道,他日我若死了,再回來給我上柱香也便罷了。”
“阿母!”崔氏悲泣起來,四周的仆從都有些騷動。
須知在慶和,崔家的名聲一向是不錯的。
李氏這才吓得臉都白了,連忙道:“阿母這是說的什麽話!你們,還不快把芳小娘子帶到祠堂去!”
“阿娘!”崔芳擡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李氏。
崔家這一代的女孩子是不少,但大多都是庶出,嫡出的女孩子唯有已經出嫁的二娘和崔芳,是以難免有些驕縱,這也是為何讓崔芳帶寧博容出來散步的原因,原也是因為對她的看重。
哪裏知道……崔芳帶小孩子的本事不怎麽樣,惹事的能力倒是不小。
那邊崔琮和李睿修也已經過來了,見崔芳要被帶走,崔琮便想上前。
“你過去做什麽!”李睿修壓低了聲音道。
“她肯定是因為我們的原因向姑姑說了什麽,姑姑才會——”崔琮道。
李睿修拉着他不放,“那你現在過去對芳表姐可有什麽益處?畢竟容小娘子是真挨了打的!”
“那也不能就這般……”
“若是你說出真相,老祖宗這樣寵愛璎娘子,說不定她幾句話你也要受責罰了!”李睿修只比崔琮大一歲,說話倒是頭頭是道。
寧博容朝他們看過去。
距離這樣遠,本該聽不到兩個男孩子的竊竊私語,她卻微微一笑,一句句聽得一清二楚。
啊,可不要小看武林高手的耳朵呢。
以她現在的內功水準,雖然達不到隔房竊聽的程度,這麽點兒距離卻是難不倒她。
李氏自然是不想今晚一場“孩子間”的糾紛被丈夫知道的,但是,事涉章氏,崔玓想不知道也難。
後續如何寧博容并不知道,因為第二天一早,寧家就坐着馬車離開了崔家。
“母親,對不起。”寧博容道歉。
崔氏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阿容并沒有做錯什麽。”
寧博容仍然覺得自己有些太沖動,母親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結果因為自己全搞砸了。
“我崔氏已傳承三百餘年,”崔氏輕輕道,“原也是世家大族了,但如今出仕的卻是隔房的三叔和七叔,作為嫡枝,看似花團錦簇,實則早已經漸漸沒落,卻偏生還如當年一般驕傲。世族确可驕傲,卻不可傲慢,我亦是嫁給你的父親,才漸漸明白過來……”
寧博容眨着眼睛看向崔氏,不明白她說這個幹嗎?
“我向母親提出,帶琮兒去萬裏書院讀書,被她拒絕了。”
寧博容瞪大了眼睛。
崔氏笑了起來,“琮兒四歲開蒙,如今已經七歲上,卻還不如你,便是寫的字,都比你綿軟幾分,如此水平,還妄圖去國子監或者麓山書院?便是去了,也是不成的。”
“母親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崔氏嘆了口氣,“阿容并未做錯什麽,只是崔家畢竟是你的外家,下次不可如此淘氣,有什麽事母親自會為你做主。”
“是,母親。”寧博容乖乖應下。
崔氏微笑起來,“不過,到得寧家,耍點手段倒也無妨。”
寧博容看了過來。
“寧家——可要比我崔家複雜多了,”她的笑容裏似乎有幾分趣味,“驟然新貴,又瀕臨沒落,便是你的大伯父,妻妾便有二十多位,家中小郎君小娘子頗有些亂象,你二伯父想要借着你父人脈,送你六表哥出仕,又有三伯父……”
這一講,就講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反正,寧博容是覺得,寧盛早早離開寧府絕對是再聰明不過的決定了,如今分了家,這些伯父們管不到他們頭上來,當然,寧盛也對攪合到寧家去沒什麽興趣。
總之,讓寧博容給寧家一個評價的話,那就是——
貴府真亂。
而這個真亂的寧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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