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古杏林

“啊,好困。”周澤一說着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走出房門,“弱水,清泉你們早啊。”

“哥,你,你這是怎麽了?”桌旁和文弱水一起擺早餐的陌清泉突地叫了聲。

文弱水此時正将一大罐的豆漿放上桌,聞聲忙回頭,當她見到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眼下還挂着明顯的黑眼圈的周澤一後,驚訝的問,“哥你怎麽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昨晚幹嘛了?”

“啊,別提了。昨晚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晚上都在做些奇奇怪怪的夢,睡了就跟沒睡一樣,累死了。”周澤一說着擺擺手,朝衛生間走去,“不說了,等我洗把臉了,我還得回去眯會兒,不然中午就別想出門了。”

“要不,哥,你今天就別出去了…”文弱水有些擔心的道。

“那怎麽行,你哥我手上那幾處兼職可都是花了大工夫托人情才得來的。”

“要不,要不哥你給我們說說地址,我和小泉今天替你去算了。”文弱水退而求其次建議道。

“是啊,哥。”陌清泉忙附和,“我和小水都不希望你太辛苦,我們已經大了,可以幫忙做些事了,而且現在基本都複習完就只等着高考了——我和小水說好了,就在這附近挑所普通學校,然後自己邊打工邊上學,給哥你減輕負擔。”

周澤一聞言腳步一停,走到兩人身邊,先拍了拍陌清泉的肩膀,然後揉了揉文弱水的頭發,“你們的好意啊,我就心領了。不過,你們不管多大,在我看來都還是最初見到那會的兩個瘦的跟皮包骨似的小屁孩。哥沒事,只是昨晚可能把手壓胸前了,所以魇住了。”

“可是,哥——我們真的也很想為你做些事啊。”文弱水悶悶的道。

“傻妹子。”周澤一笑着彈了下她的額頭,“你啊,能和小泉都好好學習,無病無災平平安安的,這就是對哥最好的回報了。好了,早餐你就和小泉先吃吧,不用等我。”說完他大步朝衛生間走去。

周澤一走後餐桌上的兩人。

“怎麽了,小水?還在想替哥打工的事?”咬了兩口油條後,正準備倒碗豆漿喝的陌清泉注意到文弱水呆坐着的動作後,問道。

“唔,不是,”文弱水搖搖頭,“是哥剛才說的他好像夢魇的事,讓我想起我從小到大做的一個夢了。”

“夢?”陌清泉疑惑道,“什麽夢?可怕嗎?”

“不,一點都不可怕,是一個,怎麽說呢…”文弱水說着頓了頓,“是個有點寂寞悲傷的、又很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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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是你進收容所之前的事?”

“不,那之前的事我記得很清楚,和我夢裏的那些零稀的畫面完全不一樣。”文弱水說到着用一種奇妙的眼神看向陌清泉,“小泉,你相信這世上有平行世界嗎?”

“啊?”

“就是,我的那個夢裏面,好像也有着小泉你存在,只是那裏面的你和現在的你有點都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陌清泉聞言來了興致,好奇的追問。

“就是明明你看起來有個很完整的家庭,有關心自己的親人,卻總是一副世界很無趣,身邊的人都很讨厭,不知道做什麽的樣子。”

“這樣嗎?”陌清泉笑了笑,兀自想象了下文弱水說的那副樣子,然後搖了搖頭,“哎啊不行,因為現在太幸福了,所以我想象不出來那種頹廢厭世的樣子。不過,”他突地擡頭望進文弱水的眼,“雖然我沒有做過什麽夢,但是我卻莫名有種感覺:即使真存在平行世界,那麽小水你也一定是在我身邊和我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最為親切放心的人。這也是那時同時進收容所的孩子有那麽多,我卻獨獨喜歡待在小水的身邊的緣故。”

“恩。”文弱水有些害羞的點點頭,端起豆漿掩飾的喝了一口,“快點吃吧,早餐要涼了。”

陌清泉笑着也繼續之前的吃了起來。

***

傍晚的深北茶餐廳。

這裏是周澤一的一天中的第二份工,第一份是披薩快遞員。等這家餐廳晚間最忙的幾個時辰過去後,他就要趕往第三份兼職所在地,一家24小時的收銀員。

周澤一就職的這家餐廳,坐落于整條街最為熱鬧的地段,加上店老板為店裏的裝潢很是花了些心思,店內最為醒目的地方擺着一架白色的鋼琴,人最多的時候會有鋼琴師在那裏接受客人們點歌,談些樂曲。店裏面一進去還有一條長長的半圓形的可供一些喜歡和酒保閑聊的客人邊品飲雞尾酒、吃些小點心之類的吧臺,例外為了方便一些喜歡安靜得看書和交談的人們,老板還隔離出了一片卡座區域。

因為這家店的氛圍十分良好的關系,甚至不少附近的中學生都很喜歡來這裏。

此時正值19點,街道外邊華燈初起,一些醒目多彩的霓虹燈也開始閃了起來,給人一種輝煌的宮殿感覺——

深北餐廳的客人這時慢慢多了起來,随着客人們的落座點單,周澤一的工作開始忙碌起來。

一路拿着點單器詢問過去後,周澤一來到卡座區最邊上的一張桌子前,那裏坐着的是兩位女性,一名看上去是職業白領的成熟女性,另一名畫着精致淡妝的女孩子則看起來像是學生的樣子。

他定定神,揚起一抹笑容,“請問,兩位需要來點什麽?”

“一杯柳橙汁,一杯熱可可。再來一份卡布基諾蛋糕。我們還有個人沒到,先這樣吧。”那名成熟的女性道。

“好的。請問兩位的朋友什麽時候來呢?需要我和門口的招待說說,讓他留意一下嗎?”周澤一将菜單傳送進吧臺後,順便問了句。

“這個,”成熟女性頭轉向那名年輕女孩,“輕輕,你說呢?”

“不,還是先不了。”女孩緊張的握緊手心,“表姐,要不,我還是去洗手間把妝卸了吧,我有些緊張。”

“說什麽傻話啊你,不是你說因為高考之後大家就要各奔東西,擔心的日日睡不好,而那小子又總是一副态度暧昧不明的樣子,所以才拉着我給你壯膽的嗎?這人還沒來,你就慫了,讓我說你什麽好?你——”

似乎突然想起還有個外人在這裏杵着,所以女性突地住了口,她禮貌的對周澤一笑笑,“對不起,讓你久等了,那個你先去忙吧,我們的朋友很快就會到了。”

周澤一亦禮貌點點頭,說了聲‘失陪’,然後繼續忙他的去了。

半個多小時後,剛才的那一輪的點單上的差不多,他端着空了的托盤經過吧臺的時候——

“唔,奇怪?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剛剛不是還在看那則新聞嗎?咦?這裏看起來好眼熟哦,啊,這不是剛才新聞裏面說起的,命案的發生現場嗎?”

初時周澤一還以為是哪個失戀或壓力過大喝多了的客人的呓語,但是他越聽越不對勁,一直到那個人連‘命案’都說出來之後,他再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走上前,“喂,這位先生你要是喝多了或不舒服的話——”

接下來的話,在看清對方那雙過分清醒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後,被他咽了下去。

“喝多?是指酒嗎?我沒喝啊。”

他清清嗓子,“咳,您既然沒有喝酒,那就更好了,”說着他微微靠近了些對方,“先生,是這樣的,雖說個人言論自由,但我們這裏畢竟是供大家休息就餐的公共場所,所以請您注意下自己的言辭好嗎?”

“啊,你是說我剛才的說的會發生命——”

“打住!”周澤一見那看上去異常瘦弱年輕的人又要胡說,于是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樣會引起慌亂的話還請您不要再說了。”

“哦,知道了。我不會再說了。”對方點點頭,“現在可以讓我在這邊坐着休息會嗎?”

周澤一見對方總算是消停下來,也舒了口氣,“自然可以,這裏就是供客人舒心的地方。”

那看起來像是個少年點點頭,然後就真的安靜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噓,噓——”這時一旁的吧臺後邊的員工阿樹發出兩聲怪聲,将周澤一喚了過去。

“怎麽,阿樹,有事?”周澤一隔着吧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還不是那邊那個——”阿樹拿嘴撇撇先前的古怪少年那邊,“那個人真有夠詭異的。”

“怎麽?”周澤一順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然後好笑的回過頭,“不就是個說話有些奇怪的少年嗎?別跟我說見多識廣的你就這麽被吓到了啊。”

“哎呀,就跟你說不是這樣的。你是沒看見啊,那少年坐到吧臺前的時候,我剛好調完手頭上最後一杯雞尾酒,所以就想撐在流理臺前歇歇,因為我一直盯着視野前方,所以我很确定,那少年出現之前,是沒有人在我視野中走動得,就像是突然冒出——。哎,你幹嘛?”阿樹說到最後,感覺到一個熱乎乎的手掌貼上自己的額頭。

“看看你是不是發燒了。”周澤一理所當然的道。

“呸,你才發燒了呢。我說真的,我真的看見了。”阿樹生氣道。

“好好好,我相信。”周澤一點點頭,先安撫下阿樹的情緒,等他平靜下來後,轉而問道,“可是就算你能證明那少年是突然出現的又能怎樣呢?人家一沒有做什麽傷害你的事情,二沒有吃霸王餐,你能拿他怎麽樣?”

“我…”阿樹瞬間詞窮了。

“好了,今天是節假日,除了平常會來的客人外,還會有一些中學生偷偷過來,你還是專心些多準備些點心蛋糕多切些檸檬還有柳橙西瓜之類放一旁準備吧,免得待會忙不過來。”周澤一說完拍拍阿樹的肩,然後去巡視一些需要收拾空盤子的桌號了。

20點整,和同事招呼了聲,趁空去了次衛生間的周澤一,正準備回去工作,卻不想在隔壁女廁看到一個一晃而逝的熟悉的背影。

是那個少年!怎麽回事?門口這麽大性別标識,應該沒人會弄錯廁所,他到底是?

——我看見了,那個人就是突然出現的。

——啊,這個地方,不就是剛才新聞裏說的那個命案現場嗎?

一瞬間,腦中不受控制的跳出來好幾條諸如‘少年罪行令人發指’‘趁廁所無人時,從背後迷暈女性,然後将其拖到雜物間反鎖先X後X’‘少年罪犯年齡一再下降,民間請命「犯罪入刑年齡降至14」呼聲再創新高’的社會新聞來。

“可惡!”等了等,沒聽見裏面傳來任何聲音,也沒人出來後,周澤一有些沖動的朝女廁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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