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餘聲和向晚（三）

第二天，就是九月二號，清晨七點半，向晚下樓準備出發去學校上課。按照正常步行速度來說，從小區到教室的路程不過只需要十分鐘。而學校八點鐘才上課，所以他不必走得太過緊張。路過小區門口賣早點的小攤時，向晚發現餘聲正在這裏買吃的。他不想讓餘聲注意到自己，只想着悄悄走掉。可是餘聲也不知怎的，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一般，頭也沒回，只是在向晚經過他身後時說了一句：“你等我一會。”向晚聽到餘聲的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在原地一動不動，腦子一片空白，擔心餘聲在路上又向自己發問。

“喏，這兩個饅頭你拿着，多少吃點，不過實在吃不完也不用勉強。”等向晚回過神來，他發現餘聲将着兩個饅頭和一瓶水遞到了了自己面前。向晚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緊張，要淡定一點。他接過了饅頭和水，拿着饅頭一點一點吃了起來。“我們走吧。”餘聲付完錢便叫向晚兩個人一同上學去，對于向晚的如此表現，他不以為意。早點攤的大媽看着餘聲離開，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個小夥子，在我攤子前面呆了十多分鐘，可算是買好了東西。”

上學路上，兩個人沉默不語。向晚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如何向餘聲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而餘聲發現向晚和以前不一樣了，或許向晚表面上還裝成以前一樣，但通過昨天的判斷，向晚明顯有事隐瞞。向晚這個樣子讓他隐隐擔心向晚之前或許遭遇過什麽不開心的事。一想到這個，餘聲內心一緊。他看着和自己并肩走着的向晚心不在焉地啃着饅頭，更加不知該說什麽。只是這個時候，向晚也正好扭過頭看着餘聲，突然露出了熟悉的壞笑：“怎麽？偷偷看我？你該不會是被我迷住了吧？哈哈哈哈。”餘聲被向晚這麽一說，臉和耳朵突然熱了起來，只是臉上的表情依然沒變。“你看你，從小到大，表情雖然一成不變，但你這害羞的時候臉和耳朵變紅也還是老樣子。”向晚突然被餘聲的反應引起了興趣，覺得這樣的他有些可愛。

不知不覺，兩個人到了教室。

上午的課內容大多比較簡單，向晚根本沒有興趣聽。不過他最喜歡的是語文課，講課的語文老師是一個男老師。他本以為一個男老師上語文課應該會非常無聊，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老師很能夠把古詩詞用非常生活化的描述加以幽默的語言表達出來。除此之外，這個老師看上去戴着厚重的金框眼鏡，臉上有些許皺紋，這樣顯得呆板的外表卻因為他的講課給人一種難于言喻的反差萌。

上午的課上，餘聲和向晚兩個人都沒有說太多話，只是偶爾向晚會偷偷嘀咕幾句“這個老師真無聊”，“連這也擔心我們聽不懂嗎”諸如此類的話，而餘聲聽了向晚說的話也只是微笑着，并沒有參與到對老師的吐槽當中。不同于向晚，餘聲雖然也不覺得上午這些課有什麽難度，但是他依然是集中精力認真聽講。中午放學的鈴聲響起，向晚猶豫午飯要吃什麽。而此時餘聲直接起身準備回去了，見向晚還在幹坐着，覺得有些奇怪便問：“你中午不回去嗎？”向晚稍稍嘆了一口氣說：“當然回去啊，只是我不知道要吃什麽。校門口的那些店裏，好吃的店人特別多，不好吃的我也不想去啊。”

“哦。那你今天去我那兒吃午飯吧，前幾天菜買多了也吃不掉，再放下去要壞了。”餘聲用冷冷的語氣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要是被向晚拒絕了總歸是不好受的。

“既然這樣，那我今天就賞臉去你那吃午飯吧。”向晚有些開心地說。只是他開心不僅僅是因為午飯有了着落，更是因為此時的餘聲臉和耳根又微微泛紅了。仔細想想也不難發現，這才開學第二天，餘聲搬到小區裏應該也才第二天，哪來什麽幾天前買的菜。

向晚看着餘聲準備走了，便起身跟了上去。

“原來你住在8棟啊。”在餘聲的家門前，向晚這麽感嘆了一句。

“怎麽了？”餘聲聽出向晚的話裏有話，“難道你也住在8棟？”

向晚聽見餘聲這麽問，突然裝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湊到餘聲的耳邊輕聲說：“我在1303。”

1303？餘聲心想，那豈不是就在自己樓上嗎？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會這麽巧，你是不是故意租在我樓下的？”向晚一副壞笑的樣子說。

餘聲沒有理會向晚的玩笑，開了門。

“嫌麻煩的話可以不用脫鞋。”說着，餘聲自己換上了室內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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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看着室內的鞋和各種物件全部擺放得整整齊齊，室內各處也可以說是一塵不染。“我還是換上拖鞋吧，不然你不就得打掃了嗎？”向晚說着，也換上了一雙拖鞋。

“那你在這先坐着，我做好了飯再叫你。”餘聲帶着向晚到了客廳，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幾上。向晚打量了整個房子發現家具和整體裝修都比較新，整個房子以淺藍色為基調。總而言之，比自己的那個窩好多了。目光轉向廚房，向晚發現餘聲系上了一條粉紅色的圍裙，笑了出來。不過看着餘聲洗菜，切菜，還有炒菜的架勢就知道他對這些事情已經十分熟練了。也難怪，他從初中開始就自己照顧自己了吧，我也得努力才行，向晚想。

不一會兒，餘聲便做好了第一道菜——辣椒炒肉。廚房門推開的那一瞬間，香味直接沖到了向晚的鼻子裏。向晚本就覺着電視的節目十分無聊，聞到了這個味道更是沒有心思幹坐着了。于是他起身偷偷走向飯桌拿起了筷子，正準備夾一塊肉嘗一下的時候卻被餘聲當場抓獲。

“不能偷吃。”餘聲有些嚴肅地說。

“哎呀，我快要餓死了，還是因為你做的菜太香了，我一下就被吸引過來了。我就嘗一口，真的就一口。”向晚可憐巴巴地看着餘聲，希望可以得到允許。

餘聲看着向晚這個樣子，心也軟了起來。只是向晚還未等餘聲回答便一臉開心地準備夾菜，于是這一行為得到了餘聲堅決的阻止。“不行就是不行，你等我把下一個菜做好了再一起吃。”餘聲說。向晚聽了，滿臉的失望。想着向晚早上的饅頭也沒有吃多少，覺着他或許真的很餓了便又心軟了:“不過你要是實在餓了，那你就先吃吧，我把飯給你盛過來。”看着餘聲有些無奈的樣子，向晚也不想自己太像小孩子一樣，于是對餘聲說：“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跟你開玩笑呢，你快去把菜做好吧，我等你。”向晚一邊說着一邊推着餘聲去廚房。餘聲想着盡快把菜做好省得向晚等太久，于是做了比較簡單的清炒白菜。而向晚則回到了客廳繼續看着無聊的節目打發時間，時不時看向廚房，想知道菜做好了沒。

終于，廚房門再次打開了。

雖然只有兩個菜但是向晚感覺足夠了。和餘聲面對面坐着吃飯也有很多次了，只是以前都是在店裏，這次不同，這兩道菜是餘聲親自做的。想着這個，向晚覺得這兩道菜更好吃了。除了本身就有的味道之外，似乎還多了一些情意在其中。

“怎麽樣？還吃得慣嗎？”餘聲挺在意向晚對自己的評價，盡管臉上的表情并沒有表現出他內心的緊張。“真是沒想到，你做的菜怎麽這麽……”向晚一臉嫌棄，又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餘聲也沒有想到自己做的菜居然不合向晚的胃口，心裏覺着十分失落，眼中的神采暗淡了些。向晚突然笑了起來：“嘿嘿，可好吃了，我很喜歡。”

餘聲聽了真是又氣又開心，不過想來也是，向晚就是這樣一個調皮的人，從小到大也總是愛作弄自己。餘聲的臉上略帶不悅，夾了一片大大的肥肉到向晚的碗裏，說：“既然喜歡那就多吃點。”

“你看，我就和你開個玩笑你就生氣了，還給我夾這麽大一塊肥肉，簡直太可惡了！”向晚嘴上埋怨了一句，說着便夾起了肥肉準備給自己嘴裏送去。餘聲一把打斷了向晚，從他的筷子中夾過了肥肉自己吃了。“哎呀，你不用這樣，我就是和你鬧着玩呢。剛才是我不好，玩笑有點過分了。原諒我吧。”向晚想着自己剛才的玩笑是有些過了，畢竟是第一次吃餘聲做的菜，總該認真一些對待的。而餘聲心裏也覺着自己這樣有些不太成熟，畢竟向晚就是這樣的人，自己早該習慣了，結果卻總是被牽着鼻子走。

“我沒生氣，快吃飯吧。快些吃完還能休息會。”餘聲語氣平和地說。

向晚看了餘聲三秒鐘，确認沒事之後又嬉皮笑臉起來。兩個人吃完了飯便在沙發上休息了會。

下午的課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平淡無奇。只是在體育課上，向晚發現餘聲比起以前體能方面進步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比自己還要強一些。估計是因為他經常鍛煉吧，向晚想。不過向晚自己雖然從小體能還不錯，但自從上了初中整個人便對體育方面沒有多大興趣。于是在這方面，他也只能算是一般水準，至少應付體育課還是沒有問題的。

晚上，向晚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想着自己去了餘聲家中吃了午飯。雖然只是簡單的辣椒炒肉和清炒白菜，但是對他來說，或許這是這些年來印象最深的一次午飯了吧。不過向晚轉念一想，今天我去了他家，萬一下次他說要來我這裏怎麽辦？看看自己昨天未丢的垃圾袋和沙發上還未收拾的衣物，以及各種瑣碎的雜物堆在客廳的角落，向晚對自己突然有些無奈。不行，我要馬上收拾幹淨，他想。

于是他先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收集在了一起，再把所有的東西都一本本，一件件放回了該在的位置。接下來便是掃地拖地，還有廚房裏忘記洗的鍋和碗筷，最後再把所有垃圾帶到樓下去扔了。等回到家中，向晚發現自己從九點開始進行的衛生工作，到了十點半才弄完。

帶着一身的疲憊，向晚洗了澡将頭發吹幹便直接睡了。在夢裏，他夢見了自己和餘聲在幼兒園的沙地裏堆沙堆，兩個人什麽也沒說，只是在太陽底下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