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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啓決心明年要參加科考的事, 沒有告訴家裏人。

他的理由再多,在家裏人面前, 也都過不了關, 沒有人會願意他太急太累。

不過大家也都注意到他這段時間在學習上的認真,江老爺子甚至開口讓他爹帶他去大夫那裏看看。

別?學的太累,把身?體給?累壞了。

不過檢查結果?沒問題, 他依舊還存在體弱的毛病, 需要慢慢養,但因着養生心法的存在, 他日?常裏愣是比正常身?體的小孩都抗造。

反正從開始修煉以來,他就?沒再生過病了, 這也是一家人更放心他的緣故。

接下來的半年裏,江啓學的更忙了,同時,他在每月考核的排名裏, 也慢慢的上升,到了年底,已?經穩定在了前三。書?院已?經打算等明年就?把他升到甲級去, 甲級都是些已?經考上的學子,或者?穩定能考上的, 數量極少。

但江啓如今的現狀,去不去甲級, 他的待遇都跟甲級差不多了。

甚至他是幾個夫子專門針對他授課, 甲班的學子可不至于有這待遇。

不過甲級考核的話,每月獎金相比于乙級又會多上許多, 目前缺銀子的江啓并?不排斥升上去。

很快就?又到了過年的時間,今年的年節, 江家依舊準備的極為充分,去年他們就?賣了兩月的口口香,就?賺了好些銀子,今年賣了一整年,那可就?更多了。老太太出?銀子的時候,更加大方。

各種好吃的,好用的,都買了一大堆,連他們的新衣服,都多了幾套。

過完年,時間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二月份。

考秀才要依次考縣試、府試和院試,一般來說,大概在二月、四月和六月依次舉行。當然,這個時間并?不固定,有時會推遲或者?提前月份也不一定。

不過大致不會差太大。

縣試的考試時間提前一個月就?公布了,在二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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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啓也就?在夫子的輔導下學到了考前。

但唯一的問題在于,他還沒有跟家裏人說過這件事。

還有幾天就?考試了,這事可不能再拖了,回?到家裏之後,等全家人都坐在桌上吃飯的時候,江啓開了口:“奶奶,過幾天就?要考縣試了,我還沒考過試,先要去感受一下考場是什麽樣的行嗎?我們夫子說我可以去試試。”

在沒考之前,江啓不想把話說的太滿了。

所以綜合一下,他把話改成了去感受一下考場氛圍。

江家從之前的大壯,到現在的江啓和文生,已?經有過三個孩子讀書?了,尤其江啓還是那種看着日?後肯定能考上的人,江家對于縣試是什麽,那早就?已?經一清二楚了。

但江啓說自己?想去考,江家人聽完也沒什麽大反應。

無他,誰都沒想過江啓能這麽小真去考,在他們的心裏,江啓差不多十四、五的樣子去考就?差不多了。嗯,說不過也能早一兩年?

所以現在江啓說的,他們就?當做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并?不覺得他有實力去考中,只不過就?是好奇罷了。

孫氏開口道:“說是那考試的地方,和平常不一樣,一進去就?很容易緊張,想不出?東西?,所以很多人哪怕不正式考都會先進去試試。”

這是孫氏之前聽人說的。

江老太太也聽過這個,“小六去試一下也挺好。”

江兆恒道:“試一下可以,不過這事咱們別?讓村裏其他人知道了,免得讓人說小六閑話。”

一些人可不管他們解釋什麽,懷着惡意,就?只會說他們想說的。

老太太點頭?,“對,這事大家都別?說出?去,村裏那些閑的都把小六和趙家那兒子放在一起比,到時候小六沒考上,她們可有得說了。”

幾人大人都知道好歹,紛紛答應下來不會說出?去。

老太太又專門叮囑了一番幾個小孩,不告訴其他人,到時候給?他們買糖吃。

虎娃等人年紀也長了,心裏知道該怎麽做,拍拍胸脯保證道:“你放心吧奶,我肯定不說。”

“我們也不說。”桃花和杏花也說道。

很快,就?到了縣試的時候了。

縣試需要提前報名,填寫自己?的基本?信息,還有一家三代的信息,進考場的時候,需要和四個同考的學子結保,不作弊,然後還要有一個廪生出?來認保,保證他的信息沒問題。

這些流程,白鶴書?院熟的很。

先前報名就?是書?院夫子帶他去報的,這次結保的學子也是書?院裏的學生,山長和夫子極重視,都是挑的學業不錯,不會出?問題的學生。

至于廪生,甲班的學子中不少,大家都是一個書?院,自然直接在書?院找了,很是方便。

當然了,該給?人家的擔保銀子也不能少給?。

這個是江家自己?出?的銀子。

早上一大早,天還沒亮,江啓和文生就?一道坐進了牛車裏,出?發前往考場了。文生自然不會參加這次科考,只不過為了不在村裏人面前顯露出?不同,他們還是一道早早出?發。

索性他們平日?早上上課的時候,也挺早,所以倒沒人發現他們今天時間又早上了一大截。

文生的私塾現在還沒開門,他們一道先送江啓去考場。

兩個大人準備先把江啓的事處理完之後,再送文生去私塾,若是趕不上,到時候和夫子解釋一下,也不會出?什麽問題。

到了地方之後,那裏已?經密密麻麻的聚了不少的人了。

平時沒覺着讀書?人有多少,現在全縣包括各個村裏的人彙聚過來,可真是多啊。

雖然江家人只以為江啓進考場只是感受一下環境,但書?院的夫子可是知道,人家這是真的要考,書?院對這事也相當的重視。這不,專門就?有一個夫子在外面等着。

見到江啓的時候,就?趕緊過去,江啓眼尖的認出?了人,拉拉自家父親的手:“是教我的周夫子。”

對夫子自然得尊重,江兆恒連忙呆帶着兒子迎了上去,“周夫子好。”

江老二和文生也跟了上去。

“嗯。”周夫子點點頭?,簡單的打過招呼,“走吧,其他人都在裏面等着了。”

幾人跟着周夫子往裏面走,很快就?來到了書?院學子聚集的地方,和江啓結保的四個學子,還有給?他們擔保的廪生都在這。江兆恒之前見過這擔保的廪生,這會兒也跟人家問了聲好。

這廪生二十多歲的年紀,能夠在這個年齡考上秀才,其實也算是比較優秀的了。

但大家同屬一個書?院,江啓又是有名的小神童,被幾個夫子私下教育,極受山長的重視,因而廪生也沒在江兆恒面前端架子,雙方友好的互相打了招呼。

馬上都要開考了,大家心中俱是緊張,幾個人都沒怎麽說話,偶爾有人小聲說幾句。

被現在的氛圍影響,明明知道江啓不過是重在參與,但江兆恒還有江老二、文生他們,也都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跟着緊張起來。

等天漸漸要亮了,縣官等人過來了。

開始點名。

被喊到名字上前去,檢查容貌身?高等是否和當初報名的一樣,有衙差搜查考生的全身?,還有考籃裏的東西?是否正常,有沒有夾帶東西?。

這個很重要。

雖然作弊的後果?嚴重,但經常還是會有人經不住要去做。

甚至還有的會被人陷害,把打的小抄塞到別?人的考籃裏面。

因而江兆恒和江老二眼睛一直都不敢離開考籃,反反複複檢查了多遍,周遭其他學子也是一樣。

好在一路順利,并?沒有出?什麽茬子。

在檢查和唱保完成後,江啓拎着自己?的考籃入場,座位號是提前定的,江啓進去找自己?的位置。

外面江兆恒他們等江啓都進去了,還是不敢離去,怕萬一有什麽問題,而夫子這邊,等書?院學生都入場了,就?打了招呼先行離開了。

眼見着天亮了,江老二說道:“三弟,你在這裏等着小六,我先把文生送到私塾去,等會兒再過來和你一起等。”

考試要考一整天,時間還早着呢。

但考試過程中,有時候會有考上直接被從裏面擡出?來。

盡管縣試比較輕松,是一天一天隔着考,這種情況很少,但江啓體弱這件事在江家是公認的,大家都怕他在裏面撐不住。

江兆恒心中焦慮,甚至有些後悔答應送兒子先進來考了,就?算是要感受考場環境,也可以以後再長大一些再來考啊。沒必要非得這麽小就?進去。

江老二先去送文生,時間正好趕上,然後就?回?來了。

兩人蹲在考場外繼續等。

過了會兒,張韻秋也忍不住過來了。

他們家天天都得到鎮上賣口口香,所以就?算家裏人消失一天半天的,也沒人會起疑。

江啓在裏面倒是感覺還好,将過道處巡回?展示的考題抄下,稍加思考,然後就?開始奮筆疾書?了。

這些內容他都會。

出?的題目也不偏。

縣試的一共會考五場,一場考一天,天黑之前交卷,不會給?發蠟燭,要是不寫完,等天色暗了怕是字跡都看不清了,考完後幾天出?成績,通過了的就?開始考下一場。

第一場考試通常都不太難,錄取的比較寬松,通常字跡工整,語句通順,都能夠錄取。

江啓腦海中構思完整,就?開始寫,一字一句,從沒出?過差錯。

等到了中午,他把家裏掰碎的餅子和着一點水一起吃下,感覺肚子有點漲漲的,就?上了茅房回?來繼續寫。

等下午時間過半,就?有學生陸陸續續開始交卷了。

交了卷的,就?出?去等着,考場會分批把考生放出?去。

江啓對待這次考試還是很認真的,每一題都是琢磨清楚了才下筆,等寫完,又檢查了兩遍,确認沒問題了,就?交卷出?去了。

過了會兒,就?和一批學子一道被放了出?去。

一出?考場,他就?看到了等在那裏的一家人。

他爹娘,還有二伯、大伯娘他們。

今天估計是他娘和大伯娘一塊賣口口香,賣完也不想回?,就?幹脆都過來等他了。

他臉上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小身?板往那邊跑,嘴裏喊着人。

“考完了?”江兆恒站起身?上前将他接住,嘴裏詢問着。

“嗯。”江啓點點頭?,“寫完了。”

江兆恒道:“寫完了就?好。”

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所認知的寫完,和江啓所說的寫完,其實真正意義并?不太一樣。

張韻秋摸摸兒子的臉和手,确認身?上是暖乎乎的,沒有發涼:“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江啓搖頭?,又笑着道:“身?上都好好的,沒什麽不舒服。”

有養生心法的蘊養,他一貫是屬于精力比較旺盛型的,也不太愛睡午覺。

寫了一天功課固然應該會有些疲憊,但對于江啓來說,這都已?經是他好幾個月的常态了,在書?院讀書?可不比在考場清閑。甚至因為題比較簡單,他覺得輕松多了。

就?是考場內一直坐着,沒法到處走動,稍微休息一會兒,這點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不過出?來之後,精力一下就?又上來了。

江兆恒道:“考完這一場,也算是見識過了,之後就?不考了吧。”

考一場都足夠讓他提心吊膽的了,生怕兒子身?體遭不住。

江啓倒是跟沒事人一樣說道:“等考試結果?出?來吧,要是考上了那就?繼續考,畢竟給?的銀子可是給?的五場的,要是不去了,多浪費啊。”

小小孩子一本?正經的算着賬,直把一家人給?逗得大笑不止。

“行。”江兆恒眼裏也透出?一絲笑意,沒多想便答應了下來。

是他忘了考了還得有成績才能繼續下一場。

在場的大人,沒有一個覺得江啓能考上,所以也就?無所謂會不會繼續考的事情了。

盡管想是這麽想的,但幾天後放榜,江家人還是來湊了熱鬧。

其實也不算是湊熱鬧,只不過那天張韻秋在和嫂子一塊賣口口香,聽說放榜了,她們把口口香賣完,心裏也好奇想去看看,就?過去看了。

張韻秋小時候是跟着學過幾個字的,很多年前村裏有私塾,就?教村裏孩子認幾個字,束脩不貴,村裏也收不起高價的,她爹還有大伯那會兒都去學了。

後來她跟着她爹認識了幾個字。

不算多,但簡單日?常的沒什麽問題。

到現在兒子讀書?,別?的不說,江啓的名字她是會寫的。

兒子第一次考試的座位名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畢竟是第一次,感覺就?是不一樣。

而且縣試放榜是寫座位號,不是直接寫考上名字,這麽重要的東西?,那當然值得好生記下了。

縣試成果?的張榜地點幾十年如一日?,想着日?後她可能會從這裏看到自己?兒子的名字出?現在上面,張韻秋心中就?別?有一種激動的情緒。

她懷着一種神聖的心情目光落在張貼的圓榜上。

縣試的榜,是采用圓式,就?是把考上的座位號,直接寫一圈,形成一個圓形。

內圈是考的最?好的,外圈依次名次低了。

張韻秋目光落在上面,盯着一個座位號有些狐疑,心情拿捏不定,這座位號……好像是她兒子的座位號?

這是說她兒子考上了?

張韻秋沒敢相信,兒子才這麽小,只是去試試而已?,怎麽可能就?考上了呢?

她走近了仔細看了看,那座位號還在內圈,正中間那個。

如果?她以前看熱鬧沒記錯的話,那得是第一名吧?

這就?不可能了

她指了指那位置,問着嫂子:“大嫂,人家是說的這個位置就?是考試的第一名是吧?”

大嫂吳氏并?不認識字,但這種放榜的事情,哪怕不認識,就?見個影,大家也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以前吳氏也看過幾次榜,但那時候都沒太注意,壓根沒想過這地方有朝一日?能和自家扯上關系。現如今小六去考過一次試了,雖然只是試試,但吳氏也格外的有參與感。

看着榜心裏也就?更來勁了。

她順着弟妹指的地方看過去,有些不太确信的說道:“好像是吧。”

她記得是,但萬一記錯了呢?

吳氏不敢給?肯定的答案。

周圍也在看榜的人多,剛放榜的時候主要是考生還有其家人擠在一起看,現在早就?放榜過去很久了,除了一些考生家人仍舊高興的念念不忘待在這想多看看,剩下的就?是些像她們一樣,過來看熱鬧的。

大家聽到張韻秋兩人的話,一個嬸子熱情的說道:“對對,大妹子,就?是那,說那就?是第一名呢。”

“大妹子你們家也有人考啊?”

張韻秋搖搖頭?,“我家孩子小,家裏讓他去試一下環境。”

“那确實試一下很有必要。”大嬸相當的懂,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很多人家有過這種,所以并?不奇怪。

周圍其他婦人也漸漸聚攏,大家一起說起科考的事,一些注意小竅門等等。

張韻秋心煩意亂聽不進去,吳氏倒是湊過去聽得很有勁。

張韻秋盯着那個座位號半天,最?終下了結論,她把兒子的座位號記錯了。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考不上是一回?事,她怎麽還能把兒子的座位號記錯呢。

潛意識裏,她可能抱着一絲絲兒子也能上榜的期待?

只不過張韻秋也沒意識到這點。

她決定回?家去跟丈夫說說這事。

她們是賣完口口香過來看熱鬧的,這會兒也該回?去了。

江啓不在家,現在才中午,孩子在書?院上學。

那天考完之後江啓就?繼續去上學了。

張韻秋招呼着吳氏一塊回?去。

兩人回?到了家裏,吳氏沒意識到什麽,張韻秋去找了江兆恒:“你還記得咱們兒子考場的座位號是多少嗎?”

江兆恒随口就?說了出?來。

張韻秋一怔,江兆恒感覺到不對,擡起頭?來:“怎麽了?”

他調笑道:“該不會咱們兒子真的考上了吧?”

張韻秋沒有說話,江兆恒的眼神也嚴肅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真考上了?”

張韻秋也依舊還是不敢相信,遲疑着說道:“也可能是我看錯了,我看的那個位置,別?人說是第一名呢。”

縱然聽說第一場考試會比較簡單,但那是第一呢。

江兆恒騰的一下站起身?,他去了江啓的屋子裏,在他們學習的那桌子上翻找着,之前江啓考試的時候,也是有準考證的,就?是一張紙,上面座位號這些,都寫在上面。

考完了之後,考試的東西?他們也都拿回?來了。

地方就?這麽大,江兆恒很快就?把那張準考證翻了出?來,他看了下上面的座位號,然後把紙遞過去,“你看到的是這個座位號嗎?”

張韻秋認真的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好像是。”

因為事情太過離譜,張韻秋覺得自己?看到的就?是這個座位號,但現實導致她擔心是自己?太想兒子也能考上,所以腦子裏自動把一些事情扭曲了,以為自己?看的就?是這個。

別?說是張韻秋了,江兆恒也不敢信。

哪怕這才考了一場,剩下還有四場要考,哪怕就?算是整個五場都考過了,這也算不了什麽。

人家童生都是要考過縣試還有府試才算是童生呢。

但他們依舊還是激動。

江兆恒在屋子裏走了兩圈,當即把準考證塞到自己?懷裏,說道:“走,我們再去鎮上看看。”

他們也來不及和家裏人說一聲,就?出?門去了。

一路快速來到了鎮上,江兆恒看了看上面的榜案,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那個位置,他取出?兒子的準考證,對照着看了多遍,最?後終于确定,他似乎就?是他們兒子的座位號。

張韻秋也跟着來回?比照。

最?終兩人四目相對,都有些啞口無言,良久,“我們兒子真的考上了?”

“會不會這榜貼錯了?”

“這該不會不是這次縣試的榜吧?”

他們的兒子才七歲多啊!

而且也沒說是正式參加。

江兆恒壓制住了自己?的心跳,“走,我們去書?院那邊問問,書?院的人肯定知道小六考沒考上。”

那天書?院考核的人那麽多,那些人肯定能知道是不是。

只要在書?院那邊确認了,就?能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了。

兩個人也開始往書?院那邊去,許久之後,到了書?院時,兩人身?上已?經出?了不少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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