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伊芙

米斯蒂會游泳。

然而, 任誰被摔進水裏，鹹鹹的海水打進鼻腔與耳朵，都沒法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只能随浪頭胡亂撲騰得像受驚的小獸, 随處兒鑽, 暈頭轉向地撞。

米斯蒂掙紮着讓腦袋浮出水面, 手腳已經開始有規律地劃水, 喘息之機, 眼角餘光發現有什麽東西向她游過來, 鏡頭聚焦後, 米斯蒂看到幽綠魚尾的人魚迎風劈浪, 箭般向她竄來。

是布魯斯！

準确來說, 是她懷疑那是布魯斯，也或許真的是布魯斯的兒子——不論如何，這是個機會。

賭！賭他是來救人的！

蝙蝠俠遠遠瞥見, 伊芙女士仍舊是胡亂地刨水，她的眼睛似乎因為海水, 不太睜得開，不知不覺中把自己送到浪頭下。好大的浪頭打中粉色的小船, 眨眼間便将其淹沒, 她似乎被打暈過去, 小腦袋再沒有顫顫巍巍地鑽出水面。

蝙蝠俠紮進水裏，向粉色的身影趕去, 抱着她的腰浮出水面。女士雙眼是半睜不睜的朦胧, 鼻頭酸紅, 臉蛋似乎凍上一層紅，發繩早已丢失水中, 頭發散開，濕結成條，椰奶味不見蹤影，只有鹹海水的味道，和之前的幹幹淨淨判若兩人。

既不美麗，也不強大。

但是，在蝙蝠俠看來，剛才英勇地去救那名女記者的伊芙女士，美麗到了極致，眼中的光芒染透整個世界。

他救她，不僅僅是因為她是迪克的妻子。

伊芙女士輕輕軟軟地靠他胸膛，迷蒙的眼睛半睜，凝視他的側臉，柔柔弱弱地喚：“布……布魯斯……”

有海浪冰碴兒似的打來，人魚先生捂着女士口鼻，不知是有意無意，使她說不出後面的話。再出現水面時，伊芙女士已經虛弱地閉上眼睛，頭歪向一旁，不再有聲音。

蝙蝠俠粗粝的手指按到女士的脖頸，那裏的脈動仍在跳動，娟秀得如同他懷裏的人。

“呃，她還有心跳。”超人的聲音傳來，語氣帶有幾分古怪和不知所措，蝙蝠俠聽語氣便清楚這人剛才聽到了那聲布魯斯。

人魚擡起臉，沒有半點尴尬，“帶我們回岸邊，超人。”真不愧是蝙蝠俠用的儀器，泡水裏仍然沒有障礙地轉換語言。

超人轉頭四處張望，支支吾吾：“她的衣服濕漉漉的，我來不太好，蝙蝠飛機不是可以變成快艇嗎？”

作為公公的他抱着兒媳婦就很好嗎？蝙蝠俠不愉快地想，他能想不到超人為難什麽？是覺得伊芙女士是迪克的妻子，以及布魯斯的愛慕者，他清清白白一個超，不要摻合進來比較好。

蝙蝠俠把人打橫抱起，高高舉向超人，聲音也沒有多少情緒：“收起你的想法，還有你臉上的表情，外星救難犬，你沒察覺你的表情像網絡流傳的：地鐵老人看手機.jpg嗎？立刻，抱她離開，蝙蝠機沒辦法太快趕到。”他敢當外人的面說這些，是确定過人是真的暈過去，而非裝暈。

“好吧。”超人嘴唇翕動，為難地從蝙蝠俠手裏接過衣衫不整的女士，出于方便抱人，有力的臂膀不得不尴尬地貼着她大腿處濕透的裙裝。用最快的速度放到岸邊，再将人魚布魯斯帶過來。

剛放下人魚，女士幽幽轉醒，“唔……”

米斯蒂剛才是真的用一點小手段讓自己暈過去的，不然不夠真實。離布魯斯那麽近，裝暈有幾率被他看穿。

她用手掌撐地，緩緩支起上半身，胸口的紅披風順勢滑落，海邊的風吹過，米斯蒂渾身打了個哆嗦。

超人的紅披風，大抵是他撿起來披給她的。

米斯蒂撈起披風抱進懷裏，走到超人面前遞還，“謝謝你的披風。”非常生疏客氣。

超人又推回去，“女士，你需要它。”

米斯蒂便不和他客氣，裹着披風，目光投向人魚先生，語氣比之前溫柔數十倍：“你……我知道，是你救的我。”她彎腰，誰也沒想到的，哪怕是蝙蝠俠都沒有想到她能在人前突然輕吻他的側臉，“謝謝你，小美人魚。”

人魚先生的尾巴啪地打進碎石堆裏，硌得鱗片發疼。

超人脖子用力一扭，猛然看向迪克那邊，大藍鳥并沒有注意這邊，他似乎是确定伊芙被平安救上來後，就去安慰可憐的，受到驚吓的記者了。

超人僵硬地把扭回來，發現伊芙女士只是用吻來表達感謝，觸之即分，頓時松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當場出軌，不然夜翼得瘋。

至于親吻臉頰，克拉克覺得不是問題。親吻是禮儀和感謝，他當超人的時候，經常有被救下來的女孩子劫後餘生時，心情激動地親他，擁抱他——其中就有當着男朋友的面的。

人魚先生等她退後，冷淡地點點頭，然後，向超人伸出手。超人會意，對米斯蒂：“我先送他回去，你掉進水裏後，蝙蝠俠特意找他來救你的。”

米斯蒂醒悟。她就說布魯斯·韋恩被外星人替代，蝙蝠俠居然無動于衷呢，看來冒牌貨并沒有囚禁韋恩先生，是蝙蝠俠把他救走了。

“好的，超人先生，你的紅披風，我洗幹淨後，怎麽找你呢？”

他的笑容充滿希望：“只要喊超人，不管何時何地，我都能及時到你身邊。以後有危險，記得喊超人。”

會飛真占便宜。米斯蒂羨慕，她也想靠自己飛。

超人平飛在人魚先生前面，人魚先生用尾巴大力拍打地面，裂出蜘蛛網。整條人魚彈起來，成功登陸超人的背，就那麽坐到上面。

米斯蒂若有所思：布魯斯讨厭蝙蝠俠，卻和超人關系不錯？

“女士，讓夜翼送你回家吧，外面危險，你的機械犬并非是萬能的防護。至于你的丈夫，他肯定願意幫你找。”超人再次友善地對米斯蒂點點頭，往天空飛去。

才飛一層樓的高度，突然地，超人直直掉下去，臉着地那種。

米斯蒂：“……”嘶——鼻尖疼。

她低聲自語：“續航不足？”感覺好危險呀，那她要不還是不羨慕了吧？好歹機械翼比較保險，只要飛之前确定能源是滿的，以及，帶上備用能源。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可怕的怪物從海中跳出來，帶起滔天的海水。它的皮膚是土色，沒有身體，由十二顆腦袋組成四肢，第十三顆腦袋是頭顱，不需要脖子和上半身地連接兩條腿，

“這是什麽怪物？”米斯蒂輕聲問，機械犬們已經跑到她身邊，發出威脅對方的低吼。

爬起來的超人亦是喃喃自語：“怎麽會，它怎麽會出現。”

蝙蝠俠調出機器裏屬于布魯斯的聲線，“它是誰。”既然伊芙有可能猜出來人魚是布魯斯，他再僞裝便顯得特意了——反正他已經編好布魯斯·韋恩慘變人魚的經過，有需要時，随時可以拿出來用。

超人：“EORX NECROLI。可，它是氪星裏大人騙小孩的故事……”

氪星？

米斯蒂敏銳察覺到關鍵詞。

等等，如果地球上沒有太多氪星人，那……假的布魯斯是超人假扮的？真的布魯斯又和超人關系甚佳……

她是不是一直以來猜錯了什麽？

那邊，蝙蝠俠反問超人：“你今晚碰到的，有多少不是故事？”

克拉克委屈：可是，我以為只有地球的故事，而不是出現屬于氪星的故事。

地球人的父母可以跟孩子們說，再不睡覺就有大灰狼把你們叼走，氪星人也有差不多的恐吓，他們的故事裏，EORX NECROLI無所不能，專門吃氪星人，小孩子不好好睡覺，會被EORX NECROLI吃掉。

說的明白些，它如同行走的氪石。

現在，“氪石”張嘴吐出長長的紅色舌頭，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的時候，飛快卷起超人，舌面倒刺猙獰。超人，毫無反抗之力。

幸好只是“如同”，EORX NECROLI還做不到氪石那樣，破壞超人的防禦力，拉其到負數，它的舌頭倒刺沒法刺穿超人的身體，然而，它的巨大口器，卻可以将超人拖進嘴巴，吞吃入腹。

蝙蝠俠離超人最近，他不管伊芙能不能看出什麽來，右手拉住左手腕上流溢藍光的腕帶，拉出長長的光刃，幹脆利索地砍向長舌頭。沒有破皮。

不過，光聽嘶吼聲，也知曉它是疼的。

“眼睛。”米斯蒂命令。機械犬立時轟出斥力炮，用的“極細模式”，細長的光束擊入EORX NECROLI的眼中，是圓勺插入豆腐的“啵”聲，霎時有哀嚎傳來，舌頭下意識抽出來回防。

人魚先生抽空給了她一個贊許的眼神。

破空聲穿出，長舌頭劈向米斯蒂，左邊的機械犬用牽引激光束險險地拉住舌頭，“膠囊！”米斯蒂急急指揮，右邊的機械犬嘴巴張開，射出巨型膠囊，膠囊啪地破碎，內裏壓縮的東西盡數放開。

蝙蝠俠嗅到味道：是橡膠。

再看灰土顏色的稠狀物劈頭蓋臉覆向被拉住舌頭，和機械犬拔河的EORX NECROLI，使它被黏到地上，動彈不得。

蝙蝠俠：橡膠粘合劑？

“好女孩兒！”超人微笑地誇她。

伊芙女士回以一笑。

但是，天空中出現的臉部巨型投影，惡意破壞他們的交流。童話女王高高地俯視他們：“公主，你的騎士們的确非常強大，可惜，到此為止。”

女記者小心地跑過來，舉起相機接連的拍攝，并且問米斯蒂：“她說的公主，是指你嗎？”畢竟在場只有她們兩個女的，她自己的事情她心知肚明，家裏那小破地方，談什麽公主。不是她，那就是救了她的伊芙女士。

米斯蒂搖頭：“我不認識她。”

“真是無禮，我簡直無法想象，我的女兒離開家之後，自甘堕落至此？随随便便的玩意也能收為附屬？”女王狹長的眉眼半垂，暗紫色的嘴唇挑起輕蔑的弧度，“低賤的平民敢自指公主，我的繼女？哦，女兒，我可憐的無知的寶貝，你還打算不說話，任由她們竊取你的身份嗎？啊，我差點不記得你的嗓子被我下咒，沒法說話。”

她惡意的眼神投向某人。

米斯蒂看過去——

人魚先生？！

仿佛所有的沉默都環繞蝙蝠俠周圍的空氣裏，盡管超人和夜翼已先行一步了解過這事，此刻依舊是心髒顫抖。

畢竟，管體重209.44磅的肌肉壯漢叫公主，哪個正常人能接受得來。

本來想拍攝公主照片的女記者：“……”她默默放下舉起的相機，說出了在場人的心裏話，“你是眼瞎嗎？”

或許是被她眼中低賤的平民接二連三的挑釁，又或者想要抓住“公主”，童話女王放出她的眷屬們。

惡龍，食人魔，妖精……童話裏的玩意。

亞特蘭蒂斯的紐庫斯，氪星的EORX NECROLI，火星的活蠟燭……超級英雄們腦海裏對應的對他們有巨大威脅的傳說中的怪物，一一顯現。

“老天，這些醜陋的玩意兒都是什麽？”小型導彈轟向有肉身的怪物，托尼·斯塔克在他的盔甲裏嫌惡地挑眉。

“我覺得，你們或許需要純種人類的幫助。”盾牌打飛火星活蠟燭，美國隊長奔跑過來，接住回轉的盾牌。快要被燒死的火星獵人踉跄往偏遠的地方去，同時高喊：“是的，隊長，我們需要您！只是，請允許我暫時離場，活蠟燭把我的塑料皮膚變成有毒的氣體，我去解決它。”

紅色閃電奔跑全場，“嘿，我算是純種人類對吧？我們正義聯盟也不全是外星人的。”

米斯蒂掃視現場，發現自己的機械犬并不是特別派的上用場，對自己自覺地蹲角落裏，不拖後腿的女記者說：“我送你離開。”

找個理由離場，換切斯特騎巨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