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都說八月湖水平, 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講的就是雲夢澤處處是湖和, 水汽彌漫, 等八月時,一旦起了霧便會水氣蒸騰白白茫茫,波濤洶湧似乎能把隔壁的岳陽城都撼動了。

如今現在已經是冬季了, 路杳杳坐在烏篷船上, 趴在欄杆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的湖水下時不時有一叢叢肥碩的魚游了過去。

路杳杳看的口水直流,忍不住半個身子趴在欄杆上, 伸手去撩魚。

“危險。”腰間搭着一雙手把人桎梏住, 微微一用力就被人拖了回來, “坐好。”

直接坐在蒲團上,伸直雙腿, 靠在船壁上的溫歸遠,臉上扣着那頂紗帽, 任由透明的蛟紗在風中舞動,可他偏偏頭也沒動, 就準确地把人帶了下來。

“好多魚啊,晚上吃魚宴吧。”路杳杳的目光舍不得從肥妹的魚身上挪開。

“好。”

“等會可以去釣魚嗎?”

“聽你的。”

“可惜沒有荷花了, 不然可以去摘蓮蓬。”

“東宮明年都種荷花。”

路杳杳笑眯了眼, 正打算去船頭看看, 卻被迎面一個紗帽兜住視線。

“曬得臉都紅了,進來吃點糕點茶水。”溫歸遠睜眼,露出一雙漆黑明亮的雙眸,順手牽着路杳杳的手, 拉人進了陰涼處。

路杳杳摸了摸臉,冷靜下來這才發現臉頰被曬得紅撲撲的,只好入了船艙內休息。

“等會要去哪嗎?”路杳杳盤腿坐在蒲團上,咬着雲夢特色的藕花糕,笑問道。

Advertisement

溫歸遠自碧波浩渺的湖面收回視線,擡眸看向她。

“你這一大早我就見旭陽臉色不好。”她撐着下巴,漫不盡心地說道,“縣城中這麽多湖泊小道,花船彩綢你不要,偏偏興致勃勃帶我來郊外,怎麽看都有問題啊。”

“不會耽誤你釣魚,就是想去問問漁船百姓的雲夢的鹽價。”

路杳杳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咬了一小口:“雲夢可有安州鹽池之稱,應該是不缺鹽的。”

“嗯,可我們之前在安州吃的飯菜卻寡淡無味。”溫歸遠蜷起一條腿,看着一截散落下來的陽光,淡淡說道,“雲守道這樣八面玲珑的人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

路杳杳停下嚼糕點的動作,琥珀色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他。

“那你是覺得雲夢鹽池有問題,可我們昨天吃的飯菜沒問題,而且百姓歡龍鼓節也看不出異樣。”

“畢竟缺鹽可是大事。”她最後補充了一句。

長安城這樣繁榮精致的都城,錦繡成堆,山門次第,也還因為鹽價高漲的事情,就讓許多不沾世俗的書生官員津津樂道,百官聖人緊張不安。

“我讓旭陽去打聽了一下雲夢的鹽價,一切正常,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鹽池倉庫滿滿當當。”

溫歸遠捏着手指骨節,淡淡說道。

路杳杳眨眨眼,但是很快微微睜大眼睛,露出一點驚疑之色。

“雲守道那天根本就不是在請我們吃飯,而是在暗示……”溫歸遠尾睫那點漆黑微微揚起,溫和的笑意被一閃而歸的銳利所掩蓋,平靜中帶出點冷厲。

“安州鹽價有問題。”

“可他是安州太守啊。”

一州之長,執掌近百州縣,難道做這些事情還要偷偷摸摸,隐喻之深。

“江南巡鹽道使黃羌難道不是十三巡院之長嘛,江南有蘇州杭州兩大海鹽池,自來便是十三巡院之首。”

“可黃羌還是被人一路追殺,沒活着走到長安城。”

路杳杳陷入沉默。

“殿下,對面便是連棚船的聚集地了。”旭陽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連棚船是湖上漁民結伴居住的地方,他們常年住在湖上,不會随意上岸,便把自己的船都連在一處,捕魚時只出動其中一艘。”溫歸遠坐直身子,向外張望了一眼。

三艘烏篷船被鎖鏈連在一起,船上有人影晃動。

他們現在自己的船只在邊緣打轉,狀似不經意的樣子,不敢随意進去。

“那我們要做什麽。”路杳杳抓着簾子,擋住自己的半張臉,緊張問道。

“去搭讪。”溫歸遠目光在路杳杳身上的青竹色方領袍上一掃而過,最後點了點她的玉冠,掐着嗓子,學着路杳杳平時說話裏的腔調,笑說道,“郎君記得多聊聊。”

路杳杳身形一僵,幹巴巴地扭頭看着他,小蒲扇一樣的睫毛扇動了好幾下,讪讪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怎麽是我去啊。”

“漁船忌諱之一便是不得踏入女子。”溫歸遠毫無芥色地扯了扯自己的水紅色的裙子,無所謂地笑了笑:“我現在可進不去。”

這一片的蓮蓬屋屋主叫俞大,自小也是跟着祖輩在漁船上跑生活的,這一片的水域便都是他在負責捕魚。

“爹爹他們是迷路了嗎?”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船艙內響起,洗得發白的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幹瘦烏黑的小臉,一雙烏梅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小孩子不要多話,進去看書。”俞大連忙伸手捂住他的人,板着臉把人敢進去。

他早早就看到不遠處那艘一直在打轉徘徊的精致大氣的大只烏篷船,棚面漆黑晶亮,船杆幹淨筆直,船頭站着的抱劍黑衣青年,冷峻貴氣,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行的船只。

一看便是迷路了,這裏好幾片崎岖的蘆葦蕩,第一次來的人很容易迷路。

還是不要惹麻煩了。他拘謹惶恐地搓了搓手,最後看了一他們一眼,見他們還沒有動靜,便咬咬牙離開,去到另外一艘船上處理新補上來的魚。

“請問有人在嗎?”水面被破開的聲音在寂靜的湖面輕輕響起,俞大茫然地擡起頭來,看着那艘好看貴氣的烏篷船出現在自家破舊的連棚船面前。

床前站着一位穿着青竹色衣裳的小郎君,小郎君笑起來便是連波光粼粼的湖面都在他面前遜色不少。

他局促地起身,一雙布滿魚鱗的手在腰間圍兜上來回擦着,吶吶地張了張嘴。

“有人的。”就在他不安之際,一個脆生生的,孩子氣的聲音在衆人面前響起。

布簾被掀開,露出一張小孩的臉,他原本還搖頭換腦的小大人模樣,但在看到路杳杳後,那雙黑葡萄一樣靈動的大眼睛便呆呆地看着她。

“仙……仙女……”

“別,別胡說。”俞大被自己兒子的童言無忌吓出一身冷汗,三步并作兩步跳回到主船上,捂住他的嘴,把人推到船倉內。

小男孩被推回船倉內還戀戀不舍地扭頭看着路杳杳。

“某今日攜妻誤入這片蘆葦蕩,初來乍到,不曾想迷路了,不知兄臺這裏可否借火,我們想要煮個魚湯。”路杳杳笑問着,态度溫文爾雅,笑起來格外溫和。

身後的旭陽立馬把早已準備好的魚筐輕輕松松提溜在衆人面前。

俞大還未聽說這個奇怪的要求,憨厚黝黑的臉頰不安地抽搐着,不知如何回答。

路杳杳笑了笑:“我們不上船,只是忘記帶鹽了,想要問兄臺要一點。”

俞大見他們不上自己的船,心中莫名松開了一口氣,猶豫片刻,去了另外一條船的船艙內拿出一小罐黑漆漆的鹽。

旭陽視線一轉落在那瓦罐上,突然問道:“這不是官鹽。”

俞大倏地一驚,下意識抱緊鹽罐。

一直躲在船艙內的小男孩察覺出不對勁,立馬跑出來抱住俞大的腿。

“官鹽一般都是精心炮制過,會泛黃但不會漆黑,只有私鹽沒有經過多道工序,有常年被悶在罐中,才會泛黑。”

旭陽淡淡解釋着。

俞大的腦袋上已經冒出冷汗,一張臉被吓得慘白。

“購買私鹽,輕者仗着十下,重者關押一年。”旭陽做了黑臉,冷淡說道。

一直沉默的路杳杳這才開口說道:“你怎麽買了私鹽,官鹽的價格和私鹽并無多大區別,私鹽工序不完整吃了反而容易出事。”

俞大不說話。

倒是那個矮小瘦弱的小男孩開口大喊着,小臉雪白,葡萄色的大眼睛含着水意:“不要抓我爹爹,我們不是故意的。”

路杳杳低頭看着他,微微笑了起來,“我們不抓你爹爹,只是,什麽叫不是故意的。”

“因為買不到了。”小男孩愣愣說着。

“官鹽鋪子都開着,為何買不到?”路杳杳皺眉,一臉不信。

小男孩年紀小,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只得着急地不停地重複着:“就是沒有了,別人挑着擔子才買來的,沒騙人。”

“別說了,小水,回去讀書吧。”俞大長嘆一口氣,“小郎君是貴人自然不知雲夢如今的官鹽鹽價已經一錢一斤,私鹽雖然不好,但只需十個銅板就可以買到十兩。”

路杳杳沒想到雲夢的鹽價今日如此高價。

“那為何沒人……”

“雲夢大大小小的鹽池不少,私鹽泛濫,故而價格低賤,幸好縣令仁義,不管此事,我們這才吃得上鹽。”

他苦笑一聲:“官鹽私鹽,只要是鹽就都可以了。”

路杳杳沉默地看着他臉上深刻的皺紋,夾着洗不淨的黑褐色泥土,常年佝偻着背,讓他好似蜷縮着的蝦。

“這位兄臺,你可知這樣的情況多久了。”

溫歸遠的聲音隔着船簾輕聲傳來。

俞大搖了搖頭:“我上一次上岸乃是兩月前,那時便已經如此了。”

烏篷船內的氣氛微微變化,旭陽更是皺緊眉頭。

路杳杳一怔。

兩月之久,黃羌赴死入長安還不到兩月。

“多謝這位兄臺,旭陽買些魚來吧。”他又細聲吩咐道。

旭陽利索地躍到連棚船上,對着俞大和氣說道:“我家……要買些鮮魚,你那一船上的都賣給我們吧。”

俞大一喜。

“不用這麽多,三兩便夠了。”最後打包的時候,俞大看着那錠雪白的十兩銀子,吓得連連擺手。

“我看你這魚新鮮得很,市面上賣怎麽也要五兩銀子。”旭陽笑說着。

“那我也五兩的餘錢。”俞大尴尬地搓了搓手。

“不需要了,就都給你了。”旭陽笑眯眯着。

“這,這可不行……”俞大連連搖頭。

“我和我家郎君求子多年,你家小兒天真可愛,也算緣分,這五兩是送給他今後好生讀書的。”溫歸遠的聲音細聲響起。

船頭正在和小男孩一起玩的路杳杳倏地紅了臉,眼尾很快就泛上紅意。

“你怎麽臉紅了。”小男孩眨眨眼,天真地問道。

路杳杳故作鎮定地翻看着那本皺巴巴的書,板着臉反駁道:“太熱了而已。”

“哦,是挺熱的。”小男孩附和着點點頭。

溫歸遠噗呲一聲笑了起來,聲音落到路杳杳耳邊卻是格外刺耳,活像一把火從頭燒到尾,直把人熱的眼睛都迷茫上水汽。

“這個怎麽讀啊,我不會。”小男孩趴在地上,翻開自己的冊子,指着其中一句詩,小聲問道。

路杳杳強迫自己低下頭,忽視着背後熱烈的視線,眼睛一掃,随口念道:“青青子衿,悠悠……”

她猛地住了嘴。

“悠悠什麽啊。”小男孩指着最後兩個字,皺眉問道。

“悠悠我心。”溫歸遠含笑的聲音響起。

小男孩一拍手:“啊,是啊,我認識‘我心’兩個字的。”

“你說的對,誰不認識自己的心呢。”溫歸遠幽幽說道,目光落在路杳杳身上,烏黑的秀發被玉冠挽起,只露出一截纖細雪白的脖頸。

現在這截脖頸泛出的紅意在日光下熠熠生光。

“走吧,郎、君。”他在倉簾後微微一動,一截水紅色的百花褶裙擺就不經意地露了出來,在漆黑的烏篷映照下越發顯眼。

旭陽連忙抛了銀子,回了自己的船,半點視線也不敢在兩人身上徘徊,抓起一根竹竿,就和衛風一頭一尾,迅速劃船離開了。

俞大一愣,接過旭陽抛來的銀子,看着那艘烏篷船緩緩駛離自己的視線。

路杳杳頂着大太陽,愣是坐在船頭沒有入船艙,看着湖面發呆。

直到身後有人輕而易舉把她抱起起來,她才自神游中回神。

“怎麽在曬太陽。”溫歸遠自背後把人直接打橫抱起,笑說道,“湖風最容易曬黑了。”

路杳杳眨眨眼,沒看他,只是盯着他胸前的花紋。

烏篷船沒有靠岸,只是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地飄着,偌大的船只破開平靜的水面,蕩開層層漣漪,船艙內格外安靜。

溫歸遠帶人回了船艙,但只是把她抱在懷中也不說話,沉默地撫摸着她的脊背。

路杳杳趴在他懷中,懶洋洋的耷拉着眉眼,昏昏欲睡。

“和那個小男孩玩的開心嗎?”溫歸遠打破沉默,随口問道。

路杳杳點點頭:“挺聰明的,那本詩集上的字都是自學的。”

“喜歡小孩嗎?”溫歸遠的視線落在她臉頰上,黝黑的瞳孔,平直的眉眼,卻又在光影晃動中暗含着一點精致。

路杳杳擡眸看他,眨了眨眼,卷翹的睫毛撲閃着,帶出一點天真無辜之色。

“喜歡嗎?”他固執地要個答案。

路杳杳猶豫地點點頭。

溫歸遠突然笑了笑,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冰冷的發簪晃蕩到她的臉頰上,帶着涼意,激得她出了渾身一個激靈。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睜大,越發顯得杏眼滾圓水潤。

“那我們也要一個好不好。”溫歸遠的聲音落在耳邊,明明很輕卻又好似一聲驚雷平地而起。

路杳杳垂眸看着他,卻只看到一雙認真的雙眼,眉宇平靜,只是他越是嘴角緊繃便越像是水墨畫中的精致輪廓,那某藏不住的希冀落在眼底,讓那雙深邃多情的眼多了一點別樣的生動。

“嗯。”

水波輕聲蕩開的微波都能輕易應該住這點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孟浩然

錯字明天檢查!來姨媽了,我的腰要斷了。 ,,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