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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來時,皺巴巴的襯衣擺上有血,拇指上也是,胸前掉了一顆扣子,線頭松垮着露出來。康耀明陰陽怪氣的笑:“看不出來啊振哥,這麽激烈!”楊振斜了他一眼,說:“窗戶下和門口都安排幾個人,你就在這兒守着。”他本來想說沒這個必要,不就是一個女人嘛,能跑到哪裏去,但轉念想到虎口上的咬痕,只好悻悻的說是,爾後又悄悄撞六指的胳膊:“跟我一塊兒守呗!”六指落在楊振身後,抽出一支煙遞給康耀明,說:“你自己守吧,萬一出事不好對付,老大的女人,我下不了手。”說完就噙着點燃的煙走了,康耀明想了會兒才皺眉:“他奶奶的!說的好像我下得了手似的。”
蘇顏當然是要逃跑的,天已經漸漸黑了,可窗戶下的人卻像化石一般伫立着,她從睡房繞到衛生間,連半個通風口也找不見,這所裝修精良的酒店除了那扇門和這扇窗,看不到任何可以通向外界的出口,她還想砸爆天花板角落的警報器,但是想到這些執行命令的人,哪怕知道下一刻會被雷劈死,上一秒也不會躲開的機器人個性,只好放棄。思來想去,最終把注意力放到守在門口的人身上,悄悄打開一條縫,柔柔弱弱的說餓了,康耀明眯了眯眼睛:“這個好辦!”說完就指使一個人去廚房拿飯。蘇顏打探幾秒鐘,三個人走掉一個,還剩兩個,應該不難對付。于是利索開了門,朝着那人肚子打一拳,趁其弓腰之際,一腳踹上命根子,身後的康耀明頓時傻眼,卻也只是一下下,伸手預備擒住她,卻被她輕巧躲到另一面,接着後頸便結結實實挨了一記。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他從沒碰見過一個女人像她這麽敏捷,雖然打架的水平和力度不怎麽樣,可是這膽識和靈敏度卻是一等一,怪不得振哥叫這麽多人守着……蘇顏正預備跑,手卻被他緊緊攥住,他木愣愣轉過去,睜圓眼睛瞪着她,鼻上倆窟窿流出的血十分鮮豔。他被劈傻了,沒想到振哥喜歡這麽暴力的女人,蘇顏更傻,又沒揍他鼻子,怎麽就流血了呢。卻是再怎麽掙脫也甩不開他的手,情急之下她又開始踹,連續性的動作都被康耀明堪堪避開,他就着擒住的手将人翻了個面,頃刻間兩只手都緊抓在手裏,蘇顏就這麽雙手朝後被挾制,根本使不上力氣。“你以為我在振哥身邊是混假的?”康耀明吸了下鼻血,“我看你充其量是只紙老虎,小貓功夫逗小孩子還差不多!”她穿的睡袍,掙不脫還不放棄,像條離水的魚跳啊跳的,幾個來回睡袍就松了,康耀明比她高,又将她反手擒着,這一下不該看的也瞄上了,吓得慌忙放開手,她立即像滿弦的箭一般蹦了出去。
康耀明能站在楊振身邊,那戰鬥力自然不會弱,當即便撲上去将人抱了個滿懷,緊緊箍在懷裏的人依然像條魚,蹦來蹦去,這麽親密的抱着大哥的女人肯定不對,他沒辦法,情急之下撲在地上,死死抱住蘇顏的小腿:“我還不信了,連你一個女人都拿不住!”那鮮豔的鼻血就這麽淋在蘇顏的小腿上,連腳後跟都滑膩膩的,她皺了皺眉,再想掙脫,卻見楊振領着幾個人出現。他将兩個人掃視一圈,問:“你這是在幹什麽?”康耀明依舊箍住她的腿,滿下巴的血,看上去十分狼狽:“振哥,她想逃跑,我又不敢動手,只能這樣了。”他看着她,頭發亂成一團糟,腳上也沒穿鞋,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想逃?”話音剛落,有嬰兒的哭聲傳來,蘇顏漸漸放大瞳孔,
看着他的手下拎着半歲的嬰兒站在五樓的過道,中間是隔空的花園,而楊振的身後是林佩佩歇斯底裏的喊叫。
他冷冷看着她說:“不是要逃嗎,怎麽還不走?”對面嬰兒的哭啼像被斬斷尾的貓,那人已拎着孩子的背帶,将他整個懸空在五樓的高度。林佩佩尖叫着想往上跑,卻被人控制住不能動彈,她像個瘋子,跪在地上給楊振磕頭,一下又一下,隔着厚重的地毯都能聽見頭碰地的聲音,動作猛烈而凄慘:“我求求你放了孩子,我不該騙你,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蘇顏大驚,枉她自小在這個圈子長大,燒殺淫掠的事情早已見怪不怪,卻沒想過這一幕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也會吓出一身冷汗。更沒曾想過,當年肯陪她在書館裏靜坐一個下午的男生,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他看着她,像任何一個尋常的傍晚,看不出是什麽情緒。小嬰兒仍在哭啼,林佩佩也在磕頭,一聲比一聲大,最終她松開握成拳的雙手,轉身往房間的方向走。樓上的人随即得到指示,把小孩子摟在懷裏抱下來,遞給林佩佩時,她已經渾身癱軟,接過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蘇顏不再逃跑,她住在有露臺的酒店,三餐有人送來,楊振白天不見蹤影,但晚上會陪她吃飯,比如現在。他指尖一翻,銀亮的叉子打個卷就纏上一團意大利面,送進嘴裏嚼得幹淨利落,蘇顏看着他的咀嚼肌一張一弛,忽然就覺得這飯很難吃,于是把盤子切得叮當響。楊振擡起眼皮看了看,将一碟蘿蔔糕推過去:“糖朝買的。”她裝模作樣捏起一塊吃,然後吐出來:“呸!難吃。”
康耀明提着麻将闖進來時,剛巧看見她往外噴的動作,一時有點傻愣,卻聽楊振說:“誰準你進來的?”語氣不太友善。他暗暗叫苦,振哥不拘小節,以前闖他房間就像闖公共廁所一樣來去自如,現在有了女人,态度也變了。他歪着脖子,拎着麻将又走出去,關上門就開始敲,篤篤篤,剛好三下,楊振面不改色:“進來。”重新進來的康耀明很亢奮,把一盒麻将稀裏嘩啦倒在四方桌上,說:“鴿子林後面的廢工廠今天開工,拆得那叫一個塵土飛揚!我剛洗完澡趕過來,六指估計也快到了,振哥咱們打幾圈呗?”楊振問:“晚上誰守?”“山貓。”他說,“四周都用鋼筋撐的板子圍着,裏邊紮了三個帳篷,十幾個兄弟輪流巡邏,再加上上回那麽一鬧,誰還敢耍花樣!”
“總是這口氣,出了事你擔得起麽!”回頭一看,六指到了。康耀明揮手趕他:“出去出去,敲門才讓進,新規矩!”六指閑閑的走過來,照他後腦勺打一巴掌,他順勢擒住胳膊往前摔,六指一個回旋閃到一邊,擡腿照他屁股踢一腳,康耀明沒站穩,迎面撲上麻将桌,整的嘩啦啦一陣響。他像個孩子似的哇哇大叫:“振哥他欺負人,我才出來混幾天呀,就這麽對我。”楊振笑:“出息!”然後扔下杯子去打麻将。
蘇顏肯定是要亂打的,打完三條打四條,六指連丢幾張碰牌出去,她也不碰,反叫康耀明激動不已:“六指你會不會打!”六指彈了下煙灰,一只手理着牌:“雞婆!”康耀明忽然來勁,口香糖嚼的吧唧響:“金陵新來了幾個小姐,三八的要命,一喝酒就纏着我打聽你倆的戰鬥史。”楊振把蘇顏悄悄推出去的一張牌扶起,還給它擺回原來的位置:“又去金陵,上回的女演員黃了?”
“我說哥啊,那位孫小姐是廣告模特,什麽時候成女演員了。”說着就笑,“我看她八成是愛上你了,因為廣告的事我見過她兩回,回回暗示要和你吃頓飯,說要好好謝謝楊總你呢。”楊振沒反應,繼續扶起蘇顏“不小心”推倒的東風,卻是六指警告他:“金陵是猴四的地盤,鴿子林的事他沒少費心,現在撈了個空,你沒事少去那邊混。”康耀明不高興:“不知道是誰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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