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
“仁煙……”虛釋大師站在大堂門口,一手撩着佛珠道,“此去一行,時間較長,有什麽事情,親王會替你解決。”
“大師!”溫仁煙眼淚汪汪,泣涕漣漣地握住虛釋大師的手,“弟子,弟子舍不得你!”
虛釋大師默不作聲的抽出了手,你就編吧,你此去親王府有吃有喝有房住,還有酒有肉有人請客,不知多開心。
“那麽大師,弟子走了。”溫仁煙揮了揮手,抱着自己的細軟,向虛釋大師一鞠躬,就向前走去。
因為白青竹的臨時有事,虛釋大師同意了讓他代替,所以超度的事情将由溫仁煙來代替,想到這裏,溫仁煙不禁覺得虛釋大師當時讓他跟着白青竹學習超度的事情是明智的,不然如今自己根本幫不上半點忙,但是這一去時間不僅很長,也有相對的危險,畢竟卷入的是皇家之間的争鬥,如果不小心被刺客給斃了,那也是極其有可能的事情。
但……想到能跟沐皖一起面對,他就覺得一切危險似乎不存在了,畢竟沐親王的防禦能力可不是徒有虛名的對吧。這麽想着,溫仁煙一邊抱着自己的細軟,一邊慢慢走出了大堂,沐皖正在山下等他。
“收拾好了?”沐皖正現在馬車前,看到溫仁煙走來,淡淡問道。
“恩,你上次賞我的貂裘我也帶了。”溫仁煙舉了舉自己的包裹,“雖然有點重,但是很暖和。”
“你到了府上,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沐皖道。
“啊?”溫仁煙一愣,這是想跟自己說在府上會很舒服嗎,于是他嘿嘿嘿笑道,“那當然,你可是沐親王啊。”
沐皖不答,只道,“上車吧。”
晃悠悠的爬上了馬車,溫仁煙剛剛把自己的包裹放到了軟軟的地毯上,就見沐皖也上車了,于是偏頭問道,“這次超度是假,抓把柄是真的事情,大師知道嗎?”
雖然這超度的事情,如果是白青竹,到了府上也不得不說,但是沐皖會不會直接跟大師說,大師又會不會在意,他就不知道了。
“恩。”沐皖點頭。
“那叫我去是正好。如果是其他的僧人,說不定會很介意你這樣打着超度的幌子的哦。”溫仁煙說道,若是其他的僧人,正正經經,對着這樣具有欺騙性的事情,肯定氣得當場就跑。
沐皖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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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去,大概要多久回來?”看到沐皖不答,溫仁煙又問道,他總要知道好日子什麽時候到頭,好有個準備。
“不知。”沐皖淡淡道。
溫仁煙見他似乎沒什麽精神,便也不言不語了,打算慢慢看着馬車外的風景。二人一路沉默到了府上的時候,溫仁煙早就陷入了冥想中了。
“到了。”
溫仁煙從冥想……或者是睡夢中醒過來,揉了揉眼睛,見眼前一片亮堂堂的,似乎是沐皖給他掀起了馬車的簾布。
“謝……謝謝你啊。”沐親王親自給自己掀簾布!!溫仁煙連忙受寵若驚的跳下馬車,戰戰兢兢的道謝道。
“到府上了。”沐皖放下簾布道。
溫仁煙朝着眼前看了看,只見面前一個正紅朱漆的大門開着,上頭懸着黑色金絲楠木的匾額,龍飛鳳舞地寫着“沐王府”。一排紅色的燈籠從屋檐下穿過,屋檐上的兩頭龍張牙虎爪,門前兩頭石獅雄壯威武,十分氣派。門前有兩排侍衛嚴肅的站立着,看得溫仁煙就是一陣目瞪口呆。
跟着沐皖走進了沐王府,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極大的花園,裏頭的花花草草修剪得格外美麗。再向前走去,那精致的閣樓,池塘,角樓更是一覽無餘。
“天啊……這裏真繁華啊,都可以開一條街。”溫仁煙啧啧道,看着走過的奇花異草道,“這花不知道叫什麽,好看得不得了。”
“這是你住的。”走了一段,沐皖在一個院門口停下,溫仁煙擡起頭一看,先是見一面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接着就看到那匾額寫着,“人來居。”
“人來居?”溫仁煙念道,覺得這名字有些奇怪,便看了看裏頭,見裏頭是一個花園,假山亭臺樓閣一個不少,溪水清流,讓人好不惬意。
“可滿意?”
“滿意滿意!”溫仁煙舉手道,“讓我住這裏十年我都願意!”
開玩笑,這裏就算修煉也美得不得了好不好!
“我住在你的東面,有事即可來找我。”沐皖向東面看了看,溫仁煙點了點頭,“好。”
“我走了。”沐皖說完,便向他的院子走去,看來這幾日的刺客讓他很是疲倦,所以溫仁煙也沒有打趣他,只是在他身後揮了揮手。
等沐皖的身影不見了,溫仁煙走進屋子,把細軟放下,打算去院子裏看看環境。他剛出房門,就有一個小厮在門口笑眯眯等着。按照沐皖以前對他的認知,這個時候應該請漂亮的丫鬟來服侍他,怎麽會知道他現在喜愛清淨,最多只要一個小厮就夠了呢?
溫仁煙想來想去也不知道答案,便坐在石凳上問小厮,“你叫什麽?在這兒多久了?”
“回公子,小的叫林福,在這兒已經十五年了。”
溫仁煙驚訝道,“可是你看着才十五歲。”
“因為小的父親曾是這兒的管家,小的從小就住這裏。”林福道
溫仁煙了然的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可知‘人來居’什麽意思?這名字總覺得有些奇怪。”
林福抿嘴一笑,“公子不明白麽?”
“明白什麽?”溫仁煙疑惑道,“難道是字面意思,客人來了就住這兒?”
“才不是。”林福搖頭笑道,“王爺在有了這座府後就建了這‘人來居’,但誰都沒有住過來過,盡管空了幾年,王爺也命人每天都打掃。如今公子是住在這裏的第一人,名字又有‘人’的諧音‘仁’字,公子還不明白麽?”
溫仁煙一愣,揮了揮手,讓小厮走了,才坐下來想他的那一番話。多年前沐皖就為自己建了這座院子,一直等着自己的到來,就算他可能永遠都等不到那個人。如今自己來到了這裏,沐皖終于讓自己住了進來……可是,住進來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仁”了。
人來居,也不是那個“人”了。
溫仁煙默默的坐在石凳上,他很想不再和沐皖有糾葛,卻始終要和他之間牽一條線。是他不忍,不舍,還是放不下,或許是修佛的他,也無法從佛的口中得出正确的答案來。
佛說緣分是真,又是幻,是虛妄又是真實,是鏡中花又是水中月。若是緣分有那麽容易割舍,也沒有那所謂的五百次擦肩只為了一次回眸。溫仁煙看了遠處靜靜流淌的溪流,緩緩問道,“何為緣?”
那溪流靜靜的不語,直到一片葉子飛落溪中,将溪裏因初春而結的最後一塊冰雪消融,溫仁煙才自問自答道,“緣為冰,我将冰擁在懷中;冰化了,我才發現,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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