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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靜幽在腦內反應了好幾秒,發現自己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她莞爾一笑,對尹白說:“嗯,可以的。”
尹白的雙眼一下就亮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穿過溫熱的泉水,将指腹壓在了左靜幽的腹部上,按了一下。
指尖所接觸到的肌膚是溫熱光滑,還帶着一絲肌肉的硬度。尹白不禁贊嘆了一句:“左老師身材果然好好!”
尹白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又在自己肚子上掐了一把,悻悻說:“看起來,回去之後我也要健身了。”
左靜幽笑了一下:“好啊,多鍛煉對身體好。”
“左老師平時都做一些什麽運動?”
“就是健身教練的項目,還有健身瑜伽之類的……”
左靜幽坐在尹白身邊,和她一起泡在泉水裏,聊了一會健身的事情。這時張钰和向秋換了衣服匆匆往這裏走來,看到的就是她們兩人挨在一起相談甚歡的場面。
在水汽蒸騰的池子裏,兩人挨得很近,中間只有五十厘米的距離,對于尹白這種不太喜歡和人有身體接觸的人來說,這已經是一種親密到讓人難以想象的距離。
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的水汽太過氤氲,還是窗外朝向的雪峰過于瑰麗壯美,張钰在這樣的氛圍裏,覺察到了一股暧昧的浪漫。
怪怪的……總覺得哪裏都怪怪的。
張钰這麽想着,伸手拉住了就要往前走的向秋,低聲和她說:“我們找小朋友們玩去。”
向秋扭頭,看向張钰滿眼不解。張钰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去看那邊的左靜幽和尹白。向秋在看到那兩個人時,恍然大悟,十分識趣地說:“明白了。”
很快這兩人入了池水,就招呼小朋友們去另外一邊玩了。只剩下尹白和左靜幽躲在暧昧不明的朦胧水汽中,輕聲密語。
這是一趟十分美妙的旅行,在回程的飛機上,張钰開着電腦,給大家傳閱這一次旅行的照片。
孫教授在滑雪場的時候,被拍了不少照片。左靜幽恰好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看到孫教授一身滑雪服,帶着護目鏡站在冰天雪地裏精神爍爍的模樣,就笑着和孫教授說:“之前讓你出來旅游,你總是不願意,說自己不想動。你看,這一次不是玩得挺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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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教授笑了一下,極為感慨:“玩得好不好,是要看和誰去的。”
孫教授伸手,搭在左靜幽的手背上,語重心長地說:“這一次玩得好,是同伴選得好啊。丫頭啊,緣分難得……”
左靜幽聽了下意識地看向了尹白,恰好這時,耳尖的尹白也扭頭看了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尹白笑着和孫教授說:“教授的意思是和我出來玩感覺很不錯嗎?”
孫教授扭頭看她,笑得和藹:“像你這麽有熱情的年輕人,現在可不多了。”
尹白拍了一下手,笑了起來:“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後要是有空,孫教授還跟我一起出來玩吧!”
“什麽新馬泰,什麽北半球,我們統統玩個遍啊!”
孫教授欣然答應,笑眯眯地和尹白說:“好啊,不過下一次,就是我請你啦。你一次,我一次,禮尚往來,才算合适。”
尹白深有同感,十分期待地和孫教授說:“那下一次我就等着教授你帶我去玩了。”
左靜幽看着這兩人沒大沒小的模樣,深覺尹白真是一個神奇的人。看來這次旅行之後,她家裏的人,無論大小,都要成為尹白的玩伴了啊。
這可真是……有夠難得的。
要知道在此之前,除了孫教授熱別喜歡的學生,家裏的親戚不管是親近如賀志文還是孫明睿的丈夫,都沒有得到孫教授這麽明顯的青睐。
想到這裏,左靜幽不禁笑了一下。這份友誼要好好經營下去,五年,十年,二十年……說不定以後等家裏還有更小的孩子,尹白都能和她成為忘年交。
畢竟這麽美好的一個人,誰會不喜歡呢。
從奧地利回來之後,兩家的關系更加親密了。尹白知道孫教授喜歡聽古典樂,就把自己原先收藏的黑膠唱片送了一份出去。作為回禮,孫教授也給尹白送了不少書。
孫教授覺得尹白很聰明,某天就建議尹白繼續深造,或許會有不錯的理論學術成就。尹白讪讪地說:“我覺得我已經具備獨立自主學習的能力了,現在只是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夠了。”
并不是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得去追尋什麽意義。再經歷了那麽事情之後,尹白覺得自己能快樂過完這一生,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孫教授覺得有些可惜,可也尊重尹白所選擇的道路,之後也就不再勸說尹白了。
這次談話,晚上洗完澡後,尹白躺在床上和忙碌了一天準備休息的左靜幽說了。
尹白心有餘悸,打電話的時候還拍着胸口說:“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要被教授拎回學校上學去了。”
左靜幽裹着睡衣,靠坐在床上,斂眸輕笑:“你有這麽怕嗎?其實我也覺得你很聰明,懂得又多,時間也很空閑,為什麽不試着回學校再待一陣……校園生活可是很單純的,可能也會認識不錯的小朋友呢?”
畢竟經過左靜幽觀察,尹白這個人,好像真的沒什麽朋友。有機會的話,她還是希望尹白能擴建一些朋友圈。
尹白握着手機認真想了一下,有些猶豫地說:“我并不覺得會認識不錯的人……對于我來說,那樣的環境太大了。”
“有時候,我寧可待在自己小小的圖書館裏,也不要和各種各樣的人擦肩而過。”
左靜幽聽出了她語氣裏的細微變化,有些不解地問:“為什麽?”
為什麽?還能是為什麽,當然是因為害怕啊。
尹白蜷縮着身體,握緊了手機的手機,頓了頓說:“難道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
左靜幽愣了一下,下意識說:“怎麽會……”
興許是深夜适合談心,尹白語氣幽幽,索性把自己那點小心事都說了:“我們是朋友,你了解了我,我們有更進一步的接觸,你當然會覺得我不奇怪。”
“可是對于其他人來說,我就是和她們不一樣的。因為我是個身體不健全的殘疾人,哪怕我表現得很正常,可我的走路姿勢,可我無法參與很多團隊活動的現實……會讓她們覺得我是個特殊的人。”
“哪怕我只是随意地在路上經過,也會引來路人的目光。”
“而這種引人注目,并不是像你們這種大明星一樣,得到都是滿是善意與愛意的關注。它更多的是一種……飽含獵奇心态的目光。”
“我對自己外貌有着清晰的認知,我并不是一個長相難看的人。與之相反的是,我是個在普羅大衆眼裏長得十分漂亮的人。”
左靜幽抱着手臂,極為贊同地點點頭:“是,你非常好看。我見過的許多人裏,其實找不到一個比你五官更加精致,外表更加出衆的人。”
聽到左靜幽的贊揚,尹白揚唇笑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擡手揉揉臉:“謝謝你的贊美。”
尹白頓了頓,接着說道:“可是與我外貌相對比,我并不是一個身體健全的人,我是個瘸子。我的右腳雖然保住了,也沒有截肢,但也喪失了大半的正常功能。而我的外表越出色,我身體上的殘疾就越明顯。”
“很多人會因為我的外表注意到我,可是在看到我的右腳時,眼神總是很複雜。或是好奇,或是同情,或是憐憫……總是就不是一個讓人舒服的眼神……”
尹白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低低說:“我知道沒必要因為別人而讓自己不快,可是我既然遭受這樣的眼神對待,我怎麽可能不介意呢?我明明覺得自己沒有什麽不同,甚至更加出色,可是很多人……卻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我是個殘疾人。”
“這實在是太讓人受傷了。”
就比如中學時期,她那時候坐輪椅上學,班上其實也有好好對待她的孩子。可她過于漂亮的外表,讓她還是不免遭受到同齡人的嫉妒。
青少年的惡意都是□□直白的,除了罵她“坐輪椅的小瘸子”以及“廢物”之外,還會對喜歡她的人惡意調侃,說你竟然喜歡一個小瘸子。
再加上她學習成績很好,會的語言很多。一開始每逢什麽大賽,老師總是會把她往前推。對外介紹時,總是在說她是什麽“身殘志堅”的青少年,什麽“身殘志堅”的口語天才。
誰要“身殘志堅”!誰要一遍遍聽別人強調自己已經殘疾了!
她那時候覺得自己沒辦法站起來,就算有一條完好的左腿都沒辦法支撐她站在這個世界上了!為什麽這些人還要這麽殘忍地強迫她面對真相呢?
她就算再樂觀,也沒辦法在這樣的環境下堅持下去。
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那個明明每天都推着輪椅送她上下的同桌,某天卻背着她在走廊和別人漲紅着臉辯駁說:“誰會喜歡一個瘸子啊!要不是老師讓我照顧她,我才不會搭理這個麻煩!”
現在想來,可能只是女孩子口不對心的說法,可當時的尹白卻深受打擊。
那一次之後,尹白轉入了新的學校,卻再也沒有嘗試去交新的朋友。她就像是守着一整座寶山的惡龍一樣,警惕着每一個靠近的人,同時也善用自己的寶物,引誘想要靠近寶山的人。
這樣扭曲的人生觀念,一直到她成年後具備充足的獨立思考能力,才漸漸扭轉過來。
左靜幽握着手機,聽着尹白的自述,沉默了好一會。身為一個自小飽受愛意長大的人,沒辦法和一個命運坎坷的人感同身受。但作為一個體貼成熟的人,左靜幽多少能體會尹白的感覺。
左靜幽頓了頓,出言輕聲安慰:“雖然如此,可世界上總是會有飽含愛意與善意的體貼人。再說了,每個人的生活軌跡只是一條線,對于那些淺薄無知,只會因為外表而對你給予傲慢善意和憐憫眼神的人,你就寬宏大量,原諒她們的無知吧。”
左靜幽抿唇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無法透過外表去看清你,那不是你的過錯,是其他人的錯過。”
“沒有和你建立起更加親密的關系,那是別人和你沒有緣分,是她的遺憾不應該是你的遺憾。”
“畢竟,你這樣的人如果真的要和誰建立關系,那麽那個人會被的你坦誠和純粹打動,這輩子都不會想離開你的。”
尹白趴在床上,啞然失笑。她伸手,扯了扯自己枕頭角落的繡花标識,笑着說:“你之前還說童童的花言巧語是遺傳賀志文的,我看啊,分明是從你這裏繼承來的才對。”
尹白小聲嘟囔着說:“說什麽我要和誰建立關系,誰就不會離開我。蕭念之前,不就棄我而去了嗎?”
左靜幽被嗆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說:“愛情這種事,是短暫而絢爛的。這種情感,就像是清晨的蛛絲一樣,看似綿密牢不可破,其實可能一滴露水擊穿就會散了。”
尹白嘆口氣,十分惆悵地說:“你還是不要和我說愛情這件事了,蕭念她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左靜幽輕咦了一聲:“為什麽會這麽說?從她過往的行事來看,我覺得蕭念是那種如果不喜歡的話,不會和你在一起的類型吧。”
當然是因為她們之間有契約啊親!
尹白又不好承認自己二十歲出頭的時候還是個萬惡的資本家,只好含糊不清地回答:“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啦……但她不愛我這件事,是她親口說的。就是去年在花園裏,你見到我的那時候……”
尹白低聲嘟囔了幾句:“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到。”
左靜幽輕嘆了一聲,溫柔地和她說:“Le langage est source de mal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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