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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白在醫院陪了左靜幽一下午,傍晚的時候,左靜幽總算是睡醒了。

發燒再加上折騰這件事情,讓左靜幽的腦袋一片昏沉。她虛弱地撐起身子,從床上坐起來,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沙發。

尹白那麽大只的一個人,此時蜷縮着身體,窩在沙發上蓋着醫院的被子在閉目休息。左靜幽望着她的後腦勺,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踩着放在一旁的拖鞋朝沙發上的尹白走去。

她繞過沙發,來到尹白面前,俯身打量着她。

尹白蜷縮着身體,看起來睡得十分香甜。她那雙美麗的灰藍色眼眸此時此刻已經閉上,只能讓人看到她那漂亮又纖長的睫毛。

左靜幽俯身,仔細地打量着尹白那張過于白皙的臉,心想,真可愛啊。睡着的時候,就更加可愛了。

可能是發燒的後遺症,左靜幽覺得自己現在不太正常。她看了一會,就邁了幾步,在尹白沙發的對面坐下。

左靜幽側身蜷縮起膝蓋,将身體的重量壓在沙發的扶手上,托着腮幫子靜靜地看着尹白。

她的視線在尹白的臉上長久地停留,左靜幽看着對方那張好看的臉,漫無目的地想,要是再靠近一點,說不定她可以一根根數清尹白的睫毛。

當然,也可能數不清。畢竟尹白的睫毛實在是太多了,又濃又密。

她托着腮幫子,一時在想尹白的睫毛,一時又想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想着想着,忍不住嘴角微揚,笑了一下。

興許是她的視線停留得太久,又或者是尹白睡夠了。沒一會,左靜幽就看到尹白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下一刻眼簾掀開,露出了那雙好似蒙上了迷霧一般的灰藍色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尹白睜開眼的那一刻,左靜幽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就好像是……有什麽光亮了起來。

左靜幽看着她那雙如同小鹿一般懵懂又茫然的純淨眼神,不自覺地擡手,握成拳輕輕地壓在自己的心口上。

過了幾秒,左靜幽才笑了一下,對着悠悠醒轉的尹白喊了一句:“你醒了?”

尚且茫然的尹白聽到聲音下意識地仰頭,在看到坐在對面的左靜幽時,茫然的視線一下就有了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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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最精準的弓箭手找到了靶心一樣,尹白瞬間清晰,将自己目光準确地投在了左靜幽身上,眨眨眼問:“左老師?”

話音落下,尹白連忙從沙發上起來,連拐杖都沒摸,匆匆用單腳跳到左靜幽面前,高高興興地說:“頭還暈不暈,肚子餓不餓,冷不冷?還發燒嗎?”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左靜幽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到尹白蹦到自己面前,一手撐在沙發扶手上,一手俯身來探她的額溫。

“我沒有事……”

左靜幽的話還沒有說完,尹白修長的身影就向她壓了下來。很快,尹白的溫暖的掌心也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我看看體溫怎麽樣了。”

尹白這麽說着,認真地在她額頭上探了兩下。

左靜幽仰頭,看着壓在自己上方的尹白,不知為何心跳驟然漏了半拍。她無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手,看着尹白漂亮的下颌線,只覺得自己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裏,一句也說不出來。

這個姿勢,實在是太暧昧了……

左靜幽這麽想着,又忍不住擡頭去看尹白的臉,心想尹白真的好高,人也好大一只,都快能把她圈起來了。

左靜幽的腦海裏都是些亂糟糟的想法,但沒一會,尹白抽回手,半靠在沙發如釋重負地說:“好了,額頭沒有那麽燙了,燒應該都退了。”

可能是剛睡醒,尹白聲音比起往常要軟上很多。她單手撐在左靜幽的沙發扶手上,靠在她身邊,困倦地打了個哈欠,軟軟糯糯地嘟囔:“你好歹也是快要奔四的人了,工作雖然忙,但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左靜幽仰頭,看着她眼角因困倦泛起的淚花,還有她那因為過于白皙的皮膚顯得稚嫩的臉龐,頓了頓強調說:“三十出頭,沒有奔四。”

尹白聽了敷衍地打了個哈欠,十分困倦地說:“是是是,三十出頭,但也是奔四的年紀了。”

左靜幽哼了一聲,看着尹白有些不滿說:“不要說我奔四,你好讨厭!”年齡什麽的,對于她現在這個年紀還沒有大徹大悟的美人來說,是大忌!

尹白連忙垂眸去看她,看到左靜幽氣鼓鼓的,一張臉鼓成了小河豚,尹白不禁莞爾。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左靜幽的臉,笑眯眯地說:“好了好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到不像是三十出頭的了,看起來比你女兒還年輕點。”

左靜幽忍了一會沒忍住,最終還是噗嗤一笑,仰頭望着她笑吟吟地問:“年輕多少?”

尹白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嗯……像是四歲的。”

左靜幽掩唇輕笑:“這就有些誇張了!”

尹白伸出一根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和左靜幽一本正經地說:“非也非也,就你這個生病不好好住院,平時也不好好照顧自己身體,發燒了可勁造作的模樣,除了沒有大哭大鬧,那的确是和四歲小朋友沒有區別了。”

左靜幽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但也還記得自己生病時那些難以啓齒的模樣。她抱着自己的膝蓋蜷縮在沙發上,眼神閃躲地說:“哪裏有那麽誇張。”

尹白輕呵了一聲,伸手戳了戳她的腦袋:“就有。”

左靜幽吃痛,輕嘶了一聲,仰頭看着尹白有些不滿地說:“我不是說了,可以不用管我的嘛。你今天要是不管我,我們現在已經在約克了。”

尹白瞥了左靜幽一眼,一臉“你在說什麽蠢話”的表情:“你都燒成這個樣子了,我怎麽可能不管你。還有啊,你自己能不能靠譜點,朋友你在發燒啊,你還要跟着我一起飛,你又是個倒時差的體質,只怕還沒到約克呢你人就燒沒了。”

左靜幽心虛,小小聲說:“哪裏有這麽誇張,以前趕通告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帶病上陣過,我不都是撐過來了嗎?”

尹白覺得左靜幽這個态度很有問題,她有些生氣了。她氣呼呼地吹起自己額前的劉海,十分認真地和左靜幽說:“以前是以前,我和你去看劇,又不是趕通告,你至于這麽拼嗎?”

左靜幽嘆氣,目光幽幽地看着尹白:“至于啊。誰讓你說了,陪你去看劇才會原諒我。那可是我送了那麽久的花,才得到的一個被諒解的機會。”

有那麽一刻,尹白覺得自己心被狠狠戳了一下。她看着窩在沙發上的左靜幽,看着她長發披散,容顏清麗,身形消瘦的模樣,一時之間說不上話來。

她只好伸手,屈指在左靜幽額頭上重重地彈了一下。

左靜幽吃痛,擡手蓋住了自己額頭,咬唇不滿地看她:“你怎麽又彈我額頭!”

尹白咬牙切齒地說:“不彈彈,我怎麽知道你腦袋裏是不是都是水!”

尹白敲了敲左靜幽身邊的扶手,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恨恨地說:“平時也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分不出我是在認真還是在開玩笑呢!哦,我說什麽,難道就是什麽?”

左靜幽抱着膝蓋仰頭,靜靜地看着她:“其他人我知道,但是你說的話,我就分不清楚了。因為你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很認真。”

更何況尹白還說了“偏愛”兩個字,被人偏愛的時候,對方說的話都讓左靜幽覺得認真得沒辦法去敷衍。

左靜幽歪着腦袋,單手撐着下巴,目光柔和地看着尹白:“你太特殊了,我從來沒有和你這樣的人交過朋友。你在我身上,沒有索求什麽世俗所需要的的東西,而是以真心和我交換這份友誼,這在同齡人之間十分難得。”

“你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擔心,萬一我哄不好你,失去了你的友誼怎麽辦?”

左靜幽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很認真地看向尹白說:“誠如你說的那樣,你說偏愛我,那麽在我心裏你也是特殊的朋友。所以……與你有關的事,都是重要的事。”

尹白長到這麽大,除了從父母家人那裏,得到過那麽清晰明顯的偏愛。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說你是特殊的,把她當做自己世界裏獨一無二的人對待。

尹白後退了一步,擡手捂住了自己心口,一臉飽受驚吓的表情看向左靜幽:“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可真是受寵若驚了。”

左靜幽看到她這個舉動,忍不住垂眸笑了。她偏頭看着尹白,眼裏似落了無數細碎的星光,無比溫柔:“你這個人真的是……難道只容許你對我這麽好,不容許我這麽認真地回應嗎?”

尹白擺擺手,單腿跳回了自己的沙發,扶着扶手坐在了沙發上和左靜幽隔着一張茶幾對視:“倒也不是這麽說,只是長到那麽大,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別人對我這麽認真的‘告白’。”

為了避免歧義,尹白又補充說明:“我說的‘告白’是指在一段關系裏,別人在我面前剖析自己對我的感受,明确地告訴我,我是重要的。”

“這是非常……非常難得的一個體驗。”

尹白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左靜幽,十分誠懇地說:“謝謝你,左靜幽,非常謝謝你。”

在這一刻,尹白切實地感覺到左靜幽的“關愛”。對于她這樣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

尹白看着左靜幽,很認真地說:“你馴化了我,所以今後每一年的九月六號,對我來說都擁有了意義。每逢到那一天,我會想起這是我最好的朋友的生日,我會由衷地感謝,你誕生于此世,并且讓我遇見你。”

左靜幽愣了一下,莞爾笑道:“那我應該說什麽?我應該用什麽話語來回應你?我是不是應該說,無論是天空還是大海,所有一切湛藍深邃的東西,在我心裏都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

“因為看到這些東西,就會讓我想起你的眼睛。灰藍色的漂亮眼睛,是我人生裏一抹特殊的色彩。”

尹白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吶吶地說:“你這話說的,可真讓人不好意思!”

左靜幽一臉無奈地看着她:“是你先開頭的,我只是在回應你。”

尹白放下手,傲嬌地哼了一聲:“好了,僅此一次,以後可不要這麽說了,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左靜幽擡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十分贊同地說:“你也是,以後不要再說了。”

兩人莞爾,不禁相視一笑。

和尹白聊完,左靜幽這才想起兩個助理,就問尹白她們人去哪裏了。

尹白和她解釋說:“因為你生病了,需要吃點營養的東西,我就讓張钰帶着楊藝回家給你帶晚飯過來。不出意外的話,六點應該能到。”

尹白頓了頓,忽然覺得這是一個好時機,索性鼓起勇氣和左靜幽開口:“對了,我問楊藝要了你之後的行程,通告都十分擁擠。畢竟這是你的電影處女作首秀,你操心很正常。但是你最近瘦了太多了,再加上沒有生活助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把張钰借給你用一陣子。”

“張钰做事很體貼,在不會幹擾你工作的同事,保證你無論什麽時候在哪裏都不會餓肚子,也不會因為過度勞累病倒。你可以先用着她,再去讓人去找合适的生活助理怎麽樣?”

左靜幽愣了一下,眨眨眼睛問:“把張钰借給我的話,你怎麽辦?”

尹白聳肩,無所謂地說:“我還有向秋啊,我又不是只有一個生活助理。更何況,我之前問過張钰的意見了,她願意跟着你出差。”

“反正她天天粘着我也煩了,又和楊藝比較熟,那就讓她跟着你,你覺得呢?”

左靜幽認真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那我考慮考慮?”

尹白笑了起來,和左靜幽說:“那你一定要好好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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