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重傷

蕭君烨疾馳而來,只恨不能立時看到蕭無塵。

然而他一雙眼睛四下一掃,才發現這人群之中,根本沒有蕭無塵的身影。

蕭君烨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不過他臉上的胡子,把他難看的臉色全數都遮了去,只留一雙黑沉沉的淩厲的眸子。

寧陽侯連日騎馬,年紀也不小了,身上累得很。現下又瞧見昭王這神色,腦袋暈了一下,才拱手道:“昭王。”

蕭君烨正想要質問這人蕭無塵去了哪裏,既見後頭馬車裏,正掀了簾子,露出一個人影來。

“皇叔?”蕭無塵微微提高了聲音叫了一聲蕭君烨,看到蕭君烨的大胡子,正要揚着唇角笑,就見蕭君烨忙忙策馬而來,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既開始把車簾重新擋了回去。

“外頭冷,無塵莫要出來,皇叔進去就好。”蕭君烨這般想着,當即就下馬,打了打身上的灰塵,很快決定不再管外頭的事情,直接就掀了車簾,和蕭無塵一起坐進了馬車裏頭。

蕭無塵因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也知道這一路上必然辛苦,就在來之前特特令人做了這一輛極為寬大舒适的馬車。馬車上不但能容下幾個人坐着,還能收拾好了讓蕭無塵躺在裏頭休息等等。

蕭君烨一進了馬車,将馬車裏頭的布置瞧了一遍,知曉蕭無塵沒有虧待自己,這才将目光又移到了蕭無塵的臉上。

“你又瘦了。”蕭君烨很認真的開始打量蕭無塵,半晌才道。

可是他心裏,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痩是真瘦了,可是,也變得更加好看了。

從前蕭無塵年紀還小,臉上身上沒長開,雖然也好看,但總歸是有些稚嫩。

可是現在的蕭無塵……

十七歲的少年郎,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一雙桃花目更是招人的很。

尋常人見了,都要忍不住多看幾眼,更何況蕭君烨這等心中早就藏了心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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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蕭無塵只當蕭君烨還是那個打小就照顧他的皇叔,雖然年紀上只比他大了幾歲,但身份上卻是長輩,因此聞言只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趕路麽,總要痩上一些的。好在現下我來了皇叔這裏,想來皇叔定不會虧着我,定會讓我重新胖起來的。”

這原也就是一句玩笑話,孰料蕭君烨聽了,卻是認真的點頭,道:“無塵安心。皇叔一定會讓你胖起來的。”

蕭無塵聞言倒也不太在意。他前世直到死,人都從來沒有胖過。這一世身子養的最好的時候,也僅僅是不那麽瘦弱而已,距離胖這個字,還要遠的緊。

不過既然皇叔這樣說了,蕭無塵也懶得解釋,只是看馬車裏有爐子,就讓蕭君烨解了大衣裳,靠過來一起烤火。

火爐做的極其精致,整個爐身都被包裹着,就算是馬車動作大了,火爐翻了身,裏面的炭火也絕不會掉落半分。

蕭君烨看一眼那火爐很是安全,并沒有可能會傷到蕭無塵,這才睜着黑亮的眸子,有些別扭,又有些激動的坐在了蕭無塵身邊。

只是他剛剛坐下,就見蕭無塵忽然轉頭,湊近了他。

蕭君烨呼吸登時一滞。

蕭無塵這一刻距離他極近,近到他甚至只要稍稍轉頭,就能親到蕭無塵。

或是蕭無塵親到他。

這樣的近。

然而蕭無塵并沒有親他,只是好奇的伸手扯了扯他臉上的大胡子,見他眉心皺了皺,笑道:“我還當皇叔這胡子是假的,原來竟都是真的。只是皇叔素來俊美,現下長了這些胡子,竟是看着容貌都老了幾歲。那洛陽城的千金們若是知曉了皇叔如今的模樣,怕是要難過的大哭一場,然後挨個給皇叔送剃刀了。”

蕭君烨如何會在乎那些洛陽城的千金們如何做想?

他聽了蕭無塵的這許多話,心中只記住了一句:“無塵當真覺得,皇叔容貌俊美?”

蕭無塵:“……”難道皇叔不該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麽?他想說的,分明就是洛陽城的千金小姐。

“當然。”雖然皇叔沒能明白他的意思,但蕭無塵還是點了頭,道,“皇叔雖然年紀大了些,胡子多了些,但容貌還是上乘,定有不少千金青睐。”

蕭君烨完全沒有聽懂蕭無塵的話中話,聞言只覺他的無塵誇他長得好看了,這于他就是一大喜事,自然是唇角立時就翹的老高。

可惜他這一臉的胡子當真礙眼,蕭無塵是半點沒瞧見蕭君烨的笑容。

二人又敘舊幾句,蕭無塵就問起了邊境的情形。

蕭君烨是知道蕭無塵的打算的,聞言就将邊境的情形一一告訴了蕭無塵,末了還道:“匈奴單于太過看重他的那位大王子,想來談判一事,定然有詐。只是元帥苦守邊境多年,如今難得贏了匈奴,心中大快之下,倒也沒想到其餘諸事。所以,無塵心中所盼,此次應當能成事。”

蕭君烨所說,自然是匈奴在談判之時,有可能會突然反悔,對大興出兵,再次開戰一事。他先前就對此有所察覺,心中正猶豫着尋找證據,然後将事情告訴元帥時,就收到了蕭無塵的來信,知曉蕭無塵在洛陽城的日子并不十分好過,既有如此機會,蕭無塵有心想要搶占軍功,蕭君烨收了信,知曉了蕭無塵心中所想,自然也就将事情按捺下來,只等着蕭無塵這次來了,将那軍功收攬懷中。

蕭無塵聽罷,果然道:“如此甚好。只是……”他想了想,又道,“只是我從前置讀過幾本兵書,并不曾真正用兵打仗過,到時怕是還要皇叔幫我……”

“這是應該的。”蕭君烨突然伸手,放在了蕭無塵纖細白嫩的手上,道,“無論塵兒想要甚麽,皇叔都會幫你。無論任何事情。”

蕭君烨将手放在蕭無塵的手上的時候,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僵硬而緊張的。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從前他離開洛陽城的時候,蕭無塵還在孝期,他彼時甚麽話都不能說,不便說。可是現在,蕭無塵出了孝,年紀漸長,現下又千裏迢迢,搶占軍功之餘來看他,蕭君烨就忍不住想要表露心跡。

他不求其他,只是至少,他需要讓蕭無塵知曉他的心意。

然而蕭無塵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聞言想到洛陽城中的事情,卻是苦笑道:“皇叔想到哪裏去了?君父待我之恩如山,待我之情……從前是毫無保留的疼惜,現在的君父,雖然開始忌憚于我,然而待我還是極好的。至少,在君父的其餘子女之中,他待我是最好的。”

更何況,還有前世承光帝待他的好。因此蕭無塵如今的太子雖然做的艱難,但也從未想過要對承光帝做那等大逆不道的逼宮之事。

蕭君烨不意蕭無塵誤會了他的話,心下悵然之餘,也只好按捺住心思,暫且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二人終究是許久未見,蕭無塵又急于知道邊境種種情形,以應對幾日後的談判時的戰争,因此蕭君烨雖遺憾,卻也順着蕭無塵的意,不談私事,只談正事。

蕭無塵自洛陽城出發,一走就是一個多月。

承光帝在蕭無塵待在洛陽城的時候,眼看着蕭無塵身子越來越好,人越長越大,想起從前他才四十幾歲,幾個兒女就為了奪嫡之事而互相厮殺,甚至到了最後,他的幾個兒子裏頭,只剩下了唯一的嫡長子。

承光帝彼時心痛病倒,原想着只剩下一個就一個好了。他的嫡長子是人中龍鳳,蕭蕭肅肅,讓嫡長子繼續做太子,繼承皇位,于大興朝來說,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因此承光帝彼時對他的嫡長子極其嚴苛,只恨不能将他終身所學,全都交給他的嫡長子。

然而,他對嫡長子的嚴苛要求,卻讓嫡長子誤以為他是在對他不滿,被小人挑撥之後,竟是帶着不少臣子開始對他這個君父行逼宮一事,妄圖讓他退位,做無權無勢的太上皇……

承光帝想到當年的事情,面上就一陣扭曲。

榻上的案幾,驀地被他一手揮落在地。

宮人們忙忙跪了一地,俱都稱錯請罪。

承光帝原本就是明君,怒氣發洩下去,便也罷了,見狀讓宮人開始收拾東西,自己下了榻,開始四處走着。

不知不覺,承光帝就從自己的寝宮,走到了許久不曾來的椒房殿。

承光帝的第一個皇後是在他還不是皇帝的時候娶的妻子,為人簡樸,待做了皇後,見彼時椒房殿破舊不堪,言道重修修葺太過奢侈,不如移居別宮,倒也省了一番事情。

承光帝那時剛剛坐了皇帝,皇位并不算太穩,聞言只贊了元後一句,就當真讓元後移居了別宮,直到死,都不曾住在皇後真正該居住的椒房殿。

及至元後去世,承光帝自己看中了魏陽侯府的千金、蕭無塵的母親,這才令人重新修葺了椒房殿,将其迎進宮來。

因此承光帝來椒房殿,懷念的人也只是繼後沈氏而已。

承光帝自認愛重沈氏,因此沈氏去世之後,椒房殿的一應擺設器具,俱都不曾變過,甚至連繼後梳妝臺上的眉筆,都依舊擱在原處。

承光帝年紀大了,越發喜愛回憶從前。到了椒房殿,他稍稍轉了轉,就回憶起當年他與沈氏的種種,也漸漸記起蕭無塵也是在椒房殿出生。而蕭無塵彼時出生的又恰是時候——那時他已經有了六位皇子,一個早早夭折,四個死在了五王奪嫡之中,僅剩的太子也因行逼宮一事,被他廢掉并幽禁起來。

這也就意味着,承光帝那時一個兒子都沒有了。這原本也不算大事,偏偏自從廢太子被幽禁,接下來兩三年的時間裏,後宮新人不斷,然而卻仍舊沒有一個子嗣出生。

而繼後沈氏自打進宮就不曾有孕,彼時承光帝去看沈氏看得最勤,偏偏沈氏仍舊不曾有子嗣。而那時魏陽侯府傳來消息,說是魏陽侯府的另一個千金被傳頗有子嗣緣分,而看其模樣,也是個好生養的。再加上魏陽侯府有意,那位小沈氏心中不曾流露拒絕之意,繼後沈氏這才将人帶到了後宮之中。

只是不曾想着,小沈氏來到宮中還未得寵幸,繼後就被查出有了身孕,爾後歷盡千辛萬苦,才生下了蕭無塵。

“無塵。”承光帝看着椒房殿的院子,想到當年蕭無塵小小的年紀,身子變很是孱弱。旁的小孩子能在院子裏活蹦亂跳,蕭無塵卻只能趴在窗戶裏頭,可憐兮兮的看着旁人在院子裏玩鬧。

那個時候,不但是繼後,就是承光帝自己,也只恨不能付出一切,讓蕭無塵的身體能夠變好起來。

可惜,等到蕭無塵的身體當真變好了,繼後已然去世,而承光帝……

承光帝想到自己之前對蕭無塵的冷淡,再思及蕭無塵明明已經十七歲,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可是因着他的冷淡和忌憚,不得不自己開口說要及冠之後娶妻,甚至明明自己身體不算好,卻仍舊千裏迢迢,奔赴邊境。就連承光帝為防着他而安置的偏向元王的寧陽侯,蕭無塵都忍受了下來。

“梓童,是否是朕錯了?”承光帝喃喃道,“無塵至孝,他不是廢太子,朕或許,不該這樣逼他的。”

承光帝剛剛說罷,就見他身邊的內侍正引着沈貴妃宮裏的宮女前來。

“恭喜陛下,咱們貴妃娘娘有喜了!”那宮女高興的說罷,頓了頓,又道,“咱們貴妃娘娘身邊的綠意姑娘,也被查出有了身孕。”

承光帝忽而想到道長所說,他還有一二子女,乃是“天上來的仙人”。

當下愣了片刻,才快速的擡步離去。

沈貴妃對自己懷孕的事情并不驚奇,她只是對她的貼身宮女綠意有孕的事情既氣惱又憤恨。偏偏她甚麽都不能做,還要利用綠意的身孕,為她提高位分來做籌碼。

她原以為,有了道長的話,又有了自己和綠衣的身孕,想來陛下很快就為她提升位分,即便是不能一下子提高到皇後的位分,至少……也會讓她做皇貴妃。

孰料,她和綠意有孕的消息傳出之後,承光帝只讓人按規矩賞了她和綠意東西,并給了綠意一個小小的更衣位分,并将綠意挪出了她的宮中,接着就沒有了。

承光帝處理政事之餘,就是在道館裏和諸位道士研究煉丹一事,根本不曾踏足後宮本部。

沈貴妃聞得此事,險些咬碎了銀牙。

八公主因這兩年被蕭無塵寵着,脾氣漸漸也大了起來,見沈貴妃如此吃癟,不禁将這些都寫在信裏,寄給了蕭無塵。

洛陽城與邊境相距甚遠,蕭無塵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

這個時候,談判已經開始并迅速結束了,蕭無塵正在戰場上。

匈奴單于果然志不在救他的大王子,而是在談判的時候,突然發難,與鄰近的鮮卑一族,一同火燒大興的糧倉,并在陣前叫戰。

好在蕭無塵有了前世的記憶,又有了蕭君烨從旁幫忙,糧倉剛剛被點燃,就被将士發現撲火,并将那些偷襲的人全數抓住,損失不大;而匈奴和鮮卑既然敢一同叫戰,顯見是準備充足。

且這兩族都是游牧民族,如今已經是十一月份,這兩族既然敢開戰,顯見就是想要從他們這裏好生撈上一筆過冬的物資的,因此比起往常更加兇悍。

留守邊境的元帥也好,與蕭無塵一同來的寧陽侯也好,一開始的時候,都不曾想讓蕭無塵上場,争搶軍功。

然而等到邊境将士受傷慘重,不得不動用太子的私兵時,二人才只能厚着臉皮去求太子相幫。畢竟援兵雖然已經在路上,但要趕來的話,怕是還要花上三天時間,這三天裏,他們必然需要太子的幫忙。

哪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幫是肯幫,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上戰場。

寧陽侯當場否決,堅決不肯讓太子上戰場。哪怕如今軍功難得,他也要謹慎行事,不能讓太子有一絲一毫搶占軍功的機會。

可惜寧陽侯雖态度堅決,但同樣态度堅決的還有昭王。昭王堅決要讓蕭無塵上戰場。元帥在私下與昭王和蕭無塵談論之後,終于允諾蕭無塵上了戰場。

而這個時候,蕭君烨才将他之前埋伏下的人馬和作戰計劃統統拿了出來,而這些作戰計劃裏,早早就包括了蕭無塵和太子親兵。

寧陽侯于軍事上并不精通,看不出甚麽門道來,元帥卻是很快看了出來,這些計劃裏頭,蕭無塵的位置看着并不顯眼,其實卻是最容易拿到軍功之人。

況且,單單是太子肯與邊境将士同生共死,一同參戰這一點,就足夠這邊境的将士的軍心,跑去太子那一邊了。

戰争一觸即發。

等到洛陽城裏,邊境再次開戰,并且太子不顧身體虛弱與邊境将士同生死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戰争已經開始了大半個月,洛陽城的人縱然是想要阻止,也甚麽都遲了。

太子何其尊貴?更何況這位太子還不是普通太子,而是身子原本就虛弱之人。這樣的太子肯與将士同生死,毫不猶豫的上戰場……這樣的消息傳來,不少原本介懷太子身子不好的臣子也都轉念開始偏向太子,而百姓更是覺得這位儲君仁善果決有擔當。

承光帝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心中只覺這件事情是巧合而已。畢竟,彼時蕭無塵離開的時候,邊境傳來的都是好消息,戰事已定,無任何功勞可搶,蕭無塵這才去往邊境。

而匈奴和鮮卑素來不合,從前還未争搶草原一事數次開戰,這次兩族聯手對付大興的事情也從未有之,承光帝心中想,這次太子出戰,或許當真是巧合。

畢竟,那種情形之下,無論是換了任何皇子,無論身體究竟是不是當真虛弱,單單為着皇室尊嚴,那些人就不得不出戰。

更何況蕭無塵還是太子。

承光帝如此想罷,便也将事情擱置下來,然後提筆加派人手援助邊境,寫完之後,沉默好一會,終是又提筆,冊封沈貴妃為皇貴妃。

邊境一旦開戰,少則數月,長則數載。

然而蕭無塵心中有數,這場戰争持續時間并不長,又有他這個太子在這裏,各處的援兵都不敢拖延時間,因此這場戰争只從承光三十三年的十一月,持續到了承光三十四年的三月,戰争就以大興大勝而結束了。

而這個時候,蕭無塵想要得到的軍心和軍功,俱都握在手中。

只是即便如此,蕭無塵也着實高興不起來。

蕭君烨受傷了。

還是在戰場之上,為着保護他這個專門去搶找軍功的太子,受傷的。

蕭無塵前世登基的時候,蕭君烨已然很厲害,能夠為他獨當一面,幫他将皇位坐的穩穩的。

蕭無塵彼時心中就覺得,這個只比他大了幾歲的皇叔,是這世上無所不能的人。

可是再無所不能的人,遇到了他這樣一個既要搶占軍功,還要上戰場的拖累,也是會受傷的。

蕭無塵是知道自己是沒有太多功夫的,身體又算不上好。因此雖然說是上戰場,仍舊是與将士一起上戰場,然後坐鎮後方的時候居多。他所能做的,至多也就是和将士們同進同退而已。

只是今日是最後一戰,蕭君烨有心讓蕭無塵的功勞坐實,如此也能讓蕭無塵在将士心中的地位更加穩固,于是就想加派人手,護着蕭無塵上戰場。

蕭無塵心中亦有此意,這才當真上了前線,結果還是拖累了蕭君烨,害蕭君烨為保護他,肩膀受了一箭,現下正在帳篷裏被張太醫和軍醫一同救治。

蕭無塵在帳篷外頭焦急的來回走着。

他甚至記不清自己來回走了多久,才見被他一起派去照顧蕭君烨的阿藥突然臉色難看的走了出來。

蕭無塵拳頭一握,驀地快步走進了帳篷。

帳篷裏頭,張太醫和軍醫見他進來,俱是臉色難看的跪了下來。

蕭無塵嘴唇微微發抖。

他正要開口問話,就聽到了趴在床上的蕭君烨忽然在叫他。

“無塵。”

蕭無塵驀地朝蕭君烨身旁走去,張口就道:“皇叔,我在這裏。”

“無塵。”

“塵兒。”

蕭君烨卻沒有醒,只是一直在閉着眼睛,時不時的叫一聲蕭無塵的名字。

蕭無塵在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愣了好一會,才終于明白,帳篷裏照顧蕭君烨的張太醫和軍醫,為何會臉色難看一語不發的朝他跪了下來。

“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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