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運氣之神一定很偏愛狗男男

黃志雄看着車尾燈消失在視野裏,沉默了一兩秒,拎着裝有子彈的帆布袋走回大理石拱門後頭,找了個射界最廣的位置趴了下來找了找感覺。槍不行,再加上時間短,他來不及計劃得周密完全,其實他也從來不相信有完美的事前計劃,沒有人能準确預知一切不可控因素,更多的時候不過是看哪一方槍好人多,像今天這種情況……只能賭自己運氣比較好了。不過目前看來,好運氣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但願一直是這樣。

他花去将近兩個小時在射擊位前方十來步的地方做了五六個簡易地雷,材料是子彈和買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越南戰争時候的土辦法,踩上去埋在土裏的圖釘就會擊發底火,子彈向上射穿人的腳掌和小腿。花去一點心思将雪地恢複原樣,黃志雄靠在大理石門柱後頭避風,扯高領子,把口鼻都藏在衣服裏頭,幸虧雪後風還不算大,不然吹上半夜怕是又凍掉半條命。

等到化工廠真炸開的時候黃志雄的心裏反而靜下來,默默戴上了夜視鏡。上午他就知道那裏一定是首要目标,對方只有四個人,力量不可能太分散,為了原料運輸方便化工廠的廠區幾乎緊挨着油氣管道,幾塊C4就足夠引起混亂騷動的了,還可以一箭雙雕把管道也破壞。他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他們任務完成放松警惕離開這裏的那刻。

爆炸過去了十分鐘,城區方向已經燃起沖天大火,兩輛車一前一後飛速駛來,車身輪廓在遙遙的火光中看得一清二楚。前車的天窗是打開的,有個人從車裏鑽出半個身子,在車頂架起輕機槍往後車掃射,而後車……那是陳亦度的車。黃志雄扯掉夜視鏡罵了個操,端起槍就是一梭子掃射,沒打油箱沒打輪胎,先照着車頂的機槍手掃了過去。

一個彈匣打完,機槍手似乎是受了傷,縮回車裏去,對着黃志雄這邊的車窗開了,槍聲再響。黃志雄原地打了個滾,滾到門柱後面,子彈高速劃破空氣嗤嗤有聲,打在大理石上濺起一溜火星,他像完全不在意似的快速換了個新彈匣,借着門柱的掩護探出半張臉張望了下。

陳亦度的車似乎是失去了控制,畫着S型撞在前車車尾,兩車本來速度就都不慢,一撞之下雙雙失控滑出路面,陳亦度那輛沖進陵園的樹籬裏卡住了,前面那輛車子打着轉往陵園大門的方向沖來。黃志雄不閃不避,站在原地抱着槍托準準一個點射打爆了左前側的輪胎,車子劇烈颠簸中仍在不斷向外吐出火舌,跳彈打在黃志雄腳邊的雪地上,濺起一蓬蓬的雪粒子。他彎腰抄起燃燒瓶,擦燃了打火機點着瓶口垂下來的布條,朝大開的車窗裏扔去,沒等落進車裏就被子彈打碎了,砰地爆開,在雪地上燒起來。黃志雄顧不上看一眼陳亦度那邊怎麽樣了,把剩下的幾個燃燒瓶都拎在手裏躲到了門柱背後,在車裏坐以待斃不是第二傘兵團的風格,掉以輕心也不是——野獸垂死掙紮的時候有多危險他是知道的,人和野獸本來也就沒有多少區別。

車輪在雪地上打着滑地碾上了他原打算用來掩護自己的簡易地雷,子彈向上射破了第二個輪胎,輪毂就勢陷進淺坑裏空轉,車子往前滑動的勢頭剛略微滞住,車門裏立刻躍出來三個人。黃志雄明白剛才那一梭子下去機槍手不死也是重傷,點了第二個燃燒瓶,剛要扔就聽到狙擊手吃痛的悶哼聲——跳下車的時候他為了減緩沖擊力在雪地裏滾了兩圈,剛好滾到最後一個雷上,子彈射進了大腿。黃志雄毫不猶豫把燃燒瓶丢到狙擊手身邊,混着糖的汽油粘附力更強,火焰轟地一聲把狙擊手整個上半身都包裹進去燒成人型火炬,他只慘叫出半聲就無法再說話,徒勞地在雪地裏不斷打着滾,越滾動作越小,最後變成四肢無意識地抽搐,眼見是活不成了。

黃志雄抹了把就要流進眼裏的汗水,感覺心跳反而平靜下來。他重新換上全滿的彈夾,屏住呼吸掩進火光照不到的陰影裏,一個點射把他們的車油箱打穿,緊接着扔出最後兩個燃燒瓶,在車子爆炸之前貓腰順着樹籬後的空隙往陳亦度的方向摸過去。

其實這時候應該一鼓作氣把剩下那兩個人幹掉再說其他,而且現在那輛車等于是最明顯的靶子,但他還是想去看看他怎麽樣了。駕駛室車門開着,車裏沒有人,也沒有血,陳亦度應該是沒事,他——

離他很近的樹林裏咔嚓響了一聲,有人在裏面,還踩斷了地上的樹枝。黃志雄躲到車門後頭才反應過來,那只可能是陳亦度,他那些前隊友只要不是被打斷了腿就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陳亦度果然就從樹林裏鑽了出來,眼睛在汽車爆炸的火光裏亮閃閃的:“我好像來早了一點?”

黃志雄撲過去把他按倒了,一顆子彈貼着他們的後背擦過去,陳亦度明白是自己剛才那句話暴露了目标,挺抱歉地拍拍黃志雄手背示意他注意自己,然後做了兩個手勢。先是指指自己胸口又單手輕輕掐了一下自己脖子,然後指了下黃志雄,手掌環成圈狀在眼前晃了一下。這是常見的軍用手語,意思是我充當誘餌,你去狙擊他們。黃志雄堅決搖頭,陳亦度無聲地瞪他一眼,食指、中指、無名指并排伸直,橫放在自己另一條手臂上,那意思是“我才是指揮官”。黃志雄幾乎笑出聲來,摸摸他的頭指向他們那輛命運多舛的車,手腕一動做了個擰鑰匙的動作,陳亦度會意溜過去打着了車一溜歪斜地往公路上開,果然樹叢裏有人開了槍,交叉掃射,在車身上打出漁網似的密集彈孔。黃志雄咬着牙對着那處狠狠扣下扳機,彈匣打空馬上再換個滿的,任槍托的後座力一次一次沖在胸腹上,像被什麽人反複地毆打同一個地方。

陳亦度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他身邊來,擡手壓低槍口:“好了,再打下去別說活口,連全屍都沒有了。”

黃志雄轉過來直視着他:“我們之間能不能坦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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