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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驚醒的。
醒來後口幹舌燥,頭腦昏沉,一摸額頭,果真有點燙。
前兩天陪張謙去複診,醫院人太多了,張謙又不想讓我在他面前晃悠,我就到花園裏去抽根煙喘口氣,結果那天風太大,受了點寒。
回來後一直有感冒的症狀,張謙怕我傳染給他,讓我換個屋子睡。
這房子是我前年為了娶張謙買的,幸好那時候精力比較充沛,想着要給房子好好布置布置,這個房間弄嬰兒房,那個房間弄電影廳,再換個房間都放游戲……所以買的房子挺大的,房間也多。
後來張謙不太喜歡,我就都改成客房了。
我摸着黑從床上爬起來,客廳裏的小夜燈勉強照亮我喝水的路。
保姆從張謙房裏出來,恭敬的喊了我一聲:“耿先生。”
我問:“怎麽了?”
她答道:“張先生□□慣躺着睡,對孩子不好,我給他翻了個身。”
張謙懷了孕後就非常嗜睡,普通動靜吵不醒,平常我和張謙睡一個屋子的時候,我都會摟着他不讓他亂翻,可這兩天我不在,就只能讓保姆幫他翻了。
我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保姆又叫住我:“耿先生!”
我放下水杯:“怎麽了?”
“耿先生,張先生說錢不夠了……”
保姆欲言又止。
錢是張謙要的,但每次都是她來開口,她大概也覺得心虛。
我面色如常,問道:“不是上周剛轉了兩萬嗎?”
保姆道:“張先生舊衣服都穿不得了,買衣服就花了些錢……現在六七個月了,也該備置一些孩子出生要用的東西了,哦哦還有,前幾天去醫院複診也花了些錢。”
這話半真半假摻着,把我當傻子。
但從我娶張謙那天開始,誰不把我當傻子。
不過無所謂,我樂意為了張謙做傻子。
所以我說:“知道了,我明天早上往卡裏再轉兩萬。”
保姆說:“張先生說要十萬……”
我頓了一下,說好。
我認識張謙的時候是大一,迎新晚會上他一動不動的站在搭建粗糙的舞臺上,唱了一首王菲的《紅豆》,勾的我魂都沒了。
後來知道了,張謙是大我一屆的學長,也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長得好看性子高冷,多少男的女的為他癡迷。
可惜這是朵高嶺之花,沒人能摘得下。
那時候膽子還比較小,遮遮掩掩怕人知道我喜歡他,但和他一說話就露了餡,紅着臉跟耳朵,低頭支支吾吾半天吭哧不出一個字來。
我和他都在學生會,他在文藝部,我在社會部。所謂社會部,就是打雜的,哪裏缺人了就叫我們,但好事永遠輪不上。
可對于我來說不是這樣,因為張謙的文藝部經常要舉辦大的小的活動,都會叫上社會部的人一起,而後面大二我當上了社會部的副部長,和張謙這個文藝部部長有了更多的相處機會。
我就是那時候,勉強算得上是和張謙熟悉的。
喜歡張謙的人很多,來來回回的走,只有我留到了最後。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時候,頭腦依舊昏昏沉沉的,同事送了一包感冒靈,喝下去更困了。實在扛不住了想請個假,結果被領導罵了出來,說上季度我們部門做的事爛的跟個狗屎一樣,還好意思一個兩個來請假。
我只是個底層職員,現在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沒膽子和領導對着剛,低着頭又出去了。
身體不好,請半天假還被罵,難免有些喪。我對着電腦靈魂出竅,童武幫我打了杯熱水放桌上,嘆氣道:“行了,往好了想,大家都知道你生病了會照顧一下你,你就慢慢磨,當多賺半天工資了。”
我雙眼無神道:“童童,我想辭職。”
童武不屑道:“得了,你辭職養得活張謙?”他四處看了看,确定沒人聽得到我們說話後,俯身在我耳邊道:“你爸媽留下的拆遷款,快被張謙花完了吧。”
童武是我大學同學,上下鋪,關系很鐵,我所有事他都知道。
我沒說話,他也猜到了:“咱們工作雖然累了點,但是集團給力,工資也不低,你要是辭職換工作,去哪找個比這錢更多的?”
我和童武進的這家集團是個跨國家族企業,從奢侈品到數碼電子再到平民消費品什麽都涉及,聽說民國時期還是什麽愛國商人,背後有ZZ背景,黑白兩道都混,輕易沒人敢動,總之就是NB,賊NB,特NB。
所以當時我和童武能進這個企業的市場部,還是集團總公司的市場部,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不已。
可對于我來說,進公司的那一刻就是我人生最高光的時刻了。進來後我完美诠釋了碌碌無為四個字,幹了三年還是最底層。
童武就比我好多了,去年已經是個小組長了,再努努力,過兩年能升主管。
前幾天本來有個提拔小組長的希望的,但是有個新人更招領導喜歡,能力也不錯,就把小組長給他了。
領導也當了我三年的領導了,知道我這人不愛惹事,給什麽幹什麽,最後沒給我這個小組長,也就是安慰兩句了事。
不過不忘給我畫大餅,說什麽前幾年那個李經理啊,就是直接從普通員工,一下升成項目經理的,只要我好好幹,他相信我一定就是下個李總。
餅畫的很漂亮,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李經理娶了董事會的一個老總侄女的話。
我被童武說服了,沒再說辭職的事,但是說好的讓我輕松點卻沒成功。晚上六點快下班的時候來了個項目,我給張謙發了消息說晚點回來,然後埋頭一幹就到了十點。
十點的時候還沒結束,我沒了辦法,只能給保姆打電話說晚上不回去了,讓她好好照顧張謙,挂了電話又繼續幹活。
一直到十一點,下班的童武看我還在忙,拉着我就走:“行了,活幹不完的,你現在還在發燒呢,小心給你腦子燒壞。”
小組長從電腦桌前擡起頭來,他還算有點良心,知道這個位置是搶的我的,這才剛上位幾天,對我态度還算不錯:“耿哥還在發燒?哎喲那可不得了,耿哥你快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的,沒事。”
其他同事也附和:“是呀是呀,你老婆還在家吧,讓他一個人也不太好,快回去吧。”
“耿哥平常都是你幫我們加班,這次也讓我們幫你加加班呗。”
我和他們道了謝,童武開着他三十多萬的小奔馳把我送到了樓下:“你上去吧。”
我搖搖晃晃的下了車,童武打開車門下來:“還行不哥們?”
我搖搖頭:“沒事,發個低燒而已,我是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二。”
我一個人進了電梯,走到家門口,開了密碼鎖。
屋子裏黑黢黢的,我摸黑喝了杯水,此時腦袋漲漲的,一下忘了我該去客房住,推開主卧的房門,想都沒想倒在了床上。
可我倒下的時候,砸到了一個人。
“艹!?什麽玩意兒!”
憤怒的男聲在我耳邊炸開,把我腦子炸出了短暫的清明。我伸手“啪”的一聲打開了床頭的燈,一瞬間的刺目讓我低下了頭。
張謙半坐起身,滑落的被子露出他白皙的雙肩,他旁邊是被我躺下時砸到的吳春羨。此時的吳春羨正果露着胸膛,因為疼痛和不适應突然的亮光,而有些不耐的摟着張謙。
直到他和張謙看到了我。
張謙的表情從茫然到驚恐:
“耿……嘉友,你聽我解釋……”
我的血液一下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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