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不會平靜

手腕上空了，感覺也沒有什麽變化，不過就是少了個東西，他重新蓋好被子，見自己的那名馭鬼正時不時的瞅一眼那枚青銅色的馭鬼環，似乎很感興趣，便随口問道，“你喜歡這個？”剛剛摸了這麽久，還不小心勾下來了，看來是覺得顏色比較獨特一些。

陸戰面無表情的微微搖了搖頭，聲音冷冽道，“不。”

言簡意赅的一個字。

沈修還想說如果喜歡的話，也可以換上……他不介意多一名臨時馭鬼，可以随時放生的臨時馭鬼！

陸戰覺得主人看向自己的眼光，似乎帶着幾分期盼，它擡起手，把那枚青銅色的馭鬼環勾得遠了點，放在床腳的最邊邊上，以免人類反悔又重新戴上，并不忘解釋道，“主人。”

“嗯？”沈修有點疑惑的看着馭鬼的小小嫌棄動作。

“放在這裏安全，我可以随時看管。”

“……”他居然誤會了！該說這名新鬼認真負責嗎？

秦二還沒有被人這樣坑過，自從加入聖明組織後，他一路走開都是順風順水，沒有多少人會當面忤逆自己，而那些唱反調的，自然會被組織暗中派人幹掉，這本來就是一個披着馬甲捉弄人的日常，僞裝成無害的模樣，看心情來調劑下生活，只要聖明組織沒有出召集令，那所有成員都可以處于一個無所事事的狀态之中，那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任務，也僅有元老級別的可以參與。

核心人員，在一定程度上，只不過是代表了對外聯絡的部門罷了，那些非核心的相當于各種試驗品，死了傷了無所謂，只要別為組織抹黑就行，秦二被關押在白塔五樓，這裏是一個類似看守所的地方，因為白塔中層數較多，各種功能分配起來也沒有特定的規律，或許這只是為了防止被人入侵的時候容易摸透罷了，他席地而坐，腰背挺直，雙目緊閉，吐納自然，仿佛是在自家的靜室之中鍛煉精神力，心裏對隔壁的獄友起了埋怨之心，張金就是管不住那一張碎嘴！

明明就是同樣的視而不見，同樣的制作僞證，同樣的和沈修對立，但是自己的罪名，卻是被定為最重！李易和張金不過是被教訓一頓，留下犯罪記錄，并不會被沒收馭鬼，亦或是驅逐出空島，但是他被陳風過來狠狠的責罵了一番，說什麽愛之深恨之切，可惜了之前的賞識和看好，讓人失望至極，所以應該通過嚴懲，來盡快更正這種不正确的心态，期望日後可以痛改前非、浪子回頭！

秦二暗自回味着方才被通知的，自己的懲罰決定，三天之內，離開馭鬼師派的白塔，除非完成了中級任務，或者作出重大貢獻，否則今後不允許進入二層以上，也就是說，像免費授課室、查詢圖書庫、試煉場、導師特別指導等等豐富有用的資源，都得不到使用的資格……那對于新人而言，加入馭鬼師派還有什麽意義？！

他不服氣，沒有人可以踩在自己的身上來成就偉業，哪怕是沈修……秦二緩緩吐出一口氣，回憶起三年前曾經同對方交手的過程，他有些猶豫，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輕視敵人，三年之後那名男人會變成廢物？會一事無成？會就此沒落？扯淡！秦二可不想親自去驗證沈修的真正力量，但是殺人……未必需要自己出手！

他挑了挑眉梢，手指卻是劃過袖口，那裏縫了一道小小的紙條，是通過暗夜小精靈送達過來的，就在自己之前打掃完衛生，找了借口出去一趟的時候，聖明組織的勢力十分強大，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關于這種暗中傳遞消息的手段，可謂是層出不窮，即便是在不同種族之間，也可以很快的将消息準确的傳遞過來。

速度快如閃電，在沒有阻礙的情況下，幾小時內就能遠距離送達，這也是聖明組織對外展示出來的強悍實力之一。

暗夜小精靈，是他們組織內部特殊培育出來的信使品種，飛得快，會隐匿，而且身形非常微小，存在感薄弱，足以依附在一些不仔細檢查的人身上，和他們一同通過傳送陣，再加上先天就長得一副不好吃的模樣，味道近乎沒有，因此穿行在密林之間，也不會被當成獵物給捕獲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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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言的訊息，就是在今晚傳達過來的。

他将紙條又看了一遍後，雖然覺得上面的暗語無人能懂，但是被關押在這裏，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放入嘴中嚼碎吞下。秦二掃了眼對面的監獄，他覺得對比起隔壁監獄中灰頭灰腦不敢說話的李易和張金，被關押在對面的那位叫寧海生的，才是最可憐的存在，不僅被收回了馭鬼，還即将啓程返回原先居住的城市，這樣大張旗鼓的驅逐，應該會讓他名聲大顯，有時候，家族榮譽，是足以讓一個人以死抵罪的。

他突然故作自嘲的笑了笑。

“你笑什麽？”寧海生突然朝秦二發難，他是沒落了不假，馭鬼沒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條，但是可不代表自己就要忍氣吞聲的沉默無言，就這樣被昔日的夥伴嘲笑。

“我笑你？我還不如笑我自己，以前覺得大家都是好夥伴，可以共同進退，現在我為你說話，我們都為你說話了，然後呢，一起被關押起來，結果你還誤會我落井下石？你的腦子呢！”秦二面容微動，露出了幾分怒意，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寧海生愣了愣，半響後，才開口說道，“我以為你們在看我笑話，秦二，抱歉，不該這樣想你……我也是牽罪與你，都是那名叫沈修的新人馭鬼師多管閑事，你們一個城市的，怎麽之前就不提醒提醒我？！”他的火氣突然又上來了。

“是啊，秦二，沈修這麽奸詐，還有點門道，你都不說……”李易雖然沒有受到很嚴重的責罰，但是幾年的苦力勞動是擺脫不掉的，白塔的紀律森嚴，誣陷同行更是讓人覺得恥辱，他想到了要刷幾年廁所，還沒有酬勞，就氣得牙癢癢。

張金跟着點了點頭，道，“兄弟，你不厚道！”

秦二神情平靜掃了三人一樣，淡淡的說道，“是的，都是我的錯，沈修他潛伏多年，一直帶着面具，從來不顯露出這些險惡的用心，這也是我被蒙蔽，沒有及時發現的錯，行了嗎？”

三人見秦二似乎說得雲淡風輕，卻是真的動怒了，頓時閉口不語。他們想了想，覺得沈修既然能騙到這麽多人，自然也可以蒙着秦二，最後還是李易開口道，“……好吧，那些都是沈修一個人的錯，他太能裝了。”

張金嘆了口氣，“輸就輸了，我們只能受着，不然能如何。”

寧海生想到前途一片灰暗，或許活不了幾天，更是悲從中來。

秦二将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頓了頓，才緩緩開口道，“辦法不是沒有，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了！”他沙啞着沒有喝水的嗓子，腦海裏浮現出那張小紙條上寫的東西。

有時候，将功折罪，還能将敵人一棍子打死，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一個夜晚，注定不會平靜。

哪怕是沈修已經睡着了，他的馭鬼也躺在一旁，偶爾擡眼看了下那枚青銅色的馭鬼環，确定主人沒有想要重新戴回去的意思，才緩緩閉眼；哪怕陳風此時将烏萊帶出了監獄，等待天亮就交給那名新人馭鬼師，然後繼續回到十層負責人的房間內休息；哪怕海青大師站在窗臺邊，看着星空，計算出還有一小時才到天亮，漫長的夜晚，一些強者是不需要每天都入睡的。

沈修翻了一個身，觸碰到了旁邊略帶冰涼的手臂，他睜開雙眸，凝視着躺在身邊的那名新鬼的睡顏……片刻後，才仰面躺着，将視線轉移到了天花板上，馭鬼師這樣的行業，對自己而言的确不适合，危險與機遇并存，他不畏懼随時有可能出現的明攻暗謀，但是牽扯到無辜的人就不好了……

無辜的鬼也一樣。

黎明前是最為黑暗的時間，踩着距離太陽升起一個小時的時間點，兩名鬼族通過僞裝成一名馭鬼師和一名馭鬼的手段，混入了一個夜歸的小隊之中，踩着沒有光亮的道路，從黑林廢土中走出，他們一路穿過那通宵點燃燈火的交易區，來到了傳送陣邊，這個時候，負責傳送陣的工作人員，已經感到很勞累了。

換班的時候，最容易蒙混過關！

炎岚和烏明暗地裏對視一眼，将身份卡拿在手裏，這是從混戰現場翻出來的，那裏現在屍橫遍野，有些逃出來的小隊受到驚吓，想要連夜趕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們剛剛從黑林廢土中的混戰場那邊過來？”負責傳送陣的人随口問道，“身份無誤，可以通過。”

烏明裝扮成的馭鬼師因為走在後邊，沒有注意馬上進入傳送陣的那些人類的回應，更未發現他們因為情緒不穩，對于外人的無聊問題，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它見那名傳送陣負責人看了過來，便下意識的将表情調節成十分鎮定自若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結果下一秒便被一群打了雞血似的商人給圍了起來。

烏明面露訝異之色，而跟在後邊的炎岚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已經認真的查探出人類的服裝細節，以及行為舉止，竟然還是被發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