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千裏之行
菱歌再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她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看見一綠一白兩個身影,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蘇傾野的馬車上。
“我怎麽在這兒?”
“你醒了!”蘇傾野仍是一臉明朗,“我昨天回來,看見你睡在那兒,就把你抱過來了。就算你要等什麽人,也已經逾期,怕是不會來了……”
“那我哥呢?”菱歌急着打斷傾野,“你把他帶回來了麽?”
“這……”蘇傾野看看蘇霧,“我把他帶回來之後,阿霧說要把他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們到底把我哥帶去哪兒了?”菱歌急着要跳車,“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
蘇傾野正要拉人,蘇霧緩緩道,“上官明澈。”
菱歌突然停住。
蘇霧又道,“荀公子已經送到南錦王世子上官明澈那裏了。菱姑娘不必擔心。”
菱歌把身子縮回來坐好,神色平靜了許多,“為什麽……要把他送到那兒去?”
“因為怕有人追殺你們啊!他南下到南錦,你跟我們北上,這樣分開走,當然更安全一些。”
蘇傾野的笑眼眯成一道月牙,菱歌卻越聽越糊塗,“什麽?追殺?誰要追殺我們?”
“呃……”傾野霎時一愣,面色一紅,又望了望蘇霧,“是……”
“是瞿家的人不肯罷手。”蘇霧淡漠地笑了笑,“你不想知道的,總還是要知道。”
菱歌眼裏所有的情緒一下子被失落所蔓延。她知道蘇傾野和蘇霧沒有理由騙她。但是他們把荀笙哥哥帶走,卻不知所為何事。
本來應該覺得,自己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才是。但是菱歌還是堅持來到緋碧城裏,執拗地在每一個約定的日子翹首企盼,希望那個挺拔的身影馳騁而來。
然而,她沒有等來君叔叔,卻等來了君骁咽下的最後一口氣。
前年冬天的時候,她親手将君骁埋在那棵蒼勁的柏樹之下。每年這個時候,它都會陪她一起等在樹下,而那年菱歌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捧捧白雪混着泥污從它潔白的鬃毛上滑下,将它偌大的身軀沉埋。
現在,就連荀笙哥哥也要離開她了麽?
菱歌知道自己不能再多想,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全力配合他們。
只要能保住哥哥的事,她都會去做。
傾野看着菱歌沉默不語,心裏像被毛刺兒紮着難受,他剛要開口,蘇霧卻搶先一步道,“這裏是新買的衣裳,姑娘先換下。”
傾野無奈只能跟着他下了馬車。
“看她那難受的樣子……”傾野一下車就把蘇霧拉到一邊,“要不要告訴她瞿家的事情?”
事實上,傾野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瞿家的人絕對不會去追殺菱歌。因為昨晚他到瞿府的時候,瞿家人不是在緊鑼密鼓地“抓媳婦”,而是正被火舌追得四散驚逃。那片火勢大到他連瞿府的門都進不去,幸運的是荀笙自己逃了出來,而且還想着瞿家老少,只是屢次想往裏面硬闖都沒能成功。傾野沒辦法就只能把打暈了拖回來。
蘇傾野知道,那麽大又突兀的火絕非天災,可是瞿家不過一戶船商,也沒聽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再富能招惹什麽人禍?傾野正百思不得其解,蘇霧就說許是有人追殺菱歌和荀笙,瞿家或只是個幌子而已,便叫人把荀笙送到上官明澈那裏去。
傾野想有自己護着,又是北上,菱歌能跟他們一起走是再安全不過的,所以放下心來,可是這一早又被這小丫頭問住了。
“不必。”蘇霧搖搖手,“你告訴她,她會更傷心。她不想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讓她知道了。”
彼時菱歌已經換好了一身更顯清麗的淡綠衣裝。她跳下車,在傾野背後拍了一掌,臉上已有了笑容。
“我跟你們去。你可要保證我哥和我的安全。”
傾野看見菱歌的笑容,剛才想的驀地被抛到九霄雲外,又露出來兩顆小虎牙。
“放心吧,丫頭!”
愈向北行,愈發生出一種寒冬肅殺的氣息來。所幸這馬車是上官世子親自督造的獨一份,宿在裏面絕不會有被凍着的憂慮。
四人一路順當地走了幾天幾夜,菱歌也不知到哪兒了。随便扯起簾子,便有一股子寒風透進來。不過她也是個像傾野一般不怕冷的,在外面探頭瞧了好一會兒,只見滿眼入目的都是遠處巍峨挺立的高山,雖然是自個兒孤孤零零的立着,磅礴的氣勢卻不容人亵渎,倒也絲毫不輸陣。
菱歌望了一會兒,覺得冷風更緊了些,放下簾子坐好,對傾野道,“這便是孤望山了?快到漠北了吧。”
蘇傾野給她暖好一壺茶端過去,“你倒是清楚的很,連孤望都知道。漠北還有些距離,我們一會兒在喚城歇歇腳。”
菱歌暗暗向傾野翻了個白眼,“我會連赫赫有名的孤望山都不知道?”
大祁風物奇絕,其中三座名山最負盛名。
最南的九問山,在四季如春的南錦境內,風景樣貌都與孤望大相徑庭,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九峰連穴”,九峰各異,卻峰峰相連,延綿不斷,令人嘆絕。
而居于當中的,便是緋碧城郊的緋碧山。“山幽幽勝水,水沉沉入淵”正是說緋碧山水幽深,雖不似孤望巍峨,不及九問秀絕,卻是一處難得集南北景色于一身的勝地。而“深山藏古寺”,緋碧山上有一處“清源寺”,雖然幽居深山,每日卻香客不絕,是揚名整個大祁的佛地。
菱歌的馬車前腳剛從緋碧山腳下離開,宣帝和璃妃的轎子就被擡到了清源寺裏上香。世人所謂“一步之遙”、“擦肩而過”,其實不知,這一錯過便可能是滄海桑田。
最北這座的孤望山,是整個大祁的至高的頂峰,雖然只有一只孤峰挺立,卻生出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嚴來,極似一位眺望漠北軍情的将領。而那垂然而立的峭壁更令人望而卻步,是漠北駐軍的最後一道防線。
蘇傾野準備歇腳的“喚城”,正在這道巨大的防線背後。傾野的母親早亡,兩個哥哥又都沒成親,一家四口便索性将蘇家安在這離漠北最近的“喚城”裏面。
馬車一停,蘇傾野便猴急似地跳下來,邊小心扶着菱歌邊道,“你也看看我家的樣子。”
蘇家雖然住着“一王三侯”,大門和府牆卻是再樸素不過的普通樣子。不過也不知是不是靠着孤望山的緣故,“蘇府”兩個大字顯得極為挺峻,兩頭石獅子也威猛得過分,栩栩如生地好像随時會撲到人身上來一樣。
那邊素尺已經叫開了門,菱歌轉過頭來,猛地對上蘇霧探究的目光,便趕緊跟着蘇傾野進了府。
菱歌進了蘇府才知道,什麽叫有其主必有其仆。
蘇天兒瘦胳膊瘦腿兒的跑起來倒極為靈活,一笑起來像在嘴裏塞了兩團棉花,在黢黑的臉上都白的刺眼。菱歌先被他雪白的牙晃了一通,目光下移到懷裏抱着的東西,興奮地大叫起來。
那小東西身上黑白相間的倒極為帥氣,綠盈盈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轉,看見菱歌一臉興奮地打量它,在蘇天兒懷裏已經扭來扭去地呆不住了。蘇天兒索性将它放下來,它倒像見到主人似的歡騰地往菱歌身上蹭。
蘇傾野擡起頭半疑惑地問蘇天兒,“狼哥兒生了?”
狼哥兒是蘇傾野在漠北從小養大的漠狗,撿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沒想到被蘇傾野不吃不喝守了一夜之後竟然奇跡般的活過來了。後來傾野便給它起名叫“狼哥兒”。
狼哥兒平日最聽傾野的話,還常陪着他巡視軍營,可有一次不知怎麽就搭上了外面的野狼。蘇傾野走的時候它還沒生,沒想到一回來小崽子都這麽大了。
蘇天兒笑得晃眼,“是啊,侯爺!”
這當中卻有兩人與畫面極不和諧。蘇霧很稀罕地靠在邊上站着,眉頭半蹙不蹙地看着活蹦亂跳的小狗,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素尺躲在他主子後面,低着頭看不清神色,想來也好不到哪去。
蘇霧不但喜穿白衣,更要命的是愛幹淨過分,偏偏這小狗是漠北有名的“漠狗”一族,毛長濃密,不畏嚴寒,自然脫毛也脫得厲害,蘇大人可是萬萬沾不得的。
菱歌從未見過蘇霧如此僵硬的神情,眼睛一轉心中已經明了。小孩子脾性一下子上來,便拍着小狗指着蘇霧那邊道:“乖,找那個哥哥玩兒去。”
那狗嘴裏還淌着哈喇子,一聽菱歌的忽悠想也不想地就奔着蘇霧去了,素尺一見大事不妙,一閉眼一跺腳擋在了前面。
要不怎麽說,患難見真情?
狗兒好像對素尺那一身白衣極為不滿,毫不吝惜地揮着小黑爪子在上面亂塗亂畫。素尺閉着眼睛沒敢往下看,菱歌一臉抱歉地看着慘遭蹂躏的素尺,只覺得旁邊兩道火辣辣地視線灼燒她的臉頰,想笑又不敢笑,快憋出內傷了。
蘇霧低沉着聲音道,“我先回去了。”
傾野當然也知道蘇霧的習慣,看他忍了這麽久不禁佩服起來,笑着點點頭道,“好,你快去休息吧!”轉身又把小狗抱起來舉過頭頂,将素尺解救出來,“你也去吧!”
狗兒在他的兩手之間亂蹬亂踹,傾野也不生氣,晃着它的小身板道,“你也真夠淘氣的,明知道阿霧愛幹淨還故意往前蹭,一點兒都不像你娘!”
菱歌終于沒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
蘇傾野把狗放下,問蘇天兒,“狼哥兒呢?”
蘇天兒往山後一指,“送回軍營去了。我們看着這崽子小,先把它留在府裏養着。”
菱歌笑過之後摸着狗兒軟軟的毛兒,随口問道,“起名字了沒?”
“姑娘,還沒呢。”
蘇傾野沒想到菱歌一個女孩子家不但不怕狗,還能跟它混的這麽親近,好像心裏端着的什麽東西突然被放下了,出奇地輕松和高興,便道,“你看它這麽喜歡你,來給它起個名字吧!”
那狗兒不知是不是受了蘇天兒的影響,總愛伸個舌頭露出雪白的牙,樂着樂着就鑽到菱歌的裙裾下面去了,菱歌一轉手把它拽出來,看着它貌似憨厚的小樣兒,嘆了口氣道,“你既然這麽愛笑,就叫哈哈吧!”
蘇傾野極為狗腿地一拍手,“好好,就叫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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