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情難自已

月輝滿楹。

南錦王府裏寂寂空空,唯有上官明澈拿起酒壺緩緩斟滿了一杯,剛想推給石桌對面的蘇霧,突然自己又笑了起來。

“我又忘記你從不喝酒了。”

夜未醺。人已微醺。

蘇霧笑而不語,只是給自己滿上一杯“鏡花”,輕呷起來。

本來蘇霧是想找上官明澈探聽一下蘇家的虛實,沒想到一進南錦王府就發現上官明澈早就布好了滿滿一桌酒席,邊喝酒邊等着他。王府裏的奴才都被屏退,連文回也不在他身邊伺候。上官明澈就這樣自酌自飲了一杯又一杯,蘇霧始終默默在他身邊陪着,一言不發。

“阿霧,你還記得咱們初見那日麽?”

良久,上官明澈終于開口。

蘇霧一愣,思緒也被拉去好遠。

那是九年前一個微雨的傍晚,蘇霧正在南錦的九問山上打坐練功,不知什麽人突然冒冒失失地爬到了山頂,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那日我心情着實糟糕……還記得當時你讨厭我讨厭得緊呢。”

蘇霧聞言笑了笑。那日他其實算不上是“讨厭”,而是根本“無視”了上官明澈。在九問山頂清修,就是為了靜下心來,與世隔絕。當時上官明澈在他眼裏,其實和山頂的石頭或是飛蛾差不多的。反倒是上官明澈,剛看見蘇霧的時候吓了一跳,又見人家對他置之不理,心裏想着自己又被人厭惡了。

“不過你還是救了我的命。”

救命?蘇霧回想起來,當時上官明澈一到山頂便開始長籲短嘆。待到太陽完全落下,蘇霧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突然聽見了一聲慘叫。原來是上官明澈看人家要走,自己也起身,不料想心急踩滑了石頭,差點兒沒跌下懸崖。那時上官明澈的輕功還很不好,手裏能抓住的不過是山頂那一顆柔弱的野草,四下又沒有侍衛跟着,蘇霧若不救他,當真是要一命嗚呼了。

事實上,蘇霧當時的确是想一走了之的。無奈上官明澈掙紮時的叫喊聲實在聒噪,蘇霧不想下了山還能聽見那惱人的聲音,頭腦一熱便順手把他拽了上來。

上官明澈倒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只道蘇霧是他的救命恩人,從此便開始“糾纏”人家。而且這一遭兒的确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硬是逼着他回去趕緊把擱置了好久不願意練的武功拾起來,尤其是保命用的輕功。

上官明澈突然笑起來,好像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自那時起,我便開始‘賴’上你了,還有蘇傾野那個傻小子……”

蘇霧聽到這兒,突然打斷明澈,“蘇傾野……你最近見過他麽?”

“沒有,我也是剛到這裏。”上官明澈搖了搖頭,望向蘇霧時有些猶豫,“況且蘇家的事情……你和左太傅不應該很清楚的麽?”

蘇霧聞言并不吃驚,仍然保持着慣常的微笑,只是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不……”上官明澈又搖頭,臉色已經開始泛起紅暈,襯着他那雙發藍的眼睛映出別樣的愁容。

“應該說,是‘終于猜到了’。”

“阿霧,你也知道我父王身體不好,南錦也早就開始放權了。現在的上官氏,與其說是三王之一的貴族,不如說是南錦這塊肥田裏的皇商。我們無意于位高權重,更看透了朝權更疊,所以父王所做的一切,無非都是為了自保而已。而我……”

上官明澈端起酒杯,開始苦笑起來。

“總有一些事情,一些人……我是不能割舍的。”

“世子,你到底想問我什麽?”

上官明澈望向正襟危坐的蘇霧,眼裏似藏了萬般請求,“菱……蓮華她失蹤了,我懷疑和左太傅有關。阿霧,你知道她到底在哪兒麽?”

蘇霧聽見上官明澈的話,心裏陡然一驚,然後彌漫起淡淡的不悅來。蓮華公主被藏在“風月場”,由曲聆醉入宮代替的事情他也是剛剛才從風攸口中得知。他并不是不滿于上官明澈在宮中不着痕跡地布了眼線,而是聽見他還對宮裏的“菱歌”念念不忘,有些遷怒于他的“癡情”。雖然喜怒仍是不行于色,可是話到了嘴邊總是免不了一絲嘲諷。

“哦?可是宮裏并沒有傳出‘公主走失’的消息啊。”

上官明澈沒有聽出蘇霧話裏的不滿,只是以為他不願輕易透露,語氣更加哀切懇求。

“阿霧,朝中的諸多事情,我都可以不管,可唯有蓮華,我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我們倆從小相識,那年是我貪玩,才害得她被烈馬毀容……”明澈的聲音愈加低沉,“這九年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自責,可大錯已然鑄成……前幾日在南錦,我聽探子來報蓮華公主有異常,便匆匆趕來這裏,果然已是被偷梁換柱……”

上官明澈說到此處,驀地擡起頭來,眼裏的認真令人害怕。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求你……請讓我護她周全!”

護她周全?

單憑一己之力,真的能護人周全麽?

蘇霧回去的路上,嘴裏反複咀嚼着上官明澈這句話。

不得不承認的是,此言一出,蘇霧或多或少也有些訝異,至少他從未見過上官明澈抱着如此的執念追尋一件事情。所以在離開之前,他才會撂下一句“半夕風月半杯樓”任明澈揣測。一來權且全了他的深情厚誼,二來也是打亂左清漪的計劃,看他如何應對。只是關于菱歌和蓮華的身份,他終是只字未提。

不覺已進了客棧,今日提早打烊,裏面倒清清靜靜。蘇霧剛要擡腳上樓,卻看見樓梯口一襲翠綠的身影。

菱歌乖順地雙手抱膝,像個團子一樣蜷縮在樓梯上的一角,就那般靜靜坐着,不聲不響。眼睛目視前方,不知在看些什麽,卻是眨也不眨,嬌柔得不像她自己。

蘇霧不禁笑了笑,心裏有一股別樣的情緒升起來,腦袋突然有些發暈,好像他今日喝得不是鏡花香茶,而是水月美酒。

上官明澈,既然你要護她周全,那我就算只憑一己之力,也絕不會輸給你!

菱歌聽見樓梯上的腳步聲,“噔”地一下跳了起來。剛才她雖是心不在焉,可是心裏一直在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再讓蘇霧看見她那一副呆愣的樣子,于是加倍警戒起來。待到蘇霧走到面前,她已經重新換上那副笑語靈動的模樣。只是眼前的蘇霧,雖然仍是慣常的笑容,眼裏卻有些東西十分不同。

有那麽一瞬,菱歌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看見蘇霧的瞳仁中泛過一絲血紅的光芒,熱情裏還帶着些許不容別人觊觎的決絕,好像要将她吞噬。

“你……”菱歌忽然有些猶豫,“見過上官世子了?”

蘇霧不答,反倒拖起她的手,将菱歌踉跄着拽到房裏。屋子裏沒有掌燈,菱歌剛踏入那一片漆黑便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蘇霧灼熱的呼吸吹拂在耳畔,輕揚起她柔順的發絲。菱歌已經覺得自己渾身發燙,可還是強笑着說,“怎麽了,你喝酒了麽?”

蘇霧也突然笑起來,語氣暧昧。

“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

“我想問你,你這顆心裏面,到底裝着誰?”

蘇霧将菱歌緊緊揉在懷裏,手指從肩膀向下,順着脊骨輕輕摩挲,引得菱歌全身戰栗。

菱歌已是面色酡紅,聽見蘇霧這話越發羞赧,“我……難道你不知道麽?”

蘇霧仍是緊圈着菱歌,只是腦袋從她的肩上移開,将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兩個人靠得極近,暗夜的沉默裏只有呼吸清晰可聞。蘇霧望着菱歌,聲音略有些孩子氣。

“我就是不知道,你心裏是不是只有一個人……只有我這一個人。”

菱歌聽見蘇霧的話,初時也很詫異,然而只有一瞬,再望他時眼神已不再躲閃。

“我心裏滿滿的,只有你蘇霧,一個人而已。”

暗夜裏看不清楚,蘇霧卻知道自己的雙眼已經鍍上幽深的血紅,只是聽完菱歌的話,他已完全不能自已。雙唇相接,他用舌尖和她細語呢喃。菱歌感覺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微毛孔的都已經張開,蘇霧的話在她耳邊朦朦胧胧,只有一句話字字清楚,讓她在這迷霧裏甘心沉淪。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