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葫蘆灣無名男屍(三)

初步驗屍結束後要盡快将屍體帶回衙門進一步解剖,度藍桦跟法醫打交道比較多,自告奮勇陪雁白鳴回去。

肖明成略一沉吟,“再撥一個人趕車。”

葫蘆灣面積很大,周圍全是草地,搜查起來進度很慢,時間緊迫,多個人多份力量,他選擇留下繼續找線索。

度藍桦還真不會趕車,“行,那就小黃吧。”

大部分人對屍體都有點敬而遠之,倒是黃兵每次都沖在第一線,讓她非常感動!

聽了這話,孫青山的表情就有點微妙,不過還是親自去轉告黃兵。

黃兵一聽,差點就哭了,孫青山直接給了他一肘子。

“既然進了這個門,就給老子好好幹,”孫青山壓低聲音道,“難得夫人看重你,別給老子丢人!”

衙門上下雖然是一個整體,但因為有兩名捕頭,天長日久的難免分出兩派來,黃兵是孫青山手下的人,一旦出問題,他們幾個也讨不了好。

黃兵迫于淫/威含淚點頭,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當初他怎麽就覺得當衙役威風的,腦子被驢踢了嗎?

一路颠簸自不必說,回到衙門差不多是酉時一刻,五點十五分左右,天色倒還明亮,并不耽擱驗屍。

之前度藍桦問時間,事後李嬷嬷就從她的嫁妝裏翻出來一塊鑲嵌着紅藍綠各色寶石的西洋金懷表,着實方便不少。

就是度藍桦作為一個資歷深厚的窮逼總覺得心驚肉跳,生怕一不小心就損失一座房子……

跟屍體同坐一輛車走了半天,黃兵都麻木了,面不改色地幫忙搬運屍體。

度藍桦不禁感慨:看看,我們名字裏帶顏色的人就是可靠!

相當于後世法醫室的仵作房現在有且只有雁白鳴一個光杆司令,寒酸到可怕,有過相關經驗的度藍桦就在旁邊幫忙記錄,偶爾還打個下手什麽的。

兩人先合力将死者的衣服脫了,發現非常整潔,沒有任何破損,他身體上除了之前發現的抓痕之外,也沒有其他的傷痕。

“衣服是本地土布織造的本地款式,針腳稍有些粗糙,但非常結實,可能是家裏人自己做的,死者應該是平山縣本地人。”

“死者男,年紀三十歲上下,身高約五尺二寸,無胎記,左下巴有一條約莫半指長的陳年傷疤……肩背處有兩行老繭,”度藍桦記錄道,“邊緣很整齊,與貨櫃背帶寬度吻合,是常年背負貨櫃摩擦所致。”

有個志同道合的得力助手顯然讓雁白鳴興致高漲,以至于整個過程都在低聲哼唱,配合着開膛破肚的屍體就很詭異。

“身上沒有淤青,就是說他死之前沒有被綁縛或擊打,”他仔細檢查了死者的口鼻腔、呼吸道等處,最終斷言,“确實是自己淹死的沒錯。”

說完,他又幹脆利落地劃破胃,把裏面黏糊糊的東西都扒拉一邊,還湊上去使勁聞了聞,“他死之前好久沒吃飯啦,也沒喝酒,不是醉酒失足。”

太奇怪了,既沒有人強迫,又不是神志不清,好端端的,怎麽就掉下去淹死了?而且葫蘆灣外圍的水并不深,哪怕失足跌落也能迅速站穩,正常情況下很難淹死人。

度藍桦百思不得其解,嘆道:“歸心似箭啊,飯都顧不上吃卧槽你幹嘛?!”

她一把抓住雁白鳴的胳膊,阻止了他繼續切割的變态舉動。

雁白鳴寫滿躍躍欲試的臉都在發光,“以前沒數過,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206塊。”

“不許亂動!”度藍桦板起臉來,“這不是亂葬崗那些已經被家人放棄了的屍骨,要等死者家屬來認領的!”

其實她早就發現了,雁白鳴在某種程度上确實是瘋子沒錯:他根本沒有世俗的正邪理念和是非觀,一旦縱容,分分鐘變成大魔頭,關鍵是他并不覺得自己有錯。

所以度藍桦才主動要求陪他驗屍,就是為了防止這一手。

雁白鳴同樣覺得度藍桦的想法很難理解,“他死啦!”

比起靜悄悄爛在地底下,給自己看看有什麽不好?

“那也不行,”度藍桦知道跟他講不通道理,索性直接威脅,“要是不聽話,糖果、手套,還有我準備給你的其他寶貝,全都沒了!”

雁白鳴倒吸涼氣,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度藍桦承諾道:“你如果聽話,過陣子我給你一副能立起來,還能随便擺弄的骨架怎麽樣?”

雁白鳴迅速改口,“好!”

度藍桦露出肉疼的微笑。

麻蛋,難怪都說培養醫學生費錢,一副等比例人體骨骼模型要好幾百積分呢!她得抓多少扒手、扶多少老頭兒老太太回家啊!

葫蘆灣沿水三米左右的一圈河灘上都是卵石,再往外就是草地,可能隐藏線索的縫隙非常多,肖明成親自帶人找了一下午,眼睛都快瞎了,回來已經半夜十一點。

雁白鳴撐不住去睡了,度藍桦自己抱着大海碗蹲在衙門口數星星,嘶溜溜吃着各色大料煮的毛豆等人。

才大半天不見,肖明成整個人就憔悴不少,眼底的紅血絲多得觸目驚心,不過瞧着神情倒挺亢奮。

見度藍桦等在外面,他還愣了下,心裏好像被什麽輕輕戳了一戳

“有線索了?”度藍桦嗖地跳起來,“大家辛苦了,廚房準備了宵夜,大鍋炖的虎皮紅燒肉、蘑菇燒大鵝,新蒸的炊餅管飽!”

原本不少衙役還覺得自己接下來幾天都不會有胃口,但身體總是很誠實:一聽什麽紅燒肉,肚子叫得跟雨後池塘裏蹦出來的蛤/蟆似的,咕呱亂響。

“多謝夫人!”一群人一窩蜂散了,背影中都透出渴望。

她果然不是等自己!肖明成迅速恢複平靜,慢吞吞爬下馬背,看着度藍桦手裏那個巨大的碗後面皮抽了抽,幽幽道:“你胃口倒不錯。”

不都幫着雁白鳴驗屍了嗎,竟然還吃得下?

“民以食為天嘛,”度藍桦胡亂說了一嘴,“你去二堂吃還是回後頭正房?驗屍結果出來了,咱倆交流下各自所得。”

肖明成實在累慘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兩只眼睛裏蓄滿淚水,酸澀難當,“正房吧。”

如果沒人說話,他覺得自己随時能站着睡過去。

紅燒肉炖的稀爛,肥肉的部分入口即化,香醇卻不油膩,肖明成努力保持着基本儀态,速度飛快地吃了半個炊餅三塊肉,又喝了半碗黃澄澄的小米粥,這才覺得胃裏舒坦了。

度藍桦在他對面剝毛豆,圓滾滾的綠色豆子不一會兒就堆了尖兒,“死者确實是溺水而亡,且目前看不出任何強迫的痕跡,可考慮到葫蘆灣水的深淺變化,失足溺亡的可能性不高。現在看來,找到他雙手抓痕的主人至關重要。”

問題關鍵就在于:死者為什麽要下水?

肖明成從袖中掏出個布包放到桌上,“湖邊草地裏找到的。”

度藍桦打開一看,是塊镂空雕刻的圓形玉佩。她對玉器一竅不通,美術功底也不咋地,眯着眼端詳半天也只辨認出上面刻的好像是桂花,“能找到主人嗎?”

肖明成夾了一筷子清炒菠菜,丢過來一個不學無術的譴責眼神,“這是蟾宮折桂紋樣,寓意高中,佩戴的大多是讀書人。”

“讀書人?”度藍桦一怔,停下剝毛豆的手,“可跟死者發生争執的分明是個女子,難道……争風吃醋?”

女人,貨郎,讀書人……性別和身份跳躍太大了。

還有那什麽蟾宮折桂,難道你不覺得圖案忒抽象了點兒?誰能認出那一坨是蛤/蟆!

“還不能确定,”肖明成搖搖頭,“不過這塊玉佩的材質一般,雕琢手藝倒是不錯,天亮之後可以派人去玉器鋪子問問,或許能找到失主。”

度藍桦見他把紅燒肉和炒菠菜都吃光了,唯獨土豆燒大鵝幾乎一筷子沒動,當即難以置信地望過去,“你這麽大個人竟然挑食?”

肖明成漱口的動作頓了頓,若無其事道:“吃不下而已。”

其實真相是小時候他被大鵝咬過……

第二一大早,縣城內外就貼滿了尋人告示,考慮到不少百姓不識字,肖明成還特意派了人敲鑼打鼓走街串巷的口述。李孟德和孫青山帶人去各處布莊、飾品鋪子詢問,開始了漫長枯燥的走訪。

平山縣雖不算特別繁華,但縣城內也有數萬百姓,各類大小店鋪不計其數,想想就叫人頭皮發麻。十幾個衙役光靠兩條腿走,直覺腿兒都細了好幾圈,說得口幹舌燥,每天喝進去的水都能澆地了。

度藍桦和阿德也上去幫忙,每日早出晚歸,可一直等到到第四天,快進九月了,才由李孟德那隊打開突破口。

“點心鋪子和布莊接待的人太多,夥計們都記不得了,”李孟德道,“倒是那三支絹花,因是小攤老板娘自己做的,記得很清楚。她說八月二十二那天來了個熟客,叫萬鵬,是本縣孟塬鎮人,因為經常來她店裏買些胭脂水粉之類的,是出了名的疼媳婦,所以認得。”

八月二十二,正是他們發現屍體的三天前,與推測相符。

“當時萬鵬可有什麽異常嗎?手上是否有傷痕?”度藍桦問道。

原身度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哪兒吃過苦?這幾天着實給她累廢了,兩只腳底布滿血泡,簡直慘不忍睹。現在找到線索,也就意味着走訪告一段落,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發自肺腑的高興。

“卑職特意問過了,老板娘說記得清清楚楚,挑絹花時萬鵬兩只手完好無損。”李孟德道。

“他之後去過哪裏知道嗎?”如果萬鵬去買絹花時還沒受傷,那麽極有可能傷口就是兇手造成的!但那塊男式玉佩又怎麽解釋呢?

李孟德點頭,“因是熟人,老板娘還與萬鵬玩笑,說何必午飯都不吃就急忙家去,倒不如歇一天再趁清早走。萬鵬只是憨笑,說不如省下一日花費給孩子買點心吃,且能早一日家去團聚也好。”

随着他的講述,衆人眼前漸漸浮現出一個性格憨厚老實,能幹又顧家的好男人形象,可現在他死了。

氣氛一時有些凝滞。

也不知過了多久,肖明成才發話,“去孟塬鎮尋找萬鵬的家人,讓他們……來認屍吧。”

葫蘆灣就位于平山縣城和孟塬鎮之間,如果他沒有猜錯,萬鵬應該是想盡快見到家人,所以才從葫蘆灣那邊的山上抄近路走,然而就在那裏遭遇不測。

第二天一早,去調查玉佩來源的孫青山就跑了進來,難掩興奮道:“玉佩的主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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