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冰下亡魂(四)

阿圓一雙眼睛緩緩睜大,難以置信的看向度藍桦,渾身顫抖道:“夫人,您怎麽能這麽說呢?”

度藍桦怒極反笑,重重地呵了一聲,“怎麽,你能這麽做,我就不能這麽說?”

阿圓身體猛地一震,拼命搖頭,“我沒有,我是為了他好啊!家裏沒有個男人當門立戶怎麽能行呢?孩子不能沒有爹呀,我……”

度藍桦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總算明白那句話: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永遠也不可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這女人的腦子已經被狗吃了,自己跟她說再多道理也沒用!最後能氣到的只有自己。

還當門立戶,還當爹呢,也不知方老六究竟當的什麽門立的什麽戶,又做的什麽爹!

度藍桦直接打斷她翻來覆去的詭辯,“你可住嘴吧你,行了,回頭你自己選塊墓地,屍體解剖結束後我直接讓人把孩子送過去,看你這個樣子,估計也不能在家停屍。你先跟我出來,我還有話要問你。”

方老六在石頭生前對他動辄打罵,死後也不聞不問,肯定不會允許在家中停屍,說不定還會進一步侮辱那具可憐的小小的屍體。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從衙門到墓地。

她對雁白鳴點了點頭,“動手吧,小心點,別弄壞了。”

又丢給黃兵一個“你懂的”眼神,“好好盯着他,別出岔子。”

方老六和阿圓雖然可惡至極,但孩子是無辜的,生前遭了那麽多罪,死後就別再讓雁白鳴糟踐了。

說完,度藍桦直接把仿佛腳下生根的阿圓硬拖到了另一個房間。

她還沒開始問話,阿圓就吧嗒吧嗒開始掉淚,嘴裏又是颠來覆去幾句話,“夫人,您不能這麽幹吶!怎麽能再讓孩子受罪呢?這麽大的事情,我,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啊!我得回去,回去跟當家的商量一下……”

說老實話,度藍桦一直對女性有種先天上的生理性偏袒,輕易不會發火的,但這種規律卻輕而易舉的被一個蠢貨打破了。

現在她不僅想發火,甚至想直接上全武行,用力打碎眼前這個蠢女人的腦殼,将裏面的腦子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被水泡成豆腐渣了?

如果說世界上的道路有10000條,那麽阿圓無疑完美的避開了9999種正确的,直接選了唯一一條死路。

人和人真的不一樣,女人和女人、娘跟娘也不一樣。

度藍桦曾經遇到過許多好女人,像城外客棧的林娘子、蘇娘子,還有流雲先生,甚至是女學中那些十歲上下的還不太懂事的女孩子們,她們都在竭盡全力地掙紮,試圖擺脫固有的牢籠,為自己的未來,為自己家人的未來努力搏一把。

因為她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知道将希望寄托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有多麽渺茫……

但就是這樣淺顯的道理,竟然還有人死活不懂!

或許她不是不懂,而是怯懦,自私又卑劣,不想面對現實的殘酷,更不敢承擔獨立前行的風險。

她不敢。

可如果這麽想的話,似乎又有些矛盾,因為任何一個女人跟方老六這樣惡劣的男人長期共處一個屋檐下,承受他永無止境的辱罵,毆打和精神虐待,無疑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從這一方面來說,阿圓仿佛卻又具備了一般女人所沒有的奇特能力。

想到這裏,度藍桦忍不住用看神奇物種一樣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阿圓許多遍,想看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矛盾集合體?

阿圓被她看的渾身發毛,可又不敢反抗,只喃喃道:“夫,夫人?”

度藍桦收回視線,一無所獲。

算了算了,恐怕正常人永遠都無法理解傻逼的選擇,她就是看到眼珠子掉出來也看不出什麽的。

“我問你,石頭失蹤之前有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度藍桦用力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已經将剛才的私心雜念全都壓下去,重新言歸正傳道,“或者說你覺得他為什麽要突然跑出去?”

阿圓顯然跟不上她突然的思維跳躍,杵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搖搖頭,“不知道……”

話雖如此,但度藍桦還是敏銳的覺察到了她眼底的閃動,頓時神色一冷,“你知道知情不報,阻攔衙門辦案的結果是什麽嗎?我看你是想去大牢過正月吧!”

看來她還是猜對了,初二那天石頭之所以選擇離開家,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令他難以忍受的事情。

阿圓身體一僵,一張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進一步變得煞白。她神經質一樣瘋狂撕扯着自己的衣角,憋了半天,忽然又哭了,“沒有,民婦沒有啊!”

“民婦什麽都沒幹吶,是那個孩子的氣性太大了……說了幾句,他,他就跑了。民婦真的不知道他會投水自盡啊!”

正月初二當天,阿圓一如既往的早早起床做飯收拾家務,八歲的兒子則被逼着去喂豬挑水劈柴,然後娘倆一起窩在逼仄的小廚房裏吃剩飯,稍後阿圓洗碗刷鍋,石頭被方老六叫過去捶腿。

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許多個日日夜夜,阿圓早就習慣且麻木了。

過了會兒,正房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叫罵……

雖然已經提前警告過自己不要再跟傻逼生氣,但親耳聽到這些後,度藍桦還是忍不住火冒三丈。

“你既然聽見了,難道就任由別人打罵自己的兒子?就這樣,你還有臉說自己是當娘的?”

哭泣仿佛已經成為阿圓的本能和唯一排解途徑。

她就站在那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同時又帶着幾分令人腦火的固執和麻木道:“男娃頑皮,挨幾句罵也是常有的事,誰家裏不是這樣過來的呢?熬過去就好了,熬過去就好了……”

她好像魔怔了一樣,把最後一句話翻來覆去重複了許多遍,與其說在勸生前的石頭,倒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洗腦。

“胡說八道,”度藍桦忍了又忍,終究是沒忍住,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我還就告訴你了,天下的家庭除了你家之外都不是這麽過來的!天下的娘除了你之外,也少有這麽混賬的!”

之前林家良去問的時候,這女人還口口聲聲的說石頭是個聽話乖巧的好孩子,性格內向,從來不肯出門玩耍,結果這會兒一轉頭就成了頑皮?

事到臨頭,眼前這個傻逼竟然還想着給方老六那個人渣敗類開脫?

阿圓哭得不能自已,整個人都軟了。

度藍桦現在看見她就想打人,懶得再多廢唇舌,“來啊,把這個女人送到大牢裏清醒清醒!再提方老六來!”

阿圓仿佛已經認命了,又或許是根本還沒回過神來,一點掙紮和辯解都沒有的就被拖走了。

度藍桦就覺得從沒打過這麽費勁的交道,她寧可寒冬臘月跑出去搞潛伏,也不想再受這樣的精神折磨。

“她怎麽能這樣啊?”一直很堅強的妞子紅着眼框,帶着濃濃的

鼻音道,“石頭好可憐啊!”

度藍桦嘆了口氣,摸了摸妞子的腦袋,“唉,想開點吧,或許這樣對石頭來說反而是個解脫。”

人都沒了,他們這些旁觀者又能怎麽樣呢?再如何難過也換不回那孩子的生命了。

妞子掉了幾滴淚,忽然由衷的感慨道:“我娘真好!”

頓了頓,她又認真地補充道:“蘇姨她們也很好,流雲先生也特別好!”

雖然現在她沒有辦法清清楚楚的說出那些人究竟好在哪裏,但至少她們不會放任自己的孩子受人欺辱,妞子每次跟她們在一起,都會覺得渾身上下充滿幹勁兒,日子也是有盼頭的。

家裏沒個男人怎麽就不行呢?那些人不都是沒有男人嗎,現在不照樣活的好好的?

妞子死活想不明白。

別說才14歲的妞子想不明白,就連度藍桦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呢!

雁白鳴腦子雖然有點問題,但解剖屍體的技術真的是又快又好,在等方老六的空檔中,他就已經麻利地切開了石頭的屍體,從氣管和肺中發現了青湖特有的一種水藻,進一步确認了青湖就是第一案發現場,排除了異地抛屍的可能。

石頭的手心和下巴上有幾道類似于利器割傷的痕跡,皮肉翻卷,被冷水長時間浸泡後更加恐怖。但是這些傷口的邊緣都很粗糙,應該是生前憑借本能求生,試圖向上攀援時被浮冰茬口割破的。

另外,雁白鳴在切開石頭的皮膚和肌肉組織之後發現他身上的大部分傷都是舊傷,只有腰側大半個腳印形狀和額頭、手背三處不規則圓形淤青是生前不久留下的。

看那枚腳印的尺寸,應該來自于成年人,十有八、九是方老六的。這一腳不光在石頭體表留下了瘀傷,更将他兩根肋骨踢到骨裂,顯然方老六下手極狠,并且肆無忌憚。

但額頭和手背那三處不規則圓形淤青的來源卻十分模糊,因為比起那一腳,這三處的傷害程度真的太輕微了,就只蹭破了一點油皮,如果是方老六下手的話,恐怕早就頭破血流了。

圓形?度藍桦忽然想起之前馮三在冰面上發現的十幾顆石子。

如果當時石頭站在冰面上,而岸邊有人用石子砸向他呢?

鵝卵石重量足夠,但是邊緣沒有棱角,而且隔着那麽遠……

不,不對,好像有哪裏漏掉了一個重要信息?

度藍桦隐約覺得自己距離真相只隔了一層紗,影影綽綽看不清,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明白。

然而不等她仔細琢磨,方老六到了。

度藍桦只好暫時按下心中疑慮,“去請三爺和林捕頭。”

當時是林家良最先接到報案,并且第一個組織搜尋,而馮三則是第一個抵達案發現場,并撈到屍體的,按照舊歷,這起案子由他們兩個共同負責。度藍桦要審問方老六,自然也不會将他們排除在外。

不多時,林家良和馮三就帶着自己的副手到了,三人相互見了禮,度藍桦這才讓人将方老六提上來。

随着方老六的到來,一股濃烈的酒臭味也在房間中彌漫開來:一大清早,他竟然就喝得爛醉如泥!

見此情景,衆人臉上不禁紛紛露出鄙夷的神色。

兩名衙役甩垃圾一樣将方老六丢在地上,後者挨了這一下,當即惡狠狠的罵了幾句。然後他打着酒嗝爬起來,睜着一雙沒有焦點的醉眼四處亂看,最終竟然将視線鎖定在上首的度藍桦身上。

方老六歪着腦袋看了會兒,突然嘿嘿一笑,口齒不清道:“美,美人兒……”

不等度藍桦發怒,林家良已經三步并兩步走過去,黑着臉擡起手,又急又快地給了他幾個耳刮子,“老爺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雜種,也不睜開這雙狗眼,好好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在誰面前說這些下三濫的混仗話!”

林家良雖然是書生出身,但身體并不羸弱,又當了這好幾年的捕頭,對怎麽打人再了解不過。

他這幾巴掌下去,方老六直接就橫在地上了,一張嘴,和着滿口血水吐出來兩顆大牙。

度藍桦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非但沒有制止,反而讓人給大家上了熱茶。

不怕說句稍顯堕落的話,許多時候她對眼下這種集權制度十分滿意。這要是放在穿越之前,誰敢在證據不充分的前提下輕易對嫌疑人動手呢?說不定轉頭就給你投訴了。再一煽動網民,搞一點網絡暴力,沒準還要向雜碎賠禮道歉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凡事有利就有弊,她滿意的前提是當權者和大領導公正開明,不然上到朝廷下到百姓,大家就全完蛋。

不光是四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作為度藍桦唯一公開承認的弟子,林家良很有義務維護她的臉面。

狠狠打了一通之後,林家良尤不解氣,黑着臉對左右冷笑道:“把這位大爺好好擡出去清醒清醒!”

院子裏還有許多尚未融化的積雪,兩名衙役聽了這話,立刻拖死狗一樣将方老六拉出去,将他的衣裳扒了,狠狠按到雪窩裏。

含糊不清的惡毒辱罵驟然響起,方老六瘋了一樣的掙紮,卻因為醉酒又被打了一頓力不從心,馬上就被按得更深了。

不同于後世的文明執法,古代一線刑偵人員都擁有一點立威的權力,時間長了,自然也會有一套折磨人的方法。

那兩名衙役按住方老六的麻筋,使勁兒将他往雪堆裏按,還故意挑了幾個打人特別疼的地方抽了好幾下。

一來石頭的案子本來就引發衆怒,二來度藍桦和肖明成來了雖然還不到一年,但一直勤勤懇懇平易近人,過年還給大家發了不少福利,衆人都十分擁護,哪兒能容忍有人當面诋毀?且度藍桦就在裏面坐着看着,自然使出渾身解數賣弄,必要讓這方老六生不如死。

惡人還需惡人磨,也就是大約過了一刻鐘吧,剛還張牙舞爪的方老六已經成了菜雞,将嘴裏的污言穢語換成了哀嚎連連。

他吐了幾回,又出了一身冷汗,酒早就醒了。

潑皮出身的方老六很懂得趨利避害,回想起自己剛才的言行也是吓得夠嗆,自然不敢再豪橫。

“行了,”見度藍桦微微點頭,林家良這才叫停,“把人提回來吧。”

兩名衙役領命,見方老六一張臉上滿是自己的嘔吐物,頓時一陣惡心,想了一回,抓起他的衣裳就着雪水胡亂一擦,這才帶進去。

度藍桦端着茶杯歪着身子,手肘枕着一個靠墊,不緊不慢地刮了刮茶梗,“還有什麽想罵的嗎?”

方老六整個人都已經凍青了,一邊哆哆嗦嗦往身上套衣服,一邊瘋狂搖頭,帶着讨好和谄媚的說:“小人,小人混賬無理,灌了黃湯就胡說八道,夫人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吧!”

度藍桦嗤笑一聲,懶得再罵,開門見山道:“正月初二,也就是你的繼子石頭失蹤當日,你對他進行打罵

,還踢了他一腳,對不對?”

方老六剛想習慣性否認,但見那幾名衙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禁回想起剛才生不如死的感覺,頓時蔫兒了。

“是……”他少了兩顆牙,嘴裏還直往外淌血,說話難免有些不大清楚,“那,那小子是個犟種,一直不大服我當他爹,時常,時常頂撞……”

他忽然揚起頭來,一邊打着寒顫,一邊讨好的道:“小人命賤麽,他頂撞小人倒不要緊,萬一來日沖撞了貴人,豈不是小人的過錯?讀書人不是有句話嗎?子不教父之過,小人……”

方老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無法忍受的衙役們打斷了。

他們也算辦案多年,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正好有個衙役的兒子跟石頭同歲,聽到這裏實在聽不下去了,當即紅着眼眶對度藍桦道:“夫人,卑職實在忍不下去了!”

度藍桦嗯了聲,漫不經心道:“這厮事到臨頭還滿口胡言亂語,嘴裏一句真話都沒有,你們好好教教他。”

話音未落,當場就有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出列,又把方老六拎出去打了一頓。

第二次回來的時候,鼻青臉腫的方老六老實多了,忍着疼痛乖乖交代道:“那日,嘶,那日小人喝多了酒,難免有些沖動。男人嘛,就,就打了他幾下,他瞪我,小人就說了句氣話,說有本事他就別在這個家裏待……”

一直到這會兒,方老六好像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聲淚俱下道:“夫人,諸位大人,小人真的是随口一說啊,酒後能有什麽好話?就真的只是随口一說!誰知道那小子氣性這麽大,竟然跑到城外去投湖自盡了!這事兒真的跟小人沒關系呀!”

度藍桦不想再多看這人渣一眼,直接叫人把他關到大牢裏去。

現在案子還沒徹底水落石出,這幾個案情有關的人都不能離開。

衙役走之前,她想了下,又特意囑咐道:“大過年的,別怠慢了客人,給他挑幾個好室友。”

除非重刑犯,一般犯人都是好幾個人一間,而能犯事兒的大多不是什麽好性兒,彼此都看不順眼,大牢裏也經常發生聚衆鬥毆和相互欺淩的事情。

衙役們也不是新手,聽度藍桦這麽一交代就都明白了,立刻嘿嘿一笑,“夫人放心,包在咱們身上!”

人渣之間也有鄙試鏈,好多犯人都自視甚高,說自己是替□□道的,而這些人最瞧不上的就是方老六這種欺負老弱婦孺的雜碎,覺得他們簡直敗壞了英雄好漢的名聲。

其實就算度藍桦不特意交代大家也會這麽做的,既然現在夫人都特別提醒了,還等什麽呢?

簡單粗暴的處理了方老六之後,度藍桦又命人去向方老六的一雙兒女和他的鄰居求證,證明方老六這幾天确實一直在家,醉生夢死吃喝打罵,根本沒有出家門,這就排除了他的作案可能。

而度藍桦也差不多已經把大年初二當天的情景模拟出來:

阿圓一如既往的懦弱,明知兒子正在遭受虐打,卻不去制止,而肆無忌憚的方老六早就不想忍受這個拖油瓶,就肆意辱罵。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石頭自己走的,還是被方老六丢出家門,反正他确實忍着疼痛暫時離開了那個家,然後因為某種原因來到了城外的青湖。

在這期間他很可能遇到了其他一個或幾個人,或許他表達了想跟對方走的意思,對方胡亂應下,但石頭卻當了真。

然後又因為某種原因,石頭冒險上了凍得并不結實的冰面。走了一段之後,他可能害怕了,想要退縮,但是岸邊的人卻不允許,還撿起地上的鵝卵石朝石頭砸,并在他的額頭和手背上留下了淤青。

或許是靠近湖中央的冰面不能承受石頭的重量,又或者是其他原因,石頭掉了下去。

而岸邊的旁觀者,這起慘案的直接推手,也許是被吓壞了,也許是單純的不想受責罰,非但沒有在第一時間施救、呼救,反而逃之夭夭……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發表前又把部分細節潤色了一下,晚了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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