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淚來不及落下

就算是為了淺見明的最後一個願望，她也要握住那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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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迷蒙了整個世界。

刺耳的鳴笛聲從救護車上傳來，劃破灰蒙蒙的天空，直達人的心底，冷徹心扉。

「明……淺見明——！」

少年清秀的面容在黯淡的月光下更顯柔和：「念玉，替我活下去好不好？」他的聲音如珠玉般清潤，溫柔的語調讓人忍不住落下淚來。

明明馬上就要到醫院了，你為什麽要放棄呢？明？曾經那個執著不已的人，真的是你嗎？

少年微微合上眼，淡笑道：「很累呢……念玉……抱一下我好不好……」

恍若虛無的少女慢慢走近他，突然的雷光照亮了兩人的容顏。

……

念玉醒來的時候，外面的星光很燦爛。她慢慢坐起身，默默看着身邊的窗。

許是房間裏燈光太亮的緣故，幹淨的窗上只映出了一個少年清秀無雙的面容。她把手輕輕放在玻璃上。

再也不會有一個在別人面前笑，在她面前哭泣的少年了……即使是她，也忍不住會感嘆。

她因他的執念而來到這個世界，給予他另一個身體以及他渴望的健康和自由。

他總是微笑着問她「念玉，你，什麽時候把東西要回去呢？」幸福來得太突然，他根本無法相信。

「代價是你，你之本身。總有一天，我會收回。我們不會做光是付出的事。」

他也是一個寂寞的孩子吶，念玉收起手默默想，因為早産而天生體弱的他，還要在亂七八糟的家族中艱難求生，已經極為不易了。

更何況，還要掩藏女孩子的身份呢。

她的母親帶着她是女孩的秘密離世，而淺見父親直到那時才找到她，将她帶回家，她則自願以男孩子的身份活下去。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恐怕只剩下念玉一個了。

“淺見明。”護士叩開病房的門，“已經滿五天了，你可以出院了。”

“謝謝，父親來了麽？”少年淡淡一笑，惹得護士不自在起來，說話也帶上了敬語。

“啊……他在門口，讓您自己過去，”護士小姐很同情的樣子，“您可以過去嗎？需要我幫忙嗎？”

“父親。”念玉站起身，看向門口。

“淺見大人。”護士驚訝地轉身，看到來人，連忙彎彎腰離開。

“明。”淺見爸爸笑笑，“回家吧。”

念玉微笑走上前，不經意地握住他的手：“好的……父親。”

一路上淺見爸爸都顯得很體貼，問東問西，希望好好關心一下這個多難的孩子。

“你的母親……”

念玉學着淺見明的樣子微笑，溫柔而清潤。

“母親不肯原諒您呢，她已經過世了。”

“為什麽？”淺見爸爸話音裏有着微不可聞的顫抖。

“大概……”念玉用溫柔的語調說着殘忍的話，“怨恨着您當年的那一巴掌吧。”

淺見明的母親是個很孩子心性的女子，十四年前，因淺見爸爸失手打她的一巴掌，哭着離開了淺見家。誰知懷的孩子早産，險些一屍兩命。

——那時便留下了病根。

再加上她的心情一直憂郁着，不久前就因病離世了。

于是孤獨無依的淺見明以淺見爸爸兒子的身份回到了淺見家。

回家幾個月時間，大病小病不斷。一日，她忽然暈倒，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本來以為她沒救了，她卻再次醒來，讓淺見一家喜極而泣。倒是醫院裏護士醫生見慣了她一次次死裏逃生，沒有什麽激動的表現。

沒有人知道醒來的不再是那個孤獨的少年，而是名為「念玉」的妖精。

她，是願之妖精。

淺見爸爸眼神黯淡了一會兒，“唉……”

“父親。”念玉神色從容不變，“您知道母親的性子。”

“我知道。她還是孩子呢。”淺見爸爸似悲似喜，“誰知道啊，還是她先一步離開。”

“後悔是沒有用的吶，我想您不會不懂。”

“哈哈，明可真是懂事，不愧是她一手帶大的。”淺見爸爸看着念玉，仿佛透過她看見了她的母親。

她一個柔弱的女子，是怎樣拉扯大這樣聰慧的孩子的呢？即使有親戚的幫助，其中艱難，還是讓淺見爸爸忍不住心痛，便打定主意要好好照看這個失而複得的孩子。

“明，你上過幾年學了？”

“母親很重視我的教育，”念玉眸中含笑，“現在應當念國中二年級了。”

“那過幾天，爸爸就給你安排重新入學吧，你想在哪裏上？冰帝？”

“以前姨夫安排我在青春學園讀的書，突然轉校我不太習慣呢。”念玉輕輕一笑，仿佛半開而帶着稚嫩的花朵，卻溫柔醉人，“父親，等到這個學期結束可好？”

淺見爸爸點點頭：“也是，你想做什麽和我說就好了。”不管她提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

——這點也是建立在他知道像念玉這樣人很懂得分寸的基礎上的。

“謝謝父親。”

念玉一直客客氣氣的言語讓淺見爸爸皺了皺眉：“明，其實你不用用這樣和爸爸講話的。”

“是，父親。”念玉眼中含笑。

淺見爸爸被她噎了個半死，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這個小家夥似乎對此意外的執着呢，那麽……淺見爸爸摸了摸下巴，至少要訓練一下，讓她叫自己一聲“爸爸”吧……

念玉明了他的心思，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依舊笑如溫玉：“父親，聽說姨夫家的孩子過幾天會回日本。他們家照顧了我和母親很久，我想去看看他們。”其實更多的是惦念那個曾經淺見明一直思念着的表弟。

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呢。

淺見爸爸點點頭，一副同意的樣子：“是要去看看。他是從哪裏回來？”

“美國。”

“啊。”淺見爸爸笑笑，“他準備在哪裏上學？你們年紀應該差不多吧，也在青春學園嗎？”

“是的。”

陽光格外燦爛，走道兩邊的林木在地上投下淡淡的一個影子。鳥兒的樹梢上歌唱，給路人送去一份好心情。

大雨之後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可以指代男生也可以指代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