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

王傑希定了下午兩點的飛機，三點半就能到北京。

除了在飛機上的時間，王傑希一路上都在搜新聞。

比如事件過程，究竟沖突是怎麽爆發的。

比如公開的監控視頻，白薇到底怎麽被打的。

比如白薇的傷情，到底是什麽程度，是不是養一養可以好。

比如打人者的消息，那個男的不過是一個壟斷國企的普通員工，而他女兒居然還是北京一所重點一本的教育方面專業的大一學生。

還有警方的公告和态度，到底要怎麽處置。

他要知道網上公布的所有的細節，他要盡可能了解一切。

他更在祈禱，不停地祈禱，保佑他的小薇平安無事。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四點多了。

王傑希着急又害怕地打開門，看到那個熟悉的女孩子安安靜靜睡着的時候，窗邊下午柔和的光打在她身上，在醫院裏也有種毫不違和的平和。

他突然心裏的火焰變小了，甚至寧靜了。

但是心卻揪着疼。

病房裏，白薇的呼吸很平穩。儀器上的心率和血壓都很正常，嘀嗒嘀嗒的聲音像是發條，讓他胸口不斷發緊。白薇左眼蒙着紗布，脖子也圍着紗布，王傑希看不到她的傷口，伸手想碰一碰，又怕弄疼她縮了回去。嘴角是青的，右邊露出來的半截小臂也有一塊青紫，還不知道其它他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

王傑希開始臆想。

如果昨天的暴徒手裏有刀呢？他的女孩兒是不是就離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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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昨天在她身邊，她是不是就不會遭這個罪了？

在她遭罪的時候，他在哪兒？他在另一個城市打比賽。

她甚至連他受傷的事都沒告訴他，她失望了嗎？還是不想打擾他？她不再依靠自己了嗎？

“傑希……？”

王傑希握着白薇的手低着頭沉淪在各種自責中，突然傳來的微弱又溫柔的聲音讓他猛然擡起頭。

即使只有右眼可以看到，他還是發現，白薇的眼睛裏閃着驚訝又欣喜的光，他的影子在她的眸子裏。

王傑希輕輕張口，好像是用盡一生的力氣，喊了她的名字：“小薇。”

他的女孩兒還在，還在，還在。

還能說話，還能看到他。

太好了。

“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青島？”白薇看着他旁邊還有個旅行包，又看了看手機的未接來電，有點難受，“趕飛機麽？”

“嗯，剛到。你怎麽樣，哪還不舒服？眼睛和脖子隔着紗布我看不到。診斷說明呢？給我看看。”

白薇不想給他看，那些專業術語聽着就吓人。

“女生的診斷說明哪能随便給你看……都是隐私……”

“隐私？”王傑希整個人都冷了兩度，“他們還傷你別的地方了？”

白薇右眼瞪得老大，扯着嘴角想解釋，又被拉扯到傷口疼得臉都皺成一團。

“哪兒疼？我喊大夫。”

“別，沒事。”白薇擡手指了指一邊的抽屜，“都那裏面呢，看吧，省得你瞎想。”

王傑希一張一張看着單子，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手指把單子掐出印。

白薇看着就不忍心，慢慢跟他解釋：“脖子沒事，被指甲劃破了。”

覺得躺着看王傑希視角有點高，白薇想坐起來，被王傑希按了回去，輕輕把床頭的拉杆搖着擡高後，白薇離王傑希近了些：“眼睛……眼睛現在有點看不清，不過我們眼科的大夫說養養就會好，就是眼角……”

“眼角怎麽了？”王傑希放下單子問。

“縫了一針，說是以後會留個輕微的印兒……”

王傑希心裏一抽。

“我以後眼睛不好看了，你是不是要笑話我了？”

“別瞎想，你眼睛好好的。”王傑希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憋半天就想到這麽一句，女生破相那是天大的事，早知道就跟柳非多學點哄人的話。

白薇眯了眯眼睛：“就愛聽你說話。”

笑起來，真好看。

王傑希看着只是眉眼彎彎的白薇，即使沒有血色看着虛弱，臉上還帶着傷，也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姑娘。

“頭還疼麽？暈麽？腦震蕩怎麽回事？”

“好多了，也是養一養就能好的，別擔心。”

“怎麽可能不擔心。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壓根兒不準備告訴我，拖一天是一天？”

“我……”

開門的聲音忽然響起。

王傑希站起來，看到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還另外有三個人，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個男人就是打人的那個渣滓，另外那個年輕的女的，就是那沒教養的女兒吧。

王傑希眼神冰冷得吓人。

“院長。”白薇看到最前面的人是院長，微微直了直腰，有對後面的醫務處領導、科室主任、還有李木子和周莉、程子濤他們打了招呼。

“白大夫，你怎麽樣？”院長親切地問。

“還好，謝謝院長。”

“是這樣，處罰已經下來了，決定不起訴，就像之前說的，孫強，哦就是動手的人，拘役三個月，罰款2000元。至于他女兒，警方說你已經接受家屬的道歉，同意不追究，學校那邊不會記檔案，警方給予口頭批評教育。”

拘役三個月，罰款2000元。

只是這樣嗎？

那個女兒還是學生，她不想一棍子打死她以後的路。但那個男人……

白薇苦笑了一下。

也對，暴力傷醫受害的醫生那麽多，她算是幸運不能再幸運的了，哪兒還能要求太多？

“嗯。”白薇無奈點了點頭。

但是，王傑希卻咽不下這口氣。

“拘役三個月？然後呢，小薇就白被打了？這個人出來，再去打下一個醫生？”

“您是？”院長問。

“朋友。”王傑希答了話就不再理院長，徑直走到那個叫孫強的人面前，白薇沒拉住他，手臂撐着床身子往前探。

“傑希，回來。”

“你躺好了，下面沒你的事。”王傑希比孫強高一頭，睥睨一樣像看死人看着他，“就是你動的手？”

孫強現下就是個慫包：“我道過歉了……你要幹嘛？啊！”

瞬息之間，王傑希一拳就朝孫強的臉打過去，直接把那男人打翻在地，撞翻了架子上的水盆，咣啷啷掉地的聲音震的人耳膜嗡嗡響。

“傑希，住手！”

“這位先生，您冷靜下，警察還在外面。”

“在就在，進來也一樣。”

“你，你就不怕我告你！”孫強捂着臉，歪躺在地上指着王傑希。

“你盡管去，要是去了算我看走了眼，敬你還是個男的。”

“你！”

“我老公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跟你們和解的是白薇，不是我。”王傑希活動了下手腕，看着一家三口面帶冷色，“她當醫生，是給你們打的嗎？”

女大學生已經開始哆嗦，躲在她媽身後，夫妻倆也沒話說，指着王傑希的手抖得像帕金森。

“對了，你還一直罵她？罵什麽了？”王傑希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孫強怕得挪着屁股往後退，“她是你罵得了的嗎？”

“不罵，我道歉，我道歉……”

“我記得新聞還寫了，你說你自己有錢？可我看你沒什麽錢。”王傑希從風衣口袋拿出錢包，把裏面所有的百元鈔票全都拿出來，一沓看着有2000。

王傑希捏着錢，一把扔出去在地上，淩亂不堪。

“你臉上那點傷，這些錢足夠了。”

“先生您先冷靜，打也打了，再鬧警察那邊也不好交代。”

王傑希知道分寸，他還不想白薇在這個醫院待不下去，應了一句院長的話，就走回床邊坐在椅子上，把白薇按回床上，拍了拍她的肩膀。

院長又囑咐白薇好好休息，凡事有醫院頂着，然後就拉着旁邊震驚的幾個醫生和那一家三口出去了。

可笑的是，孫強他媳婦還真的把錢都撿幹淨了。

不要臉到極致。

病房內又只剩下王傑希和白薇兩個人。

白薇心裏翻騰得厲害，感動又心酸。

他還是那個會一直護着自己的人，一直都沒變。這個世界，如果只有一個男人可以為她出頭，她毫不猶豫，一定是王傑希。

“手伸出來我看看。”

白薇說着伸手去拉，王傑希也沒不好意思，把右手伸了出去。

“沒事，好好的。”

“怎麽沒事，你的手要是為了那個人渣傷了怎麽打比賽。”白薇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檢查王傑希的手指。

王傑希突然就笑了，左手揉了揉白薇的頭：“還是你能氣人，要是那個孫強在，看見我打了他，你還心疼我的手傷沒傷着，他沒準就吐血了。”

“還笑，別笑了。”白薇把他的手推回去，臉上沒有一絲愉悅，“傑希，你沖動了，你從來不會這樣的。”

“從來你也沒傷成這樣。”

“如果孫強真的報警了，你怎麽辦？微草怎麽辦？你想過嗎？”

“想過，他不敢。”

王傑希拿起桌上一個蘋果，白薇伸手想攔他，被他擋了回去，拿起刀子開始削。

“為了他的女兒，他不敢，如果他報警，你一定會堅持追究那個學生的責任，她有可能會被直接開除。更何況，錢他們都拿了。”

“這些事兒，你打人那一瞬間沒有想過。”白薇平靜地說，“你是打完後才想的，我知道你。”

蘋果皮斷了。

王傑希撿起地上的皮扔進垃圾袋，又繼續削。

“看到你的樣子，控制不住，不想你一口氣憋在心裏，我就替你出了。”

白薇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蘋果不一會兒削完了，王傑希遞過來：“吃麽？”

白薇搖頭。

王傑希笑了笑，又找出抽屜裏的塑料飯盒，把蘋果切成挺小塊放在裏面，沒有牙簽，就直接手裏捏一塊又遞到白薇嘴邊，又問她：“吃麽？”

白薇最開始沒理他，但是王傑希就是伸着胳膊不放下，沒辦法白薇就慢慢張嘴咬了過去，其實挺甜的，但就是皺着眉說：“酸。”

黃香蕉蘋果還酸？

王傑希自己拿了一塊吃了，嚼了嚼，挺甜的。

那丫頭，心裏酸吧。

王傑希站起來朝白薇靠近，俯下身子，左手撐着病床後的牆面，下巴正好在白薇頭頂，剛好把右臂垂到白薇面前。

“借你一只手臂。”

白薇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王傑希的手臂，把右眼埋了進去。

他的衣服上還有淡淡的東方型香水味，讓她特別安心和踏實。

鬼使神差就問出了之前魔怔的話。

“你有喜歡的人麽？”

王傑希一僵。

他想說有，就在面前，就抱着自己的胳膊。

但他又怕，怕不合時機逼得她越來越遠，也怕在白薇最脆弱的時候乘虛而入會讓她之後後悔。

可是白薇沒有等他的回答，頓了頓又開口，讓他全身麻木，動彈不得。

“要是沒有的話，咱倆後半輩子就搭個伴兒，将就湊合着過吧，成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真覺得王傑希會打人的。

以及妹子不是告白，就是單純的搭伴兒，這也是我一個閨蜜之前的真事兒，她和他發小就曾經說，要是以後都沒結婚，就搭伴兒湊合着過。那時候就覺得，青梅竹馬的感情有時候真的挺怪的。

（當然閨蜜和她發小都各自找到幸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