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

王傑希計劃了他追白薇的每一步，不論是房子和錢這些物質的，還是關心和理解這些精神的。

王傑希想過很多他向白薇表白的情形，為此還偷偷下過楚雲秀和蘇沐橙群裏刷屏過的偶像劇，想在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給白薇一個最浪漫的、最記憶深刻的告白。

可唯獨沒想到，白薇居然先開了口，明确說想和自己過後半輩子。

他特別想手臂順勢環繞過去抱着她，告訴她，他願意，不光是後半生，下輩子、下下輩子他都願意。

他身體裏的每個細胞仿佛都在加速分裂與重生，躁動叫喊讓他立刻答應。

可王傑希低頭看着女孩兒的脖頸上的紗布，還有身上的病號服，已經進入狂喜混沌的眼神又立刻清醒過來。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沖動，那是她的後半輩子，他要負責任。

他想要的是真真正正的兩情相悅，而不是她在最難過的時候因為一個手臂的擁抱一時失控的決定。

王傑希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自己雜亂的心跳，回想白薇說的每一個字。

——要是沒有的話，咱倆後半輩子就搭個伴兒，将就湊合着過吧，成麽？

沒有喜歡的、搭伴兒、湊合、将就。

一句看似表白心意的話，拆開來讀，每一個詞都包裹着勉強、退而求其次的含義，一拳拳打在王傑希心裏。

“你這是表白麽？”王傑希打破了沉靜。

白薇沒有慌張，甚至說沒有絲毫不一樣的情緒，只是淡淡開口：“不是。”

“是嗎。”王傑希苦笑，心裏失落惆悵。

白薇松開了王傑希的手臂，王傑希也自然又坐回了原位，兩個人對視着，看着對方的眼睛裏仿佛都有千言萬語，可誰都不敢說。

Advertisement

最後白薇咬了咬嘴唇開口：“我就是覺得，應該碰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所以即使你不愛，也可以過得安穩。”王傑希突然想到柳非曾跟自己說過的話，“就像古代包辦的婚姻一樣，湊合着就過了。”

白薇怔住了。

同樣的意思，從王傑希口中說出來被自己聽到後，白薇才覺得這是多麽可笑又傷人。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

王傑希不是備胎啊，不是什麽她白薇找不別人就随便拉來可以湊合的人。

他是她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好的男性。

白薇後悔了，後悔心防的塌陷被一個溫暖的拯救後整個人就癱軟脆弱得不像自己，像電視劇裏最讓人讨厭的女配一樣，仿佛認定有些本不屬于自己的人天生就是她的，若是得到覺得天經地義，得不到還要怨天尤人。

“對不起，真的……你不是替代品，我沒這麽想過。”

“如果我有喜歡的人呢？”王傑希忽然問。

白薇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被子。

“你有喜歡的人了？”

“只是‘如果’。”王傑希沒有明确回答有還是沒有，他明白，現在根本不是告白的時機，他喜歡的女孩兒現在在感情上進入了一個他難以想象的死胡同，“如果我有喜歡的人，你準備怎麽辦？”

“我……”白薇什麽也說不出口。

“自己一個人過？還是再找個別的順眼的将就了？”王傑希追問。

白薇擰着手指，被子底下的腿在全身的緊張中都在冒虛汗。她想過王傑希會有自己的生活，但卻沒想過那之後她又是什麽樣。

最終只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病房裏又陷入了沉默，嘀嗒嘀嗒的儀器聲音再度成了主唱在病房有節奏地打着節拍，一個節拍、兩個節拍、三個節拍……

一共十二個節拍後，王傑希伸出雙手，握住白薇的右手。

女生擡起頭看着他。

王傑希說：“你現在情緒不對，是昨晚的事情鬧的，你在瞎想。”

白薇不知道要反駁還是接受。

王傑希溫柔的聲音繼續傳來：“你現在容易被哪怕一點點的關心感動，你可以感激任何人，但是絕不能為此委屈自己。平靜下來，等傷好了，再好好想想。”

每一個字都像暖暖的風一樣包圍着她。

白薇全然信任地點頭。

王傑希笑了，嘴彎了起來，眼底是包容的平和。

“記着，絕對不要将就湊合。你得相信，未來會有一個人會用心跟你告白，理解你的想法，支持你的決定，會照顧你和關心你。”

他的話就是聖經一樣，有着虔誠與魔力。

“小薇，你值得幸福的。”

白薇不敢再看王傑希溫柔的視線，擡起左臂擋在眼睛前，張着嘴努力大口呼吸。

“不許哭，你眼睛有傷。”

“你別說話。”白薇道。

他越說，白薇越感受到波濤一般的感情拍打自己的心扉，然後眼睛和鼻尖就越來越酸，越來越想哭。

太狡猾了。

王傑希太狡猾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溫柔善良的人。

本來還沉浸在感動裏難以自拔，忽然嘴裏一涼，塞進了一塊甜甜脆脆的東西，下意識一咬才知道是蘋果。

白薇放下擋住眼睛的胳膊，看到王傑希端起了剛剛削好的蘋果，手裏又拿了一塊，沖她遞過來。

“幹嘛含着不嚼？”王傑希看白薇發愣看着自己，嘴都不動，“快點吃，還有好多。”

白薇像傻了一樣，喉嚨一緊、一個吞咽，就把蘋果直接咽了下去。

王傑希：“……”

白薇說：“……我不是故意的……”

“吃個蘋果都不讓人省心。”王傑希手往前伸了伸，白薇也前傾了一下把蘋果咬了過去。

這回終于正常咀嚼了。

王傑希欣慰道：“吾家有女初長成。”

“……傑希爸爸。”

不，是未來的男朋友，未來的老公……王傑希對“爸爸”這個稱呼十分拒絕：“……別學柳非。”

“對了，小非也給我發了好多消息，我還沒回。”白薇突然想到之前看了一眼手機，除了王傑希幾個未接來電，還有柳非的信息。

這姑娘也有心了，估計也擔心壞了。

王傑希這時把他的手機遞過來。

“用我的吧，在群裏發句語音，其他人也看新聞了，都挺擔心你的。”

白薇接過手機，草草看了一眼微草群裏的話，清一色都是問自己消息的。

心裏暖暖的。

“微草的大家，我是白薇，放心吧，我沒事，謝謝大家關心。等我傷好了，請大家吃飯。”

白薇将語音發出去，沒一會就看到群裏接力一樣的留言。

葉下紅：薇薇姐！是薇薇姐！聽到你說話太好了！

葉下紅：你怎麽就受傷了啊我想去看你隊長不讓！

獨活：沒事就好！

飛刀劍：聽到聲音就放心了[玫瑰.jpg]

木恩：薇姐要好好休息，大家都挺想你的[愛心.jpg]

冬蟲夏草：還好還好，吓死我們了[保佑.jpg]

大戟：聽說喝雞湯養身體[我是一鍋健壯的雞肉.jpg]

葉下紅：薇薇姐你要好好養傷，打你的人我天天詛咒他！

使君子：對，削死他！！

飛刀劍：+1

竹瀝：：+2

獨活：+3

大戟：+4

木恩：+5

冬蟲夏草：你們放心削我絕對不給他複活！

王不留行：愛你們~~麽麽噠~~

飛刀劍：……

使君子：……

飛刀劍：隔着屏幕感受到了惡寒……

獨活：我截屏了……

獨活：[王不留行：愛你們~~麽麽噠~~.jpg]

冬蟲夏草：幹得漂亮

葉下紅：以後隊長罰抄隊規，就把圖發給他

木恩：[蠟燭.jpg]

竹瀝：隊長也有今天……

大戟：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

白薇看着留言樂得又嘴角疼，王傑希好奇把手機拿回去看，看到那句“愛你們~~麽麽噠~~”之後幾乎兩眼一黑，再看白薇，怎麽瞧怎麽像偷了松果還眯起來偷着樂的小松鼠。

“這回你可開心了。”

“嗯。”

王傑希也松了口氣，可算是把姑娘哄回來了。

“那你呢？不生氣了？”白薇問。

“我生什麽氣？”

“沒有就好。”白薇就怕之前神經病一樣的“求交往”讓王傑希以後見了她就尴尬。

王傑希看破不說破，低頭翻着韓文清的聯系框。

“稍等，給我霸圖發個報平安的信息。”

“霸圖？不是你們今天的對手嗎？他們也知道？”

“嗯，也多虧了韓文清和張新傑。”

“他倆看新聞了？青島也報了？”

“不光報了，還是頭條。幸虧張新傑有每天中午十二點看新聞的習慣，不然等我明天回來，你估計都不準備跟我說。”

“他還有這習慣？不像電競行業啊。”

“他還有一堆習慣不像電競行業。”

白薇雖然頭還是有點疼，但還是努力想了想之前看過的比賽中霸圖隊員的樣子，想着想着記起兩個月前她拉着王傑希打榮耀，用的是牧師職業，王傑希說張新傑就是牧師，還是全明星。

“我想起來了，張新傑，你跟我提過，挺厲害的牧師。”

“對就是他。還有韓文清，他是隊長，開車抄近路送我去的機場，不然我不一定能趕得上2點的飛機。”

“你們圈子的人都好好啊。是不是好男人都去打游戲了？”白薇感慨，腦子又是一個轉彎，開玩笑道，“張新傑有女朋友嗎？”

本來給韓文清發完短信後正要給張新傑發，聽到這句問話王傑希直接關了聊天框，感覺自掘墳墓：“……你倆不合适，別想了。”

“我都沒說要幹什麽……”

“不管幹嘛反正你倆不合适。”

“還說沒生氣，明明就是生氣了。”

生氣也是生你惦記張新傑的氣。

白薇看王傑希一直低頭鼓弄手機，話也不說。

“你怎麽不說話？”

“不是真生氣了吧？”

“好了，別氣了，我剛才就随便一說。”

王傑希擡頭：“瞎想頭更疼，趕緊睡覺。”

說完把床頭高度放平，又給白薇拉了拉被子。

“都睡一天了。”白薇其實想跟王傑希再說說話的，但是想到王傑希急急忙忙撇下戰隊自己回來，可能路上連口水都沒喝，又覺得內疚。

白薇側身從床頭櫃拿了一瓶礦泉水給他：“算了我還是睡吧，頭暈，你趕緊回，好好休息。”

“沒事，你睡，我陪你待會兒，反正家裏也沒人，爸媽去巴黎玩了。”

“別告訴叔叔阿姨。”

“在巴黎他們可能是不知道，但是周五晚上回國，你覺得他們不會看新聞？還是不會買一堆東西送你發現你家沒人，繼而發現你住了一周的院？”

“……麻煩了好多人。”

“那你就好好養傷。對了，說了什麽時候出院了嗎？”

“下個禮拜今天，上午拆線，然後應該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下周六……”是他們和藍雨比賽的日子。

“你有比賽，別惦記着，我沒事兒。”

“我讓我爸媽陪你拆線和辦出院手續。”王傑希摸了摸白薇的頭，“等我下午回家看你。”

“不用那麽着急，你就正常周日回來，趕飛機太折騰了，影響你比賽。”

“比完了再回來能影響什麽。別的你甭操心，先惦記着你自己吧。”

說不過他，好氣。

白薇閉眼想了半分鐘，再睜開眼，看到他還看着自己，心裏怪怪的。

“說真的，你回去吧，挺累的。”

“探病到幾點？”

“七點。”白薇脫口而出後發現了什麽，“你不會等到七點再走吧？”

“嗯。”

“那不行！”

“或者你現在就睡覺，你睡着了我就走。你選吧。”

“那我睡了，你得保證，等我醒了你肯定不在了。”

王傑希一頓：“哪有你這麽說話的。”

白薇也覺得剛才的話不好聽：“我是說我睡了，你就趕緊回家。”

“成，我保證。”

“那晚安。”

“嗯，晚安。”

白薇老老實實閉上了眼睛。

但是困意依然沒有，她數了一會兒綿羊，又數了一會兒數，還翻了兩次身，都沒睡着。

着急死了，怎麽裝睡才能不會發現啊，她想讓王傑希回去休息。

王傑希看着床上的姑娘眼球都隔着眼皮轉，翻來覆去的，就是死活不睜眼，看着是真想讓自己快點走。

王傑希站起身，把手輕輕覆在白薇的眼上，小心翼翼不碰疼了她，突然又感到睫毛微微掃過手心，心裏一陣異樣的漣漪。

“閉眼，聽話。”

說完話，又感到手心的微癢。

“天黑了，害怕嗎？”不管是當時，還是在夢裏。

白薇在黑暗中聽着王傑希的話無比安寧，就像兒時的安眠童話。

“昨天特別怕，早上醒了也怕。”

“現在呢？”

“你來了，就不怕了。”

王傑希拿開了手，白薇即使閉着眼也感受到外面變亮了。

上方有個清透又低沉的聲音傳來。

“天亮了。”

白薇慢慢睜開了眼。

她看到王傑希撐着病床，在自己的正上方低頭看着她。黑色的頭發碎在額前垂着，嘴角似有似無的弧度是個恰好的溫暖笑意，褐色的雙眼裏有萬千的日光與星辰。

“睡吧，我走了。”

好聽的話像三月的風，綿軟得像海綿和泡沫。白薇仿佛被催眠一樣，聽到了一個發自腦海的呼喚，又緩緩阖上了眼睛。

她一定可以做個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白薇：張新傑有女朋友嗎？

王傑希：……

白薇：有沒有？？？

王傑希：你怎麽不問我有沒有

白薇：我問了啊，都求交往了，你不是拒絕了嗎？

王傑希：……[自掘墳墓.JPG]

兩個人很暖很暖的，會很幸福的

————

PS：今天的帝都大風吹得太冷了！！！！

仿佛在東北，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