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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為什麽兩人是兄妹而不是情人?你瞎猜的吧。”

“什麽瞎猜,不信你去問問。”

趙宗治皺着眉沒有動,還是慕君颉拉着趙宗治咚咚咚跑過去,笑着問那個年輕人:“這位大哥,請問你在等人嗎?”

年輕人顯然從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少年,被臉前突然放大的動人笑容晃花了眼,有些呆傻的盯着慕君颉道:“……是,我在等我妹妹……”

趙宗治見那人直直盯着慕君颉看,莫名覺得有些不悅,年輕人被趙宗治不自覺散發的寒氣唬的一哆嗦,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再看慕君颉一眼。

慕君颉倒是沒注意到這些,他聽完年輕人的回答便轉頭望向趙宗治,一雙大眼像會說話,顯然在說,你看我猜的沒錯吧!

趙宗治撇了慕君颉一眼,依舊不以為然的樣子。慕君颉也不在意,又拉着趙宗治去找那個婦人。兩人走回到人最多的地方,找了半天才從人群中找到先前要上香的婦人,婦人此時跪在佛像前,正閉目喃喃自語。

趙宗治被慕君颉拉着快步走過去,在離婦人還有五六丈遠的時候,內力甚高的趙宗治便在喧嚣的人聲中聽到了婦人小聲輕念:“求佛祖保佑我能生一個兒子……”

趙宗治微皺起眉,“你是怎麽知道的?”

慕君颉笑嘻嘻的說:“木頭,你喊我一聲師哥我就告訴你。”

趙宗治懶得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轉身往出寺的方向走。

“小氣鬼。”慕君颉扁嘴嘟囔一句,然後跟上來解釋道:“這很容易推斷到,首先那個婦人的打扮明顯是有夫之婦,再次她雖看起來衣着普通,但料子卻是價格不菲的上好蜀錦,說明她夫家富有,絕不缺錢;她氣色非常好,保養的也很好,絕無病無痛;她雖有些心事重重,但她旁邊帶的丫鬟卻神色安然,說明她家中絕無大災大難的事發生。年前這個時候來廟裏拜佛,無非是求財求平安,而那婦人既不缺錢,又無病無災,就肯定是來求子咯。”

慕君颉又轉頭看了看拜完佛準備起身的婦人,笑着說:“我還知道她是正妻,和夫家成親應該不低于五年。她娘家比較有勢力,但是因為這麽多年一直無所出,公婆大概是張羅着要給她丈夫納妾了。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跟別人分享丈夫,尤其她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所以才來拜佛求子,急病亂投醫,什麽法子都用上了。”

小孩前面的推測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後面這些讓趙宗治感覺根本是毫無根據。趙宗治一臉不相信:“你怎麽知道她是正妻?更從何得知她心高氣傲?”

“很明顯啊!你看她手上戴的翠玉手镯,起碼有百年的歷史,這種樣式的镯子一般都是家族用來傳給兒媳的祖傳之物,所以她肯定是正妻,玉镯就是她公婆給她的見面禮。翠玉不能用煙熏,否則會發黑的,可是她剛剛随随便便的就用戴玉的手點香,說明她根本就不喜歡這個玉镯。她腕上有道較寬的淺淺壓痕,表明她先前戴的是印有花紋的金镯,這玉镯是最近幾日才戴上的,以往根本沒戴過幾次。一般公婆給媳婦的祖傳首飾,媳婦就算不喜歡也會戴,但她不喜歡就不戴,說明她娘家比較有勢力,養成她傲慢的個性。但如今她突然又把玉镯戴上了,肯定是有了逼不得已的苦衷需要讨得公婆歡心,想必就是因為她沒能生子而公婆要張羅着納妾。她上香的動作很生疏和不自然,說明她以往是從不拜佛的,這次來可以說是急病亂投醫。而一般到寺院求子的都是夫妻雙方一同前來,這才更有誠意,她卻只帶了貼身丫鬟,更說明她心高氣傲,不願意拉下面子讓夫家人知道。”

說完,慕君颉胸有成竹的笑着又道:“不信你跟蹤那婦人到她家裏去查查,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樣。如果不一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你叫我師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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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笑容自信又動人,像一枚海底的明珠冉冉從海面升起,慢慢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輝,月華般照亮整個大海和整片夜空。趙宗治定定看着慕君颉,許久才低低道:“……不用去了,我相信你。”

兩人從寺院出來,沿着一層層的臺階慢慢下山。山間冷風習習,身後的寺廟越行越遠,只聽鐘聲奏響,餘音陣陣。走着走着,趙宗治想起了一件事:“你方才拜的是誰的長明燈?”

“是我娘的,”慕君颉答道:“我拜托慧淨大師供奉了盞長明燈在寺院。”

“你……,你娘已經過世了?”

“恩,”慕君颉點點頭,“我娘在我七歲時就過世了。”

趙宗治聽了,心裏莫名像針紮了一下,道不清是什麽滋味,剛想開口說什麽,卻聽到後面有人喊:“來人啊!抓小偷啊!”

聲音剛落,便看到一個瘦高的男子拿着一個包袱快速跑過去,有兩個姑娘追在後面焦急的喊叫,正是慕君颉先前判定會被偷的那兩人。小偷不走階梯,而是直接竄進了一側的密林,眼看就要不見了。一個姑娘已經急的快要哭出來了,沖身邊離的最近的慕君颉和趙宗治求道:“快抓小偷!那個人是小偷,拜托你們幫幫我!”

慕君颉雖不喜歡多事,但畢竟他先前就看出這兩個姑娘要被偷,卻沒出言提醒;此刻都當面撞上了,若是還不幫忙就太不厚道了,便使輕功追了過去。趙宗治見狀,猶豫了片刻,也追着慕君颉而去。

慕君颉輕功很好,奔進林子沒多久就遠遠看到了那個瘦高男人,卻發現他手中空空如也,包袱早已不在了。慕君颉皺起眉,心道中了調虎離山計。這小偷果然像他猜的那樣有個同夥,包袱應該是一進林子就被他同夥交接走了。慕君颉停下來思索幾秒,忽然轉身往瘦高男人走的反方向跑去。

這片山林比較密,待趙宗治趕來,只抓到了那個瘦高男人,卻不見慕君颉。那人的武功只有皮毛,趙宗治輕輕巧巧的幾下就把他制住,單手拎着他的脖子問:“剛才追着你過來的少年呢?”

小偷一臉茫然:“……什麽少年?”

趙宗治毫無耐心的冷冷重複一遍:“剛才追你過來的少年呢?”

“我、我沒見什麽少年啊……”

趙宗治的聲音更冷,身上也散發出越來越濃的殺氣,一字一句道:“我再最後問你一遍,追着你過來的少年在哪?”

“我真的沒見到過什麽少年……”小偷哪裏見過這種陣仗,他被趙宗治的手勒的快喘不過氣,全身抖的像篩子,結結巴巴的道:“我只偷了個包袱,沒見到有少年追過來……”

趙宗治先前在佛室沒發洩出來的戾氣盡數席卷上來,煩躁的想殺人,手掌一點點收力,幾乎要把那人掐死。小偷喉嚨說不出話來,痛苦的兩腳亂蹬,死亡的恐懼讓他拼盡全力死命掙紮。可趙宗治就如索命的修羅,俊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毫無一絲溫度。

“大俠饒命啊!”

就在小偷快被活活勒死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喊,只見一個年輕男人一臉驚駭的遠遠跑來。

“這位大俠,饒命啊,你就放過魏二吧!”年輕人急匆匆跑近,撲到趙宗治腳下,“……不知道大俠是不是名叫,額,木頭?”似乎也覺得這個名字蠻怪異,年輕人有點不敢開口,“我和魏二是一夥的,平常在這一帶行竊……我們剛才偷的包袱被一個好看的跟神仙似的少年奪去了,那少年受了點傷,所以遣我來找你……”

“受傷?”趙宗治臉色一變,危險的眯起眼,“他怎麽會受傷的?”

心疼

畢竟是皇家人,單氣勢上就比普通人高出好幾截,來傳話的小偷被駭的直哆嗦,“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是那少年自己不小心崴了腳,真的不是我弄的!”

趙宗治居高臨下的看他,随便根據他的氣息就查探到了他的武功優劣,感覺到以他那點程度的确沒本事傷得了慕君颉,于是也不耽擱時間,扔下只剩一口氣的魏二:“快帶我去。”

待趙宗治再見到慕君颉的時候,小孩就像他們頭一回見面時騙他腳了扭的那樣,低着腦袋抱着膝蓋蜷坐在樹下,像迷路的小動物。聽到腳步聲,慕君颉擡起頭來,一見趙宗治更委屈了:“嗚嗚嗚,木頭,我扭到腳了……”

趙宗治大步走過去,“我看看。”

慕君颉可憐兮兮的睜着淚汪汪的眼,乖乖讓趙宗治看。上回慕君颉騙趙宗治說他扭了腳,估計是報應來了,這回真扭了腳,隔着衣服都能看到腳踝處已經腫了起來。趙宗治俯下身單膝跪地,一點點幫慕君颉把鞋襪脫下來。小孩的腳丫白白嫩嫩的,連腳趾的形狀都生的漂亮又可愛,唯獨腳踝那裏一大片瘀青紅腫,讓人瞧着刺眼。

趙宗治認真看了看,感覺應該是脫臼,需要正骨,便伸手握住慕君颉的腳試圖把骨頭接回去。

趙宗治畢竟是堂堂王子皇孫,還從沒親手給誰做過這種事,沒有任何經驗;何況又怕弄疼了慕君颉,一貫無所畏懼的趙宗治竟頭回有些畏手畏腳起來。趙宗治握住脫臼的腳踝,幾次都沒按對地方,按了沒幾下,慕君颉就疼的哭出聲,躲來躲去的亂動,企圖逃開那只讓他疼的大手。

“疼……木頭,你不要按了……好疼……”

小孩軟糯的聲音帶着哭腔,尾音微顫顫的,讓人聽着心裏也跟着一顫。趙宗治被慕君颉的哭聲弄的心緒不穩,動作就更亂了,一不小心下手一重,慕君颉疼的全身都一顫,随即縮回腳死活不肯讓趙宗治再碰了。

“嗚嗚嗚……木頭,你欺負人……你弄的好疼……”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明明是大冷天,趙宗治卻出了一頭的汗。

“疼也活該。”趙宗治起身道:“就追個武功不濟的小賊,你怎麽會扭到腳的?”

慕君颉委委屈屈的說:“我本來已經找到小偷的同夥了,也拿到包袱了,正想走回去找你,竟然看到林子裏有只小狐貍,”說起狐貍,慕君颉眼睛又亮亮的,“那只小狐貍可漂亮了,是白色的,背上卻有一撮黃色的雜毛,它後腿好像有點傷,跑的不快,所以我想……”

趙宗治面無表情的打斷他,“所以你想把它捉回山莊去玩對不對?”

“恩。”慕君颉點點頭。

“所以捉它的時候沒注意看路扭了腳對不對?”

“恩。”慕君颉又點點頭。

“狐貍有什麽好的,你若想要不會回莊讓下人買嗎?”趙宗治終于忍不住道:“你平常不是很聰明嗎,怎麽笨到連捉個狐貍都會受傷,就不能小心點?”

慕君颉被訓的一愣,又開始半真半假的演戲裝哭:“嗚嗚嗚,你欺負人……我腳都扭了你還對我兇……”

說着說着慕君颉覺得腳更疼了,腳踝那裏已經腫的老高,一動就是鑽心般的痛。慕君颉僵着身子不敢動,這回眼淚倒是真的了,又被冷風吹的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

趙宗治忙又蹲下來,輕拍慕君颉的背幫他順氣,這一摸才發現慕君颉全身冰涼,手心更是一點熱氣都沒有。

拍了半天,慕君颉終于止住咳嗽,小身體一抽一抽的打着哭嗝,眼淚還在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趙宗治感覺一顆顆眼淚似乎都砸到了他心底,整顆心被砸的生疼,心裏莫名間亂成一團,喊了聲:“暗七。”

話剛落音沒多會兒,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竟無聲無息的憑空出現在趙宗治身前,聲音平板的像木偶:“主子。”

慕君颉頓時看的呆了呆,好奇心一上來,忘了哭也忘了疼,問那個男子道:“你是誰啊?你從哪裏出來的啊?你一直都在嗎?你……”

趙宗治假裝沒聽見,急急向男子命令道:“暗七,快把他腳治好。”說完,不放心的又補了句:“動作要輕一點,……他怕疼。”

“是”。暗七點頭領命,然後轉向慕君颉,跪下來輕輕扶住慕君颉的腳踝。慕君颉臉上還挂着淚痕,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緊盯着暗七,锲而不舍的繼續問:“你叫暗七嗎?好怪的名字啊!你長的真好看,你是木頭的手下嗎?你剛才到底是從哪……”

喀嚓——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聽骨頭輕輕一聲脆響,暗七已經幹淨利落的把慕君颉将脫臼的骨頭安回去了。

慕君颉竟沒感覺到疼,試着動了下腳,也沒什麽不适,随即笑起來,眼睛也更亮了,“暗七,你好厲害啊!教教我好不好?”

暗七靜靜看着慕君颉,神色似乎有一絲動容和波瀾,但那絲動容稍縱即逝,暗七緊接着就又轉向趙宗治,木偶人一樣沒有任何表情,恭敬的低下頭。

趙宗治淡淡颌首:“恩,下去吧。”

“是。”依舊是平板無波的聲音,話剛落音,暗七就施展超強的輕功,身形一動,轉眼又不見了。

慕君颉的腳雖然已經能走了,但是并沒消腫,依舊有些酸痛,趙宗治俯下身幫慕君颉将鞋襪穿好,然後輕輕把他背起來。慕君颉趴在趙宗治背上,一邊走一邊跟趙宗治說話,“木頭,剛才那個人究竟是誰啊?為什麽我以前從來沒見過?”

“他是我的暗衛,只有在我危及性命時才出現。暗衛是張底牌,自然不會輕易讓人見到。”

“哦。那他為什麽叫暗七啊?”

“暗衛沒有名字,只有編號,他編號是七。”

“那他平時都藏在哪裏啊?他時刻跟着你,是不是你做什麽他都知道?”

“身為一個優秀的暗衛,自然有一套別人無法察覺的隐匿方法,也自然懂得該看什麽不該看。”趙宗治莫名開始不悅,冷冷問,“你對暗七很感興趣?”

慕君颉聽出趙宗治語氣中的不耐煩,便壓下滿肚子的問題,答:“……沒,沒有。”

縱然慕君颉很喜歡暗七,但他現在不方便走路而被趙宗治背着,識時務者為俊傑一向是慕君颉最崇尚的哲理之一,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惹這根喜怒無常又冷冰冰的木頭。

此時兩人已經走出林子回到正道上,一擡頭竟看那兩個小偷站在大道邊,似乎正在等他們。下一刻,小偷已迎面跑來,對慕君颉道:“大俠,我先前已按您的吩咐幫你找來了這位木頭大俠,方才也按您說的把包袱還給了失主,求您大發慈悲,把解藥給我……”

解藥?趙宗治正有些疑惑,卻見慕君颉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白色小丸,煞有介事的道:“給,直接咽下即可。”

小偷忙接了,還一臉感恩戴德:“謝大俠饒命!”

待兩人走遠了,趙宗治才問:“你剛才給他的是什麽解藥?”

“不是什麽解藥,就是普通的糖丸。”

趙宗治冷哼道:“你又騙人了是不是?”

慕君颉卻理直氣壯:“我腳崴了不能走,不騙他說給他下了毒,他怎麽會乖乖的幫我把你找來?”

趙宗治也知道慕君颉從來不是那種無知善良的乖寶寶,可他偏偏越來越喜歡小孩這種性格,反倒是對整天悲天憫人、愚蠢的跟朵白蓮花似的那種,一向都沒好感。慕君颉趴在趙宗治背上,柔順的發絲垂下來,帶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清香。趙宗治輕吸了口氣,問:“你腳還疼嗎?”

“不疼了。”

“回去之後,記得再塗點藥酒。”

“哦。”

下臺階本來就比上臺階容易,兩人一路說着話,很快就走完臺階到達山下。待到山下取回馬,趙宗治先扶慕君颉到馬上坐好,然後自己也上了馬,雙雙往栖霞山莊奔去。

午後金燦燦的陽光照得人身上暖暖的,馬蹄翻飛,風獵獵作響,讓人生舒暢。

回到栖霞山莊已是下午,慕君颉下馬試着走了兩步,感覺腳已經沒什麽事了,心想這個時間蘇琅琛可能還在外面忙,就放心的溜回琅閣。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慕君颉才一踏進琅閣,就聽見大廳裏傳來蘇琅琛和東方遠的說話聲。這時候想退回去也來不及了,蘇琅琛已經一眼就看到他:“慕慕,你先前去哪了?”

“我去後山練武了。”慕君颉說謊一點也不臉紅,歪歪腦袋問:“琅琛,你今天不忙麽,怎麽會在這個時辰和東方大哥在琅閣?”

東方遠名義上是栖霞山莊總管,實際上是蘇琅琛的好友,更是堂堂逍遙樓的樓主,在蘇琅琛還沒掌管栖霞山莊時便曾一起闖蕩江湖,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東方遠的武功和智謀都不遜于蘇琅琛,卻因愛人的背叛而心灰意冷讓出了樓主的位子,然後躲到了栖霞山莊來。

“馬上要過年了,我來問問慕慕想怎麽過。”東方遠笑着對慕君颉道,“過年想看什麽表演?我這邊有好幾家戲班子歌舞班子的名單,還有各類雜耍和把戲,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還有煙花想要什麽樣式的?煙花店老板說今年新研究出了很多新品種,若命人在空地排上幾十排一起燃放,場面會很美。商會那邊還弄來了很多其他新鮮玩意,要不要來看看?

慕君颉一聽到有好玩的,立馬開心的道:“我要看!”

“慕慕,你腳怎麽了?”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蘇琅琛忽然一臉凝重,眉頭也皺起來。

慕君颉暗道不好,心想自己的腳明明已經沒事了,蘇琅琛是怎麽看出來不對勁的啊?小孩最是擅長裝無辜,于是決定死不松口:“我腳沒怎麽呀!”

“過來我看看。”

“琅琛……”

慕君颉還沒說完就被蘇琅琛打斷,蘇琅琛語氣嚴肅,不容置疑:“過來。”

公報私仇

慕君颉扁扁嘴,不情不願磨磨蹭蹭的向蘇琅琛走去。蘇琅琛嫌慕君颉走的慢,起身徑直将他抱了過來,放到自己腿上坐好,然後彎下腰去看他的腳。

一脫掉靴子卷起褲管,蘇琅琛就倒吸了口氣,指着腳踝那一片瘀青,“你這是怎麽回事?”

慕君颉脫臼的骨頭雖然正回來了,但淤青沒那麽快消散,表面看起來似乎很嚴重的樣子。蘇琅琛眉頭緊皺,吩咐道:“蘇婉,快拿藥來。”

“琅琛,我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現在已經好了……”

蘇琅琛沉着臉不說話,接過蘇婉取來的藥酒,塗抹在慕君颉的腳踝上,然後力道适中的仔細按揉。

藥酒在皮膚上火辣辣的,随着蘇琅琛的按揉,慕君颉感覺連骨頭都在發熱,又疼又辣,慕君颉終于忍不住了:“琅琛,我已經好了,不用再塗了,塗藥好疼……”

“你現在知道疼了?你私自跑出去扭傷腳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我會不會疼?”蘇琅琛鮮少用這種生冷的語氣對慕君颉說話,擡起頭,看到小孩咬着嘴唇忍疼的樣子又開始心軟,“乖,再忍一忍,這藥就是要揉開才能更有效的痊愈,不然怕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待把藥塗的差不多了,蘇琅琛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你到底去哪了?”

“……去寺廟燒香了。”

“和誰去的?”

慕君颉知道就算不說實話也會被蘇琅琛查到,便乖乖的答:“和趙宗治。”

蘇琅琛面上依舊一副優雅淡定的樣子,語氣卻明顯有些生硬了,“我不是讓你離趙宗治遠點嗎?你若想去寺院,為什麽不跟我說?”

“你不是在忙嗎?我不想打擾你,又找不到其他人陪我去。”慕君颉說着說着便撅起嘴,惡人先告狀:“而且你上天答應過要帶我出莊去,可到現在都沒兌現,我才不要找你。”

蘇琅琛心裏又好氣又好笑,說:“等你腳上的瘀青消了就帶你去。以後想去哪就跟我說好不好?不要去找趙宗治了。”

“哦。”慕君颉随口應了一聲,心裏惦記着東方遠那邊的新鮮玩意,等蘇琅琛一塗完藥便要起身,“我要去東方大哥那兒!”

蘇琅琛一把将慕君颉拉回來坐好,“乖乖待着,直到淤青散了前哪也不許去。”

慕君颉撅起嘴,“你剛剛還說想去哪都跟你說的。”

蘇琅琛動作優雅的把藥膏遞給蘇婉,“我只是讓你想去哪都跟我講,但沒說你講了就一定許你去。”

慕君颉立馬要炸毛,“你騙人,你耍詐!”

蘇琅琛面不改色的道:“你方才不也騙了我,說你去了後山,還說你腳沒事?”

“可我的确去過後山,腳也明明沒事了!”

“跑了一天,累不累?”蘇琅琛的語氣忽然溫和似水,話鋒一轉,深深凝視着慕君颉, “今天都去寺廟做了什麽啊?”

蘇琅琛的氣息暖暖的呵在慕君颉額前,像羽毛輕輕落下來,柔軟的覆蓋在皮膚上。那種感覺舒适又溫暖,讓慕君颉無法抗拒。慕君颉仰着臉看向蘇琅琛說:“琅琛,我今天抓到了兩個小偷。”

“嗯。”蘇琅琛微微側着頭,溫和的望着慕君颉,極有默契的靜靜等慕君颉繼續說下去。下午的陽光金黃燦爛,透過窗照在兩人身上,一種恬靜的氣氛彌漫開來。

慕君颉添油加醋的講完自己抓小偷的英勇經歷,仍念念不忘控訴蘇琅琛:“你說話不算數。”

蘇琅琛輕輕撫摸慕君颉的頭發,“待會吃完晚飯,我讓阿遠把他那裏所有的玩意都搬到你房間來,給你慢慢研究。下次我出莊談事也一定帶上你,談完事我們就去逛,好不好?”

“恩。”慕君颉終于滿意的點點頭,說:“我聽燕姐姐說,夜市西街有個老師傅剪紙可好了,剪什麽像什麽,就跟活的一樣,我也想要他給我剪一個。”

“你要剪什麽?”

“我要剪一個不會管着我也不會對我發脾氣的琅琛。”

“這樣啊。”蘇琅琛點點頭說,“如果真的剪的跟活的一樣,那我也剪一個。”

“你要剪什麽?”

“我要剪一個乖乖聽話的慕慕。”

慕君颉不樂意了,“我不乖不聽話嗎?”

“……”

“快說啊,我不乖不聽話嗎?”

“是是是,”蘇琅琛忍不住捏捏慕君颉的臉頰,“你又乖又聽話。”

兩人在一起就算說的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卻也不覺得厭。外面夕陽西下,霞光漫天,天色漸漸變暗了,只有庭院中新綻的臘梅依舊淡淡吐着幽香。

轉眼就是新年,栖霞山莊自臘月二十七起便請了戲班子和雜耍班子輪番唱戲,熱熱鬧鬧的連唱三天,二十九那晚還召集各堂堂主及各分鋪掌櫃齊聚一堂參加晚宴,莊內各處也都挂了紅燈籠貼了紅門聯,四周都充滿着新年的氣氛。

待到三十那天,東方遠給山莊每個人都多發了一倍的過節費,莊裏只留了必要的下人,其他有家可歸的仆傭都放了假,許他們在家過年。琅閣裏除了幾個被賣了死契從小長在莊裏的打掃丫頭,就只剩下蘇良蘇婉和蘇燕了。下午吃了飯,慕君颉便趁着蘇琅琛不在擺起了賭局,拉着蘇良蘇婉他們陪他玩牌九。

東方遠把莊裏所有事宜都安排妥當後去了琅閣,還沒邁進屋,就聽到裏間鬧哄哄的。東方遠順手脫了大氅甩給下人接着,然後進了裏間,“慕慕在玩什麽呢?”

慕君颉朝東方遠招手,“東方大哥,快來快來,蘇良已經把錢輸光了。”

東方遠走近一看,炕桌上堆了幾小堆兒銅錢串,笑道:“怎麽還賭起錢了?山莊條例裏可是明令禁賭的,這次被我逮個正着,你們就等着罰錢吧。”

“東方總管,您可不能再罰了,”蘇良苦着臉道,“少主年年都把我們的過節費給贏了去,我今年又輸的連一文都沒有了。”

“就贏了去年和今年兩年,哪來的年年?”慕君颉笑嘻嘻的說,“東方大哥,你也來玩吧。”

東方遠道:“先聲明,我身上可沒帶錢。”

“沒事,我同意你打欠條兒。”

這一局正輪到蘇婉做莊,說話間,慕君颉已經把兩組牌牌面全攤開,竟是又一次前後都比莊家點大。蘇婉的錢也被輸光了,慕君颉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對蘇婉說:“婉姐姐,我也同意你打欠條,利息就算每日一文吧。”

“這也太黑了吧,”東方遠忍不住笑,“沒想到,君颉原來是個小財迷。”

慕君颉頭一仰,“我這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什麽道?”蘇琅琛先前臨時有事,剛剛才打議事廳匆匆趕回琅閣來。蘇琅琛掀開棉簾子進屋,一看案上的錢和骰子,唬着臉說,“是邪門歪道吧!栖霞山莊明令禁止賭博,我身為莊主,有權把錢全部沒收。”

慕君颉一點也不怕他,反而笑着說:“琅琛,蘇良他們都輸光了,你和東方大哥來跟我玩吧,賭注翻倍算,一兩銀子一局。”

“我可不跟你來。”東方遠搖頭,“你敢這麽說,肯定是有十足把握贏的,我才不傻兮兮的趕着送錢給你。”

“東方大哥……”慕君颉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看着東方遠軟聲求,“東方大哥,你就陪我玩一局吧。”

蘇琅琛脫了披風坐到慕君颉身邊,說:“慕慕乖,賭錢不好,小孩子賭什麽錢?阿遠你別帶壞慕慕了。”

明明是慕君颉纏着東方遠玩牌,蘇琅琛卻說是東方遠帶壞了他家慕慕,真是護短護到一定境界了,東方遠故作傷心的嘆了口氣,“唉,像我這樣的孤家寡人就是可憐,沒人疼沒人愛,走到哪都被人嫌棄。”

慕君颉聽過東方遠以前的事,以為東方遠是因為過去被情人背叛的事而難過,便好心的安慰他,“東方大哥,你別難過,你英俊聰明武功又厲害,不喜歡你才是他的損失。”

“真的嗎?”東方遠立馬看向慕君颉問:“那慕慕也喜歡我嗎?”

“嗯,”慕君颉認真點點頭,“我當然喜歡你。”

“有多喜歡?”

慕君颉想也不想便說:“很喜歡。”

此言一出,東方遠樂的快忘形了,蘇琅琛的臉色卻頓時難看了。

“阿遠,”蘇琅琛不鹹不淡的聲音傳來,細聽下去,還透着股陰森森的味道:“逍遙樓的副樓主前日給我來信,求我說服你早日回去主持大局。我尋思着你也在我這裏躲了好一段時日,是該回去了,我決定待會兒就回信過去,說你答應過完年就回逍遙樓。”

“我在這待的好好的,何時答應過完年就回去?”東方遠指着蘇琅琛,“你這分明是公報私仇!”

“恩,”蘇琅琛竟點了點頭,“我就是在公報私仇。”

永相陪

東方遠在心裏腹诽,吃醋的男人簡直就不可理喻。東方遠拍案而起:“我要抗議!”

蘇琅琛順手拿起炕桌上的一枚銅錢,揮手一彈精準的打到東方遠膝蓋上的穴道,速度太快東方遠一時沒留意,頓時雙膝一麻,啪的一聲又坐了回去。蘇琅琛淡定道:“抗議無效,已被鎮壓。”

慕君颉忍不住笑出了聲,蘇婉他們也憋着笑,連進屋來送吃食的小丫頭都偷偷捂了嘴。慕君颉問道:“東方大哥不是把逍遙樓樓主的位子讓給那個想要害死你的負心漢了嗎,那個陳允之既然已經如願以償的當上了樓主,為什麽現在副樓主又要請你回去?”

“陳允之畢竟和我同床共枕那麽多年,我又一向是體貼的好情人,”東方遠笑眯眯的,眼神卻透着冷,“所以他既然想當樓主,我就讓他當,但他是否能駕馭得住就不關我事兒了。陳允之那人,野心有餘,能力不足,他也不想想,逍遙樓乃是我東方家近百年的基業,樓主這個位置,哪裏是他那種蠢貨能坐得穩的?”

“所以你幹脆把他推到風口浪尖,由着他們內鬥,自己退到暗處,坐收漁翁之利。”慕君颉很快就明白過來,“既然現在副樓主請你回去主持大局,那說明陳允之已被推翻了,現在樓中剩下的都是你的人了吧?”

炕桌轉眼間已被下人拾掇幹淨,擺上了一盤盤甜糕點心和蜜餞幹果。東方遠倚着軟軟的靠背嗑瓜子,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語氣卻盡是運籌帷幄的算計,“也不全是忠于我的,還有一小部分是只忠于東方家族的,他們的利益和東方家的利益息息相連。不過也多虧陳允之這一通鬧騰,那些仇敵安□□來的釘子和內奸借此肅清了不少,為我以後做事行了不少方便。”

看東方遠這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慕君颉開始對陳允之報以無限同情,“那陳允之現在境況如何?”

“如喪家之犬,朝不保夕。”蘇琅琛插話道,“他當初做樓主時也樹敵不少,估計遲早會被人殺掉。”蘇琅琛一邊喂慕君颉吃栗子,一邊慢悠悠道:“慕慕,你東方大哥這一招借刀殺人可用的輕巧,刀不血刃,對曾經的枕邊人都能無情成這個樣子,所以你千萬別被他笑面虎的形象給騙了,以後要離他遠點兒,知不知道?”

“蘇琅琛,你這個愛記仇的家夥,你這明顯又是公報私仇!”東方遠不淡定了,鄙視的給蘇琅琛一個白眼道,“慕慕應該離你遠點才對,要不要我把你的‘光輝事跡’挑兩個來講給慕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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