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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火是被一陣噪音吵醒的。

外面一陣叮咣五四，葉火猛地被驚醒，一個激靈腦袋“咣”的撞上了鐵箱蓋兒。他倒吸一口涼氣，試圖平穩自己的呼吸，不敢作聲。

沒錯，他睡在一個大鐵箱裏。

自一個多月前事件爆發，葉火和他的同居人兼戀人楚下臨便躲在了這幢公寓裏。因為只有兩個人，葉火和楚下臨分工明确：葉火晚上守夜，而相對于葉火而言更強壯敏捷的楚下臨則負責白天監控和每周一出門搜尋補給。當楚下臨出門而葉火需要補眠的時候，他便睡在一個鐵箱裏。

他不敢堂而皇之的在床上睡，就算他們已經将這間屋子裏外加固，萬一外面那些東西突然破門而入，睡夢中的他怕是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倒不如把自己鎖在鐵箱裏，就算他們破得了門，也破不了這鐵箱。

這個鐵箱是葉火半年前特意找師傅定做的，為的就是今天的情形。

想起剛才的噪音，葉火握緊手邊的小刀，透過鐵箱角落用鋼化玻璃做的貓眼觀察外面的情形——房間裏一片寂靜。

即使現在外面安靜得針落有聲葉火也還是不敢貿然行動，他看了眼表，現在是下午三點，還不到楚下臨回來的時候。這棟樓除了他們以外已經空了，如果不是楚下臨，剛才的聲音是什麽？

葉火等了十分鐘，緊緊握着小刀的手有點兒發麻。

要是剛才是楚下臨呢？他突然想。萬一有危險楚下臨提前跑了回來，自己竟沒有去幫他，還把他關在門外……

這麽想着，葉火觀察下四周，握着刀小心翼翼的出了鐵箱。他仔細巡視了整間屋子，原來是廚房的粘鈎兒掉下來了，剛才的噪音是因為挂在粘鈎兒上的廚具散落一地。葉火松了一口氣，卻也睡意全無。他把刀收入鞘，別進靴子裏，去書房拿了本書翻了起來。

這本書他已經看了三遍了。葉火和楚下臨都愛看書，家裏書房滿滿三排書櫃的書。葉火每天白天在家裏除了睡覺幹活兒唯一的娛樂就是看書。在這個時期，娛樂本就難能可貴，終于有時間能看看之前屯了許久的書，葉火倒也高興。

四點門準時響了，兩短一長，葉火從大門的貓眼探過去，果然是楚下臨，他正警惕的看着四周。

葉火開了門，楚下臨便迅速帶着一身寒氣從門縫裏擠了進來。他打開面罩彎下腰，冰涼的鼻子蹭了蹭葉火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看看我帶回來了什麽，你肯定喜歡。”

葉火往後一躲，使勁兒捏住了楚下臨的鼻子：“鼻子這麽涼，圍巾呢？”

楚下臨被葉火捏住鼻子，聲音也悶悶的，他眼睛一閃道：“掉了。”

“掉哪兒了？”葉火看他眼神閃爍就知道了一二，手上也不自覺用了勁兒：“多麽？有幾個？”

楚下臨被他捏得鼻子發麻，忙搖頭甩掉葉火的手。葉火自知失态，松開手幫楚下臨把背包卸下。

“二十多個。”楚下臨也不瞞着，瞞着外面的情況讓葉火盲目樂觀沒有好處。

“超市裏只有二十多個喪屍？”葉火挑眉，不可置信。

“不。”楚下臨摸了摸葉火的臉，葉火側臉躲過了，聽楚下臨說：“是我們樓門口，有二十多個。”

葉火的表情僵住了。

“當然是騙你的！”楚下臨就着葉火的幫助把背包卸下來扔到沙發上，開始一件一件脫防護服：“我從超市拿了東西想走，看見有一只貓。”他把厚重的防護服扔到地上：“我想看看那只貓有沒有被感染，突然二十幾個……”楚下臨咬了咬牙：“他們從角落一擁而上……”

“萬幸的是你沒事。”葉火遞給他一件薄外套，楚下臨防護服裏面穿的是普通的襯衫牛仔褲，看起來單薄得很。葉火問：“那只貓像麻團兒？”

“不。一點兒也不像”楚下臨說。麻團兒是楚下臨和葉火養的貓，黃白相間的短毛公貓。事件爆發當天早上突然跑出家門，楚下臨本想等葉火下班回來一起去找，但是下午整個城市就戒嚴了。

“就是一只普通的黑貓。”楚下臨繼續說，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放棄什麽一般的嘆了口氣，又恢複了慣常的笑臉：“我當然沒事兒了，打小兒學的功夫終于有天能派上用場了。”

楚家是武術世家，雖說到了楚下臨這代他執着的跑去學了文學歷史，但自小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功夫卻一直沒丢下。葉火看他掂量着手中的棒球棍，雖然知道以楚下臨的身手二十幾個喪屍不算什麽，至少完好無損的逃出來肯定沒問題，但因為對方是自己在乎的人，還是止不住的擔心。

楚下臨看出了葉火的心思，忙轉移話題。他從背包裏掏出來幾袋兒方便面和金槍魚罐頭，邀功一樣的看着葉火：“你看，紅燒牛肉面！”他笑得眼睛眯起來，自顧自的說：“我還以為超市裏的吃的肯定被搶空了，臨走卻發現倉庫的門還鎖得好好地就砸了鎖進去看了一眼，沒想到嘿，還真讓我給找着了！我厲害吧！”楚下臨興高采烈的比劃着，沒發現葉火的臉越來越黑。楚下臨越說越激動：“我操滿滿一櫃子的方便面，簡直是方便面天堂！還有罐頭！我這次就拿了金……操，你丫打老子幹嘛！”

葉火推了一下楚下臨的腦門兒，轉身就往書房走。楚下臨不知道葉火在生什麽氣，只得跟在他身後。只見葉火黑了一張臉，拿起尺子在手裏拍了拍又放下，又拿起衣架看了看也放下了，最後把目光鎖定在自己腰間的皮帶上。

楚下臨抖了抖，心說這他媽是在尋找趁手的兵器啊！便趕緊上前制住了葉火解皮帶的手：“火兒，火兒咱有話好好說！為這事兒脫褲子多不值當的啊，我還是比較希望你在……”

葉火又推了一下楚下臨的腦門兒，這次的動作卻溫柔得多，他皺起眉毛：“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玩意兒？”嘆了口氣葉火說：“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去只有一個出口的地方！倉庫那種地兒，你進去他們一堵門你往哪兒逃？你想跑都跑不掉……咳咳……”葉火越說越氣，一拍桌子，生生把楚下臨吓了一個激靈。

楚下臨忙拍葉火的後背，一邊幫他順氣兒一邊道：“我錯了還不行麽？你別氣。”說完拉過椅子讓葉火坐下，蹲下來與葉火平視：“我這次去的時候在超市還遇見一個人，他好像是個當兵的，也可能是警察，反正腰背挺得特別直，還帶着槍。我讓他在倉庫門口幫我望風才敢進去的，你別擔心。”

葉火皺皺眉：“有人？”

“對。”楚下臨點點頭：“我看時間來不及了怕晚回來你擔心，沒跟他多說。說了咱們住哪兒，叫他要是有事兒來找咱們。我看超市裏的東西還有很多，跟他約了下禮拜這個時候在超市見。”

“他住哪兒你知道麽？他那兒還有別人麽？”葉火眯了眯眼睛。

“沒來得及說。”楚下臨答：“說完那些我就趕緊跑了，怕過了四點你看不見我着急。”

葉火看楚下臨反複的說着擔心，覺得可愛。雖然不懂得表達，但眼前的這個人知道自己在擔心他，而他也在擔心着自己，即使明明是這個人身處在更危險的境地。這麽想着葉火伸出手摸了摸楚下臨的頭，想說些感謝的話，最後卻只吐出一個：“好。”

楚下臨看葉火消了氣兒，開心的眯着眼睛笑，一拍大腿站起來往客廳走，想繼續把包裏的東西翻出來給葉火看。

“你看，我記得你老擔心馬桶堵了，特意去拿了個馬桶搋子，火兒……”楚下臨一擡頭才發現葉火不在客廳，他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火兒？”

楚下臨循着聲音走進廚房，看見葉火用電磁爐燒了一鍋的開水，正往裏下方便面。電雖然在事發後的一個禮拜後便停了，好在葉火是從小就是個大學霸，未雨綢缪不說還什麽都懂一點兒。電剛停他也剛好把樓頂一半兒都裝上了太陽能電池，雨水過濾器也都裝好了，水電倒是不愁。

楚下臨走過去從身後抱住葉火，把頭架在葉火的脖子上：“火兒，沒了你這會兒我連水電都用不上。”

葉火因為被觸碰不自在的皺皺眉卻也沒有掙開。他往沸騰的水裏磕了一個雞蛋，沒搭茬兒。心說如果沒你楚下臨，就我這身子骨兒現在連口方便面都吃不上。

楚下臨抱了一會兒葉火，看他把面撈出來分別裝進兩個碗裏，又跟着他回了客廳。

葉火把一碗面推到楚下臨面前，開了個金槍魚罐頭擺在兩個人中間，聽楚下臨說着今天發生了什麽。

看楚下臨扒拉着面含糊不清的說着超市裏的事兒，葉火突然想起來他嗜辣，便起身去廚房把那半瓶兒老幹媽拿了過來。

葉火開了老幹媽遞給楚下臨，坐下來繼續吃面，發現自己本來在吃的那碗沒有雞蛋的面裏，多了半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