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房間裏一片狼藉。

喪屍們殘缺不全的“屍體”堆滿了整個房間，不明的液體和粘液也到處都是。空氣裏彌漫難聞的氣味，混合着血液的腥臭和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

葉火靠在楚下臨懷裏跟太上皇似的皺着眉煩躁的揮手：“去把窗戶都打開散散味兒。”

小警察們剛把樓裏的喪屍清完，氣還沒喘勻就聽見這麽一句，剛要發作便看見葉火煞白的一張臉臉和毫無血色的嘴唇，想他估計也不好受。

“樓下的門都用大鎖鎖好了，樓裏的喪屍也都清幹淨了。”周頌邊說着邊走到了客廳的落地窗，剛要推就被甘戈提着領子給拉了回來，這才想起來這窗戶早就被打碎了。

衆人累得要虛脫，都沒人有閑情逸致管地上那堆東西，也沒有心思想那怪物究竟是怎麽出現的。

顧西安道：“葉哥，咱明兒個再收拾吧？”

葉火嫌惡的看着這一室狼藉，勉強點點頭，收拾？這得收拾到哪輩子去啊……他有心想幹脆換個屋子算了，可這屋裏的設備和好不容易布置好的上下樓他也是舍不得。

大家各自找了幹淨的地方休息，甘戈留下守夜。

楚下臨把葉火扶回卧室，給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的他收拾出來了一塊兒幹淨地方，道：“睡吧。”說罷起身就要走。

“等等。”葉火看他臉色不好知道他心裏有氣，連忙拉住他。

楚下臨回頭看向葉火，後者拽了拽他的手示意他坐下：”陪我說說話……嘶。“他因為右手的傷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楚下臨沒理他，轉身就走。葉火看着他走出門，想一向好脾氣的楚下臨這次大概是真生氣了，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他靠着床頭迷迷糊糊的想睡，快睡着的時候就看楚下臨拿了紅花油和膏藥過來，端起葉火的右手幫他揉。

葉火睜開眼看着楚下臨的側臉，他的嘴角緊緊的抿着，眉毛也難得的擰了起來，眼睛死死的盯着葉火的小臂。葉火用左手揉了揉楚下臨的頭，把他拉到自己懷裏，親着他的頭發。

“……”楚下臨沒有掙紮，一言不發。

葉火又摸了摸他的耳朵，楚下臨的耳朵很涼，葉火有點兒心疼。他摸着楚下臨的耳朵，聽他的呼吸越來越穩，又把他往懷裏摟了摟，輕聲說道：“乖。”

“……”

聽他不說話，葉火又摸了摸他的頭發，摟緊了他道：“好了好了，乖了。”

“我去你大爺的……”

“乖你媽逼——”楚下臨卻瞬間爆發了，他邊罵着邊死死的拽着葉火的衣領往葉火懷裏鑽，多餘的話一句也說不出。

葉火感到拽着自己領子的手微微顫抖着，就連呼吸聲也帶着哽咽，接着肩膀就一疼，一扭頭看見肩膀被楚下臨死死的咬住。

葉火吃痛，知道他不好受，抱緊了他。

半響，楚下臨突然說：“你想留我一個人麽？”

葉火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頓了頓葉火說：“是。”

“你真自私。”楚下臨說。

葉火不說話。

“你想過我一個人生活會是什麽樣麽？”楚下臨問：“一個人早上起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超市找吃的？一個人回來，敲門都沒人理，房子裏一個人都沒有？你覺得這樣我會活得很開心是麽？”

“然後再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在沙發上窩着，一個人睡覺，我過這樣的日子，過上一輩子，沒有你，就我一個人。葉火，你是這樣想的麽？”

“你有什麽權利決定我下半輩子的生活？！“楚下臨說，聲調揚了起來：”你又有什麽權利決定我的生死？！”

楚下臨顫抖着說：“你真是自私。”

葉火握住楚下臨肩膀的手緊了緊，反駁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向來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如今楚下臨口中的“自私”卻包含着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今天但凡出現的不是從沒見過的東西，你也不會把我鎖起來。但是為什麽不拼一拼呢？拼過了就是過了，拼不過死也就死了。我好不容易跟你在一起，即使是這樣的日子我每天過得也很開心。跟你在一起做什麽都是開心的事，死也一樣。”

楚下臨嘆了一口氣：“葉火，我喜歡了你六年也努力了六年，就為了能夠保護你和你并肩而立。現在我終于跟你在一起了，死也算死得其所。“六年？

葉火完全不記得六年前見過楚下臨。

第二天天一亮顧家裝修隊就被葉火支使了出去，今天要搬的東西太多了，玻璃要換門要換，材料需要往回搬，家裏的沙發桌椅葉火也不打算要了，要是條件允許葉火連地板牆紙啥的都不想要了。顧家兄弟就開上貨車就往家具店裝修店跑，除了這些東西，他們還要再掃蕩一圈兒超市搬些生活必需品回來。

甘戈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加上昨晚的戰鬥并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也跟着周頌出門，今天他們需要把小區裏的喪屍全部清幹淨，并把小區的大門加固。吸取了昨晚的教訓，這次他們采取了原始的鎖門方式。

趁他們臨出門葉火囑咐道：“外面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那個怪物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你們當心。”

顧西安看看顧南寧又看看葉火，說道：“沒事兒，遇上事兒我們就跑。昨晚空間太小，出口又被堵上了才會那麽狼狽。”

周頌也跟着點點頭，四個人分為兩組剛要走，葉火又拉住顧西安說：“你們要是路過電子城那邊……或者超市裏有的話，就給順兩盤游戲回來，動作類的射擊類的都成。”

“擎好吧您內。”顧家兄弟點點頭，一揚手便消失在了樓道裏。

葉火關上殘缺不全的門，回頭看見楚下臨正用鏟子把喪屍的肢體往破掉的落地窗外頭鏟。

幸好昨天楚下臨顧及到這幢公寓，沒有在房子裏開炮，不然的話他們怕是真的連落腳的地方都要重新找了，葉火想。

好不容易只剩下他和楚下臨兩個人，葉火有心想哄哄他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口。他看楚下臨也絲毫沒有說話的意思，有些心虛的說了一句：“我上樓去修電路。”便帶着工具上了樓。

樓上無論是情況還是空氣都比樓下好了太多，葉火深吸一口氣，仰頭看了看天空，這天兒倒是也比事件發生前好了不少，藍了不止一星半點。

三月份正是草長莺飛的季節，這天兒要是能帶楚下臨去隔壁公園兒逛逛也不錯啊……哎……

葉火檢查了一圈兒，除了電路系統出了問題，雨水過濾器大棚魚塘倒是都沒什麽事兒。他折起袖子準備修電路，等了一會兒，背上既沒感到熟悉的重量，回頭看也沒看到身後有人。

不是說擔心我麽？不是說抱到都不安心麽？人呢！葉火心裏不是滋味兒，卻也知道這事兒責任在自己。

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鬧別扭。

葉學霸沒哄過人，這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頭大着便聽見樓道的腳步聲。葉火猛地擡起頭，看見是楚下臨有點高興，剛要張口便看楚下臨徑直往大棚那邊走。葉火讪讪的低下了頭，想剛才自己是不是太積極了一點，裝模作樣的推了推眼鏡。

大棚其實也沒什麽好處理的，因為沒電所以自動灑水器也沒辦法用，楚下臨給作物澆了水，想起了什麽走到葉火身後。

葉火這次沒擡頭，專注着手上的動作。

“你教我。”楚下臨突然張口。

葉火側過頭看他：“嗯？”

“你不是讓我學着點兒麽？教我。“楚下臨說着單膝蹲在葉火身邊。

葉火愣了一下，想他大概說的是自己之前說的話，讓他學着點兒自己在做的事情。他又想起昨晚的事兒，要是有天只剩下這小子一個人，這點兒東西他不會可不行。

葉火邊教邊修，很快就把電路給修好了。楚下臨又問他雨水過濾器和其他機器的事兒，葉火也一一作答。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最後，葉火說着又在監控儀上敲了幾個鍵，把基礎的能教給楚下臨的都教了。

楚下臨之前沒接觸過這些，一天下來也就學了個一二。葉火看他急得全程皺眉，安慰他道：“不急，以後我慢慢教你。”

楚下臨還是皺着眉，一臉苦大仇深，點點頭走了出去繼續打掃家裏。

葉火也提了桶水來擦地。半響他聽楚下臨罵了一句：“操，我真沒用。”

“嗯？”葉火不解，只聽楚下臨說：“我要是早點聽你的學這些，昨天就能提醒你停電了樓下大門的鎖會失效，也就不會有這些事兒了。”

“別瞎想。”葉火一邊兒幹着活一邊說：“我的責任你往自己身上攬什麽。”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下午四點，周頌、甘戈和顧家兄弟先後都回來了。

顧南寧張羅着先把玻璃安上，顧西安忙攔着他：“你等等等等。”

說着叫過甘戈他們一起把房間裏準備扔的家具都從沒有玻璃的落地窗推了出去，家具噼裏啪啦掉在樓下碎了一地，他們又把樓下新順來的家具陸續搬了上來。

一群人折騰到晚飯，總算把家裏給收拾利索了。

他們在外面叮咣五四的，周頌在廚房裏把顧家兄弟帶回來的東西收拾好準備做飯。趁着他們都在裝玻璃，周頌神神秘秘的把葉火叫到廚房，從櫃子裏掏出來他藏了一下午的花遞給葉火，一本正經的說：“都樓下摘的，我跟你說這會兒送花兒比送游戲管用，真的，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