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禦前的人行事向來狂悖,更別提是抓一個“刺客”了。

餘豐寶被兩個侍衛死死的壓在地上,半張臉貼在冰冷的地面上,漂亮的五官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皺成了一團。

李金水是伺候乾元帝幾十年的老人了,他悄悄的打量了下乾元帝的神色,疾步走到了餘豐寶的跟前,将手裏的拂塵繞成了長條狀,狠狠的抽在了餘豐寶的背上。

“哪裏來的不長眼的狗奴才,膽敢盜取宮中財物,來人啊,将人拖去慎刑司。”

餘豐寶知道慎刑司是什麽地方,但凡是只要進去了,不死也得脫層皮,他向來怕疼,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送去那種地方。

他哭喊着求饒道:“還請皇上明鑒,奴才并非刻意偷太液池的鯉魚,只是太子殿下病重,既無醫藥,也無吃食,奴才念着伺候殿下一場,想在殿下臨終前給他做一頓魚湯,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場的情分。”

乾元帝腳下步子一頓。

李金水瞪了餘豐寶一眼,前太子那可是整個皇宮裏的禁忌,先頭有個妃嫔偶爾提及前太子一句,便被活活打殘扔進冷宮裏去了。

偏眼前這個小賊竟敢這般大膽,若是惹的龍顏震怒,連帶着他們禦前的人也得受不少的閑氣。

他走了過去,擡手便是兩個耳光。

“大膽,皇上已經下旨廢太子,這宮裏哪裏來的太子殿下?”

餘豐寶白皙的面上,登時便染上了兩個巴掌印,李金水還欲再打,餘豐寶忙彎下身子,不住的磕着響頭。

額頭撞在冰冷的磚石時,發出悶悶的響聲。

他能不能活命,就看乾元帝這個當父親的對兒子可還有一絲絲的父子之情。

乾元帝年逾五十,謝承安是他的次長子,先頭他跟皇後所生的大皇子養到六、七歲的時候因病殁了,後來才生下的謝承安。

他原本對謝承安寄予厚望,諸位皇子中,唯有謝承安的騎射是他手把手教的。不想這個畜生居然做出那種弑君弑父的混賬事來。

乾元帝眸中神色一沉。

“李金水,朕只貶那個逆子為庶人,并未賜死。”

李金水忙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躬身陪着笑臉道:“還請皇上恕罪,定是底下的那些奴才們辦事不仔細,奴才往後會嚴加管教的。”

乾元帝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那鉗着餘豐寶的兩個侍衛忙問道:“李公公,這小太監怎麽辦?還送慎刑司嗎?”

李金水尖着嗓子道:“送什麽送,還不趕緊跟上。”

轉身的時候又冷冷的瞪了餘豐寶一眼。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後,餘豐寶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長長的舒了口氣,心有餘悸。沒想到只是來偷一條魚罷了,差點連小命都丢了。

他走到假山的附近,将那條大青鯉魚提了起來。

好在這條魚死了,否則剛才要是碰到個伶俐的太監,将魚又放回太液池裏,那他這頭豈不是白磕了,耳光不是白挨了?

食材有了,可是還缺些調味料。

餘豐寶向來不善言辭交際,在這宮裏唯一的朋友便是賀元卿,賀元卿仗着嘴甜心細,被分去了玉嫔的宮裏伺候,這位玉嫔娘娘雖位分不是很高,但是頗得聖寵,自然她宮裏的奴才也就水漲船高,高人一等。

玉嫔娘娘所住的千禧宮裏有小廚房,賀元卿給廚房裏的人塞了些好處,将一應的調料都買了個全,裝在一個布袋子裏,趁着玉嫔娘娘午歇的時候送去了東宮。

正伸着脖子往裏頭瞧呢,遠遠的就見餘豐寶滿臉笑意的走了過來,手裏還提着個大鯉魚。

“喲……”

賀元卿見餘豐寶額上有傷,臉上也有巴掌印,極其誇張的驚呼一聲,上前替他檢查傷口,嘴裏啧啧有聲道:“餘豐寶啊,餘豐寶,我就說你有受虐傾向你還不信,這都被人打成這樣了,虧得你還笑的出來。”

說完又朝着東宮的方向啐了一口。

“呸,什麽個東西,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啊,對着這麽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蛋竟然也下得去手?”

餘豐寶忙解釋道:“不關殿下的事,你就別瞎罵人了。我讓你弄的東西你都弄到了嗎?”

賀元卿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盯着他瞧了好大一會兒。

“我說餘豐寶,這才幾天啊,你的魂兒怎的都被勾走了?居然還替那個變态說話,我聽宮裏的人說廢太子俊美無俦,龍章鳳姿,你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餘豐寶作勢就要揍他,卻被賀元卿給躲開了。

“放你娘的屁。快,把東西給我。”

誰會喜歡一個大懶蟲啊。

賀元卿将手裏的調料遞給了他,“餘豐寶,我告訴你咱們是做奴才的,活命才最要緊,至于其他的就別妄想了……”

餘豐寶嫌他啰嗦,将準備好的銅板塞進他的手裏,然後推了推他。

“賀元卿,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娘們唧唧的,沒事就趕緊回去伺候着吧,我以後還得靠着賀公公您罩着呢。”

往回走了半截,又回身揚了揚手裏布袋。

“謝了啊。”

賀元卿掂了掂餘豐寶塞到他手裏的錢袋子,他知道餘豐寶身上沒錢,為了這些調料,只怕把全身家當都給他了吧。

他作勢要将錢袋子丢回去。

餘豐寶眼尖,指着他大聲道:“親兄弟還明算賬,你要是不收下,往後我可不敢求你辦事了。”

……

謝承安一覺醒來已是午後,外頭的太陽很好。

他将屋子裏那把破搖椅搬到了廊下,又取了被子蓋在身上,半睡半醒間聽到了宮門處傳來響動,他眯着眼睛瞧過去,就見餘豐寶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

日光斜斜的從他背後打過來,映的他滿臉溫柔。

“殿下,你吃飯了嗎?”

餘豐寶滿目自豪的朝着他走了過去。

謝承安皺着眉頭,低喝道:“你別過來……”

餘豐寶止住了步子,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裏的魚。

真是矯情。

這都什麽境況了,有的吃就不錯了,居然還嫌棄魚腥味。

有本事一會兒別吃啊。

他撇了撇嘴,遠遠的繞開了。

謝承安又想起剛才依稀聽到院牆外傳來說話聲,抿着唇叮囑道:“以後少跟外面的人來往。”

餘豐寶沒搭理他,徑直去了廚房。

廚房他大致收拾出來了,鍋和竈臺都是好的。餘豐寶将賀元卿送來的調料一一擺放整齊,就拿着菜|刀去井邊清理大青鯉魚了。

餘豐寶在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

天剛剛黑下來的時候,他便端着做好的菜去了屋子裏。

米飯是他趁着李德福不在的時候,偷偷的用一個銅板從小太監那換來的。

“殿下,您今兒可是有口福了。這可是奴才冒着生命危險去太液池偷來的魚,這條魚太大,我用一半做了魚湯,另一半做了水煮魚片。”

聞着菜香味,謝承安的肚子不争氣的叫了起來。

“咕嚕…咕嚕…”

餘豐寶停了話頭,看了他一眼。

謝承安板着臉,催促道:“快點,本宮餓了。”

燭光之下餘豐寶看着他紅紅的耳尖,抿嘴偷笑。

魚湯鮮美,魚肉滑嫩,

謝承安許久都沒吃到過這麽好吃的飯菜了。

餘豐寶見他吃的香,自己也跟着樂了起來,揶揄道:“方才是誰嫌棄魚腥味的,這會子我看着殿下吃的比誰都香呢。”

謝承安握着筷子的手愣在半空中。

“所以奴才還是要勸殿下一句,到了這個地步就別端着了。咱們吃的糧食蔬菜,哪一樣不是要施肥才能長大成熟的,難道因為澆了糞水,您就不吃了。”

謝承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這人誠心是不想讓他吃飯了嗎?

他冷聲道:“閉嘴!”

目光落在餘豐寶面上的時候,停了會兒。

“你今天出去的時候遇到誰了?”

大約知道餘豐寶是他宮裏的人,這宮裏但凡是個人都能欺負他吧。

餘豐寶想起白日撒的謊,忙叮囑道:“若是皇上派人來替殿下醫治,您可得裝的病重垂危的樣子,否則奴才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

欺君之罪,豈是他一個奴才可以擔待得起的。

話還沒說完,謝承安的手便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周身散發出實質性的殺意,聲音冷如寒冰。

“說,到底誰派你來的。”

餘豐寶劇烈的掙紮這,雙手握住了謝承安的手腕,茫然的問道:“殿下,你這是做什麽?奴才只是想着昨夜殿下照顧奴才辛苦,所以想去太液池弄條魚給殿下補補,可奴才也沒想到會遇到皇上啊,奴才挨了巴掌,頭也磕破了,還差點被送去慎刑司,殿下見了一句關心之言都無,如今還想殺了奴才……”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眼裏泛着晶瑩的光。

就在餘豐寶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謝承安忽的将他甩在了地上。

餘豐寶大口的喘息着,脖頸上印出一道極深的紫青掐痕。

謝承安坐在軟榻上,臉色陰沉,半邊的臉隐在黑暗裏,愈發顯得陰鸷可怖。

餘豐寶從地上爬了起來,無聲的收拾着桌子,眼淚不争氣的往下掉,良久之後他走到謝承安的腳邊,跪了下去。

“奴才不知道殿下為何生氣?可殿下要是想殺奴才,好歹也讓奴才死個明白。”

謝承安雙眸微微眯起,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

“就因為你的愚蠢,有可能會害死很多人,包括本宮。你說你該不該死!”

餘豐寶愣了一下,他雖進宮不久,但是宮裏的爾虞我詐他還是看得見的,今日他作為廢太子身邊的人竟然跑去見了皇上,有心人定會以為這是刻意安排的。

大約往後的日子會愈發難過的。

餘豐寶意識到錯誤之後,恭恭敬敬的給謝承安磕了個頭。

“奴才自己犯的錯自己擔着,絕不連累任何人。”

謝承安譏笑一聲,沒有說話。

一個奴才而已,靠什麽擔着?

作者有話要說:  謝承安:你為何跟父皇說本宮病危垂死了?

餘豐寶:emmm,為了晚上能吃魚。

餘豐寶:那殿下為何又不殺我了。

謝承安:emm,因為你笨。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