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蘭華山林家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二流家族, 在修真界風評還算不錯,家主林軒雲是個元嬰期修士,性格豪邁, 爽朗仗義,人緣很是廣闊, 連帶着整個家族風氣都很好。
慕重紫來到林家的時候, 發現這裏很安靜,安靜的像一座死宅。
他站在大門口,看着牌匾上血紅色的“林家”兩字, 下意識蹙了下眉。
不對勁。
很不對勁。
單說碎裂的紅珠為何會突然收到紅紅的消息這一點就很不對經。
其實他很想在一出小玉仙境那時就去看紅紅,可紅珠已然碎裂,時間又在小玉仙境裏過了半個月,該發生的想必都已經發生了,現在去已經遲了。
再者, 血帝與他關系特殊,以現在血帝對他母親慕芷音的執念, 他恐怕去了就很難再回來,但他身為大師兄, 白雲山首席大弟子, 很多事物都在他身上攬着, 若是沒有任何交代就走, 白雲山怕是會亂。
他會答應去魔道,是因為血帝情況不對,驟然得知了那樣的事情, 他之前又幹過妄圖團滅衆人的事情,慕重紫很擔心他會一時想不開,再次發動仙魔之戰。
但始終還是放心不下紅紅的事情,問了血帝,“你的那位魔道小友,現在情況如何?”
若是真的需要他,他會立刻就去魔道。
血帝一怔。
他本能的拒絕去想江家那痛不欲生的三天三夜,那會讓他很不舒服,靈魂就像被炙烤一般的難受,但兒子問他的第一個問題,他又不想就這樣什麽都不答。
他嘴唇微動,最後道:“發生了一些事,但他現在很好,就在無印宮收整江家的勢力。”
一種莫名的原因讓他沒說出江家發生的事情。
就像是說出來,他就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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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能的覺得,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非常非常恐怖。
慕重紫松出一口氣,心裏的顧慮暫時放下,便道:“我一月之後再去,在白雲山還有些事情要交代。”
如此,他便随衆人一同回了白雲山,在房間裏一關就是半月。
直至收到了紅紅的傳訊。
出來的時候,奇異的沒發現師弟師妹和師尊師母的蹤影,向其他人一打聽,說是出去了,具體去了哪裏也不知道。
于是慕重紫便先來到了林家。
他站在大門外看了一會,沒看出什麽門道,便幹脆上前,以靈氣蘊指,在大門上輕輕敲了敲。
“咚咚咚!”
緩慢但有韻律,說明有客來訪。
卻是半響也無人來開門。
慕重紫等了一會,又敲了一次,直至裏面确定無人回應後,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紅珠,裂開成兩半的紅珠有光芒一閃一閃,其主人确定就在附近,而附近能住人的,只有一個林家。
他不再猶豫,試探着輕輕一推。
“吱呀”一聲,門開了。
裏面假山流水,花團錦簇,然而空空蕩蕩,并無一人蹤影。
像個鬼府。
慕重紫心裏沉了沉,敏銳的發覺府裏有異,門未鎖,倒像是在專門引他進來。
他挑了下眉,白雲山弟子素來行俠仗義管天下不平事,如今林府似乎出事了,何況紅紅也可能在這裏,他既然發現了,自不能再放任不管。
于是不再猶豫,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手中靈光一閃,聞虛刀已然在手。
他穿梭在游廊之間,推開每一間屋子查看,和他預料之中一樣,每間屋子都有生活過的痕跡,卻偏偏看不到一個人。
就像主人只是出去了一趟,甚至熏香還在屋裏燃着。
他站在門外看着那燃了一半的熏香,若有所思的蹙了下眉,對于這裏發生了何事百思不得其解。
并未有任何打鬥的痕跡,難道主人只是出去了?
可為何竟連一個人都沒有?
他正疑惑之中,忽的感覺背後有風一吹而過,他下意識回頭一看,一截紅色衣擺隐沒在一處拐角之後。
“紅紅?”
慕重紫一驚,連忙追了過去。
那人影速度極快,在幾處地方都只看到一抹殘影以及衣角,壓根窺不見人全貌,慕重紫不得已只能盡全力追趕,一邊追一邊喊道:“紅紅?是你嗎?為何要躲我?你停下來!”
那人影不管不顧,只一味在前邊跑,直至到了一處廳堂之中,他身影忽的一閃,消失不見。
慕重紫一路追到大廳,一時沒看到他的人影,疑惑的四處打量一圈,忽而瞳孔猛的一縮。
地上躺着一塊玉佩,一根發簪,以及一塊玉牌。
白刑鳶,白雲宇以及蓮音梵的東西。
貼身所戴。
他們在這裏?
為何我沒感覺到?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另一邊。
同樣的廳堂,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地方,卻是完全不同的場景。
滿地雜亂,桌椅牆壁皆被外力打碎,地上鮮血四濺,白雲宇夫婦淺色的衣服上傷痕累累,虛弱的以劍拄地勉強撐着,白刑鳶在前邊擋着,但情況也好不到哪裏,身上同樣傷痕遍布,全靠一口骨氣在撐。
外面的院子裏躺着很多人,都是跟着來的白雲山衆師兄弟姐妹,他們全都受傷不輕,昏迷倒地,但萬幸并未有一人真正死去。
這并不是敵人良心未泯,而是另有目的。
江紅殷悠閑的倚靠在廳堂門口,而門邊正淩空懸挂着一面光鏡,鏡中有一熟悉身影在同樣的廳堂中四處走動,一襲紫衣,容貌俊美,正是慕重紫。
江紅殷微微笑着,說:“你們猜他多久會發現這林府真相?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他拉出幻境?”
白刑鳶也在看着那鏡中四處走動的人影,眼神微微發怔,卻并未出言。
白雲宇冷笑一聲,道:“小紫很聰穎,不必你動手,他自然會走出幻境。”
江紅殷微笑着挑挑眉,道,“那最好不過,你們注定會死,至于他,等你們徹底涼透之後,我會帶着他完好無損的出去,屆時會有一撥人‘正好’過來親眼目睹,你們猜猜,到時會發生什麽好玩的事情?”
三人一時皆是沉默。
半晌,白刑鳶忽的問道:“你之前那般在意他,為何如今突然如此瘋狂?”
“難道我現在不在乎他?”江紅殷歪了歪頭,笑,“明明我都在意到要帶他回去了啊,這難道還不夠在意?”
白刑鳶還未曾說話,蓮音梵卻忍不住了,張口就罵道:“這叫屁的在意!在意是在意對方的感受,尊重對方的意願,你這只是自私的霸占,別侮辱了‘在意’這個詞!”
江紅殷眸中紅芒一閃,忽的一揚手,周圍空氣似乎隐隐波動了一下,一股看不見的隐秘力量猛然撞向了她。
白刑鳶勉強凝出僅剩的靈氣往身前一擋,“轟”的一聲重響,結界碎裂,白刑鳶整個人連退好幾步,被身後的椅子一絆,終于狼狽不堪的摔在了地上。
“鳶兒!”
夫婦倆一聲驚叫,連忙跑了過去,白雲宇扶着白刑鳶坐了起來,焦急道:“你怎麽樣?還能撐住嗎?”
白刑鳶吐了口血,臉色慘白如紙,勉強道:“還……可以。”
蓮音梵捂了捂嘴,聲音微帶了哭音,“這該死的結界!”
江紅殷來自江家,江家又是上古魔族血統,魔族生性殘虐,很多禁制陣法都稀奇古怪,但又殺傷力強大,在陣法一路上要超過身為神族血脈的蓮家。
像是眼前這重界禁靈陣。
它以林家所有人的性命為祭而生,整個林家屍骨無存,手段極端殘忍,他們剛進來時也是如慕重紫那般到處空蕩蕩,但白刑鳶聰穎,發現破綻後就開始破陣,結果那陣法可以吸收攻擊,他們費勁千辛萬苦,終于是把幻陣破了,來到了現實中的世界,但這結界也因此而吸收了他們很多靈氣,變得更為強大起來。
這陣法的作用是禁靈。
魔氣無所畏懼,但偏偏能禁靈氣,之前又吸收了他們很多魔氣,那相當于是在和自己對抗,一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魔修,他們不出意外的被壓制了,傷痕累累,無處反抗。
入魔是一個辦法,但魔不是說入就可以入的,這需要一個過程,中途萬一被人打斷,極有可能就此喪命。
于是衆師兄弟姐妹就此受傷昏迷,三人傷痕累累,勉力支撐。
但也撐不了多久了。
白刑鳶躺在懷裏,看向那光鏡之上的人影。
慕重紫在廳堂之中轉了一圈,似乎發現了什麽,停在了廳堂角落那顆樹上,最後好像确定問題出在那,終于擡起聞虛刀對準樹身猛的一砍。
“铛——!”
空間蕩開一層漣漪一般的波紋,那棵樹卻只開了一個小口,依舊矗立不動。
慕重紫面色一肅,扛起刀對着樹狂劈亂砍,“哐哐哐哐!”空間開始劇烈的動蕩起來,樹身的豁口也越來越大,再多砍幾下便可徹底斷裂。
江紅殷挑挑眉,一笑,“找到了?那我也不必再玩了,現在就送你們上路。”
他緩緩擡手,對着三人的方向猛的一握,空氣中一股看不見的威壓開始緩緩壓下,如頭頂懸刀,刀落之際,就是命隕之時。
白刑鳶勉強凝起最後的靈氣,在上方撐出一道結界。
白雲宇和蓮音梵卻在禁靈之下一點靈氣都用不出來,白刑鳶這一點靈氣還是他體質特殊,借助寒毒引發出來的,但明顯抗不過那緩緩下降的威壓,“咔擦”一聲響,結界瞬間碎裂開一道裂縫。
“鳶兒!”
白刑鳶又吐出一口鮮血,瞬間引來蓮音梵崩潰的驚叫,她緊緊抱着他,看看光鏡中的人影,又看了看懷裏的兒子,眼裏的淚水就沒停下過。
樹快砍斷了,結界也快裂了。
樹身還有三寸,結界開始遍布蛛網。
樹身尚有兩寸,結界卡擦卡擦有碎片掉下。
樹身只有一寸,結界“嘩啦”一聲掉下一大塊,蛛網已經蔓延到整個界面,岌岌可危。
嘩!
樹身終于完全倒地,空間劇烈的動蕩形成一道旋渦,慕重紫毫不猶豫一頭紮了進去。
“咔擦!”
傷痕累累的結界終于完全崩潰,白刑鳶猛的吐出一大口鮮血,記憶的最後便是廳堂門口光影一閃,一個熟悉的身影沖了進來,伴随着一聲焦急的叫喊:“師弟!”
然後他眼前一黑,終于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解釋一下:
現在的紅紅并不是真的紅紅,也不是心魔,他是魔咒的衍生物,魔咒是江寒月種下的,他臨死前對紅紅下了詛咒,魔咒為了完成主人的詛咒,自動衍生出了另一個意識——紅魔,他侵占了紅紅的身體,并且融合吞噬了紅紅的記憶,有了少部分紅紅的感情,對紅紅記憶中最深重的色彩——小紫,産生了扭曲的執念,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不是紅紅,他只是魔咒意識的衍生結合紅紅的記憶誕生出來的紅魔,和紅紅是完全不同的靈魂,非心魔,是完全獨立的兩個人,紅魔只是套着紅紅的殼子和記憶的魔罷了,之後真正的紅紅會出現,誤會也會解開,別擔心。
至于血帝,他的情況比較複雜,被魔種放大了心中欲望和惡念,把束縛的道德枷鎖吞噬祛除,他還是他,但也不是他,當然最後也會恢複。
還有,入魔之後會有一次……就是之前白白說的,是我強制,師兄半推半就辣個……嗯……所以還暫時不會那麽快完結回憶殺,不過也快了,就剩最後一個入魔階段了,之後回憶殺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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