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part550 (1)
夜有點深,馮婧沖澡完順便洗了衣服出來,秦饒還坐在客廳,身上只攏了件藏藍色浴袍,并不明亮的光線虛虛散在他身上。
“還不睡?”馮婧揉着脖子走過去。
秦饒仰頭看她,脖頸細長帶着柔光,“可能白天睡多了,沒什麽睡意。”
馮婧笑笑,走進廚房,再出來時手中端了杯熱牛奶,放他面前,“趁熱喝了,能助眠。”
秦饒自我挖苦道:“我這年齡還喝這個啊?等會一說話都是奶味,多丢人。”
話是這麽說,手已經捧起杯子。
“這屋裏就我們兩個,我不嫌你,你怕什麽?”馮婧坐到他旁邊舒展了下筋骨。
秦饒看她,“累了?”
馮婧眼底帶這些黑,面色顯得有些憔悴,她搖頭,“還好。”
秦饒喝了牛奶也沒有要回卧室的意思,馮婧看眼時間,“要不找個電影看?好打發時間。”
“你不睡?”
“我陪你啊,大不了白天補眠呗!”說着起身走去現在臨時住着的客房,将電腦搬了出來。
經濟催動下的娛樂圈除了人員更替迅速外,連帶各影視音樂作品也顯得浮躁粗糙,實難找出能夠入的了眼的東西。
挑揀着最後選了部早期作品,裏面的演員都已經身居幕後,現在鮮少能再看見的。
劇情是無可挑剔的,馮婧可能真的是太累,看着看着便睡了過去,秦饒按了靜音,鼠标滑動着回到了桌面,桌面圖标很幹淨,除了必要的,沒有任何多餘軟件。
有個文件夾除外,沒有任何标注,呈最原始狀,他稍作猶豫後打開,裏面只放了一張圖片,背景為鋪天蓋地的雪天,一男一女在這個冬季都凍的鼻尖發紅,照片上陳銳的表情有區別于現在的明朗和愉悅,一旁的馮婧沒笑,但看過去也沒有現在滿腹沉重的壓抑,兩人站一塊真是登對的令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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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饒轉頭看了眼睡得人事不知,微微張着嘴的馮婧,擡手幫她撥開遮住半張臉的頭發,随後重新把視線轉到屏幕上,打開視頻,無聲的看起來。
馮婧再睜眼電影已經臨近尾聲,她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沒事。”
“真的很晚了,趕緊去睡吧!”她拿過電腦關機。
秦饒坐着沒動,好一會才道:“馮婧。”
“嗯?”
“你要跟着我出國陳銳知道嗎?”
她合上電腦,平淡道:“哦,還沒說。”
“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再看吧!”她将電腦往旁邊一放,起身給秦饒推來輪椅。
秦饒一把抓住她要攙扶自己的手,嚴肅道:“我說真的,去找一下陳銳,跟他好好說,你出國他不一定同意。”
“我知道了,先上來,我推你進去。”
“馮婧。”秦饒皺眉,對她這敷衍的态度很不滿,嚴肅道:“你認真點,你要知道你這一走可能很多東西都變了,你搞搞清楚你最想要的是什麽。”
馮婧緩慢但堅定的拉開他的手,攙住他的胳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用擔心。”
她自然是要去找陳銳的,自從準備好要和秦饒一起出國,她一直在思考這件事,只是她該怎麽告訴他?她怕陳銳難受,怕他以為自己是故意給他難堪,但一句話都不留就離開,似乎更不合禮數,他們之間畢竟不是真的無關緊要。
馮婧去找陳銳是在一個下午,天氣不太好,陽光時有時無的,她再一次來到他們的運輸公司,門面上已經挂着醒目的招牌,進出車輛不少,空氣裏都是汽車排放的顆粒物。
她徑自上樓找去了陳銳的辦公室,但是人不在,在走廊又碰上上次的一個小姑娘,她對馮婧顯然也有印象。
她說:“你找陳總?”
馮婧點頭,“是,方便告知他去哪了嗎?”
“我們陳總去總公司了,哦,總公司在J市呢!”
“那......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這說不準,估計還要幾天吧!”
“他換號碼了嗎?我打他電話沒通。”
“好像是有兩個號碼,換着在用。”
馮婧掏出手機調出陳銳的手機號給她看,“我有的是這個,你能告訴我另一個嗎?”
對方的表情僵了僵,顯得有些尴尬,不怎麽高明的開始撒謊,“我就一個小員工哪來領導的號碼呀!”
馮婧也不逼她,理解的點了點頭,将手機放回去。
她猶豫着又道:“你找他有要事嗎?你要麽告訴我,到時他回來了我可以幫你傳話。”
馮婧搖頭,“謝謝,還是算了!”
秦饒父母對于秦饒出國這件事本來是不贊同的,但是秦饒現在情況特殊,保持積極向上的态度很重要,有個目标供他去努力追求也不是壞事,可就算如此也總免不了擔心發愁。
最近他們時常在秦饒父母這吃飯,秦母對馮婧的态度也已經改善很多,飯後馮婧幫着在廚房收拾。
秦母背對着她突然道:“你也別怪我,我就這麽個兒子,不說從小嬌慣着,但也是打心眼裏當寶貝的,我想每個父母對待自己孩子都是這個态度。”
因着秦饒的事現在的秦母看過去更顯老不少,就連脊背的弧度似乎也加深很多。
“我知道的,我不怪您,秦饒變這樣我知道自己有責任。”她動作機械的将碗放到水柱下沖刷。
“從事發到現在我也都看着,你幫了他很多,事實上也算平了。”
“平不了的。”馮婧道:“這是我該受的。”
秦母轉身看了她一眼,年輕的姑娘站在水槽前,窗口的光線将她的臉蒙了層銀白,顯得這人看過去更加的弱不禁風,也還是個孩子啊。
她擦了擦手,低頭又揩了揩眼淚,“洗了碗跟我到屋裏來一趟。”
馮婧動作一頓,看向她,對方則埋着頭快步走了出去。
馮婧将碗一只只擦幹放進櫃子,走出去,另外兩父子在書房下棋,她徑自去了秦母卧室。
她背對房門坐在床上,馮婧敲了敲門,她道:“進來吧!”
馮婧走到跟前了才發現對方手中拿着一只首飾盒,秦母嘆了口氣,打開給馮婧看,裏面是只翠綠的玉镯,色澤飽滿而均勻。
秦母拿在手上,“這是秦饒他奶奶在我結婚當日交給我的,論具體出處我也不清楚,只是一代一代傳下來,俨然成了默認的規矩。”
馮婧皺眉,心裏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秦母又道:“我也不知道秦饒結婚要到什麽時候,你們現在又打算出國,什麽時候回來也沒個準,這镯子你先拿着,帶在身邊,就當保平安。”
秦母遞給她,懸在半空中皮膚已經褶皺的手讓馮婧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她木然站着沒動,過了好一會,秦母臉色開始變差,皺了眉,“怎麽?你嫌棄這镯子?”
馮婧連忙道:“阿姨,我不是這意思,只是這镯子意義太過重大,我不能随便收。”
秦母眯了眯眼,上了年紀的面容因着過分的嚴肅顯得刻薄起來,“所以你是嫌棄我兒子了?嫌棄他是個殘廢?”
她輕笑了聲,“我就說呢,哪個人會這麽好心一心一意的照顧一個殘廢?你也不過就是裝裝樣子,瞧我這眼神,還把你當救世主了。”
馮婧直挺挺的站着,微垂頭,态度謙和,“阿姨,您誤會了,我不是嫌棄秦饒,您自己應該也知道您兒子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覺得您不該這麽說他,秦饒很優秀,我從來不否認這一點,我也會一直照顧他,照顧多久都行,但是镯子确實不能收,擁有它的人代表了您的兒媳身份,而我不是,未來也不會是,您可以再等等,等未來秦饒領着他的另一半回家的時候,您再拿出來不遲。”
她盯着不卑不吭的馮婧,目光冷冽,“你覺得秦饒還能找到一個好姑娘娶了?”
“當然。”馮婧這時才看向這位愛子卻已然有些偏激的母親,“您不覺得?”
“我喜歡誠實的人。”
“我很誠實。”
從秦饒父母家出來已經是傍晚,回去車上,馮婧接到一個電話,電話來自陳銳。
“聽說前兩天你找我?”
馮婧看着窗外,“對。”
“有事?”
“對。”
“說吧,我聽着。”
馮婧沉默了下,“我們當面談吧!”
“可以,就現在吧,我時間沒那麽多,你過來。”陳銳說完,也不等馮婧回應,直接挂斷電話。
秦饒看了幾眼兀自出神的馮婧,問道:“想什麽呢?誰的電話?”
馮婧回神把手機放進口袋,“哦,是陳銳,我等會得去找他一下。”
秦饒定定的看了她幾秒,點頭,“好,路上小心。”
馮婧将秦饒送到家,随後坐車去了陳銳單位,這個時間運輸公司已經全體下班,空氣中的漂浮物也安靜很多,她上樓先去了趟陳銳的辦公室,發現門鎖了之後,又上了一層去他住的地方。
門沒關嚴,開着一條縫,她推開走進去,陳銳在廚房,站在竈臺前,微微歪着頭,手熟練的揮動着鍋鏟。
穿着簡單的襯衣西褲,衣擺有大半從褲腰上露出來,領口也開了好幾個紐扣,頭發微微有些亂,看過去不修邊幅的很有味道。
馮婧就這麽站在原地看,直到他将東西裝盤端出來,他見着人愣了下,随即點了點下巴,“坐。”
有一段時間沒見了,陳銳看過去瘦了很多,兩眼都窩了進去。
兩人面對面坐了,陳銳盤子裏的是稍稍有些焦了的蛋炒飯。
他撥了幾下,問道:“吃了嗎?要不要也來點?”
“不用,我吃過了。”
陳銳勾了下嘴角,“和秦饒一塊吃的?”
馮婧不說話,陳銳埋頭緩慢的開始往嘴裏塞。
好一會,他又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等你吃完了再說也行。”
陳銳似笑非笑的,“別,有話趁早,但也別太高難度的,你知道有些事做了也得不到回報,我也不想犧牲太多。”
“我不是找你幫忙。”
“哦。”陳銳微微拉長聲線,點頭,“那我就更想不通了,你找上我還能有其他什麽事?”
刻意的嘲諷馮婧自然聽得出來,她也不是傻子,她知道陳銳心裏不好過,她能理解,所以也不去争論。
“陳銳,你現在可以生氣,但別一直生氣,對自己身體不好,你知道的,時間長了,很多以前覺得心裏難平的事都會顯得無關緊要,那時回頭看可能連個痕跡都找不到。”
陳銳拿調羹一點一點的往嘴裏送米飯,細嚼慢咽,臉上因着她的話更是毫無表情,連帶刻意挖苦的心思都沒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爽快點。”
馮婧突然笑了下,“說完好趁早趕我走人嗎?”
陳瑞頭也不擡,扔了調羹,怒目瞪她,“對。”
馮婧表情僵了下,随即拎包站起身,自上往下看着他,“其實也沒什麽大事,過幾天我準備和秦饒一塊出國,今天就是來和你告個別。”
她笑了笑,“你繼續,我先走。”
然而等她伸手剛剛拉開大門,身後猛地襲來一股力道,将剛開的門砰一聲又給狠狠關上了。
陳銳站在馮婧身後,将她整個包圍住,盯着她潔白的脖頸,恨不得就這麽一口咬下去,他的雙眸瞪得大大的,裏面充滿了不可言說的憤怒和委屈。
“你可真心狠!”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馮婧盯着門板,感受着他在身後的溫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又說:“你特意過來就給我說這麽一句話?你玩我呢?好玩嗎?嗯?”
馮婧:“我沒有,難道你覺得我一句話不說的就走比較好嗎?”
是嗎?會比較好嗎?陳銳想象着那樣一個畫面,突然覺得自己的頭要炸了,他扣住馮婧的雙肩将人轉過來。
死死的瞪着她,仿佛要将這人一寸一寸的剖解開來,看看裏面的東西到底是冷的還是熱的。
陳銳帶着絕對的不甘低吼道:“你把我當什麽了?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
不要他了,現在居然還要走的遠遠的,他們是不是就真的這樣算了?陳銳心髒疼的有些喘不過氣。
“一定要走?”他問。
“嗯。”
“我不同意呢?”
“我也會走。”
馮婧眼底也紅了,她擡手摸陳銳瘦了很多的臉,“陳銳,找個自己喜歡的,比我好的女人,好好過,好好照顧自己。”
她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了。
陳銳猛地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太傷心了,這種話簡直就是拿了把尖刀生生往他身上捅,一進一出,鮮血淋漓,而兇手居然是馮婧,他愛着的女人,多可悲的現實。
兩人再說不出話來,從客廳到卧室到陽臺,這一晚他們把能做的地方都做了,馮婧順從的任由陳銳将自己擺成各種姿勢,他們長汗淋漓的擁抱親吻着對方,仿佛要将下半輩子的勁都狠狠的在這一晚給消耗完。
馮婧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醒來天才蒙蒙亮,她估計自己只是迷糊了下,因為失去知覺的最後印象天似乎也快亮了。
她和陳銳背對背睡在床兩頭,隔着一些距離,已經成了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
馮婧皺眉難受的坐起身,下床,渾身的酸痛讓她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她隐忍着撿起掉落在地的衣服,快速穿上身,又深深的最後看了陳銳一眼,轉身輕手輕腳卻帶着從未有過的決絕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陳銳緩慢的睜開眼,無神的盯着前方的一寸天地,眸光一顫,突然落下淚來,他快速擡手捂住自己的臉。
一周後馮婧拎着行李,推着秦饒坐上了前往法國的飛機,十幾小時後她将在另一個國度開始新的生活,那裏應該什麽都有,但再不會有陳銳。
作者有話要說:沒存稿的日子好苦啊~!
第章51章 part51
完全陌生的環境,差異巨大的人文,說一開始就完全适應,也絕對是寬慰人的。
秦饒上課的時候,馮婧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街頭發呆,她沒有報語言類學校,自己拿着本字典偶爾翻翻,或者和人聊天,和她說話最多的是房東太太家的孫子,小男孩頂着張精致的小臉蛋,看過去就像個娃娃,盡管在馮婧看來這裏的每個人都像一個模子出來的娃娃。
每次見面,小男孩都會湊上去親吻馮婧的臉頰,他還告訴馮婧喜歡上了班裏一個小女孩,他要把全世界最鮮豔的玫瑰送給對方,馮婧問他,你怎麽确定哪朵是最鮮豔的?
他說他親自種出來的就是全世界最鮮豔的,随後拿着塑料小鏟跑院子裏吭哧吭哧挖坑,彼時正是寒冬,蕭條的日子裏,樹葉早已紛紛泛黃翻飛離開了供養它的枝幹。
法國的冬天也冷,月亮也沒有特別圓,陽光更沒有多暖和,很多東西都一樣,什麽都沒變。
秦饒休息的時候馮婧常常會推着他去街頭寫生,給很多陌生人免費畫素描,他們的表情滿足而欣賞,離開時常常會從身上拿下一樣東西做交換,有糖果,有手帕,有香水,也可能只是一個禮貌性的親吻。
秦饒陸續參加過一些比賽,後來獲得了大獎,這一過程他們整整經歷了三年,三年後的秦饒變得更自信,更沉穩,更具魅力,這也間接提醒他們可以回家了。
“有什麽想法?”坐上飛機後秦饒問道。
馮婧沉默了片刻,才說:“沒有想法。”
其實去哪對她來說都沒什麽區別,沒有誰會記着她,也沒有地方會等着她回去。
“你呢?”她問。
“先去看一下我父母,然後開間工作室,未來就靠這過活了。”他伸了伸胳膊,深藍色的修身小西裝使得他看過去格外紳士優雅。
馮婧笑道:“那我接着給你打工,我就靠你養了。”
“好說,白養你都成。”
飛機穩穩降落,他們終于回到了N市,出了機場秦母電話就沒停過,馮婧笑道:“阿姨興奮壞了,你回去可得好好孝敬孝敬。”
分別三年,為人父母的哪個能不惦記自己孩子?
秦饒無奈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我估計我得被我媽養胖一圈。”
“應該的。”
秦饒回了家,而馮婧則回了秦饒之前的公寓,回來前一周有特意情人打掃過,由此進門時除了清冷了些,倒也沒有不堪入目的意思。
馮婧将行李随後一放,回屋直接撲床上睡覺去了,回國這件事并沒有讓她産生什麽興奮的感覺,相反挺疲倦。
倒了一周的時差,兩人開始看辦公地,随後是裝潢,還有各類證件的辦理,工作室內容比較多樣化,油畫制作和繪畫培訓都有,但因為是剛起步,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打響知名度。
半個月後秦饒在J市辦了首個個人畫展,展出的大部分是這幾年的新作,也有部分是以前的存貨,以前的作品則不對外出售。
這幾年秦饒憑着幾個獎項在業內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由此靠着一些關系此次的個人展辦的還算順利,不到門庭若市的地步,但也不至于太差。
展出首日的傍晚秦饒笑着說道:“比預計的成績要好,是不是得去好好慶祝?”
“你想怎麽慶祝?”
“你覺得呢?”
馮婧掃了他一圈,“要麽去買衣服?櫃子裏以前殘存的都快爛了,回來後都沒添置新的,怎麽說你現在都是大人物,出個門也不能太寒酸。”
秦饒推了把她腦袋,怒嗔道:“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你。”
馮婧退了步,笑道:“我跟你客氣什麽。”
經濟迅速發展的今天,三年時間足夠改變一個城市的全部風貌,看着陌生中透着稍許熟悉的街道和建築,馮婧的近鄉情怯後知後覺漫了上來,她想總歸是不一樣的。
他們去了一個新建的大商場,坐電梯直接上了三樓男裝區,秦饒對衣着沒多大研究,穿着舒服,看着幹淨就行了。
馮婧給了他挑選完,也不做評論直接随手買下,因此他們買衣服速度挺快。
秦饒佩戴的假肢雖說已經很習慣,但也不能長時間運動,适當休息很重要。
回去時路過休息區,兩人特意進去坐了會,馮婧還買回來兩杯冷飲。
不遠處地上鋪着一大塊畫布,年幼的小蘿蔔頭一個個在長輩的看管下趴在地上畫畫,旁邊立着塊牌子,上面寫着‘苗苗樂園,20元1人’。
秦饒新奇的朝那邊看,邊和馮婧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突然他止了話音,目光帶上驚詫。
馮婧察覺到他的異樣,“怎麽了?”
秦饒扭過頭來,表情顯得很怪異,他抿了抿唇,“見到了個熟人。”
“誰?”
秦饒猶豫了下,又轉向遠處,擡了擡下巴,“那個......是不是陳銳?”
馮婧愣了下,好一會才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堆陌生男女間,他雙手揣袋遙遙站着,身板依舊筆直,利落的齊耳短發,嘴角噙了笑,正低頭和人說話,眉目都是顯見的愉悅。
和他說話的是個女人,看不到正面,長發妖嬈,正半蹲着和一個小男孩一塊在畫布上畫畫。
“要不要去打個招呼?”秦饒輕聲問道。
馮婧搖頭,擡手喝了口飲料,笑了下,“算了吧,怪尴尬的。”
秦饒皺眉朝那邊又看了眼,才征詢道:“那現在走?”
“嗯。”馮婧接過他手裏空了的飲料瓶,連帶自己的一塊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走吧!”
他們剛起身,那一批繪畫的小朋友到時間也結束了,鬧哄哄的一群人全站了起來,馮婧看着陳銳動作迅速的圈住那一大一小,形成一個不可動搖的保護姿勢,随後轉過頭來。
兩人的視線在毫無準備下碰撞在一起,陳銳猛地擰眉,五官看過去有些僵硬,顯然是太過意外造成的。
馮婧回神後沖他點頭,禮貌的笑了笑。
樊智護着自己的堂侄察覺到陳銳的異樣,擡頭問:“怎麽了?”
陳銳繃緊了下巴,整個人都是僵的,他幹幹的說:“沒什麽。”
撒謊能打草稿嗎?
樊智盯着這人有些無語,順着他剛才的視線看過去,也不由愣了下,随即挑眉恍然的點頭,“呦,原來這女的回來了啊?”
她樂呵呵的又看向陳銳,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怎麽?你提前不知道?”
陳銳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管那麽多。”
“呦呦呦,說得來好像我想管似得,也不知道是誰等人一走就天天買醉,還跟個瘋子似得睡大馬路上,要不是我撿回來估計連條命都沒了。”她哼哼了幾聲,“現在居然還嫌我管的多。”
陳銳擡手一把勾住她脖子,湊到她耳邊,惡狠狠道:“姓樊的,你欠揍是不是?”
樊智拍了拍已經死力開始捶打陳銳的堂侄,小聲道:“成了,湊這麽近,也不怕人誤會。”
陳銳抿了抿嘴,垂下眼,細長的眼睫毛忽閃的,勾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但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樊智眼珠子一轉,呵呵的又笑了,“怎麽?故意做給人看?你幼不幼稚?”
陳銳臭着臉,保持着動作不吭聲。
樊智見着他這小媳婦模樣突然覺得也挺可憐的,便說道:“哎,我說就這麽喜歡呀?”
陳銳瞪她,“神經病!”
“啧啧啧,還不承認。”樊智拍拍他的腰,“得了,姐姐我幫你,先松松手。”
她把陳銳的手拽下來,下一秒親親熱熱的挽上去,大半個身子靠到了陳銳身上,另一只手牽着依舊對陳銳虎視眈眈的小男孩。
扯了木頭似得男人一把,低聲道:“走吧,怎麽着都得打個招呼吧!”
第章52章 part52
隔着紛紛擾擾的人群,兩兩相對,陳銳被動着走過來,視線清冷淡漠,虛虛一掃又平靜的轉向別處,這樣的淡定讓馮婧下意識的往後退了步。
秦饒扶了她一把,輕道:“打個招呼應該的。”
是啊,就算是路邊擦肩的路人也能為了意外因素而搭上話,更何況是他們,說幾句話其實也沒什麽。
馮婧低了下頭,蒼白的掩飾着自己心中有些莫名的緊張。
距離越來越緊,最終站到了面前,耳邊是吵鬧的雜音,樊智露着一口漂亮的白牙沖他們招了招手,熱情道:“你好,我們之前見過,還記得我嗎?”
馮婧點了下頭,“你好。”
樊智:“你們也來買東西?”随後将視線投到秦饒身上,帶着點好奇,又不顯突兀的笑問:“這位是?”
秦饒率先開口:“我是馮婧的朋友。”
樊智露出理解的神色,随後輕輕搖了搖陳銳的胳膊,嗔道:“你怎麽都不說話?難得遇見的朋友你也太沒禮貌了。”
他玩笑道:“你這不在說話嗎?我不好意思插話。”随後平靜的看向另外兩人,“好久不見,什麽時候回來的?”
秦饒:“有一段時間了。”
這時小男孩突然扯着樊智的手開始嚷嚷:“姨,姨,我們什麽時候走?”
樊智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後蹲身哄道:“再等一會,叔叔和朋友說話呢,等他們說完我們就走,好嗎?到時給你買好吃的。”
一直保持靜默的馮婧到這時主動開了口,她道:“沒事,你們帶小孩去玩吧,我們另外正好也有點事要忙,下次有機會再聚。”
她又轉向陳銳,對方側着頭,只露出漂亮的下巴線條,目光凝視着蹲地上的女人,湧到喉嚨底的道別就這麽哽住了,最後也只禮貌的點了下頭,也不管對方是否看見,拉着秦饒走了。
走出很遠,秦饒低聲問道:“有一天如果一切都好了,陳銳要是對你還有感情,你會接受他嗎?”
馮婧想了想,笑道:“如果他回頭的話。”
兩人慢慢走遠,他們都不知道陳銳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直到他們消失。
樊智笑話他,“成了,別看了,人都沒影了還看,剛怎麽就不給人好臉色?”
陳銳收回視線,臉色沉沉,他勾了下小孩的下巴,道:“走吧,給你去買冰淇淋。”
臭臭的小臉蛋,又開出了花。
陳銳邊走,心裏邊想,為什麽要給她好臉色?以前就是對她太好了,難道還不準他發發脾氣了?況且好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翻臉不認人,她該的。
沒幾天工作室迎來了第一筆生意,馮婧看着笑的有牙沒眼的樊智,“你說是來做什麽?”
樊智拍拍上次那小男孩的頭,“我堂侄子啊,他來學畫畫,你們這是收人的吧?”
馮婧低頭看看小男孩不怎麽服氣的小臉,“呃......他幾歲?”
“六歲了。”
秦饒聞聲從裏面那間辦公室出來,“有基礎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小兒繪畫班去學過幾天。”
秦饒:“要真有這個意向你們可以試學幾天,之後做決定。”
樊智看小孩,“樊展聞,問你話呢?要學嗎?你自己說。”
小男孩扭着手,表情很是嚴肅的盯着秦饒,奶聲奶氣道:“我在網上搜過你的資料,我覺得你那幅《雜草》畫的很好。”
《雜草》是一副很簡單的素描,和它的名字一樣,內容也僅僅是雜草,和普通的化作并無特別,無論從技術上還是特點上。
秦饒被他小大人的樣子逗笑了,“是嗎?那我謝謝你誇獎。”
樊展聞道:“你嚴肅點,我還問你話呢!”
樊智皺眉拍了他一下,“小孩怎麽說話呢?給我道歉。”
“沒事。”秦饒擡了擡手,“你想問什麽?”
“那幅畫是你想象的嗎?”
秦饒搖頭,“不是。”
馮婧轉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驚訝,她不記得陪秦饒去過有那種草的地方。
“你為什麽要畫雜草呢?”
秦饒表情變得微妙起來,仿佛想起什麽讓他感到愉悅的事情,卻又摻雜着莫名的失落,他道:“因為雜草生命力最旺盛,我希望能像雜草一樣活着。”
樊展聞眼睛一亮,點頭答應下來,但預料之外的是,他的興致突然變得很高,屁颠屁颠的,就像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對游樂園的向往,最終一償所願。
上課時間訂在一三五下午,每次兩小時,馮婧為此特意在單位備了些零食,前兩周都是樊智親自接送,直到這天,馮婧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陳銳愣了愣。
一身正裝的男人穩穩的托着個孩子,見了馮婧也沒有多大表情,只淡道:“樊智回J市,之後由我接送他。”
馮婧回神,退了一步給他們讓路。
陳銳很快又退了出來,在外間的椅子上坐了,撈出手機把玩,以此來消磨剩下兩小時。
馮婧給他倒了杯水。
陳銳:“謝謝。”
“沒事。”
這不是輕松的兩小時,偌大的空間就剩了他們兩,寂靜在彼此間無限蔓延,讓馮婧感到壓抑的難受。
“這幾年過的好嗎?”陳銳突然打破沉默問道,依舊抵着頭,顯得十分漫不經心。
“挺好的。”馮婧道:“你呢?怎麽樣?”
“也不錯。”
馮婧點了下頭,他又道:“說明分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馮婧目光一顫,随即笑了笑,“可能吧!”
之後他們都沒做任何交流,包括後來的很多次也一樣。
秦饒問她和陳瑞有沒有好好聊聊,馮婧說沒有,他還不信,深以為這兩人走到一塊哪能就這麽安靜着?
可就是這麽安靜着,仿佛突然之間失去了話語的能力,再開口就顯得異常困難。
再提起以前的事是和另一個人,一個馮婧想都沒想過的人,你猜是誰?是衛維基。
衛維基因着陳銳的關系對馮婧的印象可算得上很差,但作為一個男人,太過于刻薄的話他也說不出口,能表述的也就是一些馮婧并不知道的實情
比如很早很早之前的蔣璃。
他說:“第一次離開,是因為蔣璃手上握有你母親的把柄,然後你毅然決然把陳銳給抛棄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在一家咖啡廳,他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相處,而此時的陳銳因着一些公事已經回了J市。
衛維基接着道:“你離開後陳銳找到蔣璃将東西給拿了回來,你猜他是用什麽方法拿回來的?”
馮婧緩慢的攪拌着杯中咖啡,“你還是直接說吧,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衛維基笑了下,帶着點諷刺,“果然爽快,蔣璃那會對陳銳還是有感情的,在一家西餐廳,當着衆多服務員和賓客的面,她說只要陳銳挨下她五個巴掌,她就将東西交出來。”
“你知道的,那會的陳銳沒能力,耍手段玩不過蔣世龍,拼財力照樣拼不過蔣世龍,他能怎麽辦?陳銳不單挨了她五個巴掌,還順便被泊了一臉的酒水,而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馮婧注視着咖啡杯目光發直,雙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失了血色。
衛維基又是痛快又是憐憫的看着她,他還說維世複原後的第一時間陳銳買回了她在J市出售的房子,直到現在也依舊住在那裏,陳銳跑來這開運輸公司就是因為一個叫馮婧的人,可在他以為能有一個新開始的時候對方又将他給丢了,這一丢又是三年,這三年他從一開始的消沉到最後的一心只顧工作,鬧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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