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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陰暗的天空壓着游弋的鉛雲,微涼的氣流魚貫而入,救護車上推下的推床接二連三闖進來,急促的腳步聲像晚秋的天氣一樣涼薄。
大隊人馬空降中心醫院,人來人往的大廳瞬間擠滿了奇裝異服的神秘人物,手術室外守滿了劇組的工作人員,知名導演、著名演員齊聚一堂,俨然是超豪華明星陣容。
走道被圍得水洩不通,術後人還沒有全散,顏辛換下手術服從人群中擠出來匆匆往值班室趕,快到門口的時候定了定,把垂到眼前的頭發撩到耳後才握着把手從容推開。輕喘着氣,目光找到裏面的人,她邊合上門邊解釋着道歉:“剛才急診剛送來幾個病人,拍攝過程中出了事故蒸汽把演員臉燙傷了。視網膜受了點影響,先趕過去了。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人都聚集在樓下,這一層除了兩間值班室都是病房,她走到離門五六米的地方沈嵁就聽到了動靜,見她突然推門進來也不驚訝,長腿一曲一直站在那裏,氣定神閑地勾唇問她,“是不是正好挑在了你最忙的時候?”
陰慘慘的氣流被擋在門外,房裏還有令人心神安定的人,氣氛馬上寬松下來。顏辛從消毒櫃裏取了杯子給他倒水,聞言不緊不慢地回答他,“平時也是這樣。”頓了頓又接着出門前沒說完的話問:“你現在是在部隊工作?駐地是在這裏……”她直愣愣的看着他三兩步走到身邊,默契地接過準備遞出去的水,沈嵁看她欲言又止,不由疑惑地問:“怎麽了?”
畢竟地理信息是機密,這樣問出來不尊重也不禮貌,顏辛怕他介意,這會兒趁着他問不免試探:“剛才沒有多想就問出來,有涉及到保密問題嗎?”
沈嵁的目光定在她睫毛打在下眼睑的陰影上,忍俊不禁,半晌不以為意地解圍道,“不該說的我不會說,何況說了你也不知道。”
被冒犯的人不在乎,兩個人面面相觑反倒陌生,顏辛心境溫柔,不知究竟是對他的态度還是對本人,邊給他找着坐的東西邊溫聲揶揄,“你們行軍途中是不是有很多姑娘給你們加油?”
沈嵁一手接過她搬來的凳子,聞言怔了怔,旋即一笑,“我又不喝油。”說着就坐了下來。
***
英俊潇灑的男人姿勢标準地落座,舉手投足間隐約透着淡定的氣質和溫和的耐心,就那樣傾着上半身,兩腕随意的擱在腿上,平靜地看着她。幹淨利落的應季男裝恰到好處地襯出那副高大峻拔的身形,黑亮攝人的眼睛清澈又銳利,看得顏辛幾乎忘記自己的職業,低下頭不安地摩挲着手指,無措地轉移了話題:“你之前說哪裏鼓了個包?。”
“雖然看不出來,還是摸的到。”他指着眼睛認真地說。
顏辛眼底的情緒轉瞬即逝,靠近了順着他指的位置把手指摸到點上按了按,最後翻開他的眼皮,看到裏面的情況蹙起眉,不可思議地問他:“你拖了有兩個月了?”
冰涼的手指按在他的眼皮上,沈嵁輕輕“嗯”了一聲。剛才她彎腰湊過去沒多大在意,現在他的鼻息就清楚地噴在她的唇上。四目相對,顏辛幾乎條件反射一樣狼狽地躲開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垂下眼輕聲說,“我先給你找臺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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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她也是這樣怕他的眼睛。那塊祛邪的黑曜石把她的心口照得敞亮,一絲不落的暴露出她的怯懦和不安,心魔就像被金缽籠罩着,而她那顆感受到溫度的心再怎麽喬裝打扮還是會原形畢露。她想得到這樣一個人生知己,可他太亮了,無論他是否有求于己,甘屈她下,她都無法無所顧忌,當初她就無法與他匹敵,現在同樣插翅難逃。
更何況,她沒有翅膀。
走廊曲曲折折,兩人轉過一道彎又轉過幾扇門。科室裏沒有人,儀器也碰巧空置着。顏辛拉開儀器上的布,邊準備邊安置好他。沈嵁抽開儀器前擺的椅凳坐下去,湊到鏡筒前,這副神情讓她情不自禁想到別的場景,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問他,“你在拿槍的時候會不會緊張?”
沈嵁擡起頭看向她,就笑了,“怎麽會?因為對槍械有高度的熱情,所以端槍的時候會保持着極度的冷靜。”還生動形象地給她打比方,“和你在手術臺上是一個道理。”
原本就是無意的寒暄,漫不經心的問出來也沒有目的,這些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她卻永遠不可能觸及。顏辛沒有再搭話,指着儀器的擱板說,“下巴擱在這裏。”然後坐到他對面,一手翻開他的眼皮,一手扶着儀器對他說,“你的眼睛往地上看就可以了。”
精通擅長的話題被掐斷,沈嵁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默不作聲地配合着任她擺弄。室內寂靜得聽得見外面的雨聲。兩人在無聲的緘默裏扮演着各自的角色,熟稔又默契。
時間像凝滞起來,延伸到漫長的多少萬光年,簡單直白地映射出羅馬時代經典的一幕:參天古樹下,戴着面具的黑衣騎士深情款款地伸出右手,在一張張頂着麻木不仁臉的世人面前,風突然吹落冷漠的鐵甲,露出背後溫暖明亮的眼睛。
顏辛看到的就是那雙眼睛,也不知道是哪顆星星。她按捺着起伏不平心緒,觀察了兩眼就慌忙抽開了身,掩飾着建議他:“可能要切開才能把裏面的分泌物弄出來。” 說完看着他好整以暇似乎等着她解釋的神情,又解釋道,“和放血一樣。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沈嵁倒是毫不在意,不假思索就問:“能馬上做嗎?”
他決定果斷反倒讓顏辛感到措手不及,轉眼想起他可能趕時間,于是說,“那我先去給你找份同意書。”可剛一動身就被沈嵁驀地拉住了袖角。扯住她袖角的人卻又馬上松了手,輕描淡寫地說, “不用這麽麻煩。”
顏辛被他拽得一僵,遲疑了一陣才回過頭,“那你先到那邊躺好。我做下準備。”
沈嵁神色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一躍跳坐到黑色的皮質高床上,看着她拿藥,問道:“需要脫鞋嗎?”
“不用了。”顏辛洗完手拉了一把“美容院的推車”又伸手挪了挪“理發店的轉椅”,蹲身拿了兩瓶眼藥水,等他平躺下來,滴進他目光如炬的眼裏。液體順着眼角留下來,他下意識去抹,手到半空中又停下來,就那樣閉着眼睛問她,“流下來了,不要緊嗎?”
“沒關系。”顏辛駕輕就熟地擺弄起刀具,用毛巾大小的紗布蓋住他另一只眼,嚴肅專業地開口,“上夾子的時候可能會難受。剛才給你用過麻醉,所以不會疼。”
窸窸窣窣的聲響持續了半天,沈嵁敏感地睜眼,卻發現仍然看得見,剛準備閉上又聽她說睜着就行,微不可聞的輕笑了一聲,“這像是我第一次打了麻藥還能看見東西。”
顏辛還以為他問“麻醉劑真的起效了嗎”,停下剛要劃下去的手,放低了音量提醒他,“你聽我說就好。”怕他誤會,又補充了一句,“你的頭在動。”
***
半晌無聲。門突然從外面推開,辛妍豔走進來看到裏面的情況,詫異地問:“你這裏怎麽會有病人?你剛才不是去手術室了嗎?”她剛才看到身穿開叉旗袍的烏克蘭美女,就湊着熱鬧趕過去了,那時候顏辛可都還在換無菌服。
顏辛全心全意專注在沈嵁的眼睛上,頭也沒回,語氣平和地回答她:“那邊結束了。熟人所以就簡單處理一下。”
辛妍豔聞言意味深長地彎起嘴角,抱着臂居高臨下的看向她:“你這裏情況不對吧。你這可是金屋藏男人。”
顏辛答非所問地差遣她,“幫我遞一下那邊的膠帶,就放在櫃子旁邊。”
辛妍豔滿手濕淋淋,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夾着遞給她,陰陽怪氣地說:“我今天輪轉普外的時候看到那個英倫風白面小生了,可他把我認成了你。”
“那不是說明他也不認識我嗎?”顏辛邊開導她邊把果凍一樣的分泌物挑到盤子裏。
得到雲淡風輕卻妥帖适宜的安慰,辛妍豔心滿意足,又喋喋不休的抱怨起剛才蒙受的不白之冤:“我剛才被主任拉去訓話,說我不該說一個病人帶的女同伴長得像小三,說對方挺有錢的不能得罪。我什麽時候說過,自己聽錯了還怪別人,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辛妍豔像打開話匣子一樣脫口成章,說話的聲音和雨打窗臺的聲音一唱一和,此起彼伏,像是配着快板的搖滾樂。
她說話的功夫,顏辛已經收了工,對躺着的人說:“你自己按着我拿膠給你粘一下。手不要松,越緊越好。不然明天會腫得很厲害。回去拿冰水敷一下,第二天就能看東西。肯定會有點腫,過幾天就沒事了。” 說着示意他可以起來。
辛妍豔看着兩人,像想話說一樣停了十多秒,又開口,說的卻是和剛才毫無關聯的話,“上午從軍區醫院轉過來中尉,出口成髒還開黃腔。肯定是人家受不了才送過來的。部隊裏養尊處優慣了的年輕軍官都這麽拽嗎?真不男人。”
顏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嵁,見他臉色如常,抱歉地把辛妍豔介紹給他:“這是我表妹。她不知道你在部隊工作。”
沈嵁剛才一直躺着,臉上又蓋着紗布,辛妍豔進來的時候沒大注意,現在聽顏辛這麽說回頭看了眼剛坐起來的人。
光線晦暗不明,只看見端正柔和的五官和側臉堅毅的線條。可氣場強大的對方即使收了殺氣騰騰依然銳不可當。辛妍豔只草草瞄了一眼就驀地怔住,嘴巴像韓劇女演員一樣張張合合,手忙腳亂比劃了一陣,語無倫次地改了口:“有的年輕軍官也挺好的。可能他上過戰場……禁欲多年……和人相處少,随意慣了。”
沈嵁看着她,沉默了幾秒,也不生氣,就問她:“小姑娘,你怎麽知道我沒有上過戰場呢?”
對面英氣逼人的男人笑容可掬,卻讓辛妍豔不由自主斂聲屏氣,到底還是壯着膽子,底氣不足地問,“你是說……你上陣殺過人嗎?”
沈嵁蒙着一只眼敞着腿坐在那裏,不回答反倒饒有興味地反問:“那你覺得我這樣,是更男人,還是更不像男人了呢?”
低低沉沉的男聲抑揚頓挫。
辛妍豔愣在那裏,半晌發不出半點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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