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手臂一緊,藺如茵焦灼的臉出現在夏苡面前:“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麽差?”

被抽離了的魂魄終于歸位。

雖然已經顏面掃地,可表面的體面總要維持。沒人能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只言片語的安慰,也只是隔靴搔癢,徒添笑話。

“沒什麽,”夏苡的臉色蒼白,但還是努力笑了笑,“微博挺熱鬧的,給大家找點茶餘飯後的談資。”

“肯定是誤會,”制片人最為圓滑,努力圓場,“那些狗仔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娛樂圈的緋聞不值錢,誰和誰走近一點就瞎編排。顧導現在一定在擔心要跪榴蓮了,馬上飛奔趕回家解釋。”

藺如茵跟着打了兩句哈哈,告辭走了。

到了車上,蕭昭昭首先憋不住了:“哇靠,咱哥……顧之珩這怎麽回事?虧我還崇拜他,這他要是真出軌了,你可不能忍氣吞聲,把離婚協議書甩到他臉上去!”

“開你的車,”藺如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助理的第一條準則,不許八卦。”

蕭昭昭悻然挂擋,一腳踩下了油門。

“你怎麽打算的?我得做好預案,”藺如茵冷靜地問,“俞藝湘的經紀人是杜冀,他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黑的能給你說成白的,到時候你會被他潑幾盆髒水,有嘴都說不清。”

夏苡靠在椅背上,有點疲憊地道:“正在協商離婚,顧之珩還沒答應。”

“行,我明白了,”藺如茵沉吟了片刻,“這陣子你要注意點,別被拍到和別的男人的親密照,當然,我相信你也不會有。”

“哇靠,他還能倒打一耙?這個賤男人賤到家了!”蕭昭昭又忍不住了。

“三句髒話,一千五。”藺如茵毫不留情地道。

“不會吧?哇靠也能算是髒話?”蕭昭昭哀叫了一聲,“你這裏不是娛樂公司,是五講四美培訓中心吧?那我換個說法,杜冀這種人,百度搜不到,搜狗就搜得到了,再這麽作孽下去,我很快就能去他墳頭蹦迪……”

被蕭昭昭這麽一打岔,夏苡的心情稍稍好了一點。

晚飯三個人找了個小飯店對付了一頓,夏苡回到了家裏。黑炭頭破天荒沒有跑過來迎接她,傲嬌地一扭頭,竄到卧室裏去了。

這陣子她常常出去,陪伴黑炭頭的時間越來越少,它不高興了。

夏苡只好追了進去,找了一圈才在窗簾後面看到了它的尾巴。

“寶貝,你不理我了嗎?”夏苡哄它,“媽媽去給你賺小魚幹吃,你要是不理我,我就沒人理了,一個人好可憐……”

她嗚嗚假哭了兩聲,哭到最後,喉嚨忽然哽了一下。

黑炭頭終于從窗簾後面探出頭來了,狐疑地朝她“喵嗚”了一聲。

夏苡一把摟住了它,把臉埋進了它蓬松的軟毛裏,悶聲問:“還跑不跑?”

黑炭頭在她懷裏拱來拱去,找了個舒适的角度,惬意地躺了下來。

一人一貓在懶骨頭裏窩着,電視機裏放着新聞,畫面随着播報不停切換着,房間裏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手機時不時地震動一下,點開來看,都是親朋好友發過來的生日祝福。夏苡随意回複了幾個之後,再次點開了微博。

她的微博大號已經很久沒有登錄了,現在浏覽都是游客身份。微博上顧之珩的熱搜已經下了,這麽快從熱搜高位掉出榜,顯然是有人公關撤了熱搜,也不知道哪位當事人破費了。

她不想關心這個,點開了她的超話。

超話裏有一條置頂的生日博,是上次寄生日禮物的“王者最愛夏天”發的,配圖是夏苡以前的幾張經典照片,發博時間剛好卡了她的生日日期。

[夏夏生日快樂,永遠是我們的小公主~]

夏苡心裏一暖,這個“王者”太貼心了,一定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再看下面的回複,夏苡愣了一下,一共幾十個評論,有一大半都是哭泣的表情包。

[想哭,我真的是想不通,夏夏這麽好,怎麽就碰上顧之珩這麽一個渣男,被欺負死了。]

[夏夏為他付出了這麽多,他居然這樣對她!]

[在外面也不敢說,渣男人氣太高了,回家來哭一會兒。]

[今天是我們寶貝生日啊,就不能讓她開心一點嗎?]

[哭什麽哭?都是自找的,戀愛腦活該,最好讓她再受點苦,她就能清醒了。我也活該,49年入**,兩年前看了《碎玉》粉上她,至今連根頭發都沒看見過,粉了個寂寞。]

……

傷心的、憤怒的、恨鐵不成鋼的。

追星本來應該是件快樂的事情,看着偶像在屏幕和舞臺上閃閃發光,就好像自己也與有榮焉。

然而,她的這些粉絲卻把自己困在她這座沒有出口的城池裏,在失望、痛苦和羞辱中渡過了兩年時光,又在本應該慶祝的生日迎來了當頭一擊。

被捧在手心裏呵護的偶像,卻被別人這樣肆意踐踏,為什麽還不離開呢?

是心裏還殘存着一點希望的光嗎?

夏苡從頭到腳把評論看了無數遍,讓那些話刻在了腦子裏。只有這樣,她才能記住這個特別的日子,努力走出那個自己用愛編織起來的樊籠。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夏苡一看,是韓予旻,顧之珩那幾個箱子的收件人。

她和韓予旻并不是太熟,三年前曾經為《鲶魚的一天》見過幾次面,後來也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的交情。顧之珩并不喜歡她接觸自己的朋友圈,夏苡自己也下意識地避開了娛樂圈的人,怕自己觸景生情。

這兩年,她聽說韓予旻和顧之珩合作的旻行傳媒發展得很好。

好像所有的人都事業有成,只有她,沉浸在悲春傷秋的愛情中,喪失了自我。

接通了電話,她客氣地問了一聲好。

聽筒裏有點嘈雜,可能是剛從酒桌上下來,過了幾秒鐘,四周安靜了下來。

“小苡,快遞我收到了,可你們倆鬧成這樣幹什麽?”韓予旻頭疼極了。

“收到就好。”

夏苡并不想解釋什麽。既然已經決定告別,就不用再争論什麽是非曲直,也用不着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別人面前剖析。

“你是不是在為今天的緋聞生氣?”韓予旻猜測道,“那事根本沒什麽的,當時車上他的助理、副導演都在,熱搜我撤了,也警告那些人了……”

“沒關系,我不在意,”夏苡的語聲淡漠,“你轉告他一下,盡快來辦個手續,婚內無論要做什麽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免得壞了他和你們公司的名譽。”

“真要離嗎?”韓予旻有點意外,勸說道,“之珩的脾氣你知道,最讨厭受人要挾,他還是很在意你的,你就別太咄咄逼人了,大家都退一步,海闊天空。”

夏苡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笑得一發不可收拾,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韓予旻有點挂不住臉了:“你笑什麽?”

笑什麽?

笑他口中的咄咄逼人,笑他以為她在要挾,更笑他說的“還是很在意你的”。

看來,在顧之珩和朋友的眼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得寸進尺”、“恃寵而驕”,根本不可能真的會要離婚。

“沒什麽,韓予旻,這樣吧,你讓他和我一起去民政局,辦一辦手續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在要挾他了。”夏苡止住了笑聲,認真地建議。

韓予旻一時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吧,再見。”

夏苡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做了各種光怪陸離的夢。甚至夢見了她和顧之珩坐在了民政局的離婚窗口前,離婚協議書擺在她的面前,周圍一群人圍着看熱鬧。

“你倒是簽啊,不是要離婚嗎?”

“舍不得了吧?”

“就說是要挾,還不承認。”

……

她一筆一劃地簽下名字,可字跡卻沒有出現,一連幾次都是如此。

四周的嘲笑聲更猛烈了,顧之珩看着她,嘴角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笑容,“走吧,我們回家。”

她急出一身汗,猛地就醒了過來。

窗外的陽光已經從窗簾的縫隙裏透了進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一早上,夏苡都很忙碌,先給唐心恬打了個電話,商量了一下黑炭頭的托養問題。如果順利的話,她馬上就要進組了,兩三個月不在家,黑炭頭肯定要有人照顧。

唐心恬喜出望外,她特別喜歡黑炭頭,早就想養着玩了,“你放心,盡管送過來,我家二十四小時有人,保證把我的幹兒子養得白白胖胖的。”

後顧之憂徹底解決了。

然後夏苡又給爸媽回了個電話,昨晚爸媽的生日祝福,她就回了一下消息,怕被他們聽出情緒上的波動沒敢打電話,今天應該沒有問題了。

她的家在和安州相鄰的德州,也是個大都市,父母一個在外企,一個在中學,都有自己的事業,也就沒有過來和他們一起生活。

現在想想,幸好他們沒有過來,也幸好,他們在她入行的前兩年被鍛煉出了金剛心,不再關心網絡上的紛紛擾擾,應該也不會看到昨天那個短暫的熱搜。

和爸媽在電話裏撒了一會兒嬌,又許諾元旦會回家陪他們過新年,夏苡這才挂了電話。

劇組那邊合同談得很順利,藺如茵給她争取了一個相對可觀的片酬,各項條款也都很合理,開機定在月末,拍攝周期大概兩個半月,拍完剛好過年。

一周後,夏苡在藺如茵的辦公室裏簽了合同。

“官宣還要再等等,反正都是些小透明,也沒人盯着,我想找個好點的時機,”藺如茵的手指輕叩着桌面,有點發愁,“這部劇作為你複出的第一炮,分量不夠,還得想想辦法。”

“那這就交給你操心了,”夏苡笑着揚了揚劇本背臺詞。”

“我就做個貼心的小助理,負責照顧好咱們的搖錢樹,坐等發大財。”蕭昭昭喜滋滋地道。

“去!”藺如茵一臉的嫌棄,“小財迷。”

蕭昭昭朝她做了個鬼臉,拉着夏苡跑出了辦公室。

下了電梯,蕭昭昭一路絮叨着:“姐,我跟你回家吧,你不是說你家裏有貓嗎?我撸貓你背臺詞,還能幫你點外賣……”

她說到一半,停住了腳步,戳了一下夏苡,悄聲道:“看,那不是俞藝湘嗎?”

順着她的目光一看,果然,俞藝湘和一個中年男人被衆星捧月般地站在中間,笑意盈盈。

那男人夏苡認得,鄭遠志,一家娛樂公司的老總,和果樂有大量合作,他旗下公司以綜藝制作為主,影視合作開發為輔,《飛天遁地吧》就是出自他的手筆,是綜藝界當仁不讓的王牌公司。

夏苡在這人手裏吃過暗虧,再加上俞藝湘在,她完全沒有上去強行應酬的心思,裝着沒看見,快步朝門外走去。

車子停得有點距離,蕭昭昭去開車了,夏苡等在門口。

身後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俞藝湘嬌軟的聲音響起:“顧太太,真巧,居然在公司碰到你了,我正愁不知道去哪裏找你解釋呢。”

夏苡轉過身去,定定地看着她。

俞藝湘被她看得心頭一跳,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那些狗仔怎麽會拍到的,其實那天是拍了夜戲之後我的身體有點不太舒服,顧導好心帶我回酒店,半路還怕我胃疼順道給我買了一碗粥,你千萬別誤會他了,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麽,要是你們倆因為我有了什麽矛盾……”

“我相信你們之間沒什麽,”夏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他要是看得上你這樣的,那就不是顧之珩了。”

俞藝湘的臉色變了變,往前走了一步,幾乎和夏苡臉貼着臉了。

“顧太太,我好言好語地來道歉,你又何必這樣貶低我呢?有點失了風度對吧?”她的聲音依然嬌柔,但卻多因為故意放慢的語速而帶了些許的挑釁意味,“他看不上我沒關系,可他看得上羅月棠啊,其實我去試鏡的時候也沒想着能過,可他偏偏就定了我,你說我有什麽辦法呢?”

夏苡愣了一下,腦中有什麽念頭一閃而過,可她想去捕捉,卻又沒了蹤影。

“你和羅月棠有什麽關系?”她下意識地問。

俞藝湘看着她,很久沒有說話。

夏苡的心跳漸漸加速,仿佛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四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動過眼角膜移植手術,你說,我們倆是不是很有緣分?”俞藝湘忽然朝她俏皮地笑了笑,軟軟地撒嬌着,眼中卻充滿了一種惡童般的快意,“就算是為了這個緣分,我們也該好好相處,對吧?”

腦中仿佛有“啪”的一聲輕響,所有的困惑在這一瞬間被連通了起來。

為什麽顧之珩會去醫院做義工,又碰巧在她的病房?

為什麽顧之珩在病房中對她關心體貼,病好後卻又形同陌路?

為什麽顧之珩不喜歡她卻還向她求婚?

為什麽顧之珩總喜歡親她的眼睛?

為什麽顧之珩對她忽冷忽熱?

原來,她移植的眼角膜,是羅月棠的。

她以為的浪漫緣分,原來都是假的。

“姐,上車了。”蕭昭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夏苡的臉色慘白,踉跄着朝前走了兩步。

“你往哪裏走啊,我在這裏。”蕭昭昭急匆匆地從車上下來了。

“小昭,”夏苡喃喃地問,“怎麽……一下子這麽糊……是天暗了嗎?”

“沒黑啊,才三點鐘呢,”蕭昭昭納悶地看了看敞亮的天色。

夏苡腳下一踩空,朝前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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