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錯付的帝姬(一) (1)

“恭喜宿主進入游戲——”

陸漁稍微清醒些, 就聽到一道十分活潑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這不是先前那道機械聲,兩者截然不同, 這個更像人類, 聲音都有起伏,還能感受到這聲音裏的喜悅之情。

“你是誰?”她心中默念。

“我是忘情系統的新手系統,宿主可以叫我的代號巴拿拿。”

“忘情系統?”陸漁稍微一默, “我前面那個系統不是叫虐戀情深系統嗎?”

“.……因為宿主前兩個任務接連失敗,那個系統因為沒有積分, 已經被淘汰, 還因為宿主似乎對情愛十分冷漠,所以被選入忘情系統來執行任務。”

見陸漁不說話, 系統有些擔憂,它才剛出生呢, 不會也跟上一個系統那樣因為完不成任務而被淘汰吧?

于是它有些讨好地道:“這個任務很簡單,很多癡情女子為了愛情放棄了一切,但是卻依舊不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您現在的任務就是去改變她們的人生軌跡,完成後, 可獲得積分獎勵, 累積到一個程度可以兌換道具。”

陸漁哦了一聲, 心裏已經接受了。相對比上一個虐戀情深系統, 這個系統明顯符合她口味些。

“宿主?是否為您展示任務簡介?”巴拿拿小聲的問。

“嗯,展示吧。”

陸漁許可後, 一大段文字在她腦海中浮起。

這個世界的任務名叫班葵,是真正的天潢貴胄,本朝最得寵的帝姬。她和當今聖上一母同胞, 還未出嫁,就被賞賜了豪華帝姬府。

她也是當今太後唯一的女兒。

按理說,這樣顯赫的出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班葵這一生注定會富貴滔天,有權有勢,平安喜樂地過完她這一生。

但是很不幸,這個班葵也是個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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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愛上了本朝最年輕有為的将軍,秦商。她是最得寵的帝姬,一跟皇帝透露她看上了秦商,皇帝就立馬為她指了婚。

成親之後,她搬出皇宮,卻沒住進她自己的安陽帝姬府,而是跟着秦商住在秦家。秦家人一開始唯唯諾諾,時間長了,發現這個帝姬脾氣着實是好,又那樣全心全意地愛着秦商,也十分願意尊重他的家人。對秦家人态度和善。

人善被人欺,秦家人就開始作妖了。堂堂帝姬在秦家生活得十分憋屈,每日晨昏定省地去秦老夫人那立規矩,席間伺候長輩用飯,還因為遲遲不孕,秦家人給秦商塞了很多女人,她還沒生下孩子,秦商先就有了庶子庶女。

皇帝為她抱不平,準備懲戒秦家人。帝姬連忙勸阻,她覺得她既然嫁了秦商,這都是她的本分。

若是光是這樣也就罷了。

這秦家人狼子野心,竟然趁着皇帝病重之時,發動兵變,奪取了皇權。而帝姬在秦家人最開始有些異樣的時候就察覺了,她苦苦勸秦商,秦商當着她的面痛哭流涕,表示秦家人是一時糊塗,求帝姬不要去告訴皇上,他們一定悔改。帝姬對秦商情根深種,秦商說什麽,她便信什麽。

下場就是,秦商當着她的面,将她母後和弟弟的頭顱砍下來,自己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寶座。

而她也被秦商的白月光極盡羞辱,她這才知道,原來她不孕,是秦商做的手腳。

秦商一開始就計劃好了一切,就連帝姬看上他,也是他提前籌劃好的。

皇權更疊,名不正言不順,天下諸侯自然心生不滿,頻頻起兵,大周竟然因此亂了百餘年,期間還被外族趁機入侵,幾州的地被割據了出去。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安陽帝姬在後世的歷史記載中,被形容為一個荒唐蠢笨的女人,甚至有些形容她禍國殃民。

事實也确實如此。

秦商之所以會謀劃造反,起因還得追溯到先皇那會兒。當年林大将軍因為背叛投敵,被先皇下令誅了林将軍九族,而秦商就是林家僥幸逃了出去的遺孤。他立誓要為家族讨回公道。他被秦家收養,從軍入伍,從最低等的士兵做起,一路升到将軍。這其中雖然離不開秦家的助力,但也可以看出秦商這人确實是有真本事的。

陸漁将原主的生平大致看了看,“這秦商原來是被收養的。不過先皇誅了他九族,也難怪人家要報複。”

巴拿拿邀功似的道:“這其中還有隐情呢。”

“什麽隐情?”

“這是我偷偷地告訴你的哦,本來這個線索應該由宿主去發現的。”巴拿拿飛快地在陸漁腦海中打上一行字,确認她看完之後,又飛快将之抹去了。

這是它的投名狀,希望宿主能對它有好感,完成任務它就能升級啦!

陸漁看完長哦了一聲。

“這好像有些複雜,你說是秦商現在的養家當年陷害秦商的父親叛國投敵,這才導致林家被誅九族,但是既然是這樣,秦振南為何不斬草除根,反而将秦商收為義子?”

“因為…”巴拿拿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它覺得它還是個孩子呢。

“什麽?”

巴拿拿一口氣道:“因為秦商就是秦振南親生的兒子啊,秦商的生母只是原林大将軍的侍妾,後面有一天秦振南喝多了,然後林将軍的侍妾就懷孕了,他以為秦商是他的孩子,這件事林大将軍一直不知道。秦振南對那侍妾動了心,就是現在秦府裏的杜姨娘。”

陸漁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那麽杜姨娘是知道當年的真相的咯?秦商到底是不是林将軍的孩子?”

一人一系統還在交流,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往這邊來,随即一個梳着同心鬓的丫鬟出現,她垂着頭,十分恭敬。

“帝姬,三姑娘來了。”

因為任務對胃口,陸漁決定好好完成這個任務,她要将自己當成真正的班葵,才能切身融入這個世界,而不是一個旁觀者。

她從這一刻起,就是班葵了。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巴拿拿悄悄地松了口氣,它生怕這個宿主會像前兩次任務那樣事不關己,導致任務失敗。

這個侍女口中的秦姑娘,大概就是秦商的妹妹秦淑寧了。在原主的生平中,這個秦淑寧一直扮演着洗腦者的角色。她時常跟安陽帝姬說出嫁從夫,要全心全意地幫秦府,秦商才會對她死心塌地之類的話。

原主貴為帝姬,又深得寵愛,太後給她營造了一個寧靜無争的成長環境,因為太後不想她活在爾虞我詐之中,反正她自信,這輩子會保她女兒平安喜樂。

正是這樣,原主性子軟和,心地善良,才會被有心人利用,騙得團團轉。正是有安陽驸馬這個身份,秦商後面行事才那樣方便。因為皇帝因為帝姬的緣故,對秦家根本就不設防。

侍女話音才剛落,秦淑寧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了。

“嫂子,我來看你了。”聲音如黃莺出谷,煞是動人。

“咦!聽得我頭皮發麻。”巴拿拿在她腦海裏說了句。

班葵聽得想笑,“你有頭皮這種東西嗎?”

還不等班葵準許,那秦淑寧已經掀開了門簾,自己走了進來了。可見她們在帝姬面前到底有多随意。

在這個時候,原主因為顧念她是秦家的姑娘,是秦商的妹妹,而對她十分友善,秦淑寧也發現,自從她大哥和安陽帝姬成了親之後,她在京都一衆貴女之間,身份水漲船高,隐隐成為了最尊貴的那層。在此之前,旁的貴女嫌棄她出身武将之家,都不太願意與她交往過甚的。

班葵朝門口望去,暗中打量這個秦淑寧。只見她身着一身玫粉色紗裙,纖腰動人,容貌妍麗,确實生得十分嬌俏。

而在她打量秦淑寧的同時,秦淑寧也在打量她。

秦淑寧早年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安陽帝姬也嫁給了她大哥,帝姬生性良善,秦家因為秦商尚了驸馬而一躍擠入精度最尊貴的階層。而她也因此謀得了一份親事,嫁入侯門。

但是後面秦家竟然起兵造反了,秦商還成了九五之尊!

也是在這個夢裏,她才知道,原來秦商不是秦家的孩子。

她夢醒過後,總覺得這個夢十分真實,因為夢裏發生的事,和現實裏已經發生的一模一樣。

“你可是有事?”班葵還不太了解這個世界,準備先靜觀其變。

秦淑寧親熱地拱到她身邊,“老太太身子不太爽利,想着嫂子你是皇家血脈,繼承了天地氣運,想讓嫂子過去坐坐,興許病能很快好起來。”

班葵一聽這話,臉上露出淡笑。

這秦家也真是敢想,老太太生病了,想讓班葵過去侍疾?

要知道班葵貴為帝姬,就是秦老太太見了她,也是得下跪參禮的。這會子就跟她擺上長輩的譜了,還想借大周的氣運給她治病?

哪來這麽大的臉?

班葵雖然在笑,但是那笑無端讓秦淑寧感覺到了寒氣。她突然有些害怕,畢竟班葵可是帝姬啊,老夫人這要求是不是過了點?

但是随即,她想到夢中安陽帝姬逆來順受的樣子,又将擔心放回了肚子。

果然,班葵站起來。

“老夫人既是身子不爽利,我們作為晚輩的,自然要去看看的。”

秦淑寧笑了笑。心想這安陽将這帝姬做得可真窩囊啊,看看別的帝姬,即使沒有安陽這麽受寵,生活也是有滋有味,就是出嫁了,夫家也是唯唯諾諾地伺候着,生怕惹了皇家血脈不高興,畢竟這夫家可以再找,腦袋可只有一個啊!要是換了她是帝姬,還不将人間富貴都享受個遍?

可惜她不是。秦淑寧搖了搖頭,怪只怪自己不會投胎,她以後雖然嫁的是侯府,但是公婆難伺候,還要費勁心思地對付丈夫的那些層出不窮的小妾,實在是沒意思。

思及此,秦淑寧心下得意。因為她早就知道了秦商的身份,也知道了秦商以後會成為皇帝。試問嫁給誰有嫁給皇帝,成為一國之母那樣有權有勢呢?

她和秦商多年感情,青梅竹馬,到時候就算秦商廣納後宮,她也是不可替代的那一個。

因着這個原因,這幾年她故意和秦商走得很近,處處關心他,早就超出了一個妹妹對哥哥的體貼。秦商一直記得自己真正的身份,一開始對秦淑寧也只有兄妹之情,但是後面不知不覺地,感情就變了味兒。

只是秦商礙着兩人現在的兄妹關系不敢說出來,但是秦淑寧本來就是出于目的接近秦商,她早就感覺到了。

上一世秦商娶班葵是帶着目的,也算心甘情願的,但是這世不同,因為秦淑寧的原因,皇上賜婚對秦商來說是道晴天霹靂,他不再願意用娶安陽帝姬這樣的方式,去達到目的。但是皇命難為,他只能不甘不願地娶了帝姬。

兩人結伴往外走。

如今班葵所在的地方是秦府。她本該住在她自己的帝姬府的,但是因為秦商一句要孝敬父母,情願搬來與他同住。

秦商甚至用帝姬年紀還小,等她長大一些再同她圓房的理由,從來不同帝姬同睡。這事秦淑寧是知道的,她也知道秦商是顧念她才這樣,再面對班葵,她心裏就暗暗多了些得意。

貴為帝姬又怎麽樣,你的男人還不是念着我一人?

一路上,秦淑寧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班葵都沒怎麽理她。

“這女人真聒噪。”巴拿拿第一個受不了了。何況這個女人會成為宿主完成任務的一顆絆腳石,它更加讨厭她了。

班葵一笑,倒覺得這個系統比上一個有意思多了,至少它不會讓它讨厭。

很快,她們就到達了秦老太君所在的院子。

秦老太君這幾日身子不爽利,連看了幾個大夫都沒能好起來。一個嬷嬷給她出主意,聽說這皇家人因為背着國運,尋常的病邪不敢靠近,若是讓帝姬過來秦老太君屋裏伺候着,肯定會很快好起來。

秦老太君一開始還覺得這個提議不行,若是她讓帝姬侍疾的消息傳到宮裏去,只怕秦家會吃不了兜着走。但是過了幾天,病還是沒好,又聽秦淑寧說安陽帝姬性情最是和善,和善在這種大家族來說,意味着可欺。再加上帝姬為了秦商,都願意屈尊來秦府住,想來不是那等會告狀的性子。

“帝姬來了。”守在門口的婆子和丫鬟連忙跪下行禮,等班葵輕嗯了一聲之後,就有人替她打簾。

甫一進門,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看來這秦老太君确實是病了。

老太君在裏面就聽到了動靜,等班葵一現身,她朝班葵笑了笑,躺着不曾動彈,“帝姬來了,恕老身身子不爽利,不便相迎。”

她倚老賣老不給班葵行禮,班葵笑了笑,“老太君身子不爽快我能理解,但是大周以禮興國,我作為帝姬,更該要做出表率,秦家更是簪纓世家,禮一日不可廢,本來現在文官就因為武将粗魯無禮而瞧不上武将,老太君該不會想将這個偏見坐實吧?”

秦老太君熊氏頓時面色一僵,連帶着後面進來的秦淑寧臉色也是微變。

班葵這席話說得輕輕巧巧,但是明裏暗裏都在指責熊氏不懂禮節,臊得熊氏老臉一熱。

她确實是想倚老賣老,躺着不起來給班葵見禮。但班葵不吃這套,直接諷刺她不懂禮節,粗魯無禮,她哪裏還能躺得下去,只得坐起身來,準備下床給班葵見禮。

秦淑寧當然看不下去,在她的認知裏,班葵不應該是計較這種的人。她性子和軟,吃了虧也只會自己悶着。

“嫂子,你看你,老太君都病得起不了床,你還死磕着禮節呢。大哥可不喜歡不懂變通的人。”

班葵轉頭看她,依舊是笑吟吟的。

“看來秦府自上到下,都要好好學學禮節二字了。誰給你的資格直呼我嫂子?你應該尊稱我帝姬!”

秦淑寧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她自從帝姬和秦商成親後,就一直叫她嫂子,雖然她也知道于理不合,但是班葵從來沒說過什麽,她也就這樣一直叫着。冷不丁被班葵不客氣地糾正,就好像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她臉上一樣。

第一次當面被人這樣落臉面,秦淑寧的臉色頓時又紅又白。

熊氏是最心疼秦淑寧這個孫女的,又貼心又懂事,見她被班葵這樣說,頓時不悅,“怎麽,還在我秦家擺起你帝姬的譜來了?你既然嫁給了秦商,就是我秦家的兒媳,上敬長輩,下恭兄妹,這是你的本分!太後娘娘竟是沒教導過你嗎?”

班葵搖頭,“太後真沒教導我在秦家要上敬長輩來給老太君侍疾,下恭兄妹,不勞煩老太君代為教導,當然老太君也沒這個資格,等我下次進宮見母後的時候,再讓她好好教導教導我。”

班葵語氣十分緩慢平靜,但是熊氏卻聽得臉色發白。

不是說這個安陽帝姬十分溫順和善嗎?她前面表現出來的也本來就是和善可欺的樣子啊,怎麽突然變得這樣高高在上不容亵渎來?

巴拿拿在班葵腦海裏直歡呼:“宿主真棒,看這老婆子吓得臉都白了。”

班葵說的其實一點也沒錯,她貴為帝姬,熊氏即使是她夫君的婆母,也沒資格跟她提教導二字,要教導世上只有兩個人有資格教導帝姬,一個是太後,一個是皇帝。

熊氏算哪門子蔥?

若是帝姬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上敬長輩,下恭兄妹确實不錯,但是帝姬之所以為帝姬,就是因為她是天潢貴胄,真正的金枝玉葉啊!若是讓太後知道她熊氏這樣要求帝姬,只怕會當即震怒。

她秦家就算是尚了驸馬,那也是臣子!

熊氏當即臉都白了,連忙下床,雙腿一軟就跪下了。她生怕班葵會一個不高興,真的進宮和太後告狀。前面想的那些讓帝姬侍疾的主意,早就抛在腦後去了。

“老身給帝姬請安。”

秦淑寧看到熊氏給班葵跪下,氣得眼睛都紅了。

其實以前秦府無論是誰見到帝姬都要下跪請安的,就算是班葵和秦商成了親也不會例外,君臣泾渭分明。只是班葵看在秦商的份上,免了秦家人的請安。

時間一長,就有人覺得不下跪請安是理所應當,一旦下跪就是班葵仗勢欺人了。

“嫂——帝姬,你怎麽能讓祖母給你下跪?”秦淑寧瞪大了眼睛,不悅地看着班葵。

班葵笑了笑,“因為我是帝姬,禮不可廢。至于你嘛,老太君都跪下了,你還站着,你覺得你比老太君更高貴,甚至高貴過我是嗎?”

熊氏連忙喝了一聲,“淑寧,還不給帝姬請安?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其實熊氏在心裏恨得牙癢癢,她的想法和秦淑寧一樣,她是長輩,一個長輩給晚輩下跪請安,她覺得臉上臊得慌!

原身前世可沒少受這老婆子的磋磨,也是因為原身性子實在太柔弱可捏了。

但是現在,她們想欺壓到她頭上來,做夢!

“我今天過來呢,一是來探望老太君,二則嘛,來來告訴老太君一聲,秦府太小了,我住得不習慣,明日就搬離秦府,回我的帝姬府去。”她走到外間軟榻前坐下,這才慢悠悠道。

咋一聽這個消息,熊氏心裏一驚。她不明白為何班葵要突然搬回帝姬府去,是對秦家哪裏心生不滿了嗎?

她本來還想拿捏班葵。熊氏出身不高,她只是一個農戶之女。後來有一日秦老太爺領兵打她們村莊過的時候,看上了她的姿容,就娶了。後來秦老太爺軍功出色,加官進爵,給秦老太君掙來了浩命。熊氏做了幾十年的富貴夫人,還是不掩本身的粗俗,也因為這件事,年輕的時候沒少被人嘲笑。

這是她一輩子的痛。

誰能想到,臨到老了,她孫子能給她娶個公主孫媳婦回來,她着實在昔日那些嘲笑她的人面前揚眉吐氣了一番。

更別提班葵成親時就決定住到秦府來,跟秦商一起孝敬長輩。

這讓熊氏一度大喜過望。就算她那樣低微的出身又如何,天潢貴胄都要伺候她。

熊氏着實滿足了一把虛榮心,但還沒幾天呢,班葵就說她要搬回帝姬府?

“怎麽突然要搬回去?”班葵也不知是不是忘了,坐下後也沒叫熊氏她們起身,熊氏感覺膝蓋開始疼,又不敢站起來。

“我身為帝姬,本來就應該住在帝姬府,怎麽,老太君有異議?”

“可是商兒要在秦府孝敬父母啊!”老太君想用秦商還留她,說來可是可笑,別的人家要是尚了驸馬,巴不得帝姬住在帝姬府,免得日日去請安,但是熊氏不一樣,因為前面原身的好脾氣,從來沒讓秦家人去請過安,倒因為帝姬住在秦府,別人家宴會什麽都會邀請秦家,還有很多說不來的好處,這讓熊氏舍不得班葵走。

班葵一笑,“老太君說,秦商要孝敬的是哪個父母?”

熊氏一怔。

“我知道老太君出身鄉野,怕是不知道,男人一旦尚了驸馬,他就是皇家的人了,跟本家再無瓜葛,老太君這話的意思,是想跟皇室搶人嗎?”

熊氏臉色一白,今天這班葵是怎麽了,怎麽說話一句比一句吓人。

“帝姬誤會了,我是說…我是說商兒在秦家住慣了,去帝姬府怕不适應。”

班葵也只是想說話來嗆嗆熊氏,至于秦商,他就算是想跟着去帝姬府,她還嫌惡心呢。

“既然老太君舍不得孫兒去帝姬府,那他就留下來好了。話我也說完了,我看老太君說話中氣十足臉色紅潤,想來也沒有什麽大事,這就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班葵揚長而去,留下熊氏和秦淑寧二人面面相觑。

秦淑寧顧不得膝蓋疼,連忙過去将熊氏扶起來。

“老太君,您沒事吧?”

熊氏心神一松,頭就開始痛起來。她被秦淑寧扶着坐下。

“今天這安陽是怎麽了,怎麽咄咄逼人的?還鬧着要搬去帝姬府?”熊氏回想剛才班葵身上散發出來的上位者的氣勢,還有些後怕。早知道就不該招惹她。

畢竟是皇家出來的人啊,怎麽會簡單了去。她開始後悔。

秦淑寧搖頭,“我也不知道,興許是和大哥鬧矛盾了?”

“快去将你大哥叫回來,安陽要搬回帝姬府,知道的是她自己要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秦家虧待她呢。這要是傳到宮裏去,太後怪罪可不得了。”

秦淑寧撇撇嘴,心裏不以為意,心想這肯定是班葵想拉攏秦商的手段,夢裏的班葵可從來沒有搬去過帝姬府呢。

她還是去了。她心想一定要讓秦商知道今天班葵讓她和老太君下跪的事,等秦商知道,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瞧!

秦商聽了秦淑寧委委屈屈地告狀,果然勃然大怒。

敢情以前班葵在他面前的柔弱都是裝出來的,轉頭就在他親人面前擺帝姬的譜?還讓他祖母給她下跪?她怎麽承受得起?

“哥哥不知道,本來老太君身子就不太好,被班葵這樣一吓,又跪了好長時間,病越發重了。”

秦商更加生氣。

“哥哥,是不是我們做得不好,才讓帝姬覺得在秦家住得不舒服,想搬回帝姬府去?”秦淑寧可勁兒地上眼藥。

秦商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難不成我們秦家是請了一尊菩薩回來嗎?既然她嫌棄秦家,那就讓她搬回帝姬府去好了。”

其實秦商內心也覺得班葵不會搬回帝姬府,他其實知道班葵将他看得有多重,所以才那樣越來越有恃無恐。

他以為班葵是因為他最近一直借着公事不回家,所以想用這個法子來激他回去。別說班葵如此不尊重他的家人,就是沒有這一出,他也不會理會班葵。

所以等他去了營地幾天回來後,知道班葵真的搬走時,還有些愣愣地回不過神。

“東西都收拾走了?”他再次問伺候的下人。

“是的,全部都擡走了。”

“那我的東西呢?”他下意識問。

“帝姬只收拾了自己的東西。”

秦商頓時臉色不大好了,班葵真的回去了也就算了,他的東西卻一件都沒帶走,難不成她不想讓他過去住?

自己不想過去是一回事,別人不想他過去又是一回事。興許人性就是有這樣兩根賤骨頭,秦商當天越想越不得勁,晚點就打馬去了帝姬府。

帝姬府的門房還是認得他的,見他來,連忙躬身行禮。

“驸馬來了。”

秦商冷淡地嗯了一聲,将馬鞭甩給他之後,就欲往帝姬府裏走。

那門房連忙趕上來攔住他。“請驸馬稍候,小的去通報帝姬。”

秦商仿佛不相信地睜大了眼睛,“你要去通報?”

那門房點點頭。“

“我還需要通報嗎?”秦商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般,啞然冷笑一聲。

那門房滿臉的為難,“這是帝姬的吩咐,不管是誰上門,都需要進去通報。”

秦商盯了他兩眼,一言不發,奪過馬鞭,翻身上馬就走了。

“秦商來了。”巴拿拿的聲音響起,“但是他又走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班葵還沒見過秦商,但也沒有興趣見就是了。

班葵從秦府搬出來的事,很快被宮裏的兩位主子知道了。

宮裏來人請班葵進宮。

來的人是太後身邊的蘇望元。

“太後知道您從秦家搬出來,很是擔心。這才派奴才前來請帝姬進宮說話。”

班葵嗯了一聲,“有勞蘇公公了。”

蘇望元躬身道:“帝姬折煞奴才了,這都是奴才的本分,不敢談辛苦。”

這位帝姬可是太後的心頭肉,雖然她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的樣子,蘇望元可不敢在她面前拿大。

班葵就乘坐了皇家馬車進了宮去。

太後和想象中的樣子相差無幾,常年身居高位,她即使只是坐着不說話,渾身也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只是見到了女兒,她渾身攝人的氣勢盡散,臉上露出真正的笑意。

“安陽來了,快坐到母妃身邊來。”她朝班葵招手。

班葵走到她跟前,屈身請安,“給母後請安。”

太後姓蔡,四十多歲,保養極好,看着就像三十出頭的樣子,這倒讓班葵有些驚訝。

她坐到蔡太後身側,太後問了幾句日常,就将話音轉到了這次的目的上來。

“哀家聽說你搬出秦府了?”

班葵點點頭。

“為何?秦家人輕慢你?”太後像尋常說話那樣,但是班葵已經從裏面聽出了絲絲寒意。

班葵道:“我畢竟是帝姬,秦家是臣子,我住到秦家去,有損我天家的威嚴。”

太後先是一怔,随即笑開,“好,這才是我的好葵兒!當初母後就勸過你了,你當時不聽,怎麽突然想通了?”

當時班葵提出要住到秦家去時,太後就不太願意。就如班葵剛才講的,秦家是臣子,沒有主子住進臣子家的道理。

班葵被她的笑容感染,這蔡太後年輕的時候,一定是殺伐果決的人。

“秦商呢,可跟着你一同去了帝姬府?”

班葵搖搖頭,“我那日和秦老太君提及的時候,秦老太君說秦商要留下來照料父母,我就讓他留下了。”

太後滿臉的笑意頓時一收,她聲音裏帶着寒氣,“秦老太君這樣說的?孝敬父母?”

在太後看來,秦商既然尚了驸馬,雖然不能要求他跟本家脫離關系,但是應該一切以帝姬為重,這會兒竟然以照料父母為借口,拒絕跟帝姬一同回帝姬府?

班葵剛要說話,外面走進來一個宮侍,“太後娘娘,秦昭儀求見。”

太後雙眼冷冷一眯。她看了一眼班葵,見她面無異色,才道,“讓她進來。”

少傾,一個着粉色宮裝的婦人婷婷娉娉地走了進來,她走到屋中停下,蹲身行禮。

“臣妾參見太後,拜見安陽帝姬。”

“這人就是秦商名義上的姐姐,半年前才進的宮,封了嫔位。”巴拿拿解惑的聲音适時響起。

班葵明白過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後來成為皇貴妃的秦泠。

要說這個女人為何後來會成為皇貴妃呢?這裏面大半是班葵的功勞。班葵在皇帝那分量很重,太後也會順着她的意思。班葵在後宮長大,雖然從來不參與那些宮妃的爾虞我詐,但多少了解一些。有她的幫助,再加上秦家後來在戰場上的戰功,秦泠在後宮如魚得水,很快成為皇貴妃,并誕下皇子。

後來她也成為秦商造反的一個重要的人物,她後面也算位高權重,在宮裏暗中拉攏部署,秦商攻進宮牆,輕而易舉。

不過她下場算不得好。因為她生下了皇帝的孩子。這個孩子留不得,然而一個母親焉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去死。秦商不顧她的反對将她孩子殺了之後,秦泠就瘋狂地想為子報仇,可惜最後也死在了秦商手裏。

想到這裏,班葵不由得啧啧兩聲,秦商這人實在夠狠。

“要完成任務,眼前這個人,是比較重要的人啊。”巴拿拿提醒道。

班葵嗯了一聲。既然秦商因為秦泠在宮裏幫他們部署才順利地造反,這個秦泠便不能留着了。

秦泠是特意過來的,她聽說班葵進宮後,就尋了個由頭過來。

她自從進宮後,就一直不怎麽得聖寵。而她這個帝姬弟妹,卻是深受寵愛的,若是和她拉好了關系,還怕皇上翻牌子的時候想不到她來嗎?又或者,安陽帝姬幫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都好過她自己苦苦地等皇上想到她。但是皇上的女人多如牛毛,皇上沒事怎麽會想到她呢。

“秦昭儀可是有事?”太後絲毫沒因為她姓秦,是秦家人而對她有什麽優待,相反,因為帝姬搬出秦家一事,現在太後對秦家人很不滿。

秦泠聽出太後聲音中的冷意,她有些不明白為何,但是還是取出一條早就準備好的繡福祿抹額,“臣妾閑來無事,聽說太後偶爾會有頭疼之疾,所以特意請教了太醫,繡了這條抹額。裏面裝了一些安神的藥材,都是臣妾親自挑選放進去的。希望太後笑納。”

蔡太後看也不看那抹額一眼,只淡淡地嗯了一聲,“你有心了。”随即道,“今日安陽進宮來,哀家還沒好好和她說說話,你先回去吧。”

有宮人過來将她手上的抹額接了過去。

秦昭儀沒想到就這樣被打發了,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和安陽帝姬說兩句話。她只得求助的朝班葵看過去,希望她會看在秦商的份上,留她下來說幾句話。

可她希望落空了,班葵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只好失望地回去了。

班葵看着她不舍地離去,面上透露這沉吟。

太後注意到她的神色,問道:“怎麽了,安陽,可是有不妥?”

班葵笑道:“我只是覺得這秦昭儀十分有心計。”太後是班葵親娘,對班葵的疼愛也不是作假,所以班葵有什麽說什麽。

太後哦了一聲,追問道:“此話怎解?”

班葵指了指宮人手裏的抹額,“這抹額想來是早就備下的,只等着我來了。”

太後真正重視起來,班葵以前從來不參與這種事情,太後一直以為她看不懂宮妃間玩的手段。這會兒聽她突然這樣明白,很是意外。

班葵笑道:“只我剛來不久,秦昭儀就巴巴地将抹額送了過來。要說這種抹額,真心想送,定會挑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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