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

顧漫雨放在書桌上充電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她神神叨叨地趕緊掐了之後,又一臉做賊心虛地拉開房間陽臺的玻璃門走出去,回撥過去,壓低聲音,一臉春/情地和人講電話。

陽臺的隔音效果挺好,洛莺壓根聽不見顧漫雨到底在和人哔哔啥,但她觀察顧漫雨那一臉春情蕩漾的神色,初步判定這丫頭應該是早戀了,和男朋友在講悄悄話呢。

她就在房間的沙發上躺着看顧漫雨演了幾分鐘的啞劇。顧漫雨挂了電話走進來,見她還在房間裏,不免吓了一跳,手機差點飛地上。

洛莺慢悠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同時埋頭問了句:“這是談戀愛了?”

一向大方淡定的顧漫雨卻忽然扭捏起來,臉色大紅,口是心非地搖頭,道:“……并沒有。我剛才和快遞小哥說話,最近買了個大件兒,小哥不知道幫我放哪兒,最近學校的傳達室那大哥特別兇,不幫學生收快遞,我提前和小哥說一聲讓他送家裏。”

“……”

……解釋等于掩飾。

雖然心虛,話說得倒是特別溜,特別的天衣無縫。

洛莺笑而不語地盯着顧漫雨看了幾秒,慢悠悠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

“哪個公司的快遞小哥這麽慘啊?九點多了還在送貨。”她指指自己的背,“過來給我捏捏。”

顧漫雨面露嫌棄:“真的,你這不注意形象的樣子真的令人嘆為觀止。”

“捏不捏啊?我來之前從沙發上摔下去,屁股到現在還痛。”

顧漫雨啞然,坐過去,捏捏她的腰椎附近,問:“你和我小叔在沙發上就那啥了?”

洛莺擡頭看她一眼:“……?”

“呃,算了。我還要複習,明天英文模拟測試,你回吧。”

洛莺只好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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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門邊卻又停住,回頭:“明天周六。你模拟個屁的測試。”

顧漫雨:“……”

最後兩人一齊下了樓。樓下,顧老爺子和顧義山在喝茶說事情,用的某地方言,洛莺聽不太懂,只見顧義山說了句什麽後,老爺子橫眉一掃,雙眼瞪得和銅鈴兒似的,顧義山暗自捏了把汗。

老爺子捋了捋胡子又說了幾句,顧義山點頭也說了幾句後,起身去了廚房,像個人間第一大孝子似的給老爺子泡起了茶。

洛莺和顧漫雨沒前往客廳,直接從樓梯拐到了偏廳。

偏廳一般不會客,因此陳設都偏私人居家,有個小房間養了幾只貓,布爾貓、暹羅貓、埃及貓、波斯貓、中華貍花貓都在角落睡,只有一只上個月顧漫雨在學校附近撿來的小土貓還醒着,它比較瘦,比最胖的老鼠大不了多少。

顧漫雨拿了一碗奶來喂小土貓,一邊給它順毛:“這貓個頭比較小,又很瘦,我差點以為養不活。”

洛莺用手指戳戳小土貓的耳朵,道:“這不是活了嗎?”

顧漫雨又說:“本來我媽不讓我養,她這人特別讨厭貓狗之類的。幸好她不和我們住一棟屋。”

說到這兒,顧漫雨表情冷漠,就好像在說一個陌生人。

洛莺是知道她為什麽這種态度的。顧漫雨的母親劉琴和顧義山的婚姻是名存實亡,兩人這些年各玩兒各的,但就是不離婚,據說是財産不好分割,就沒離,一直分居,偶爾才會因為過年之類的節日聚一聚。

而且劉琴比較重男輕女,一直不怎麽看重顧漫雨,只在乎顧盛澤,因此兩母女的關系不怎麽好,顧漫雨倒是和顧司聿的母親周明玉關系更好,雖然關系是祖孫,但其實更像是母女。

周明玉似乎更偏愛女兒。只是她和女兒的緣分很薄。

顧漫雨把小土貓抱到腿上,眼神幽幽的:“剛撿回來的時候我得去學校住,幾天都不回來,我媽打電話去罵了我一通,說我又撿這種不幹不淨的東西回來,你知道為什麽嗎?就因為我哥小時候被貓抓過,她就一直惦記這事兒。她那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很難受,怕她把貓給扔了,以前她就扔過一只。”

說到這兒,顧漫雨吸了吸鼻子。洛莺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顧家人的家庭關系比較複雜,不像她家,簡單明了又溫馨,即使她和洛湛經常互怼,那也只是怼而已,不會記隔夜仇,顧家就不一樣了,各種複雜。

劉琴以前扔顧漫雨的貓,這事情洛莺也知道,所以她一直很不喜歡劉琴。

現在她和顧盛澤吹了也挺好,她也不用故意在劉琴面前裝賢良淑德,一次分手同時甩掉劈腿渣男和無情婆婆,簡直就是double kill,這買賣真的超值:)

“節哀。”洛莺拍拍顧漫雨的肩膀。

顧漫雨卻被逗笑了,她翻了個白眼:“還好,我小叔還挺喜歡貓的,他放話說這只貓是他養的,”她攤攤手,“我媽慫了,完全就不敢扔。”

“其實他壓根連貓的名字都記不住。這只明明叫二狗子,他偏喊人家inuyasha。”顧漫雨面無表情道。

洛莺:“……”

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洛莺張了張嘴,半晌才冒出聲兒:“啊?啊……你小叔的記憶力是被狗吃了麽?”

顧漫雨:“……”

話音剛落,被當做貓咖的小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邊打開,進來一個人,大晚上的也不先打聲招呼,怪吓人的,并且顧漫雨為了訴說自己的童年苦情故事,連燈都沒有開。

這家人就是這麽的神奇。

黑燈瞎火的,來人也不開燈,但那雙眼睛和獸眼似的,幾步就到了兩人面前,顧漫雨也不說話,非常識相地抱着小土貓退了出去,房間裏忽然就只剩下洛莺和那個人以及幾只窩在窩裏的貓。

這人是顧司聿,她知道,因為她聞到他衣服上那種皂角味兒了,這味道她還挺喜歡聞,一時間竟然忘了起身。

“罵我?”他聲音裏帶着點戲谑。

“……”

洛莺一怔,搖搖頭。

顧司聿蹲在她面前,借着窗臺灑進來的路燈燈光和月色,凝視了會兒她的臉,在他擡手伸向她要做什麽之際,她忽然站起來,迅速走到牆邊去開了燈。燈光大亮之際,她才看見他的左手臂似乎受傷了。

來不及細想她就開口問了。

“你手臂怎麽回事?打架了?”

“沒什麽。家暴而已。習慣了。”

“……?”

顧司聿臉上沒什麽表情,起身淡然道:“幫我包一下。”

“……那你等會兒,我找醫藥箱。”

“我車上有。”

“……”

說完拉起她的手就出了貓咖房。路過客廳時,顧老爺子在安慰顧老太太。其實顧司聿的母親周明玉不怎麽老,也就五十多,比老爺子小十幾歲。

顧司聿拉着洛莺的手從客廳穿過時,瞥見周明玉臉色灰敗,她冷着臉色朝洛莺和顧司聿這邊掃了眼,之後居然暴躁地摔了茶杯,茶水灑了一地。

洛莺感覺到顧司聿牽着她手的那只手忽然收緊了些。

他是怕她被吓到?

她剛才确實有小小地吓了一跳。因為第一回 看見這樣子的周明玉。印象中,周明玉幾乎沒和誰生過氣。剛才卻怒目而視。

她能感覺到,周明玉的那股惡意不是沖着她來的,是沖着顧司聿。

他剛才做什麽了惹到了自個兒親媽周明玉?

出門之後,洛莺回想了一下剛才周明玉摔杯子的舉動,那杯子似乎本來是要往顧司聿這邊砸的……

後來好像是看到她跟在旁邊才沒有砸過來。

這個想法讓洛莺膽寒了一會兒。周明玉和顧司聿關系不好,這很多人都知道。明明是親母子。關系卻很糟糕。

門口擺放了幾盆白菊。洛莺一掃而過間才想起來,幾天後,是顧司聿的妹妹顧恬的忌日。

她其實沒見過顧恬,因為顧恬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聽說不是病死,是意外,具體是什麽意外,她不清楚,顧家人對這件事情都諱莫如深,沒人會提。她一個外人再好奇當然也不好去問。

但她也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顧恬的意外,好像隐約的……和顧司聿有關。

她瞥了眼顧司聿手臂上的傷口,心裏有了個判斷。這傷口恐怕是周明玉弄的。

顧司聿從後備箱拿了個箱子出來,打開後,他靠在椅背上,一臉肅穆又冷酷的神色,冷酷了幾秒後,他從兜裏掏了煙盒出來,洛莺适時提醒他:“別抽煙。”

他拿着zippo的那只手一頓,盯着她看了兩秒,随即把zippo隔空扔進了不遠處的噴水池裏。扔得特別準。

她把煙盒也遞給他,道:“離噴水池少說也有二十米吧。技術真牛/逼。那幹脆連這個也扔了。我就不信你還能扔進去。”

顧司聿:“……”

他冷着眉眼,沒扔,而是把煙盒扔到後座,擡起一只手臂伸到她面前,冷聲道:“快點兒搞。”

“……”

這話說的。

還是那麽的少兒不宜:)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幫他幹啥不可描述的呢。

“這個你怎麽搞的?你媽?”她一邊替他消毒一邊問。動作小心翼翼。

其實她是不怎麽會,所以弄得很慢。

顧司聿似乎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随後靠過來,在她耳朵邊,輕聲撥弄。聲音淡淡的。像薄紗劃過敏感的肌膚,讓她覺得有點癢。

“沒什麽。家暴。”他又這麽說。

“……”

言簡而意赅。雖然也能算是家暴。但這麽看來,他不想說太具體。不過她也猜得到具體是怎麽弄的。

傷口看着像碎玻璃渣紮進皮膚裏弄的。

他呼吸時的氣息掃過她的耳朵,令她的耳朵有輕度的灼燒感,她心頭一跳,趕緊退後一些,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迅速撕開創口貼的薄膜,貼到他的手臂上。

“貼好了。”她邀功似的看着自己的傑作。

她感覺到顧司聿的視線冷漠地劃過她頭頂。而後聽見他的抨擊:“我是右手受傷。不是左手。眼睛我借你幾天用用?”

洛莺:“……”

呃。他剛才靠太近,導致她以為他又要幹點什麽,所以一緊張就閉眼亂貼了一通。

顧司聿發動車子的引擎,給車門上了鎖。她系好安全帶。

“不貼了?”她笑着問了句。心虛得很。

顧司聿觀察了幾眼後視鏡,踩了油門,睇了眼那只受傷的手臂,冷漠道:“哦。已經愈合了。”

“……”

所以他是在把她當猴耍嗎?

氣!死!她!了!

魔!鬼!!

一路上她都氣呼呼的,不聽不看不說,假裝自己睡着了。

車子開進榕水灣後又開了幾分鐘,洛莺假裝睡飽了睜開眼睛,顧司聿依舊一副冷冰冰絕世小龍男再世的冷峻神色。

敢情她氣了一路了人家都懶得搭理她安慰她一下。

這就是一個說想和她結婚的男的?

怕不是高級PUA:)

瑞思拜.jpg

車子停穩之後,洛莺拉車門要下車,但是拉不動,鎖還沒解開,她沒好氣地扭頭瞪他:“開門。我到了。”

顧司聿卻好整以暇地松了松領帶,問:“那件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你說結婚啊?”她一笑,吸口氣,變臉,一氣呵成,“當然是不了。”

她雙手抱臂,盯着前方夜色,又說:“我才二十一,年輕人的世界還沒享受夠,幹嘛要和你攜手踏進婚姻的墳墓?”

她停頓,觀察顧司聿的神色。

顧司聿不置可否,淡聲說:“繼續說。”

“你把車門打開我就告訴你你三振出局out的理由。”

“……”

顧司聿嗤笑一聲:“很好。”他把車門解鎖,“我今天沒什麽耐心。趕、緊、說。”

咬牙切齒的。

洛莺腹诽:說的好像你平時就有耐心似的。還咬牙切齒。她更生氣好嗎!

于是她也換上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打開車門下了車,用力關上車門後吸了幾口氣,答非所問道:“你。一直。摸了。我好幾回。了吧。”

顧司聿:“……?”

“如上所述,我沒有報警讓警方擊斃你就算了,你還想我被你騙炮?”

顧司聿聽完後沉默了,他的眼睛緊緊盯着她,上下掃射了一遍,目光裏閃爍着一種詭谲怪異的光芒,片刻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變态的特征總是收放自如。

瑞思拜.jpg

洛莺感覺自己剛才。

被他用眼睛。

強/奸了一遍:)

今夜也是個難得的月黑風高夜。每逢這種日子,洛湛就會提前回家。

果不其然,前方洛湛的車子慢慢開過來,與此同時,顧司聿也沒再和她玩兒冷漠,他的眼眸驀入深深夜色裏。

“那就随你。”他淡聲道。

然後倒車,踩油門,消失在路的盡頭。

此時洛湛停下車,探着腦袋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又雙叒叕勾/引顧司聿了?”

洛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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