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們又不是沒睡過

兩天後,江城下了一場大雨,秋雨落滿了榕水灣的人工湖,低窪地帶的草地上水坑連連。

顧司聿的電話打過來時,洛莺還沒睡醒,手機鈴聲吵醒了她,她半睜開眼睛摸到睡前放置在床頭的手機,按了接聽鍵。

“……喂。”她嗓音悶悶的。

“還沒起床?”

“嗚,我還在睡,你有事嗎?沒事我挂了。”

“先別挂,巴黎這邊有場Dior品牌高定秀,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啊?”洛莺徹底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你人不是在美國嗎?”

“昨晚到的。”

“半夜到的?”

“可以這麽說。”

“……”

洛莺會這麽覺得,原因不外乎是顧司聿的助理梁哲告訴過她,顧司聿原定今早回國的,但昨天卻沒讓梁哲訂回國的機票。

“嗯……那我盡量中午到吧。”

“到時把航班號發我,我去接你。”

“……好。”

洗漱完畢後,洛莺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收拾點行李再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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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去旅游帶什麽行李啊。

但是出遠門兩手空空也挺奇怪的。

短暫思考過後,她帶了個小行李箱出了門,輕便出行。

因為耀儒那邊給了回複,由她來擔任那部引進動畫電影女主角的配音演員,這部電影要搶今年的春節檔,最多兩個月的時間完成譯制,時間收得很緊,所以她後天必須趕回來錄制。

出門時洛湛正好在一樓客廳剪指甲,洛莺經過的時候,一指甲蓋兒飛到她臉上,她拿起桌上的抱枕就朝洛湛扔過去,洛湛完美避開。

“你拿行李箱上哪兒去?離家出走?”洛湛問她。

“和人共赴一場風花雪月,在世界的盡頭賞海天一色,我愛這艱難又拼盡了全力的每一天。”

洛湛摳了摳耳朵,一臉毛燥:“說人話行不?就你還艱難拼盡全力?年度笑話。”

洛莺垂下眼睑:“我每一天都會好好度過,珍惜每分每秒,不放過任何一次美貌鎮壓凡人的機會,不像某的人,剪個指甲從黑夜剪到白天也還沒從手剪到腳,這難道就是你一天比一天醜找不到女朋友的真實原因嗎?”

洛湛:“……”

陷入呆滞繼而暴躁但是說不出一句可以反駁仙女的話.jpg

ˉ

巴黎戴高樂機場上空的景色很美,微風卷着白雲在藍天上飄蕩,烈日長空下,被風吹過的大片綠草,如麥浪一般。

秋季的巴黎溫度比國內要涼一些,但今天溫度剛好,洛莺只穿了件很薄的針織衫也不覺得冷。

梁哲替她将行李箱塞進後車廂時,顧司聿才從人群中走出來。因為時差關系,飛了十一個小時左右,巴黎現在是下午五點多,正是客流量高峰時段,可能是因為實在太擠,顧司聿的頭發都有點亂了。

不過也極有可能是因為他沒有洗頭:)

“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顧司聿提醒她系安全帶。

她系好安全帶,道:“飛機餐吃飽了,雖然不怎麽好吃。啊,你頭發有一點亂。”

洛莺說完也沒多想,伸手過去幫他理了理,顧司聿一愣,前邊開車的梁哲瞅一眼後視鏡後瞪大眼睛,卻沒吱聲,本來他是想提醒洛莺的,但她出手太快,他來不及說。

顧司聿不喜歡別人碰觸他的身體任何的部位,包括頭發。

但現在他沒抗拒,除去剛開始被洛莺碰到頭發的那一秒他怔了下之外。洛莺用手在他的頭頂撥弄了好幾下,看着像随意亂弄,但效果卻出奇得好。

她仔細替他整理,繼而滿意地收回手:“好了。boss,你的專屬tony已上線,不許拒絕,更不準拒絕她給你做的新發型。”

“……”

片刻後,顧司聿忽地勾唇,笑意一閃而逝。眼神裏甚至劃過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寵溺。他對于自己的新發型如何并不關心,但很明顯的,他沒有不高興。

梁哲看呆。愣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看着他的boss。

他的boss随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急忙收回視線,扭頭看窗外的風景,臉上卻露出了老母親一般的微微笑意:他的boss終于要迎來綴滿櫻花的春日了。

一只夜莺悄悄地,落在了長滿荊棘的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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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沒有洗頭?”洛莺收回手,勾起唇角,一臉狡黠的模樣。

顧司聿瞥她一下,看窗外:“洗了。”

“但是怎麽好像有點油?還能定型。”

“發蠟而已。”

“你平時還用發蠟嗎?”

“今天風大。”

洛莺“哦”一聲。

“我以為你是因為我要來。才刻意把自己收拾得帥一點的。”

“……”

洛莺說話時,粉色櫻桃唇一開一合,氣息如蘭,眼尾笑意淺淡。

顧司聿微不可見地眼皮一跳,他咳嗽一聲,扭頭,平靜地看向窗外。

但垂在身側攥成拳頭的手暴露了他的不平靜。

梁哲再次露出老母親一般的微笑:這幾天一直風大,但他的boss只有今天打了發蠟,為了防止大風影響到他一絲一毫的帥氣。呵。心機。

ˉ

Dior秀第二天下午四點開始,秀場內受邀看秀的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顧司聿和洛莺的位置在秀場的黃金席位,看秀效果非常棒。

高定只面向品牌vip出售,所以雖然很現實,但這些高定确實都是皇室或者名媛貴族、咖位與經濟實力齊飛的頂級明星才穿得上,這類衣服真真屬于“有錢也不一定穿的上”的系列。

洛莺不缺高定,但那天弄髒後被扔掉的那件,她實在很喜歡,光是做那件高定她就前前後後飛了四趟巴黎量身裁體,那幾個月她不敢發胖,設計師和裁縫師根據她幾乎沒有變化的體型剪裁調整了多次才将一件适合她穿的高定完成,但顧司聿說扔就給她扔了……

秀開始之後,模特從T臺走過展示當季高定,洛莺看了很久也沒挑到自己喜歡的,正沮喪着,顧司聿忽地靠過來,在她耳邊沉聲說了句:“這件怎麽樣?”

她耳朵反射性地一紅,又定睛一看T臺,眼前頓時一亮,仙女風是她的菜。她點頭:“好看,我就要這件了。boss,你眼光很毒啊,知道仙女風最适合本仙女。原來在你心裏,我真的是仙女。”

某boss:“……”

接下來的幾件雖然不是仙女風,但洛莺也想偶爾換換風格,所以又挑了幾件比較知性幹練的。

秀結束之後,洛莺直接去了showroom預訂,顧司聿一通電話過去替她約了某位很難約的首席高級時裝設計師,初步量體之後她留了電話,再提了一些那件禮服需要修改的細節後,和顧司聿又趕去了機場,此時天色已黑。

登機之後。

頭等艙的位置很安靜,服務也最周到,空姐送來豪華晚餐,洛莺卻沒什麽胃口。但她看在旁邊的男人如此帥氣逼人令人側目的份上,她就勉強吃幾口吧,免得人家嫌她挑食還多事,畢竟今天收獲了好幾件可以用來換房的高定禮服了,不給點面子她也不好意思。

于是拿起刀叉吃了口切開的鵝肝。但是下一秒她吐了。

還不小心吐到桌上,其實她是想吐在紙巾上包住的,但不知道為啥今天她的反應尤其慢導致她轉不過彎來,就這麽……吐了。

不出所料,顧司聿當下就蹙起眉毛,那模樣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一向我行我素的洛莺心裏卻一咯噔,扯了張紙巾蓋住那一坨不明物:“呃……那個,我不是故意惡心你,真的。實在是這鵝肝……”

“你吃不下?”顧司聿叫了空乘過來收拾。

“嗯,有點。”

“你是看秀看飽了?”顧司聿在旁邊冷漠地問道。

“?”

冷漠巨頭還是從前的那個冷漠巨頭。虧她自作多情還以為他關心她。呵。她真的天真得不行。這種最毒的說話方式才是一個冷漠資本家最标準的範兒。

洛莺吐了一口氣,“哼”一聲,扭頭才說:“我只是不喜歡吃法餐。”

“那你想吃什麽?泡面?還是茶葉蛋?梁哲帶了,讓他現在幫你泡。”

“……并不想謝謝。”

鄰座的梁哲尴尬地呵呵一笑,然後拿了毯子蓋身上假裝睡覺。

他才沒有帶什麽泡面和茶葉蛋:)

這兩個人打情罵俏就不能不cue他?!

顧司聿吃完之後起身去了洗手間。洛莺問鄰座的梁哲:“梁助理,你真帶了泡面和茶葉蛋?”

梁哲搖頭:“真沒帶,洛小姐不會真想吃泡面和茶葉蛋吧?”

“也不是,我就問問。如果你真帶了泡面和茶葉蛋,那說明顧司聿,很關心我。如果不是,呵呵。”她冷然一笑。

“……”

ˉ

江城機場。國內現在是首都時間淩晨四點。

天空漆黑如墨,狂風大作。剛下飛機,洛莺冷得腿抖得厲害,她攏緊大衣,心裏想着的卻是“還好趕上飛機了”。她打算回家小睡四五個小時後再去耀儒的錄音棚錄制。

顧司聿的司機一早就在等着了,洛莺剛走到車子邊,她手上一空,扭頭一看,顧司聿把她的行李箱親自拿去了後座。

她一想到之前在飛機上自己的糗态以及顧司聿的态度,就很不高興,小情緒立馬就上來了,跟在顧司聿的背後跟得緊緊的,顧司聿把她的行李箱正要塞進後車廂,她拿手擋住,道:“不用你,我自己放。”

“哦。已經放好了。你來晚一步。”他回複道。

“……”

顧司聿退開來,司機遙控關上了後車廂蓋兒,顧司聿打開後座的車門,見她還在車尾處,說一句:“過來。”

她“哼”一聲,走過去,上車,“砰”一下關上車門,吩咐司機:“鎖上。”

司機:“……?”

“快點兒。鎖上。”她又說一句。

司機看一眼顧司聿,顧司聿看洛莺,道:“你想幹什麽?”

“我累了,要躺着。你前邊去。”她說完當真就躺下了,大鵬展翅似的伸展雙臂和雙腿倒在椅子上霸占了整個後座,仰躺着,腦袋下還墊了個小枕頭,眼睛看着顧司聿,一臉小人得志般的表情,像是在叫嚣:你來啊,有本事,你就上:)

顧司聿:“……”

他只好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到了榕水灣,洛莺還在躺着,呼吸均勻,明顯是睡着了。

顧司聿本來是要給洛湛打電話,讓他出門接洛莺回去,但一轉頭瞥見洛莺睡着後恬靜的睡顏,他又改了主意,對司機道:“回西山雲頂。”

ˉ

梅姨來開的門,顧司聿抱着洛莺進屋後直接上了三樓,把洛莺放到他卧室的大床上。洛莺翻了個身,他等她不動了之後,才輕手輕腳地替她脫了鞋。

瞥見她臉色忽然脹紅,為了讓她呼吸順暢,他思索片刻,伸手解開她領口扣得死緊死緊的扣子,剛解開,手還沒來得及從她領口撤下,她嘴裏嘀咕了一句什麽後,甩手就給了他響亮的一巴掌。

此時梅姨正巧拿了一套幹淨的女士睡衣來敲門,看到這一幕之後,她站在門口很尴尬,并且不自覺唱出了某傳奇組合的金曲名句:“啊……哈?”

被呼了一巴掌的顧司聿:“……”

梅姨最終還是進了卧室,把睡衣放到床上,看着洛莺睡出一條褶皺的臉,問顧司聿:“呃……需要我替洛小姐擦一下身體嗎?”

“不用,讓她好好睡,睡衣不用換了。”

梅姨離開。顧司聿去了浴室洗漱。

而顧司聿去浴室的這段時間裏,洛莺做夢夢見自己訂做的那幾件高定全部被顧司聿扔進了馬桶裏!原因是她在他家的馬桶吐了!!這就污染了他家尊貴潔淨的馬桶!!!

……就吓醒了。更準确一點兒是氣醒了。

她以一種奇特的姿勢坐在床上,雙目呆滞腦子不清醒,搞不清現在是什麽狀況,房間的浴室裏還不時傳來水流的嘩啦聲……

她慢慢清醒過來,看一圈天花板,吊頂的燈亮得能閃瞎狗眼。

哦。她又在。

顧司聿的。

卧室裏。

了。

她忽然心情很複雜。想起了剛才做的夢。

其實在高定塞馬桶這個夢境之前,她還做了一個夢,一個,短暫的,春天的夢,簡稱,春/夢。

這次的春/夢比上次的版本的羞恥度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上回還只是。書桌的。play。

但好歹算是穿戴整齊。

而這回,穿戴并不怎麽整齊。

約等于。沒穿。

還是在浴室裏。一幕幕。一幀幀。令她顱內沸騰。

草。

好羞恥。

啊啊啊啊啊真的好羞恥她有努力逼自己平靜這只是個夢但還是覺得好羞恥!!!

所以她為什麽要做這種不着邊際的夢!她腦子裏全都是謝特嗎!

才、不、是。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導致她神經性錯亂了好好休息肯定能回到原來的正常水平的她才沒有觊觎顧司聿的肉/體沒有絕對沒有!!!

對顧司聿有非分之想這種事情是絕對沒可能的!

她只是最近追劇少了。才會滿腦子都是顧司聿的臭臉。

一定是這樣沒錯:)

回頭多看幾部鮮肉偶像巨制就好了。對啊!很簡單的事情!不方!

她絲毫不方!

就在某個人神游天際努力想象各位鮮肉的俊臉以圖清心寡欲時,顧司聿洗漱完畢,他僅穿着浴袍走出來,頭發濕答答的還滴着水。

聽到動靜,洛莺緩慢的,扭過頭,然後,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她沒忍住眨了好幾下眼睛。

還咽了口唾沫。

顧司聿用毛巾擦幹頭發上的水珠,吹幹頭發,又去衣帽間換了套睡衣,上床。

盤腿坐在床尾的洛莺緊張得是一動不動。

“你睡,還是不睡?”顧司聿冷淡開口詢問。

“我……”

“嗯?”

“呃……”

“緊張?”

“……一點點兒。”

“哦。不用緊張。我們。又不是沒睡過。”

“……?”

他的腦子裏裝的和她一樣都是謝特嗎。

上回那種睡能叫睡嗎。

“過來。”他又說。

“……”

過你大爺。

“放輕松。”

“……”

開始口嗨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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