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是否原諒
幸村精市沒有看時間,他從來到這裏開始,從天亮等到天黑。其實他并不确定歐陽夏月在家與否,也沒有奢望真的能夠見到她。為什麽會來這裏,他不知道。等到回神後,已經到了。他看見歐陽森回到了家,自己開門,進去,關門。他想,原來歐陽夏月真的不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路燈亮起,幸村精市卻還像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沒有人發現他,他在腳下畫了一個圈,就真如定神一般,一步也不肯離去。
直到有燈光亮起。
一輛車停在了門口,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人下了車,走到車後門,開門。然後,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他們就在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那個男人忽然彎下腰,抱住了歐陽夏月。
他看清了他的臉,極為俊秀明朗。可他更想看見歐陽夏月的臉,他想知道,那一刻被擁住的她,是震驚而拒絕的,還是愉悅而接受的。可惜,夏月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們分開了,年輕男人說了句什麽,笑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她在笑所以他才笑,幸村精市心想。
他有些茫然無助,有種自己不存在在這裏的錯覺。
終于,他忍不住出聲了。
“夏月——”
歐陽夏月轉身,就這樣看見了幸村精市。她看見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路燈下,這使她能夠看清他的臉——略顯蒼白,略帶茫然。
淺本止水:“這是?”
夏月收回目光,“我先進去了,周末見。”說完,轉身欲進家門,可惜沒走出兩步,幸村精市阻攔了她。
“我們談談,夏月。”
夏月不耐地皺起了眉,而淺本止水尚未離開,見此,問道:“需要幫助嗎,夏月。”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幸村精市冷冷地看着淺本。
兩個同樣美麗的女人在一起,必然是暗濤洶湧。而當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未嘗不會像女人那般。
氣氛的變化只需要一瞬間。
淺本只說了一句:“顯然,我是在适當得關心着我的朋友。”
歐陽夏月并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只好出聲:“止水,你先走吧。我和他有些事談。”
殊不知,一聲“止水”落在幸村精市的耳裏,卻是格外刺耳。
淺本止水聳聳肩,走了。
之後,夏月沉默地望向幸村精市,頓了片刻開口道:“我以為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
幸村心中酸澀,嘴角含着苦笑。當一切秘密都被攤開來後,他也終越來越像十幾年後的自己。其實,現在的幸村本就與十八歲時的他有着極大的差別。二十多歲的幸村,代言詞是成熟穩重,沉默內斂,在旁人眼裏,更是成功人士。然而十八歲的幸村,是溫柔的,是親切的,是用笑容掩飾距離,是仍在努力追尋夢想的。其實那個帶着自己培養的選手站在國際賽事冠軍領獎臺上的幸村也仍在追尋着夢想。
只是,這之間隔了幾千個日夜。經歷過後的沉澱永遠都無法褪去。縱然重來一世,他也再無法回到當年。
歐陽夏月自然也沒有辦法。
“有些事,我必須要跟你解釋清楚。”幸村此刻的目光堅定而固執。
夏月:“但我不認為這是适合談話的地點。”
幸村一愣,“那——”
“明天下午六點,三元裏咖啡屋吧。”話說,繞過幸村精市,開門進了屋。而幸村精市也沒再阻攔。
三元裏咖啡屋……
那是一家坐落在立海大附近露天網球場旁的咖啡屋,以前網球部訓練完,一起去搭車或者聚餐時,總會經過那裏。咖啡屋雖小,卻十分精致。不過那樣的精致,是為女生所喜愛,男性客人極少。
幸村精市第一次進去三元裏咖啡屋,是受到了歐陽夏月的邀請。那是高中的最後一天,畢業典禮之後。在進門後靠窗第一桌位置,歐陽夏月忐忑地看着幸村精市落座。
她告訴他,報了與他一樣的大學。還說,有件事想要告訴他 。
幸村精市怎麽會不知道她要說什麽,只是他沒有給她說出口的機會。
——我們還是做朋友吧。我先走了。
歐陽夏月慌張站起身,對着他的背影說。
——可是我喜歡你啊,幸村精市!
——……喜歡不能勉強,對不起。
這是他對于三元裏咖啡屋僅有的記憶,她将談話約在那裏,卻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
第二天歐陽夏月終于回到了學校,沒想到的是第一個來找她的竟然是安倍蓮娜。安倍蓮娜出現,二話不說給了夏月一肘子,怒道:“你死哪裏去了?!”
夏月還沒有從“剛認識不久”這個角色中走出來,對于安倍蓮娜這樣格外自來熟的人,更不知如何對付。當時便愣在了那裏。
多虧了安倍蓮娜的大嗓門,一教室的人都看了過來。可安倍蓮娜絲毫沒有這裏不是自己的地盤的自覺,繼續大分貝吼道:“既然報了名就要負責啊啊啊啊!!!你給我無故消失你知道我的小心髒差點受不了了嗎!!!!!”
C班班長痛苦地捂着耳朵站了出來,“安倍同學,煩請挪個地方。”
歐陽夏月無奈,起身拉着安倍走出了教室。
終于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你跟我套近乎是沒用的!就算你跟我道歉我也不會輕易原諒你的!”安倍氣呼呼地甩開了歐陽夏月的手。
夏月感到心累,“我沒有跟你套近乎……不過我确實要跟你道個歉,今後不會了。”
“哼哼。”安倍蓮娜不屑地轉頭。
歐陽夏月不語。
兩分鐘後,安倍蓮娜哼哧哼哧地轉了回來,“以後不來記得請假!”
“好。”夏月笑了。
這樣直爽性子的人她從前從未接觸過,不過她清晰地知道,對安倍蓮娜,她并不反感。雖然這姑娘嗓門大(肺活量好),喜歡咋咋呼呼(情感充沛),脾氣火爆(豪爽直接),對待仁王雅治很兇(反正她不是仁王)。可勝在心思簡單通透。所以,一切缺點(?)都不成問題。
歐陽夏月确信,自己對這個女生還挺有好感的。
安倍蓮娜一轉頭,對上了歐陽夏月帶笑的眼睛,忍不住發了個抖,說:“你不要這麽看着我。”
“嗯?”
“像我媽……”母愛泛濫啊有木有。
夏月:“……”
“總之今天下午記得來,五點鐘,別忘了,別遲到!我先走了!”安倍姑娘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歐陽夏月只好五點鐘準時去了攝影社的辦公室。
果真只有七個部員——包括社長本人在內。
四女三男。
女部員分別是:安倍蓮娜,原野廣美,夏目燕,風間靜香。
男部員分別是:北川源,青木道寺,麻生呂景。
作為一個沒落社團,社團活動自然極度不頻繁加不豐富。小美偷偷告訴歐陽夏月,這是他們時隔兩個月第一次全員聚齊。上次還是大家一起買器材。買完之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原野廣美人如其名,是個可愛活潑的女孩。身材嬌小,長相甜美,算是攝影社人氣較高的成員之一。現就讀二年A班。
夏目燕是個看起來冷冷的女生,很給人距離感。鼻梁上駕着一副無框眼鏡,十分嚴肅學術。現就讀于三年A班。
風間靜香是個一看就覺得溫順賢惠的女子,禮儀周到,見人便給予溫柔的笑。自我介紹時大方得體,而她除了攝影社外,還是插花社的成員,這樣一份愛好也的确适合她的氣質。
這樣看來,攝影社人雖少,卻是各種氣質的人都有。
至于那三個男生,一個是三年A班的,一個是B班的,還有一個,竟然是C班的。
歐陽夏月一愣。
名叫麻生呂景的男生了然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認識我。”
她頓了頓,“不好意思。”
男生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我不介意的,反正班裏三分之二的人你應該都不認識的。不過以後在一個社團裏了,你如果再記不住我的名字我就會生氣的。”
夏月無奈點頭。
其實攝影社七個人,每個人都是真心愛攝影的人。但卻說不上真的愛這個社團。大家留在這裏,可能是因為一個共同的愛好。而從前那些離開的人,也不一定是放棄了這個愛好。歐陽夏月一直認為,攝影其實是一門孤獨的藝術。
一個人,一臺相機,便足夠了。
即便他人眼中孤獨,可其中滋味,自己明白就足夠了。
安倍蓮娜在介紹起自己的部員來時還是十分驕傲的,而對于新加入的成員歐陽夏月,她也十分滿意。簡短的介紹會之後,她兩手一搓,熱情飽滿道:“新的一年,大家繼續努力把!複興攝影社的輝煌哦也!”
看起來有些懶懶散散又有些随性的男生——北川源道:“時間錯了啊。”
安倍蓮娜佯裝怒道:“臭小子就知道挑刺!”
“嗨~”
“好了,總之很開心迎來了新成員,大家一起努力把!”
所有人,并不整齊地且或大聲或小聲地開口:“嗨~”
歐陽夏月匆匆忙忙地趕到咖啡屋,卻還是遲到了十分鐘。
“對不起,被一些事情耽誤了。”
幸村精市搖頭,“沒關系,我剛到不久。”
歐陽夏月卻仍是認真地再次重複,“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遲到的。”
幸村只好點頭接下了這句抱歉。
然後,他招了招手,侍應生送來一杯咖啡。
“兩包糖,對嗎?”對于她這個十年如一日的習慣,他記得。
夏月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咖啡屋放着舒緩經典的英文歌,慵懶而惬意。刻意調暗了燈光,制造出放松而溫暖的氣氛。偶爾有人進出,會帶動門口的風鈴,發出清新的響聲。
歐陽夏月放下杯子,開口:“說吧。”
或許這也不是一個适合談話的場所,她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格外的平靜。至于幸村精市,或許也有所感觸,或許沒有。
“夏月……”這是醞釀了許久之後終于說出來的話,卻仍舊只是一聲蒼白的呼喚。他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想說的有許多。他沒有去訓練,他在這裏坐了有兩個小時了,一直在想着要說些什麽。
他想。
我要将U盤的事情解釋清楚,我要澄清與坂田玲子的關系。
我要表白自己的心意,将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她。
他想說,從前是我錯了,是我太愚昧,蒙蔽了自己。
他想告訴她,她離開的那天,看見她留下的字條,他的心有多痛。他追了出去,奢望在機場攔截她,奢望着她後悔了,沒有登機。然而,他終究沒有去到。
而他最想說的,最想問的是。
可不可以回到我的身邊?
“夏月……”嘆息般的輕喚。
夏月的指尖輕輕劃着杯壁,時間如小溪般淌過。幸村精市終于開口了。
他仍舊選擇了首先解釋U盤。
那一天是獲獎後的慶功宴,他喝多了,坂田玲子送他回酒店。他以為坂田玲子已經離開了,便去洗澡。然而等他沖好坐在床邊的時候,坂田玲子卻出現了。他并不知道她在錄視頻。而那天,坂田玲子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最後撲到了他身上……
說到這裏,幸村近乎羞愧地住了口。然而他記得,視頻只停留在這裏,所以,他必須繼續說下去。
視頻想要誤導人産生聯想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幸村精市推開了她。然而坂田玲子在那一晚,終于将她積攢了十數年的感情盡數吐露。
——精市…….我知道你不愛那個女人,你與她離婚好不好?只有我才是适合你的妻子。
幸村精市低着頭,劉海遮住了視線。久久,他開口。
——抱歉,玲子。
然後,他将房間留給了她,自己離開。房門關上,裏面傳來坂田玲子近乎崩潰的哭聲。
……
“講完了?”歐陽夏月終于擡頭。而此時幸村精市才發現,她始終是面無表情的。就是這樣一個表情,忽然令幸村精市産生了不好預感。
有什麽,正朝着他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歐陽夏月忽然淡笑一聲,“幸村精市,其實我已經不在乎真相了。但是十年歲月,我必須了解真相。所以,我聽你講述這個故事。故事中,是你,是我,是她。可是不是現在的你,現在的我,現在的她。我之所以選擇離開,并不是因為一段小小的,顯然經過斷章取義的視頻。只是因為我終于學會了放手。有些東西從前一直遮蔽着我的眼睛,而我只不過是将其清理了罷了。”
“你、你不怪我?”幸村精市不可思議地脫口而出。
“怪?”夏月反問,尾音上揚。可下一秒,她忽然面色全冷,“我為什麽不怪你?我憑什麽不怪你?幸村精市,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而低估了我。再聖母再愚蠢的女人也不是毫無底線的。歐陽夏月當然怪你,恨你。她裝作潇灑地退出你的世界,可心仍舊在滴血。只是……那個歐陽夏月,已經死了。死在那場空難中。”說到“死”這個字的時候,聲帶微不可查地一顫。
再擡起頭時,她已經将自己全然武裝,絲毫不會動搖,“我聽你講述完了所謂的真相,但不要奢望我會稱贊你美人在懷不為所動的定力。如果你抱着這樣的想法,那只會讓我覺得惡心。正如那日所說,我只願今生與你再無瓜葛。”
最後一口咖啡飲盡,歐陽夏月起身便要走。
幸村精市捉住了她的手腕。
渴求似的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夏月……你可以……原諒我嗎?”
歐陽夏月緩緩轉過身來,定定看了幸村精市一會兒。
那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眼神,可無論是愛慕,厭惡,心酸,痛苦或是其他等等等等……最終,所有消失,只剩下了那個名為“恨”的情緒。
“你讓我原諒你?”她開口,聲音很輕,很飄,“可以啊。只要……你能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幸村精市只覺渾身力氣被瞬間抽走,眼前一片空白,緊握對方的手被針紮到似的猛然松開。歐陽夏月仿佛沒有看見他的痛苦,緩緩彎腰,附到他的耳邊,給出了最後一擊。
“你只知道那個在空難中随我而去的孩子,你又知不知道,三年前,我便流産了呢?”
輕描淡寫間,幸村精市只覺自己已遍體鱗傷,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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