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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少有人知道她的綽號, 知道的，也不可能來宮裏。

今天恰逢十五，月光灑落一地，外面比屋裏亮堂多了。

棂窗臺上, 停着只體型比貓頭鷹還要大的鳥, 它很漂亮, 一身五顏六色的斑斓羽毛, 尤其長長的尾巴，鮮紅淺藍橙黃, 即使夜色朦胧，依然靓麗的讓人眼前一亮。

見顧落英一臉警惕打量四周, 鳥慵懶伸個懶腰，脖子上的羽毛動了幾下。

“顧二蛋，顧二蛋。”

顧落英：“........”

顧落英這下聽的清楚, 聲音是從鳥身上發出來的。

常年跟着父親, 顧落英比普通深閨女子見識多, 知道有鳥善鳴模仿動物人的聲音，可這麽漂亮的鳥聽都沒聽說過。

候珠玉不放心, 衣服都沒穿跟着從屋裏跑出來，看到鳥忽然恭恭敬敬跪下：“民女候珠玉拜見國鳥大人。”

“國鳥？不對，你怎麽給她下跪？”顧落英好像從哪裏聽到過, 一時卻又想不起。

候珠玉大概看出她的疑惑，堅持行完禮低聲道：“顧姐姐, 你知道後宮誰最大嗎？”

顧落英皺眉：“自然皇後娘娘最大。”

“不對。”候珠玉聲音低的又讓顧落英懷疑她內功深厚會傳音入密, “皇後娘娘排第二, 這位國鳥大人第一。”

她聲音雖小, 鳥好像聽見了, 得意扇扇翅膀，嘎嘎叫了幾聲：“皇後娘娘算個屁。”

顧落英：“.......大膽！”

再怎麽着也是只扁毛畜生，竟然敢罵皇後娘娘是個屁，顧落英撸撸袖子就準備上。

候珠玉死死抱住她胳膊：“姐，別沖動，您仔細看它脖子上挂的東西。”

顧落英早看到了，鳥脖子上挂着塊金燦燦的牌，似乎有刻的字，不過看不清，以為類似狗牌子證明身份的東西。

這時，急促而輕的腳步聲響起，兩個小太監擡着頂花裏胡哨的轎子急匆匆跑過來，向兩人微微點頭見禮，然後恭敬對着鳥跪下：“國鳥大人，晚宴開始了，今兒有新到的您最愛吃的荔枝。”

國鳥似乎聽懂了，烏溜溜的雙眼眨了幾下，慢騰騰跳到轎子頂。

兩個小太監力立刻起身，腳步飛快，擡起轎子轉眼沒了人影。

顧落英恍然大悟，剛才還詫異呢，轎子那麽點，小孩坐進去都憋屈，又花裏胡哨的。

候珠玉小聲把知道的說了一遍。

鳥是某小國進貢來的，會不少簡單的人話，主要它一身斑斓羽毛，像極了傳說中的鳳凰。皇上認為這是祥瑞之兆，生怕它受到傷害，下旨給它打了塊代表如朕親臨的金牌。

仗着這塊牌子，鳥在皇宮想去哪就去哪，想幹嗎就幹嗎，地位超然，誰見了都得乖乖行禮，比皇後娘娘的架勢還大。

候珠玉最後小聲補充：“據說有個妃子不當回事，認為鳥就是鳥，趁人不注意拔了根羽毛，結果皇上大怒，直接打進了冷宮。”

顧落英：“........”

“人不如鳥呀。”候珠玉嘆口氣，又想起了什麽，“對了姐姐，我剛才聽見它好像說什麽顧二蛋？”

顧落英：“........”

奇怪就奇怪在這裏，瞧剛才的樣子，似乎就是在喊她。

巧合？或者類似的發音？

鳥自然是顧晨的手筆了，他怎麽能完全放心走，本來打算看看皇宮有沒有貓之類的動物，結果沒想到這麽個意外之喜。

按照前幾個現代世界的叫法，什麽國鳥，就是熱帶常見的金剛鹦鹉，不過體型少見的大。

一夜過去，秀女門早早起來梳洗打扮，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們将跟随教養嬷嬷學些各種禮儀，規矩。

而與此同時，城外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送別。

顧晨出征，皇帝攜文武百官和德妃娘娘親自相送，做足了面子。

“謝過陛下。”連續好幾個幻境，顧晨已經越來越習慣，他表面恭敬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微臣定當不負陛下重托。”

皇帝四十多歲，姓曹名義隆，早早發福，他感嘆道：“有顧愛卿在，朕自然放心。”

随同的德妃同樣四十多歲，親自端起酒壺給顧晨斟滿：“顧大人可能不知道，皇上昨晚上一夜沒睡呢，說自己對不起顧老元帥。”

“勞皇上費心了。”顧晨淡淡道。

信就怪了。

原身父親顧老元帥剛戰死沙場不久，為穩定軍心，派原身子承父業可以，但把人家的獨生愛女召進宮就太過了。

一把年紀不說，能不知道顧落英什麽性格？讓她進宮，簡直就像先把鳥折翼再關進籠子裏。

見顧晨臉色淡淡，德妃大概明白他的想法，柔聲保證道：“想必顧大人最擔心令妹，本宮可以保證，只要本宮在，任何人都別想傷害令妹。”

劇情不可違，按照正常發展，顧落英遇見的第一場意外便是德妃。

原有劇情顧落英只是受到訓斥，并未責罰，但現在顧晨穿越過來，怕最後的凄慘結局提前。

“德妃娘娘所言不差，微臣的确放不下舍妹。”顧晨淡淡一笑，看向表情僵硬的曹義隆，“皇上，為國效命，是臣的職責，落英她性子直，如犯下大錯，還請皇上看在顧家世代鎮守邊關的份上多包涵。”

曹義隆面色微微變了下，鄭重道：“朕一定善待落英。”

“謝陛下，有您這句話，微臣就放心了。”顧晨不再多說，向衆人抱拳行禮，轉身上馬告辭而去。

邊關自然要去，但路途遙遠，再加上征召猛獸大軍不是短時間的事，有這句話，五師妹至少應該能性命無礙等到他回來。

能坐上那把龍椅，心智自然遠超普通人。

目送顧晨身影消失，曹義隆輕輕哼了聲：“聽見了吧，威脅我呢。”

“臣妾早聽出來了，瞧那臉拉的。”德妃打量着他表情小心翼翼道，“讓顧落英進宮，那是天大的福氣，多少人盼都盼不來呢，怎麽到他嘴裏就跟跳火坑似的，皇上，不行........”

曹義隆不客氣打斷她：“不行就怎麽？換帥？換你哥哥？”

德妃燦燦一笑：“臣妾沒這個意思，臣妾是擔心顧晨心有不滿，難說以後不起異心。”

頓了頓，德妃把身子貼過去耳語道：“陛下，臣妾主要擔心影響咱們的計劃，你想啊，這事雖然做的隐秘，但哪有不透風的牆，萬一傳出去，顧家可是手握兵權.........”

天閹是曹義隆的禁忌，平常裏幾個知情者壓根不敢提，甚至不敢往相關意思上靠。

曹義隆臉色漲的通紅，看看周圍随行的太監硬生生壓住火氣：“顧家軍除了顧晨，不會聽別人的，這事不要再提，你讓人好好看着顧落英，別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為難她。”

德妃驚訝捂嘴：“為難她？誰敢呀，皇上您怕是不知道，昨天顧落英那叫一個厲害，我侄女啥也沒做，差點被她給打了。”

曹義隆不屑瞥她一眼：“那是你侄女活該吧。”

德妃：“皇上，春白進宮可是為了您.........”

曹義隆心煩意亂揮揮手：“行了，為了誰你心裏清楚。”

也不知道天閹是不是傳染，四人已經忙活了接近一年，愣是沒人懷上，原本商量好各憑本事，可德妃年齡最大，過了最佳受孕年齡，趁着這次選秀，把自家侄女給送進了宮。

——

選秀，是做給天下人看的，皇帝可以沒有子嗣，但不能那方面不行。

半個多月後，毫不知情的秀女們一大早便梳洗打扮，拿出最好看的衣服，最精美的首飾，等待命運的宣判。

選秀最後一環，皇上親自召見，滿意的留，從此一步登天成為主子。

郁春白公認的機會最大，這段時間裏，不論哪一方面，她都是表現最出色的。

再有顧落英。

不過衆秀女雖然相信她肯定會被留下，但認為那是因為顧家的關系。

顧落英懶得搭理這些，平日裏只要沒人當她面說，愛咋地咋地，又不能動手，動嘴？還是算了吧。

宮裏到處都是看不見的小動作，比如誰先觐見也有講究。

最前面的不行，讓人感覺後面可能有更好的，最後面的也不行，到時候皇上和娘娘沒準已經倦了，再說站那麽久，影響精氣神，妝可能會花。

顧落英排在了第十，位置最好，當然少不了候珠玉。

第一個進去的，就像很多人猜測的那樣，估計也就打了個照面便出來了，瞧那臉色，結果不言而喻。

第二第三，連着五名秀女，竟然沒有一人留下。

候珠玉開始緊張了：“姐姐，你快看看我怎麽樣？”

“好着呢，我都動心了。”朝夕相處了半個多月，顧落英收獲人生第一枚閨蜜，她笑着刮刮候珠玉鼻子，“放心吧，皇上肯定會選你。”

候珠玉拍拍胸脯松口氣：“姐姐也肯定會被選中，對了，留下秀女中位份最高的，今晚要侍寝呢。”

顧落英：“.........真的？”

“真的，據說是老規矩了。”候珠玉完全不知道這話給顧落英造成了多大的打擊，安慰道，“姐姐你放心吧，肯定是你。”

顧落英：“..........”

閉嘴吧你。

接受事實一回事，真正面對又一回事。

為了打消皇上對顧家的戒備，為了國家安全，顧落英犧牲自己感覺沒什麽，然而随着進宮的日子加長，雄心慢慢消失，取而代之是淡淡的哀傷。

正如候珠玉說的那樣，今天她肯定會留下，且出于安慰哥哥和父親生前的同僚們，位份一定最高。

真的要侍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