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三月婚禮
學生公寓。
“真傻。她吐槽你姐妹情深能演多久,你回:你能婊多久,我就演多久呗。”
還是盛杉厲害,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三千。我氣得正啃辣條,她的還擊令我岔氣,嗆到喉管痛苦得不行,抓起手邊的奶茶就往嘴裏灌。
盛杉溫柔地奪下我的奶茶,輕聲說:“喝飲料對身體不好。喝點酒吧。”真是愛死她損人的樣子。
夜幕漸漸降臨,我倆一人端個紅酒杯品着,坐在陽臺看不遠處的籃球場。
那裏的男孩們沸騰着熱血,令盛杉想起大學時的周印,遂扁扁嘴說:“怎麽見了那麽多形形色色的人,還是沒發覺有誰比他好?”
除夕當日,和解绫在院子裏的談話浮在腦中,我禁不住問:“你不挽留周印,不是因為拉不下臉吧?不然憑你盛小姐的手段,想毀掉一樁婚事難度也不大,解绫都給我分析過了。”她杯子裏的液體晃啊晃,好半晌才說:“什麽都可以困住他,但絕對不該是我的感情。”精致的眉眼盛滿孤寂。
我被她這種大愛感動得一塌糊塗,自飲了好多杯,迷迷糊糊的差點從陽臺摔下去,好在盛杉眼明手快地拉住了我。恰逢葉慎尋到學校找我,見到驚險一幕,将我連抱帶拽地弄進房間。醒來後,聽見盛杉抱怨。
“我這個剛剛失戀的人已經夠可憐了,你和葉慎尋能不虐單身狗嗎!”
我好心虛。如果她知道葉慎尋老是抽風出現只為索抱,她估計真會拿菜刀砍死我倆報複社會。
周印和解绫的婚禮就定在三月底。
中旬,我竟然接到解绫電話,說想請我當她的伴娘,因為葉慎尋是周印的伴郎。大概猜到我會因為盛杉而拒絕,她加上一句:“我在國內沒什麽朋友,只覺得和你有緣。”
話說到這份上,我不好一口拒絕,推托道:“那我看看課程表。聽說當伴娘還得排演什麽的,你和周印的婚禮應該過場更多,我怕請不了假,晚上答複你可以嗎?”“好。”
下午的課結束後,我去盛杉系上找她,一路上心事重重,不知該怎樣開口對她說起這件事。畢竟解周兩大家的喜事,肯定會上報,沒有瞞她的必要。也不想有隐瞞。
經過排練廳,一陣低暗的小提琴聲傳來。我原本無心欣賞,忽然聽得小提琴奏出的旋律特別像《一生所愛》,遂借着打開的門縫,探頭望去,便見陰影裏,唯一的光打在那人側臉。他的下巴抵着白色琴漆,一個人的時刻,防備完全卸下,溫柔像接滿的水,滴答滴答溢出。
只是,魏光陰的觀察力和他的智商成正比,屬于特別容易被驚動的類型。我不過貪心地駐足聽賞了半分鐘,他的琴聲戛然而止,聲音厲了許多:“出來。”
被抓包的我準備開跑,他比我更先轉身,窺到我倉皇狼狽的背影:“改改?”我擡起的腿重新并攏,回他以尴尬的苦笑:“對不起,沒想打擾你。”他盯着我看了幾秒,沒接話,回身取琴拿弓,“進來聽吧。”
偌大的排練廳,他是舞臺上唯一的光源。那曾是我鉚足了勁也想撲上去的亮,何時開始,我只能避之不及。
被魏光陰刻意低了八度的琴音,聽起來壓抑沉悶,像下雨前的悶雷,将冰封的往事鑿開一個洞。洞口随着旋律慢慢塌,我的指甲緩緩嵌進肉。幸虧,座位這邊的燈未啓,這雙眼堆積的黯淡,終于有機會放肆。
“有心事?”
間歇,臺上的人敏感地察覺到我的情緒。
我慌張掩面,恢複正常後才說:“啊?哦、對。”男孩露出無可奈何一抹笑:“真難得,能看見你不高興的時候。”我此時也找不到更好的人求助了,将解绫要我當伴娘的事情和盤托出。
“你認為,我該不該答應?”
魏光陰默,放了琴和弓,起身下臺,徑直往我身邊一坐:“出于禮數,婚禮肯定是要參加的,以我對盛杉的了解,她不至于小氣到這程度。至于當伴娘……”我屏息靜氣,不敢錯過一個字。
“跟随自己的心。”
“跟随自己的心?”
他偏頭睨我,只回了四個字:“取重舍輕。”
誰在我心目中才是重要的?
我醍醐灌頂,眼角頓時飛揚,歡欣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謝啦!我先去找盛杉!”
當天下午,我就給解绫回了電話,以課程多為理由回絕了她的邀請:“你設計的禮服都特別棒,雖然也很想再打扮得美美噠,但時間不行,抱歉哦。”
我的答案好像在她意料之中:“宴會上那次見你,周印說,他還是第一次看盛杉維護除他以外的人,連帶着我也對你好奇了起來。現在,總算明白她為什麽護着你了。”
“呃,為什麽?”
“因為值得。”
那廂,盛杉正跷着二郎腿做眼膜,沒空招呼我,時不時還使喚我給她端茶遞水什麽的。可不知為何,解绫的話竟讓我發自內心地笑了,連給她做用人也做得高高興興。
其實,不是我值得。是她值得。
婚禮日期逼近,盛杉整個人明顯低浮躁起來,沒事兒就對着天空嘆:“阿西吧!就不能來場太陽風暴世界末日什麽的嗎?!”
不僅她,周遭的一切也隐隐有種蠢蠢欲動的氣氛。
最怪異的是,有天媛媛沖進教室,驚慌失措地拉着我就往外跑,說魏光陰不小心掉進了學校的人工湖。雖然是人工湖,開春的湖水卻沒徹底暖,水深也近三米……這都不是問題。問題的關鍵在于,平常湖邊都有護欄,根本沒什麽“失足掉下去”一說。
等我和媛媛趕到現場,魏光陰已經上岸離開,只有作鳥獸散的圍觀群衆碎嘴八卦:“該不會誰暗戀不成,幹脆推他下去,來個玉石俱……”吃瓜群衆的想象力真是快趕上我。
我本想打電話問問程穗晚情況,可那已經快一個月沒出現在我通信欄的名字,竟令我的手指遲疑。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沒事就行。
婚禮的前個周末,我忽然接到周印電話,想要我轉交東西給盛杉。這是他自醫院之後第一次和我聯系,我氣急:“連道別都不能親自嗎?”他反問:“對她有好處嗎?”果然是葉慎尋的好基友,反應都這麽快,還一針見血。
冬日的夜來得早,我想搶在下班高峰期前到達約定地點,鞋都沒換。偏偏所有事情都趕在一起,快遞突然這時打電話來叫我去取:“是一位程小姐送來剪裁的衣物,需要檢查有無瑕疵後簽字。”
我這才想起,程穗晚從美國回來時,給我帶了一條連衣裙。但腰身的地方不合适,她說什麽時候送去修修,沒想,她還記得。
盛杉睡了一個回籠覺,剛起床閑得無事,聽見對話說幫我去取。趁她伸懶腰之際,我跳過去要在她臉頰吧唧一口,被她嫌棄地推開。
“得得,我不要這種虛幻的東西,回來給我帶甜品。”
“我的吻那麽甜!哼!”
她倚着門,被我佯裝傲嬌、張牙舞爪的樣子逗笑:“真是搞不懂,葉慎尋居然能忍受你這副傻樣。”我帥氣地摔門,留她一個背影。
如果,我知,那是我最後一次在這姑娘的臉上見到笑容。我一定,一定留下來,将所有不為人知的傻子面都展現給她看。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她的餘生燦爛。就算未來所有的藍天都将葬給大海。所有的永夜,再迎不來全白。
在校門等車,竟遇見葉慎尋。他來給我送禮服,怕我在婚禮上丢人現眼。
聽說我要見周印,他大發慈悲地送我過去,到了地點卻八卦兮兮不肯走,非要坐在隔壁飲茶,美其名曰“兩個人之間不該有秘密,要坦誠相見”。
此時的周印還有心情開玩笑,嗅着茶香淡淡問他:“坦誠還是袒裎?”葉慎尋二郎腿一跷,問我:“你想要哪種?”我翻了個白眼:“我想要刀。”
言歸正傳後,對面的人從桌面推過一只小錦盒。我打開看,是枚玉佛,色澤通透,水特別好,被一根紅線攢着。
“她的東西,早該物歸原主。”
據說這枚玉佛盛杉從小戴到大,幾乎無病無災。後來周印在高速上差些出車禍,她将玉佛摘下,堅持挂上了他的脖子。起初周印不肯戴,後來不敢戴,只能悄悄放在随身錢包。不過,這好歹是盛杉奶奶去世前給她求的,既然餘生,他再沒資格護她周全,就讓它來。
我心有戚戚地接過,明明兩根手指就能拈起來的物件,攤在手裏如有千斤:“就算你還給她,她應該也不會再佩戴。”
周印笑了一笑,語氣篤定:“她會。”
從她默默接受自己另娶他人的時刻起,他就知道,那個總喜歡跟在他背後轉悠的、任性的姑娘,已在不知不覺間長大了。她清楚他的立場,了解他的苦衷,也原諒他的選擇。
與此同時,城市那頭。
“送快遞的?”
“對,您是收件人……程、程改改?”
盛杉滿不在乎地點頭:“給我吧。”
剛壓下來的天妖風陣陣,有大雨過境的跡象,專門取快遞的林蔭道此時無多餘人經過。女孩簽完字,滿不在乎往回走,至小道中央,頭頂的視線忽更暗,鼻端嗅到濃重的甲醇味,未有所反應,眼皮已阖上。
城市這頭的我,還試圖幫盛杉挽回點什麽,手機鈴聲突然大作,來電顯示,是魏光陰。
經年過境,我都始終對那個瞬間記憶猶新。服務員推門而入時畢恭畢敬的神色,葉慎尋悠閑看報紙的表情,周印強迫自己輕松應對離別的克制,和空氣淨化器吹出的那縷風。一切平靜得不像樣,只為迎接暴風雨來臨。
電話那頭的人壓着嗓子:“你趕緊回來。盛杉出事了。”
他的聲線沉重,重得不像我認識的那個鎮定少年。我耳邊嗡嗡一陣,瞳孔放大,騰地起身就往外跑。
不明所以的葉慎尋差些沒追上,周印眉頭一皺,似乎有了什麽預感,也跟着出門追我而來。
那天回去的路上下了雨。而濱城的風,也從未如那刻般,勢頭勁得好似要割裂人的臉龐,比起寒冬過之無不及。眼中風景倒退,心底的慌張一寸寸從腳跟往上爬,裹得我無法喘息。只見身後黑不溜秋道路上,周印的車飄了又飄。可無論他怎麽沖,這條暗無天日的路,仿佛怎麽也走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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