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必須道歉
蔣風俞不服氣:“憑什麽就對他一個人善良?”
“你這什麽話?”柳憶斜眼瞧他,“你忘了以前,你每次犯錯是誰替你抗的?”
蔣風俞沒吭聲。
柳憶倒是想起什麽,提高音量:“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以前你被罰寫文章,我少幫你出謀劃策了?替你想那些策論,累死我多少腦細胞?”
蔣風俞也想到以前種種,嘴硬不起來,不過他還是不甘心:“那你幫他呢,你怎麽不算算?”
柳憶撇撇嘴,那就是筆糊塗賬,有什麽好算的。
蔣風俞再次嘆口氣:“攸臣,我知道你不願參與派系争鬥,不然五年前也不會一走了之,可如今,想幫他,少不了要和太子、三皇子打交道,何必呢?”
柳憶聽到這話,臉上笑容漸漸淡去。
“對了,我父親這些年總是念起你。”蔣風俞見他臉色不好,換個話題,“父親說你是他得意弟子,棄文從武,着實可惜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不光父親想你,我也是。”
“你今天怎麽這麽肉麻了?”柳憶搓搓胳膊,頗為不适應。
蔣風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他搓胳膊的動作,打擊到所剩無幾,不過他有備而來,還是繼續硬着頭皮開了口:“這兩天打聽消息時,我還聽說件事。”蔣風俞壓低聲音,“聖上可能,不大好。”
皇上身體不好?柳憶愣了愣,這問題可就嚴重了。雖說立過太子,但太子懦弱,三皇子勢強,朝中隐隐有擁立三皇子風潮。
往好說,皇上病幾天大好,皇子們只是蠢蠢欲動幾天,往壞說,他外一病得半死,那就徹底拉開奪位序幕。
“攸臣,你何必把自己攪進來?”蔣風俞勸。
柳憶明白,蔣風俞是為自己好,而蔣風俞的擔心,又何嘗不是他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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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神色似有松動,蔣風俞繼續勸:“世子他位高權重,可你不一樣,你只要和離,就與齊府沒了關系,自然也就不用趟渾水。”
位高權重?柳憶摸摸自己衣袖暗紋,無奈道:“你是真傻,還是跟我裝傻啊?一旦那位歸天,無論誰上位,他都是第一個被開刀的。”
“你明知道,為什麽還一意孤行?”蔣風俞也急了,“想法跟他和離,早早離開齊不好嗎?”
柳憶沉默半晌,望着遠方笑了。
“柳攸臣,你別得意。”少年蔣風俞氣得跳腳,“別以為大家都買你帳,除我之外,還有人未必願意理你。”
“我能文能武,活波可愛,誰會不理我?”柳憶故意氣人。
蔣風俞環顧四周,小手一揮:“他,齊世子,你能請動他,就算我輸。”
柳憶看着穩坐如山的少年齊簡,心裏有點打鼓。
他和齊簡一起逛過異獸園,又合力智鬥了麒麟,甚至在三皇子的鴻門宴上,互相擋過酒,按理說交情算是有了。可這幾天,齊簡不知怎麽了,每每看見他都要繞道走。
柳憶冥思苦想好幾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能把齊簡的反常,歸咎于他可能青春期逆反了?
“不敢吧?”蔣風俞冷笑,“你剛剛不還誇下海口,說誰都喜歡你?”
“啊,不就是齊世子嗎?”柳憶打着哈哈,瞄到齊簡耳朵尖動了動。
原本,他是想找個由頭拒絕,可看見那會動的耳朵尖,鬼使神差的,柳憶居然應下來:“不就是邀請齊世子去郊游嗎,這算什麽大事?”
“你要是能請動齊世子,我…”蔣風俞眯着眼睛想了想,一咬牙,“我請你吃飯。”
吃飯?柳憶興趣不大,古代吃的真心沒現代好,也就甜食糕點的,能稍稍對他胃口。
見他興趣缺缺,蔣風俞加大籌碼:“兩頓,我請你吃兩頓。”
不遠處,齊簡手上微頓,将筆重重放下。
“哦。”柳憶點點頭,“那要是請不來呢?你想怎麽樣?”
“請不來的話,就換成你請我。”蔣風俞說完,心跳加速。
他這算盤打得挺好,反正不管能不能成功,倆人都要一起吃頓飯,兩個人一起出去吃飯,那不也能增進感情嗎?
柳憶哪想到這麽多,再說上輩子,朋友之間打個賭,賭注基本也是請吃飯。
“賭還是不賭?”蔣風俞看他遲遲沒反應,暗暗着急。
看着齊簡耳朵尖又動了動,柳憶拍着桌子站起來:“賭就賭,你把銀子準備好。”
齊簡聽見聲音頭都沒擡,拿起桌上東西就要走。
柳憶哪能讓他溜,幾步跑過去,往他面前一站:“哎,那什麽,齊世子,打個商量?”
齊簡搖搖頭,做勢就走。
“哎?”柳憶跟着他往外走幾步,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他衣擺,“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啊。”
齊簡還是搖頭。
柳憶急了:“你這算什麽君子行徑?男子漢大丈夫,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要絕交你也給我說個明白。”
齊簡這回倒是不走了,只是低着頭,并不看他。
青春期的孩子,不能用常理去判斷,柳憶自我安慰完,換上笑臉:“世子世子,你就當幫個忙吧?你也聽見了,你不同意,我就得請姓蔣的吃飯了。”
齊簡不置可否。
柳憶悄悄看看蔣風俞方向,估摸着他離得挺遠,應該聽不見,這才湊到齊簡耳邊壓低聲音:“這樣吧,你幫我這次,我請你吃飯。”
“喂,你們怎麽還說悄悄話?”蔣風俞見狀不願意了,幾步走過來,硬是插到兩者之間。
齊簡低着頭往旁邊讓讓,跟他們拉開距離。
“我就說你不行吧?看看,人根本懶得理你。”見他這個反應,蔣風俞得意起來。
柳憶被駁了面子,心裏不大痛快:“你行不行了,怎麽能說男人不行?”
“什麽?”估計從小聽聖賢大道理聽多了,蔣風俞一時沒反應過來。
柳憶并沒理他,反而又往齊簡身邊靠,這兩天他心裏也窩着火,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就被拉了黑,換誰誰不氣?
可是看着齊簡那張白白淨淨的小臉,柳憶硬是壓着火又問了句:“世子,拜托你好歹說句話啊。”
“不去。”齊簡終于張開他那金貴的嘴。
蔣風俞更得意了:“聽見了吧,世子說他不去,哈哈哈,我就說他讨厭你吧,你還不信。”
“行行行。”柳憶被氣得瞪眼睛,“齊清羽,你…”
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傳來激烈争吵聲,柳憶停了嘴,眯着眼睛看過去,原來是太子和三皇子的侍從吵了起來,聽這意思,好像是太子伴讀覺得三皇子不恭不敬?
三皇子和太子一向不和,類似争吵也時常發生。柳憶習以為常,他扭回頭,正想繼續開口,突然瞄到個黑乎乎的東西。
靠?争吵升級,文鬥改武鬥?
石硯越來越近,柳憶甚至能瞄到石硯裏墨汁濺出條抛物線,他想也沒想,單手把齊簡拉到身後,擡起另一只袖子就去擋。
咚的一聲,石硯落地,濃黑墨汁濺了柳憶和蔣風俞滿身。柳憶瞪着身上的黑點,皺皺眉,扭頭去看齊簡:“你沒事吧?濺到沒?”
齊簡低頭看看,搖搖頭:“你臉上花了。”
“啊,沒事。”柳憶抹臉。
齊簡眼睜睜看着柳憶抹完臉,白淨的臉上多出幾條黑紋,配上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仿佛只可愛的貍花貓。他忍了又忍,沒繃住,露出個淺淺笑容來。
柳憶無奈地看他一眼,也跟着笑了:“喂,你笑什麽笑,有沒有同情心啊?”
“有什麽好笑的?”蔣風俞滿身墨點,瞪着不遠處的始作俑者,實在不懂這倆人怎麽笑得出來。
“不笑了不笑了。”柳憶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名。
按理說,被潑了滿身墨,他當場就能揪着那倆侍從打一場,可看着齊簡露出笑臉,他竟沒了去算賬欲望,就是忍不住想跟着笑。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中邪了?他無奈地擺擺手,還沒等收住笑容,不遠處突然傳來尖叫。
耳後傳來呼呼風聲,來不及細想,也來不及看,柳憶一把将齊簡護在懷裏,接着感覺背上發疼,人有點懵。
齊簡瞬間變了臉:“你怎麽樣?”
柳憶抓住齊簡胳膊,緩了一會兒,搖搖頭:“沒事。”
齊簡皺着眉,還沒等他再開口,柳憶也跟着皺起眉:“哎?不好意思啊,把你衣服抓髒了。”
看着雪白衣袖上的墨痕,他有心替齊簡擦擦,可惜手上還沾着墨,反倒越擦越黑:“哎?那什麽,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齊簡看他神色緩過來,松口氣,低頭盯着地上兩個硯臺看,這兩方硯臺都是上好石材,體積又大,砸起人來不疼才怪。
“就是這東西砸的我?我說怎麽這麽疼。”柳憶也看到地上石硯,氣哼哼蹲下去,撿起一塊。
犯事的,一位是太子伴讀,一位是三皇子伴讀,也都算是有頭有臉,他們認定柳憶不敢怎麽樣,神色滿不在乎。其他同窗,有心同情柳憶,可也沒人願意站出來替他說話。
“你們怎麽這樣?”蔣風俞臉色難看,“把人都砸了,一句話也沒有?”
“那你想怎樣?”三皇子伴讀冷哼,“也不睜大眼睛看看我們是誰。”
蔣風俞還想說什麽,想到父親叮囑不可惹事,咬咬牙,沒吭聲。
誰知,一直默不作聲的齊簡,突然開了口,還帶着點軟糯的少年嗓音,透着冰冷淩厲味道:“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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