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就說我睡了
柳憶聽見聲音,用被子蒙住腦袋,把自己裹成個球:“就說我睡着了。”
“少爺,該吃藥了。”管家又重複一遍。
被子悄悄掀開條縫,柳憶對着齊簡是搖頭又是擺手。
齊簡了然地點點頭,扭頭對着管家笑道:“攸臣說他睡着了。”
柳憶:…
管家笑起來:“少爺從小就怕苦,每次吃藥都推三阻四的。”
“這麽揭我底,我不要面子啊?”已經被揭穿,柳憶索性掀開被子坐起來,惡狠狠瞪了齊簡一眼。
齊簡歪歪頭,露出一口小白牙。
坑完人就裝可愛?有沒有天理了?柳憶錯愕幾秒,下意識舔了兩下嘴唇。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兩天不見,齊世子好像變了不少?但真說起來,柳憶又不知道,究竟哪裏不一樣了。
“少爺想有面子,就把藥喝了吧。”老管家笑呵呵放下藥,從托盤裏拿出小碟子,“少爺請喝吧,喝完藥有糖吃。”
看見糖,柳憶更不自在:“好好好,我等會兒就喝。”
老管家還想說什麽,柳憶對着他直搖頭。
顧及到有客人在,老管家不甘不願嘆口氣,囑咐完一定要喝,兩步三回頭走了。
“原來,你愛吃糖啊?”齊簡死死盯着那碟糖,鼓起小臉。
賣萌還沒完了?柳憶強忍着去捏他臉的沖動:“主要是藥太苦。”
“哦,原來你真怕苦。”齊簡點點頭,義正言辭地開口,“可是不吃藥,病不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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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站着說話不腰疼,你真是。”柳憶撇撇嘴,怎麽都不伸手端碗。
齊簡無奈端起碗,送到他眼前。
柳憶連忙偏頭躲開,見管家徹底消失在門外,小聲道:“走了走了,快倒花盆裏。”
“你不喝?”齊簡皺眉。
“喝什麽啊,不喝不喝。”柳憶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抓過藥碗就要倒。
齊簡眼疾手快,瞬間又把碗搶回去,一搶一頓,半滴藥都沒灑出來。
“喝藥。”齊簡再次把藥端到柳憶眼前。
柳憶瞪着圓眼睛,盯死那碗藥,眉頭皺成川字:“誰愛喝誰喝啊,反正我不喝。”
見他态度堅決,齊簡犯了愁,父王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喜歡一個人,就要寵着護着。可是不吃藥,好像也不行?
他皺着眉頭想了想,擡手覆上柳憶額頭。
“喂,你幹什麽?”柳憶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後躲。
“別動。”齊簡再次向前,終于碰到柳憶額頭,手底下一片火熱,齊簡愣了愣,眉頭皺得更緊,“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吃藥?”
柳憶心虛地看他兩眼,馬上移開目光。
自己這兩天,一直擔憂柳憶病不見好,這人倒好,原來根本沒吃藥?齊簡又是無奈又是着急,一言不發端着藥就往前送。
柳憶一個勁兒往後躲,最後眼看實在躲不過,幹脆仰頭倒在床上耍起賴:“我不喝啊,要喝你喝。”
他在家養病,身上就只穿着裏衣,剛剛又裹着被子翻滾,衣領敞開些許。
齊簡盯着那節雪白的脖頸,深吸口氣,驀地偏過頭。
柳憶心裏嘿嘿一笑,這家夥看來還挺循規蹈矩,牢記着非禮勿看。
誰知道齊簡只是偏偏頭,沒等幾秒鐘,迅速又把頭扭回來,扭回來不算,他還更進一步,端着藥翻身直接坐在了柳憶腿上。
“下去下去,你要幹嘛!”柳憶眼睛都瞪圓了,要不是病着沒力氣,就要擡手掀人了。
“是不是我喝你就喝?”齊簡死死将目光鎖在藥碗上,生怕一不留神,餘光就要飄到柳憶脖子上去。
柳憶只覺得脖子涼飕飕,他含糊地啊一聲,将衣領往上拽拽。
“那好,我先喝。”齊簡得到首肯,端起碗就往嘴裏灌。
柳憶驚了:“哎?不是,你喝什麽啊?這是藥啊小祖宗。”
他說話的功夫,齊簡已經一口下肚,皺着眉頭正打算一鼓作氣全幹掉。
柳憶也顧不上姿勢奇怪了,伸手去搶碗:“小祖宗,是藥三分毒,給我給我。”
“你喝?”齊簡停下動作,歪頭看着身下的人。
“喝喝喝,我喝還不行嗎?”柳憶算是怕了這個家夥,看起來白白淨淨斯斯文文,怎麽做起事來,就這麽行動派?之前動手打人也是,這次喝藥也是,總是弄的自己措手不及?
“你真喝?”齊簡猶豫地把碗往前遞遞,又不放心地往後收手,“你要是倒了,我就去找管家再煎一份。”
柳憶無奈:“喝,真喝,你先下去。”
齊簡這才翻身下來,規規矩矩坐到榻上。
柳憶捏着鼻子灌完藥,苦着臉抓兩塊糖,快速塞進嘴裏。
其實,也不能怪他怕喝藥,上輩子生病吞兩個藥片就行,哪用喝中藥?這中藥,不但苦,味道還奇奇怪怪,能喝下去的都不是一般人。
他咔擦咔擦把糖咽下肚,又拿起一塊,這才記起來齊簡:“你可真行,喝藥眼睛都不眨,來來來,吃塊糖緩緩。”
齊簡搖着頭往後躲。
柳憶愣了愣,笑了:“你居然不愛吃糖?小孩怎麽會不愛吃糖?”
“你也就比我大一歲多。”齊簡不服氣,臉頰鼓鼓的。
那得看怎麽算,要算上上輩子,可比你大兩倍還多,柳憶看着齊簡鼓起的臉頰,玩心大起:“一歲也是大,對了,來,叫聲哥哥聽聽。”
齊簡不吭聲。
柳憶把糖扔進自己嘴裏,含着糖繼續逗人:“叫一聲啊,快快快,我剛吃了那麽苦的藥,就當哄我開心呗。”
哄柳憶開心?這倒也不是不行。齊簡偏着頭看向他,對上柳憶水汪汪的眸子,心尖發顫,他舔了舔嘴唇,張開口。
“柳哥哥。”
少年特有的軟糯嗓音,配上柳哥哥這三個字,意外好聽,柳憶呼吸一頓,下意識咽口口水。
這一聲喊完,齊簡也回過神來,不好意地低下頭。
柳憶錯愕過後,張了兩次嘴,才說出聲:“喂,你、你也太實在了?讓你叫,你真就叫啊?”
齊簡耳尖更紅了。
“你這不行啊,齊小簡同學。”柳憶輕輕嗓子,試圖從奇怪的氛圍裏脫身,“這麽實在,以後有老婆了,還不得寵上天。”
“妻子,不就是拿來寵的嗎?”齊簡疑惑地看着他,眼睛烏黑又明亮,清澈仿佛一汪春水,“還是說,你不喜歡被寵?”
話題好像,更奇怪了?這兩句話,是不是不太搭調?還是說,齊簡想問的是,自己會不會寵老婆?齊簡這是害羞到語無倫次了?
柳憶好笑地搖搖頭頭:“寵妻子什麽的,不存在,在我心裏,什麽都比必過家人。”
“他幾時出的門?”齊簡坐在空蕩蕩的別院裏,臉色不太好。
曉斯說了個時間,想了想,特意補充道:“世子妃說他去去就回。”
齊簡冷哼:“去去?這都快兩個時辰了,用他的話說,就是四個小時了,二百十四分鐘,一萬四千四百秒。”
“世子別急,世子妃應該快回來了。”曉斯言之鑿鑿,“回門的日子,世子妃不會遲。”
齊簡這才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曉斯的話。柳憶對家人有多在乎,他是知道的,既然他沒逃婚,自然也不可能大婚後再逃走。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齊簡坐了片刻,再次看看天色,深吸口氣。五年了,這五年間,他也多次反複思量,柳憶到底是怎麽想的?
當初,明明已經約好了…
曉斯察顏觀色暗道不好,連忙沒話找話:“世子,世子妃早上看到那幅畫,倒是有些驚訝。”
“怎麽?他嫌我畫技不好?”齊簡揉揉額間,緩緩吐出口氣,“就他那手丹青,有什麽資格嫌棄我?”
曉斯也想到柳憶的畫工,誠心誠意地跟着點頭:“自然不是,只是世子妃竟還記得您的筆跡,一眼就認了出來。”
聽說柳憶還記得自己筆跡,齊簡臉色緩和一些,轉念想到那封信,臉色又沉下去。
那信是蔣風俞寫來的,他雖氣得牙癢,也不能私扣柳憶的信,不能扣下不算,還要第一時間派人送去。從那封信送到,到現在,都已經大半天了,也不知道他要和蔣風俞談什麽?
到底有什麽事,這麽久還談不完?
那個蔣風俞,看起來老實本分,其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太學時,他就對柳憶心懷不軌,這齊簡是知道的。
如今,柳憶都被自己娶進門,這只蒼蠅還追着不放?齊簡微微眯起眼睛:“他當初就圖謀不軌,總是借機約柳憶用膳。”
曉斯一個勁應是。
“一頓不夠,還想兩頓。”齊簡越說聲音越冷,“其心可誅。”
“那不也沒約成嗎?”這事曉斯當然知道,那個蔣風俞飯沒約成不算,反倒是撺掇得柳憶主動來找世子。
世子原本被王爺責罵完,一直懵懵懂懂,并沒完全認清自己心思。誰成想,又出後面的事,眼看着柳少爺被欺負,一向牢記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世子,當場發怒,曉斯每每想到這裏,都是一陣唏噓。
“你說,他們會不會一起用膳?”齊簡再次冷哼,“不過姓蔣的不清楚柳憶喜好,只能馬屁拍在馬腿上。”
說到柳憶喜好,齊簡想起甜得膩人的桂花糕,一挑眉:“敢嘲笑我不吃甜食?好,我今天倒要弄清楚,他不吃什麽。”
“誰…不吃什麽?”門口,柳憶眨巴眨巴眼睛,聲音裏透着猶疑,“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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