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卻抓着我的衣擺,還那樣
“三皇子,這,會不會有些冒險?”喬遠面前放着封密函,這是三皇子剛剛拿給他的,看着上面內容,喬遠臉色有些難看。
“怕什麽?”華瓊笑着抿口茶,“對了,西面的招呼,打好了?”
“打好了打好了,再過幾天,估摸着大軍離開青州,西邊就會收手。”喬遠連忙道。
華瓊滿意地點點頭:“太子那邊可有動作?”
“他最近想找您勾結黨羽的錯,但我們手腳幹淨,他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什麽都沒找出來。”
“做得好。”華瓊抿口茶,思索片刻,“但還需更小心些,攸臣很聰明,西邊的事,千萬不要被他發現,等到謀劃成了…”
什麽謀劃,華瓊沒有說,成了會怎麽樣,華瓊也沒有說。
喬遠心領神會,臉色露出些得意神色:“那是那是,這次柳家能離京,多虧三皇子,日後,柳公子勢必會感念三皇子恩情,何況等那事一成,他無依無靠時,三皇子英雄救美,那再沒有不成的。”
這話十分順耳,華瓊臉上笑意更甚:“齊府那邊?”
喬遠連連應是:“妥當了妥當了,我們派去齊府的人,很得那瘋狗賞識,他暗中将齊府摸了個遍,瘋狗半點沒有起疑。”
華瓊打量喬遠兩眼,解下個玉佩扔過去,“這個賞你,至于其他的,事情成了,少不得你的好處。”
喬遠激動得紅了臉,捧着玉佩嘿嘿直笑。
華瓊眼裏露出點鄙夷,稍縱即逝,片刻就恢複笑容:“我們的人,都探出些什麽?”
聽見這話,喬遠神色有些忐忑,他轉着眼睛,挑些能說的,添油加醋講出來。
“就這些?”朝中事情,華瓊早就知道,齊簡和太子與軍中有勾結的事,他也早猜到,“除這些外,還有沒有別的,例如,和攸臣有關的?”
喬遠張張嘴,快速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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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華瓊眯起眼睛。
喬遠吓得玉佩差點脫手,他慌亂握緊玉佩,小聲道:“據、據說,柳公子晚上,宿在齊簡寝殿。半夜三更的,探子曾隔着窗紙,借着月光,隐約在黑乎乎寝殿裏,看見、看見…”
“看見什麽?”華瓊臉色微變。
“看見、看見齊簡好像,俯在柳公子身上,肩膀一聳一聳,動、動了快一個時辰…”
齊府,別院寝房裏,柳憶嗆了水,扶着桶壁咳了個昏天黑地。
齊簡挑眉,沒朝前走,卻也沒往後退。
喝洗澡水滋味并不好受,何況,還是在齊簡面前,柳憶順過氣來,又羞又惱,耳根發燙,下意識瞪向門口始作俑者。
齊簡也正望着他,神色微頓,漆黑瞳仁裏滿是詫異,随後,慢慢湧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團情愫翻湧片刻,仿佛凝聚成無數小小鈎子,從滴水臉頰下移,最終落在柳憶胸前。
齊簡神色暗下去。
柳憶還沉浸在突如其來驚吓裏,就這麽被看個精光,直到齊簡臉色變了,他才徹底回神。
這什麽意思?自慚形穢了?不自覺想到五年前,自己的不甘心,柳憶心底,冒出點不合時宜的得意來,這身材,那可是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就不信現在還比不過齊簡。
在他得意洋洋,打算翹起尾巴時,齊簡突然朝前走兩步,回身把門帶上。
“你幹什麽?”柳憶愣了,“我這還洗澡呢。”
“所以,我才好心替你關門。”齊簡義正言辭,往前又走幾步,眼看着就要到浴桶旁邊。
怎麽還過來了?眼神也有些,不對勁?好像要把自己身上,盯出個洞來?
柳憶下意識想捂胸膛,但轉念一想,這個動作未免太輸氣勢,何況自己這身材,有什麽怕看的?于是,他在齊簡注視下,挺起胸膛,仰頭質問:“那我還要謝謝你?”
“不必。”
只有幾步而已,卻仿佛遙不可及,齊簡緩緩向前,感覺走了快一萬年,終于抵達桶邊。
他貼着木桶站定,死死盯住柳憶胸前,眼眸好似兩團小火苗,又好像是夜空裏最浩瀚的星辰,只是這星辰閃耀片刻,驀然熄滅。
看見齊簡閉上眼睛,柳憶偷偷松口氣。
然後,那對星辰,在柳憶注視下,又猛地燃起,熊熊烈火、灼熱中帶着憤怒,離得太近,柳憶甚至能在那團火光裏,看見自己的影子,柔順黑發,光潔頸肩,還有胸前一道蜿蜒疤痕。
齊簡食指,戳在那道疤痕上,順着走勢,從上到下細細摸一遍。疤痕早已愈合,但皮膚上凹凸不平的觸感,彰顯着當初慘烈。
疤痕五六寸長,從左到右,斜在胸膛正中,五年前,這裏還沒有任何傷疤,自己派人去西邊的後三年,也沒聽說過柳憶受傷,齊簡想到什麽,微微眯起眼睛:“怎麽來的?”
肌膚上觸感太過明顯,柳憶不由自主抖了抖,有些晃神。
直到聽見齊簡的話,他才猛然清醒過來,連忙将齊簡手拍開:“喂喂喂,幹什麽,随便摸來摸去的。”
“怎麽來的?”齊簡蹙眉又問一遍。
“哎,男人嘛,誰身上沒點疤痕啊,勳章懂嗎?”看着齊簡這樣,柳憶有些莫名愉悅,忍不住小小得意起來。
“不懂。”齊簡擡手捏住柳憶手腕,垂眸盯緊那道傷疤,神色越來越難看。
那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柳憶身上,會留下一道傷疤?
而看柳憶意思,明顯也不想告訴自己,男人的勳章?齊簡眼神突然直了,接着猛然鋒利起來,男人的勳章,都是和女人有關的,所以這道傷疤,難道和明眸皓齒有關?想到這裏,齊簡手下力道,加重兩分。
柳憶被抓得有點疼,扭了扭手。
回應他的,是齊簡狠狠一記眼刀。
手腕上疼痛更甚,皮膚相貼的地方,卻好像燃了團火。
五年了,當年清俊軟糯的少年,已經完全脫胎換骨,以往含笑眼眸,如今卻裹着冰霜,透着陰鸷。
可事到如今,柳憶也不得不承認,齊簡還是美的,哪怕從當年一瞥驚鴻的冷清俊美,變成如今陰鸷又具有攻擊性的模樣,也還是美的,就好像,鮮衣怒馬少年郎,褪去鮮衣,舍棄駿馬,但骨子裏流露出來的恣意飛揚,卻永遠無法舍棄。
少年郎啊,時過境遷,是否還有機會,一同看盡長安的花?柳憶愣了愣,快速搓搓胳膊。
還長安花?莫名文藝一把,先把自己凍夠嗆,他無奈撇嘴,忽然愣了愣,垂眸偷看身下。随即,他臉色古怪地抿起嘴,尴尬地往下縮,小心翼翼把大半身子埋回水裏。
“為了救誰?”齊簡的手,也跟着沒入水中。
溫熱感覺,讓他心下微定,他這才想起來,今天自己來的主要目的,是問清柳憶為什麽回來。
為救誰,也不重要,反正以前不是自己的,以後也不是自己的,這麽想着,齊簡終于松開手,朝後退半步。
奇怪氛圍退去,柳憶這才徹徹底底清醒過來,去他的長安花,自己今天,可是回來算賬的。
想着那團衣褲,柳憶頓時不尴尬了:“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齊簡站在陰影裏,臉色晦暗:“果然。”
看他默默垂眸,柳憶的指責,有點說不出口。這人也太過分了,仗着盛世美顏裝可憐?還恣意風流少年郎呢,就是個小混蛋。
柳憶氣結,指指齊簡,又指指桌上散開的小包袱:“你給我解釋解釋,你到底怎麽想的?”
小包袱裏,是那夜自己親手給他換上的衣褲,衣服裏的信箋,也是自己親手放進去的,齊簡按着額側,嘆口氣。和離書是自己給的,後果自己也會承擔,這些都是自己情願的:“你不用覺得虧欠,也不必補償。”
聽見這話,柳憶不敢置信地瞪圓眼睛,五年不見,這小混蛋居然,都大言不慚成這樣了?還虧欠,還補償?
怎麽補償啊?他難道還指望,自己深更半夜的,也給他畫滿褲子草莓?
半夜挑着燈,在齊簡褲子上,種草莓?柳憶深吸口氣,舔舔嘴唇,嗓子有點發幹。
他清清嗓子,不自在地咳兩聲:“那什麽,不管怎麽說,你也不應該這麽惡作劇。”
“惡作劇?”齊簡費解地擡起眼眸。
柳憶盯緊水面:“再怎麽說,你也不應該偷偷給我換衣服,還亂畫。”
此處,只有他們兩個人,按柳憶性格,不至于磨蹭半天說不到主題,齊簡想到什麽,微微眯起眼睛。他抓過小包袱裏的衣物,摸索片刻,神色微變,信還在原本的地方,所以,柳憶并沒看見信?
“說你呢。”柳憶生怕齊簡往水裏看,只能沒話找話,試圖轉移他注意力,“騙我去寝殿等了一天,趁着我睡着換了衣褲,還诽謗我不愛幹淨?你到底怎麽想的啊?”
“我怎麽想的?”齊簡聽見這話,将衣褲扔回桌上,危險地眯起眼睛。
“你問我怎麽想的?我還要問問你,是誰沾了滿身點心碎屑,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我都沒嫌棄你,好心将你抱回床上,你卻抓着我衣擺,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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